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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一直找了四五间房子,都没发现一个村民。三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废弃的村子?村民出去逃荒了?”刀疤脸喃喃道。
“不可能,我在青城县打听了,石桥村富裕得很,是远近闻名的富村,不可能出去逃荒。”
刀疤脸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村子,在外围观察几日再做道理,忽然发现前方民居中间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似是有人点亮了油灯,又马上熄灭。
三人大喜,飞身朝那道亮光处奔去。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章 挖坑设伏(下)
寂静寒夜,北风呼号,漆黑的村落鸦雀无声,无形中却仿佛一只巨兽张开了嘴择人而噬。
三人飞身来到顾青的宅子门前,刚才那点光亮便是在此处亮起。
三人对视后,同时拔出腰侧的刀,狐疑且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刀疤脸忽然觉得脚下不对劲,没来得及示警,脚下忽然一沉,整个人不由控制地往下陷落。
相比丁家兄弟的莽撞轻率,这三人还是很小心的,更何况他们武功高强。
身子往下陷的瞬间,三人同时冲天而起,接着半空中一个倒翻,踉跄落在地上。
惊魂未定的三人朝前方地面望去,却见地面上有一个深坑,大约一丈长宽,深浅大约一人身高,小心往坑底看去,三人脸色愈发难看。
坑底密密麻麻布满了尖锐的铁刺,刺尖朝上,无月无星的夜色下散发出幽寒的光芒。
三人只觉得背后冒起一层鸡皮疙瘩,身躯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
若非自己功夫高,一时不察落进坑里,此时应该有人欢天喜地扛着他们跳抬棺舞了。
谁设的机关,好歹毒!
“有诈,退!”刀疤脸当机立断道。
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麻子脸低声道:“那野种若只设了这一道机关,此时已被我们识破,他留在屋里束手待毙,我们若退了岂不可惜?……我们整整找了他十年啊。”
刀疤脸露出狰狞之色,冷冷道:“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能想出如此歹毒机关的人,做事必然谨慎多谋,怎么可能只设一道机关?”
“不怕,我们的身手足以应付,刚才我们不也没着道儿么?”
刀疤脸冷冷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说过,有诈,退!顾家的野种怕是不凡,我们若栽在一个野小子手里可就笑话了。”
二人还在争论时,山羊胡叹了一声,道:“莫吵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二人愕然抬头,前方出现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瘦削身影,此人立于中宵,负手执剑站在家宅的围墙上仰头望向漆黑的苍穹,如同一位谪仙人在追忆曾经的逍遥岁月。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此人漫口吟哦,衣衫随风飘动,手中已出鞘的长剑发出清冷的光芒。
刀疤脸三人惊愕地面面相觑,随即暴喝道:“你是何人?”
李白没回答,忽然暴起身形,飞身而下,身躯如利箭般弹射,幽冷的剑尖直指刀疤脸。
高手一出招,就能看出功夫高下,三人是行家,见李白出剑飞身冲来,三人顿知此人是剑术高手,大惊之下连退几步,同时横刀奋力劈去。
李白原本骤急的去势忽然一顿,竟生生从半空坠下,落地后脚尖一点,再次飞身而起,从三人的头顶掠过,雪白的剑光同时从三人头顶挥下,如一道雪白的匹练从天而降,三人来不及架刀格挡,情急之下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堪堪滚到那个深坑的边缘,差点掉进去,才躲开了李白凌厉的剑势。
短短一个回合的交手,高下立判。李白以寡敌众竟占了上风。
一招过后,双方沉默对峙。此时双方所站的位置已经改变,三人背对着顾家大门,李白面对三人。
三人的身后是那个差点着了道的大坑。
刀疤脸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他发现自己轻敌了,只查到那个野种所在的村子,却根本没有想过查他的底细,今夜这位剑术出神入化的高手必然是那个野种的朋友或请来的帮手,有此人相护,今夜若想杀那野种已然很难了。
不甘心,可不得不面对现实,刚刚仅只对了一招,刀疤脸便迅速判断出情势,这位剑术高手想同时杀掉他们三人不容易,反过来说,三人想要杀掉这位剑术高手也很难,纠缠下去最终不利的还是他们,毕竟这是那个野种的地方,谁都无法猜测那个野种还留了什么后手。
不知为何,对那位还没见过面的野种,刀疤脸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惧意。
双方沉默对峙中,刀疤脸低声道:“必须要退了,今夜我们中了圈套!”
另外二人此时也察觉不妙,这次二人的意见很统一,都决定退走。
可李白却没有放过他们,见三人脚步微动,李白长笑一声,长剑再次如闪电般刺出,三人再退,跃过身后的坑,径自冲到顾家院子的门口。
李白的剑势太快,三人来不及躲避,只能像尥蹶子的驴一样,头也不回地倒踹开顾家院子的大门,门刚打开,没等三人退进院子,忽听嗖嗖几声,三人中的山羊胡中招,背后插了三支削尖的竹箭,山羊胡怒目圆睁,使劲挣扎几下,最后倒地而亡。
刀疤脸和麻子脸大惊失色,扭头望去,却见院子正中竟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机关,用鱼胶线绑住门栓,线的另一头是一张用废弃弓箭的箭弦做成的机弩,一旦大门破开便触发机关,机弩上的三支竹箭便激射而出,射出的方向正对大门。
三人前方要应付李白的剑招,背后怎能防得住激射而出的竹箭?于是山羊胡便中了招,当即毙命。
刀疤脸来不及悲愤,李白的剑已到面前,刀疤脸往旁边闪了一下,终于避开了李白的剑,悲愤大呼道:“野种何其阴毒,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当年多次栽在顾家夫妻手中,被夫妻二人追杀多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如今顾家夫妻已死,他们又栽在顾家夫妻的儿子手里,难道冥冥中注定顾家与他们八字相克吗?
刀疤脸吼完,李白的剑如追魂的无常,再次刺向二人,架刀格挡,铛的一声,刀剑相碰,夜空里火花迸现,剑与刀一碰即分,剑尖忽然急转直下,攻二人的下盘,二人刀势已老,无法回挡,迫不得已只好再退。
原本以为院子里的机关已经用尽,谁知刀疤脸和麻子脸刚退了一步,便发觉脚下不对劲,强敌在前,这次二人无法灵敏地避开,二人神情惊恐身躯猛地往下一沉,掉入院子中间的坑里。
刀疤脸想死的心都有了,顾家夫妻虽是他们的仇人,可当年也是堂堂正正面对面以命相搏,夫妻二人究竟生了个什么东西,性格竟如此歹毒阴损,机关一个接一个,挖的坑也是一个接一个。
不知坑里又布置了什么歹毒的武器,二人落坑的同时心情已然绝望。
谁知落坑之后扑通一声,二人全身趴在坑底,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借着夜色微弱的光亮,二人发现坑底什么都没有,只铺上了一层油纸,油纸上是一层水一样的东西,细细一闻竟有浓烈的酒香。
刀疤脸和麻子脸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同时也疑惑万分,为何这个坑里竟然没有布置歹毒的铁刺竹尖?
更奇怪的是,那位剑术高手并没有追杀进来,外面没了动静,刀疤脸和麻子脸垂头看了看自己,除了刚摔进坑底时四肢着地,身上的衣裳已被坑底那层浅浅的酒浸湿以外,二人并未受任何伤,只是身上的衣裳湿湿的黏着身体很难受,尤其是那股浓浓的酒味,冲得二人脑子发晕。
满头雾水之时,坑外隐约可见的屋顶上,多了一道俏丽的身影,张怀玉站在屋顶,俯视着坑底的二人,眼中露出怜悯之色。
刀疤脸一呆,却见张怀玉手中出现一支点燃的火把,火光的衬映下,张怀玉那张美丽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残酷的意味。
接着张怀玉手中的火把忽然奋力甩出,恰好落在坑里,坑底的二人正莫名其妙,接着惊骇地发现,坑底那层浅浅的酒竟然燃烧起来,不仅如此,火势蔓延得非常快,二人立马明白了一件事,这种比酒更浓的水是能够点燃的,而更要命的是,他们摔落坑底时身上的衣裳已被酒浸透,也就是说……
二人惊恐对视,趁着火势蔓延到他们身上之前飞身跳起,正快要跳出坑外时,李白的剑恰好出现在二人的头顶,二人如果不落下的话,那道雪白的剑光便会割破他们的喉咙。
习武之人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他们会下意识地躲开眼前致命的威胁。
于是二人下意识地再次落回坑底,然后,火烧到了他们的身上,被酒浸透的衣裳很快烧了起来,眨眼之间,二人变成了两团火球,刀疤脸和麻子脸在火球中惨叫跳跃,然而火势越烧越大,无论他们如何打滚挣扎,身上的火都无法扑灭。
片刻之后,二人倒在坑底不动了,而坑底的火仍在熊熊燃烧着。
张怀玉站在屋顶,神情漠然地注视坑底。
李白已归剑入鞘,仰天发出一声清啸,转身离去。
三位仇家,连顾青的面都没见着,便惨死在顾家的院子里。
顾青领着冯阿翁等人走进院子时,坑底的火已快熄灭了,准确的说,是坑底的酒已快烧完了。
神情冷漠地看着坑底两具焦黑的尸体,顾青转头看着冯阿翁,道:“叫几个人把他们搬上来,尸体摆在村口,明日一早叫人禀报魏县令,就说有盗匪觊觎瓷窑,被我等村民设计击杀,待县衙的仵作查验过尸首后,找地方随便埋了。”
冯阿翁看着坑底那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唯唯应了。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零一章 驾至蜀州
三位仇人就这么死了,死亡的方式令所有人匪夷所思。
谁都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顾青连面都没露,便将三位仇人料理得妥妥当当。
冯阿翁和张怀玉看着顾青的眼神都变了。
张怀玉看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些敬畏,上下打量半晌,叹道:“你果然没夸口,三个高手竟是这般下场,尤其是死在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下,想必他们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吧……”
顾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用脑子杀人,比用拳脚刀剑杀人更完美。”
张怀玉看着面前的大坑,道:“你酿出来的酒能烧起来?此为何故?”
“酒到了一定的高度数,就变成了一种燃料,你一定没在冬天吃过火锅,涮火锅的燃料通常都是用炭或酒精。”
“何谓‘火锅’?”
“我下次做给你吃。”
张怀玉眼中顿时浮起笑意:“好哒。”
看着坑底的尸体,顾青不由感到一阵心疼。为了设计这个圈套,这几日不知用了多少粮食酿酒,蒸了一遍又一遍,蒸到差不多六十来度,确定能够燃烧了才罢手,收集了好几大坛高度酒全部倒在坑里,今夜才能大功告成。
院子中间的坑底火已熄灭,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酒味和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坑底的两具尸首被村民用绳子套住手脚拉了上来,与背后中箭的山羊胡并排摆在一起。
顾青捂着鼻子上前查看半晌,刀疤脸和麻子脸确定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两人的尸首都已快烧成了焦炭。
至于背后中箭的山羊胡,顾青观察许久,找张怀玉借来了她那把小巧的匕首,然后用匕首朝山羊胡尸体的心脏部位狠狠扎了几刀,最后一刀割开了山羊胡的喉咙,还未冷透的尸体脖子流出汩汩鲜血。
张怀玉皱眉:“你这人好大的杀性,人死恩怨皆休,为何还要屠戮他的尸身?”
顾青将匕首在山羊胡的衣裳上擦了擦,慢吞吞地入鞘,这才道:“做事也好,杀人也好,要做到有始有终。一定要确定敌人死透了,不能出现那种半路复活然后卧薪尝胆等待时机报仇的狗血情节,否则便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你行走江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张怀玉一滞,恨恨地扭过头去。
冯阿翁咧嘴笑道:“顾家娃子说得有道理,当年我在军中时,每逢战后火长命我们清理战场,对那些已经倒地死去的敌军将士向来都是要补上几刀的,因为战场上诈死的敌人太多了,有些人躺在死人堆里装死,我们去清理时便冷不丁跳起来伤人,这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呐。”
顾青笑赞道:“还是冯阿翁识理,不像某些傻白甜,伤得半死了居然心存妇人之仁……”
张怀玉怒道:“我本来就是妇人!”
“胡说,你明明是胳膊上能立人,胸脯上能跑马的铁血真汉子。年轻人,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模糊啊。”
…………
第二天中午,县衙来人了,来了几名差役和一名仵作。
案子无可挑剔,刀疤脸和麻子脸的尸首虽然已被烧得认不出模样,但山羊胡的模样还是能辨认清楚的,差役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山羊胡是官府通缉多年的盗匪,与盗匪在一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觊觎瓷窑的动机也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也许是得了魏县令的暗示,差役和仵作在顾青家的院子里马马虎虎查看了一番,仵作随便验了一下三具尸体,很痛快便结了案。
顾青含笑给他们每人塞了一点心意,宾主尽欢而别。临走前差役告诉顾青,山羊胡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既然顾青杀了他,按朝廷法度顾青可以去县衙领一笔赏金,大约一百文左右。
顾青很高兴,他发现在大唐做人口买卖真的利润不小,上次卖了丁家兄弟,这次又当了赏金猎人,以后若再遇到敌人,在安全的前提下不妨留个活口,卖活的一定比卖死的更赚钱。
丁家兄弟是例外,那俩货再怎么活蹦乱跳也不值钱。
仇家已解决,顾青和冯阿翁收拾善后,而瓷窑又烧出了一批新瓷,其中有顾青特意订做的瓷器,一批同款式不同釉色的梅瓶,上面烧印着顾青抄的那首诗,好好的一首《长恨歌》掐头去尾后,变成了语句优美的马屁诗,删去了所有犯忌和讽刺的诗句,只剩下夸赞杨贵妃多么美丽,多么被宠爱,以及当今天子与杨贵妃多么恩爱的片段。
顾青端详着手里的梅瓶,上面的马屁连他都觉得脸红,看了一眼确定质量方面没问题后,马上叫郝东来和石大兴派人将这批绝世孤品梅瓶送去蜀州刺史府。
前几日魏县令已让人送了消息,杨贵妃銮驾已至蜀州,扫过宗祠亲人墓后,一直在蜀州刺史安排的临时行宫里居住。
顾青的这批梅瓶送给杨贵妃颇有些难度,幸好蜀州刺史裴迪是知道石桥村这个瓷窑的,而且他是长安派来的官,朝堂里有些关系好的同僚在书信里隐隐提过,杨贵妃这次回乡省亲扫墓,其中的一个诱因便是瓷窑的贡瓷引起的,见了蜀州的贡瓷后,贵妃娘娘犯了思乡病,圣天子才恩允她回乡省亲扫墓。
换上精美的包装,将孤品梅瓶小心地装进去,送梅瓶的人出发后,顾青松了口气,开始每日无所事事的日子。
不知为何,村里大大小小的蚂蚁窝似乎已绝迹了,无聊时已很难找到蚂蚁窝祸害,顾青思来想去,只能挖蚯蚓玩了,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两天后,已近元旦。
青城县两位掌柜亲自将这批梅瓶送进了蜀州刺史府,如此巴结当朝贵妃娘娘的好机会,他们怎会交给外人办?
两位掌柜做事还是很稳当的,进了蜀州城便砸钱,刺史身边的官员几乎都被他们拜访了一次,这次可谓大出血,但两位掌柜毫不心疼,他们知道这次花钱的重要性,瓷窑被定为贡瓷后,郝东来和石大兴的格局眼界已不仅仅只在青城县了。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零二章 进献贡瓷
两位商人,要送一批瓷器给当朝贵妃,难度很大。
进了蜀州城后,郝东来和石大兴托了很多关系,砸了很多钱,最终连蜀州刺史都没见到。
商人的地位太低下了,尤其是官员,更不愿跟商人有任何交集,何况还是堂堂的刺史。
不知花了多少钱,郝东来和石大兴快绝望时,当初花了大钱建立塑料兄弟交情的刺史府司功参军元岁祥给二人出了个主意。
贵妃銮驾至蜀州,蜀州附近几乎所有的地方官员都来了,不仅如此,连剑南道节度使鲜于仲通也随驾在蜀州城。
官员跟商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此绝佳的抱贵妃大腿的机会,谁会放过?鲜于仲通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贵妃娘娘回乡省亲的诱因便是蜀州青窑,而蜀州青窑就是鲜于仲通发现,并且亲自命名的,如今贵妃回乡,对鲜于仲通来说是个绝好的刷脸兼邀功的机会。
所以贵妃的銮驾还在路上时,鲜于仲通便屁颠屁颠地从益州来到了蜀州,接管了一切招待准备工作,蜀州刺史裴迪被他踹到一边去了。
元岁祥告诉两位掌柜,向贵妃进献瓷器这件事,若是托鲜于仲通,效果会更好。
两位掌柜顿时心动,于是小心翼翼地来到鲜于仲通的临时居所外,照例使了钱,向随从提起了青城县的瓷窑。
意外的是,两位掌柜没等多久,里面便传话,节帅宣见。
两位掌柜惊喜若狂,怀着激动的心情见到传说中的剑南道节度使后,如履薄冰地站在鲜于仲通面前,笑起来特别僵硬。
鲜于仲通倒是很和气,问起了青窑的一些事,又将那批孤品梅瓶取出来观赏一番,尤其对上面的诗句更是赞叹不已,连连惊叹顾青之才。
随后鲜于仲通告诉二位掌柜,这批贡瓷他一定会亲自呈献给贵妃娘娘,当然,话也说得很含蓄,话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贵妃娘娘万金之躯,你们二位商人不可能见着她,死了这条心吧。
郝东来和石大兴倒也没失望,这次进蜀州城能见到鲜于仲通已是意外的收获了,他们根本没想过能见贵妃。
留下孤品梅瓶,郝东来和石大兴识趣地告辞离开。
…………
蜀州富商贡献出来的豪宅变成了杨贵妃的临时行宫,杨贵妃回到蜀州城,接见了几位官员后便一直闭门谢客,当然,有些客人是不会拒绝的,比如鲜于仲通,抛开他是剑南道节度使的身份不提,贵妃的堂兄杨钊未发迹前,也曾受过鲜于仲通的恩惠,别人可以不见,但鲜于仲通还是要见的。
临时行宫很豪奢,在贵妃娘娘回乡之前,刺史裴迪督促富商特意重新装潢了一遍,行宫内池塘水榭凉亭皆俱,贵妃住的寝宫更是富丽堂皇。
大早上,杨贵妃便坐在凉亭内,宫人为她准备了一张铺了熊皮的木椅。
杨贵妃已有三十来岁,可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如雪,黛眉如柳,眉心点着鲜红的三叶菱钿,琼鼻薄唇,唇角微微上扬,天生的微笑亲和脸庞,最传神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无邪,不染凡尘,那楚楚可怜欲语还休的绝世风韵,能令天下所有男人醉倒在她的眼眸里。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她都无愧“倾国倾城之姿”的夸赞。难怪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半辈子,终究还是为了她而弃了半生英名。
杨贵妃此刻托腮坐在凉亭内,身后的宫女打着九翅扇屏的仪仗,还有人捧着香炉,金瓜,玉如意等饰物,都是贵妃仪仗的一部分。
寒冬天气,凉亭内很冷,寒风呼啸而过,亭内四角生起了几盆炉火,杨贵妃身上也围着厚厚的氅披,可还是有些抵挡不住四周的寒意。
宦官小心地劝她回寝宫歇息,杨贵妃摇头拒绝,托腮凝视池塘内残败的荷叶,眼眸泛起淡淡的愁怨。
直到回乡前,她与李隆基仍闹着别扭,老夫少妻本就难过日子,更何况丈夫还是当今天子,夫妻感情里难免夹杂了许多别的因素,上次李隆基发怒,将她遣送回娘家,让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委屈已成了难解的心结,夫妻间再也难寻当初的恩爱了。
有时候她是真爱这位英明天子,因为他的强大,也因为他的恩宠。
有时候也是真恨这位天子,因为当初把她从寿王身边强行夺走,她不得不背负了天下人的骂声,也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是无情的。
这次恩允她回乡省亲扫墓,她的内心还是很感激的,无奈心结仍然难解,她甚至想永远在蜀州待下去,也免去回长安后不知如何面对李隆基的为难。
旁边的宦官凑上前,躬腰小心地禀奏,剑南道节度使鲜于仲通求见。
杨贵妃回过神,想了一下,允见。
见鲜于仲通的地点就在凉亭内,鲜于仲通穿着紫色官服,躬身垂头穿过曲折的水榭,在凉亭前停下,不敢抬头看,低着头行礼。
杨贵妃含笑命人赐座,鲜于仲通谢过,坐下来片刻后,又站起来,朝杨贵妃道:“贵妃娘娘,臣闻娘娘忧思故乡,臣下不知如何为娘娘分忧,又听闻娘娘颇为喜爱蜀州青瓷,故而臣令瓷窑主人烧制了一批世间孤品梅瓶,进献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杨贵妃抬眸道:“蜀州青瓷?可是当初送进宫的瓷器?它名叫‘蜀州青瓷’么?”
“正是,此为臣取的名字,陋名粗鄙,不值一笑。”
杨贵妃含笑道:“怎会粗鄙,节度使真会自谦,本宫倒是确实有些喜爱这批瓷器,多年未曾回乡,没想到故乡竟有了不逊于天下名瓷的贡品瓷器,倒是让本宫颇为故乡自豪。……你说的蜀州青瓷梅瓶在何处,给本宫看看。”
鲜于仲通微微一笑,请旁边的宦官将府外的瓷器献上来。
没多久,一个制作精美的暗红檀木盒出现在杨贵妃眼前,打开盒子,杨贵妃眼泛异彩,情不自禁发出赞叹声。
十几个釉彩不一,花案不一,造型相同的小巧梅瓶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发出炫目的光彩,梅瓶上如同玻璃质地般的光华深深地震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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