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孙氏一听,丢下大纲也不理了,冲出来就破口大骂:“你个丧门败家的臭婆娘,坑了我大儿不说还害了我的良儿,你这黑心黑肝烂了肚肠的绝户货,小心天打雷劈下地狱去!”
罗素云撒泼吵架是一把好手,这样程度的话不晓得听了多少,呸了一口便道:“听听你这话,也不晓得以后是谁下拔舌地狱?有你这样的娘,也难怪生出来不成事的儿子,活该叫人挑断手,没折了性命都是人家看在大纲媳妇儿的面子上。”
孙氏一口气没喘过来,呼哧呼哧抚摸着胸口直喘粗气。
另一边罗素云则是惬意得很,还有心情扭头对竹枝道:“瞧见没?侄女儿啊,有的人你就不能对他太好,你对人家好了,人家就觉得你是软弱可欺,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说白了,不就是看你领了李记花草行的赏么?分了家出去还能打儿媳妇的算盘,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做得出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这冯良被人断了手并非偶然,要我说,冯家应该背了八色礼盒好生去谢谢人家,万一往后出了什么大事,只怕一双手就交代不过去了。”
花草行找一株稀世奇花,开出了高额赏格,其中以李记的赏金最高,这在青河镇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听说竹枝领了这赏,众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再听说孙氏是嫉妒儿媳妇得了赏钱才弄出这些事情,纷纷“哦”了一声,都觉得明白了事情真相,冲着冯家人指点起来。
孙氏最是要强不过,何时被人这样围着指指点点的?一口浊气没上来就又晕了过去,慌得大纲赶紧又把老娘扶进医馆里头。这下可好,冯家一个冯良还在医馆里头等着抓药,又晕了一个孙氏进去,老冯跺跺脚,觉得今日真是晦气之极,赶紧也躲进医馆里头避了。
可罗素云还不罢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好好趁机气坏冯家人出口恶气怎么成?还要再说,叫儿子金碗拉住手臂,连声劝道:“娘,够了,莫要再说了。竹枝表姐跟大纲哥还是夫妻呢,你把冯家人得罪死了,叫表姐往后在冯家怎么过日子?”
金碗一边说,一边向竹枝使眼色,示意她也赶紧劝老娘几句,好把罗素云带回去。今儿这风头可出得足足的了,保准罗素云几年都能得意。可竹枝不同,她还是冯家妇呢。
谁知竹枝竟然对罗素云说:“多谢姑姑替我出气,这冯家的日子,不过也罢,左右我是不想再受那混气了。”
金碗惊得目瞪口呆,罗素云却笑着拍了拍竹枝扶着自己的手说:“是我原先想左了,如今你只要身上有银子,怎么不是个过?这个事,只有让冯家人求你的,咱们只管把姿态端得高高地才是,千万莫要主动上前,失了先机。”
女人的事情男人完全搞不懂。金碗去年刚定亲,对方是镇上豆腐坊的小闺女,年方十五,约定明年再成亲。可一瞧瞧自家老娘和表姐的做派,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竹枝笑着应了一声,扶着罗素云就往回走,根本就懒得进去医馆看一眼。跟她有什么关系么?若是她去看,以她此时的心情,真是巴不得冯氏气死最好。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大纲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开口便道:“罗氏,你怎么能这样?”
竹枝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了?难道是我断了你弟弟的手,是我叫你母亲当街撒泼晕倒过去,还是我叫你爹满口谎言地在街上找街坊们借银子?你是问的哪一桩?”
大纲笨口拙舌地嗯嗯了半天才道:“竹枝,我爹娘虽然有些不对,可你也做得太绝情了……”
竹枝回想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是啊,我做得太绝情了,你母亲压着我给我灌符水的时候,叫来马仙姑说我是邪物的时候,把我关在小黑屋的时候,大年夜地将我赶出门的时候,当着众人辱我名节的时候,就是那些时候我什么也没做,念着那是你爹娘,也是我的公婆,更是我的长辈,所以我就落到如今的地步。我就是那人人拿捏的软馒头么?还是你受你爹娘压榨惯了,所以我也应当跟着与你一起受你家所有人的气?”
大纲急得直搓手:“竹枝,话不是这样说,你我都是夫妻了,这……”
竹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摆摆手总结道:“冯大纲,若是你愿意,咱们就和离吧。若是不愿,休妻我也没所谓。”
这斩钉截铁的话惊得大纲半晌没回过神来,带了几分哀求道:“那个,竹枝,不是这个话……”
旁边罗素云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劝道:“大纲啊,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这姻缘姻缘,它有个缘字,自然就讲个缘分不是?你身为人子孝顺爹娘天经地义,何苦让我们竹枝背个恶媳妇的名声还要受你爹娘磋磨?倒不如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罢了。你也舒坦,竹枝也能好好抬起头过几天日子。你瞧你母亲,你爹那个德行,我们竹枝在你们冯家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啊?”说着不由悲从中来,落了几滴泪竟然哽咽起来:“都怨我这做姑姑的,只瞧着你们冯家是个正派人家,谁晓得会出这么些事,带累我家竹枝,好好的一个大闺女……”
大纲不晓得怎么答话,秧头耷脑地闷声不吭,直愣愣地瞅着竹枝。
竹枝看见罗素云一哭就有些头疼,更加不想理会大纲,嘴里哄劝着罗素云,扶着她转身往李家回去了,连个眼色也没多给大纲一个。
一转了身,罗素云就收了泪,赞赏竹枝:“说得好!就是以后,也得这么着才行,先把你男人捏住了,再跟你婆婆斗。老不死的,以为自己多能耐还是怎么?左右你们都分了家,吵几句嘴也不能闹到衙门去,便是族里来人问你,也把口咬紧了,不弄点儿好处,真当咱们好欺负不成?”
果然是老辣的演技派选手,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变了脸,竹枝叹为观止,可听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自己考虑,心里又是一暖,笑着答应了。rs
花开农家 069 留宿
069
李记的杂货铺子规模不大,可就这么小一点铺子,里头的东西也价值近百两银子了。李秉诚在家守着铺子,心神不宁地,就怕媳妇儿撵出去闹出什么事端来。瞧见竹枝和金碗一左一右扶着罗素云回来,当即松了口气嗔怪道:“你也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个热闹到比谁都跑得快。不是说今儿要回村里去一趟么?还去不去了?”
没闹明白是怎么个情况,李秉诚聪明地绕过了某些不好说的话题,转而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些的。
听说罗素云要回村里,竹枝这才想起来刚在镇口碰见罗素云的时候,她不是正挎了个篮子匆匆往外走么?忙道:“姑姑有事只管忙去,我也该回县城了。”
罗素云哪里肯让她走,拉着她不放道:“时候也不早了,待你走到青阳,只怕城门都关了。干脆就在姑姑这儿将就一夜,明儿再说就是。村里也没什么事,哪个时候去不成?”
一面说,一面叫金碗去割肉打酒,要留竹枝吃饭。刚从竹枝手里得了好处,姑侄二人又说了些贴心话,都觉得关系更近些,竹枝也就不再推脱,答应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县城去。
一听有肉吃,玉碗嘻嘻直笑,忙往外头跑说:“我去叫二哥回来,娘可慢着些,莫要把肉给吃完了。”
罗素云嗔怪了一声,转头随口对竹枝笑道:“虽说开着小铺子,也不过将将够糊个口罢了。”说完又觉得好像有些哭穷似的,不好意思地遮掩道:“瞧我,随口胡咧咧地说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竹枝心想,冯家莫说是平日,就是过年吃肉的时节也不多,我在冯家几个月也就是过年见了肉沫罢了。也没说什么,笑笑就过去了,另提了桩事问道:“姑姑是准备去哪儿,不会因为我耽搁你的事吧?”
罗素云嘲讽地一笑:“还能去哪儿,上河村呗!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抽了什么疯,没事儿就叫人带信让我回去,当我不晓得他们打算什么呢?回去归回去,我可是一个大子儿也不打算给他们。”
再一问,才晓得罗家三房并不曾分家,一直住在一块儿。大伯家的老大安山就比竹枝大四个月,定的是今年五月成亲,下头的竹叶儿十三了,也说中了一户人家,要过礼下定。两桩大事累到一处,罗老爷子觉得银钱有些紧,便不时唤了罗素云回去,指望说动她贴补几个。
竹枝着意打探了一下,这才弄明白罗家的情况。上头老大孝文,娶妻王氏,还是冯家那个王氏的堂姑妈。长子嫡孙安山,次女竹叶,幺子安林。罗素云行二,老三就是自己的爹,名唤孝武,老娘陈氏,自己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十岁名唤安海,一个八岁,名唤安江。老四孝斌,娶妻钱氏,如今膝下只得一个女儿,叫做竹花,所以钱氏一直在罗家抬不起头做人。
这个见鬼的世界!难道女人就不是人么?陈氏对自己不好,因为头胎是个姑娘,矮了王氏一头。钱氏因为生了个女儿,在罗家就是最没底气的那个。罗素云念叨了一番钱氏的软弱,末了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就是性子太要强,早年不一样,老爷子不待见我。若不是这些年你姑父捯饬起了这个杂货铺子,只怕门也不会让我进的。”
正说着,银碗满头汗地拉着玉碗跑了进来,还没进门儿就大呼小叫起来:“娘,可不得了啦,你也去瞧瞧,活神仙啊!”
罗素云瞧着他一副泥猴儿的模样就来气,拾起小扫帚就拉了他过来拍打,嘴里怨念道:“瞧你这样儿,早间刚换的衣裳,又弄满身土,这是上哪儿爬树去了?瞧这新做的裤子,还没穿三回呢,就刮破了!你也慢着些,玉碗可没你腿长,万一碰倒了怎么办?什么活神仙死神仙的,神仙能叫你弄这一身啊?”
她手上也没使劲,半大的皮小子也不觉得疼,咋咋呼呼地跟她比划:“真的,娘。镇东头俞老伯家不是说闹鬼么?请了个道士来捉鬼,说是崇阳观的真仙,可邪乎呢!他拿个剑这么一比划,再这么一抓,就把那鬼抓到纸上定着了,念叨几句咒语,你猜怎么着?那鬼就自己烧死了!”
一边说一边还有些惋惜地对玉碗道:“可惜你去得迟了些,要不然就能看见了。好多人都瞧着呢,这下俞老伯该放心了。唉,不晓得他收不收徒弟,要不然我也去做个神仙多好!”
罗素云唬了一跳,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斥道:“你就省省吧!就你这泼猴儿样,没见你表姐来了么,也不知道叫人,还当什么活神仙。赶明儿娘就送你上学堂去,让先生好生收拾收拾你!”
“什么!”银碗把脑袋一扭,硬生生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像是刚看见竹枝一样,唤了声表姐,又忙不迭地回头对罗素云道:“我不上学堂,成天叫先生压着写字念书的,娘你没见那些学堂的,脑袋都快扭成麻花了!”说着就学起学子念书摇头晃脑的模样,甩了甩头说:“不行不行,晃得眼花呢!”
瞧他这幅作怪的模样,竹枝早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罗素云也掌不住,笑着在他后背拍了一掌:“滚滚滚,多大的人了,还成天不着四五的,不送你进学堂紧紧皮子,万一变得跟冯良一样……”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冯良的惨状犹在眼前,若是儿子也变成那个样子,只怕她会比孙氏怄得更狠。
见老娘脸色一变,银碗马上就察觉到了危险,几步跳出屋子说是去前头替老爹看铺子,跑得飞快。惹得玉碗和竹枝又是一阵好笑。
姑侄几个说着闲话,金碗已经割了肉回来,罗素云便带着竹枝和玉碗下厨做饭,要李秉诚今天早些关了铺子吃个团圆饭。
在灶屋里头,罗素云还忍不住唠叨:“好生生的过年也没吃上一顿安心饭,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也难怪流年不顺,闹出血光之灾……”
玉碗没瞧见冯良的惨状,悄悄问竹枝:“竹枝表姐,冯二哥的手真没用了?听说两只手都断了,那往后他怎么吃饭穿衣呀?”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这话就传成这个模样了,竹枝不知道怎么答话,倒是罗素云听见,瞪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的,哪里听来那么多闲话?有这功夫不晓得多练练你那针线活儿去!”
玉碗吐了吐舌头,不敢答话,冲着竹枝做个鬼脸躲到一边儿烧火去了。
记得听罗素云说她今年十岁,可是瞧着天真烂漫,倒比冯雪看起来更加像个孩子般的可爱。竹枝叹了口气,想起刚醒转的时候,冯雪不顾孙氏和王氏的阻挠也要进来看自己一眼,可后来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厌弃和恐惧,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吃饭的时候,罗家也不分什么男女,围了一张圆桌坐了。李秉诚小心地看了看竹枝,又瞧了眼自家媳妇的眼色,好几次欲言又止,端着小酒盅一饮而尽。罗素云不高兴了,轻声嗔怪他:“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就说呗,一家人坐着吃个团圆饭,你倒垮个脸,是要给谁脸色看呢?”
李秉诚赶紧赔了笑道:“我可没垮脸,不过先前老冯一家回去的时候,我瞧着他们那个模样,有些不忍心罢了。”
听说是提这个事,罗素云“啪”地摔了筷子,冲着李秉诚就提高了声线:“就你菩萨心肠,可怜人家受苦受难的。合着我就是那个落井下石的坏人不成?你怎么也不想想冯家那个老婆子怎么对待我们竹枝的?什么屎盆子都往竹枝身上扣,你不可怜我们竹枝叫人撵出来,倒可怜起那家人来?到底你跟老冯家什么关系啊?比跟亲侄女儿还亲热了?”
李秉诚忙给大儿子丢了个眼色,对着罗素云告饶。金碗已经订了亲,就是大人了,平日行事稳重,也极得罗素云夫妇看重,因此他咳了一声,罗素云便不说话了,重新提了筷子叫竹枝吃饭。
晚间罗素云收拾了一下,抱了晒得松软的棉被出来,让竹枝跟玉碗一起睡,看着两个孩子躺下了,这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里。
李秉诚正在泡脚,早些年他做货郎的时候没少走路,吃了不少苦,一双脚都微微有些变形不说,还落下了病根,这大冬天的非得用滚热的水泡脚,晚上才睡得着。
罗素云瞧着就心疼起来,走过去替他搓脚,嘴里抱怨着:“也没耽搁多大会儿,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伺候你泡脚么?非自己巴巴地弄着……”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李秉诚笑得更加讨好,却问起竹枝:“下午大纲还在店里坐了会儿,我怕你不高兴,没敢说。你把侄女儿留在家里,到底是准备怎么着啊?先说好了,都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别人的事情你可少参合。”
罗素云横了他一眼,半老徐娘竟露出几分媚态来。她替李秉诚擦干了脚,又服侍他在床上坐了,从怀里掏出银票来给李秉诚看:“这是竹枝下午给我的。”
李秉诚接过来一看,吓得几乎从床上跳起来:“这,这,这哪儿来的,你怎么能要侄女儿的钱的你!”rs
花开农家 070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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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走南闯北多年,李秉诚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数额的银票,接过来不舍地摸了两下,还是一脸坚决地推给罗素云:“去看看侄女儿睡了没,赶紧还给她。我瞧冯家也不像个事儿,他们如今分出来单过,总得有银子傍身才成。你也是的,怎么能要侄女儿的钱呢?我晓得你为银钱发愁,可侄女儿的钱,咱们不能要,哪里还有点儿做长辈的样子?”
要说从竹枝身上捞好处,李秉诚两口子都有这个心思,可当竹枝真掏出一笔银子来,这两口子的反应都是一样,吓了一跳。他们虽有些爱贪小便宜,多少有个限度,就像李秉诚常说的:“总要对得起爹妈给的名字。”不过他这样推辞,又说出替竹枝考虑的话来,罗素云还是蛮高兴地,笑着答道:“我是那样儿不知道轻重的人么?下午竹枝给我的时候,我就推过了,她硬要给,说是给金碗几个添的嫁娶银子,是她做姐姐的心意。我想着,这钱咱先接着,也怕他们小两口真被冯家怎么折腾一下,至少这银子放在我手上,我倒要看看冯家那个老叟婆子有没有脸面来朝我要这钱,就当是咱们替竹枝先保管着就是。”
听她这么说了,李秉诚沉思了一下,半晌方点头道:“这个话也行,老冯……唉,我瞧他老实了一辈子,怎么临老倒糊涂起来。槐娃子还小,就不说了,俊娃子那个学堂上着,也是个费钱没进项的,良娃子往回不提,如今算是废了,能指望的就是大纲。他若不把大纲拢着些,往后还不晓得过什么日子呢!”
两口子头抵着头说了小半夜悄悄话,方才歇下了。
那头下河村里冯家却是一夜啼哭。大纲抱着头蹲在屋檐下头,老冯坐在床边瞧着孙氏,她头上勒了条帕子,哭得双目红肿,已经都起不来身了。王氏也是守着冯良哭,冯槐还小,吓得不行,匆匆从镇上学堂赶回来的冯俊带着冯雪在灶屋做饭,天都黑了,也还没得,一家人唉声叹气的,隔壁冯二家的婶娘田氏终归瞧不下去了,进了灶屋赶了冯俊出来,一家人才算是吃上晚饭。
田氏给孙氏端了饭进去,孙氏将头扭到一边儿不理会她,田氏就冷笑:“得得得,我这是脑壳被门夹了,好心叫你当做了驴肝肺,上杆子来找气受。爱吃就吃,不吃拉倒。我只劝你一句,良娃儿还在床上躺着,你儿媳妇还怀着身孕,要是你不撑起来,这一家子人指望哪个去?”
说罢出来瞧见正端着碗发愣的老冯,叫了声“大伯”准备离开,老冯谢了又谢,田氏摆摆手道:“大伯说那些干什么,都是一家人,老冯家就你们兄弟俩,晚些那头收拾好了,我再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只管说就是。”
老冯弓腰送了她出门,瞧见大纲蹲在房檐下头,忍不住还是说道:“大侄子,按说我这婶娘不该多这句嘴,可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母亲再有千般不是,你媳妇儿也不能在这个档口上抽身跑了,你瞧瞧这一大家人!当初她一文钱嫁妆没带嫁进来,你母亲可不曾嫌弃她一分,马仙姑都说了她是个败家玩意儿祸家精,咱们老冯家也没拿她怎么着。这如今家里遭了难,她倒跑了不回来了,有这样做人儿媳妇的么?也是你心情好,若是我家那两个,早就打断了腿去!”
说了一半又觉得有些失言,烦躁地摆了摆手:“到底是隔了房的,你的事情婶娘我也管不着,只一句,看看你那媳妇儿,心寒啊!”
说罢摇着头晃悠着走了。
冯俊闻言走了过来,攥紧了拳头问大纲:“大哥,大嫂呢?”
大纲抱着头不说话。
冯槐在一边儿气哼哼地戳了戳碗里的饭食:“就是她,把二哥害成这样,还把娘也气病了!”
今日的事冯俊并未亲眼得见,从学堂被人叫出来瞧见二哥和老娘的时候,唬得这文弱书生差点魂飞魄散,可也听清楚了旁边人的议论。外人的话他不好问得,自家却没人跟他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嫂和老娘都说是大嫂不好,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信,问大哥,大哥也不出声。可事实正如婶娘所说,家里都成了这副德行,大嫂却连家门也不进,难道果真如老娘和二嫂说的那样,她就是闹出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所以心虚不敢回家来?
问了大纲好几遍,大纲也不乐意说话,只是蹲在檐下闷闷不乐,连饭也不吃。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要照顾,还有二嫂有孕在身,两个小的什么也不会,冯俊顿时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对大嫂的怨念也更深了。
次日一早,大纲便顶着一头雾水赶到了镇上,正好在镇口牌坊下碰见竹枝和罗素云,呐呐地喊了声:“姑姑。”便不晓得说什么好,堵在路中间也不让道,也不说话。
罗素云见状对竹枝使了个眼色,走到一边说道:“枝儿,有什么事早点说,咱们还得去找车呢!”竹枝点点头,问大纲:“你是送休书来的么?”
大纲摇摇头,露出哀求的神色:“娘也病了,你,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竹枝顿时觉得血都涌到了脑子里头,忍不住冲着他放声吼起来:“你母亲都那么说我了,你还叫我回去?回去给你们炖来吃?”
大纲张张口,不晓得怎么接着话茬,又转头看向罗素云,指望她能出面帮着说说竹枝。
谁知罗素云赶紧把脸转到一边装作没有瞧见的样子,开玩笑,且不说小两口的事情她这当姑姑的不好参合,就是参合,她也肯定会坚定地站在竹枝这边,怎么可能劝竹枝回去冯家?昨天什么话都说尽了,可谓是撕破了脸皮,难道她要劝竹枝回去被冯家老婆子收拾不成?
竹枝已经对大纲失望透顶,摇了摇头道:“大纲,该说的我都说了,昨儿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你不想休妻,咱们和离也成,左右这日子过成这样也没法过下去了。你何时想通了,何时来县城找我就是,苦杏巷的房子交了租金,一时半会我也跑不了,你还是回去照顾你母亲你弟弟吧!”
说罢走过去挽了罗素云的手,去镇外驿站边雇车回了县城。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大纲就是个包子,还是皮薄馅大的那种,维护她,那纯粹叫做是大男人主义,就是“你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但是在包子大纲这儿,还加上他的父母和家人。他都是让冯家人掐着的,自然媳妇儿也得让冯家人给掐着。当日把她当邪物处置的时候,大纲维护她,那是因为大纲意识里她是属于他要保护的人,而且在能力范围内,说不定还是在孙氏的算计之内。放了她,分了大纲出去,不给一文钱,大纲还得感恩戴德的,这生意多么合算?
她何曾不晓得在农村里头,家族有多么重要?可是这样的家,不要也罢。不能给家里人挡风遮雨,反倒处处谋划算计,起先忍着,是因为她手中无银,肚里无食。如今她有了落脚之处,有了银子傍身,还有个靠山可以发展未来,凭什么还要呆在冯家受那些闲气?
竹枝叹了口气,定定神,谋划起开店的事情来。
这世道对女子看得不是很严,她也在花草街上看到过有女子帮着丈夫或是家里打理花草铺子的,相信她如今有李掌柜罩着,在街市上开个小小的花草铺子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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