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赵管事哪里吃过这种亏,上前两步低声道:“这位大嫂,事情莫要做绝了。”
竹枝根本不回头瞧他,也一样压低了声音回答:“我若是将事情做绝,就不是给你的客人,而是拿去暖香坊了!”
赵管事一愣,却又觉得她说的在理,可心里又气不过,一时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那间雅室的帘子一挑,之前说话的小丫头露出脸笑道:“大嫂,我家小姐请您进来说话。”说罢又低声说:“莫要抬头,回话恭敬些。”
竹枝心里一紧,不晓得是撞见了哪位贵人,赶紧冲着那丫头感激地一笑,低头跟她进了雅室。
既然人家好意叮嘱了,自然是有道理的,可不能犯二闹出什么事儿来。刚得罪了墨香居的管事,可这位贵人管事都不敢得罪,自然更不是她一个平民小百姓得罪得起的。
往前不过五六步,那丫头领她站在当中,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这位大嫂,你这是什么花儿,怎么我都没见过?”
竹枝心想,你没见过的多了!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个名叫熊童子。您瞧它的叶片儿,肉嘟嘟的,披着白毛,上头还有褐色的小刺,是不是挺像小熊宝宝的脚掌?”
这位小姐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很大,还带着一丝童音,软糯糯地“咦”了一声问道:“你见过熊吗?怎么知道像小熊的脚掌?不过是挺像的……”
这年月,见过熊,而且是小熊宝宝的人真心不多,除了猎户大概就是富豪了。这位小姐显然是后一种,竹枝就只能当自己是前一种了,有些尴尬地答道:“往年住在山里,是见过的。”
那位小姐又问了她诸如“开花吗?”“什么颜色?”“香不香?”“什么时候开?”之类的问题,竹枝一一答了。
守在外头的赵管事简直是百爪挠心,隐约能听见里头的声音,却又听不清楚,他又不敢靠得太近,人家外头有两个护卫守着,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呢!
好好一件事儿,愣是叫自己给办砸了。赵管事懊悔地不行,等掌柜的回来知道,还不晓得怎么办呢!rs
花开农家 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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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事满心懊恼,脸上的悔恨之色根本都掩饰不住,从后头过来的老者远远见了心下讶异,这墨香居的账房管事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主儿,什么事儿让他为难成这模样?
墨香居的格局,外头是大堂,堂后不是退步,而是一溜儿七八间雅室,面积不大,装饰得雅致富丽,再往后便是办公区域。从后头往前去,势必要经过雅室。所以老者一出来就瞧见赵管事了,按说他是来办事儿的外人,遇见这样的事情还是回避一下得好,可没想到赵管事正急得转圈,一抬头,就看见他了。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微微的尴尬,不过都是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些年的,很快便掩饰了过去。赵管事自然端着笑上前告了声罪,道是让老者久等了,老者也明白这意思,只道是随意走走,不用赵管事多招呼。
雅室里头,竹枝觉着站得腿都有些酸了,就这么一会儿,大概是精神太过紧张了些,放松不下来,腿都僵硬着。好在不用抬头,也不用陪笑脸,不然脸也得僵硬。
那位贵人小姐啰啰嗦嗦问完了诸多问题,旁边领着竹枝进来的丫头便问道:“这位大嫂,我家小姐挺喜欢你这花儿的,你看要多少钱才肯割爱?”
竹枝赶紧摇头:“姐姐说笑了,都说了鲜花赠美人,贵主人瞧得起我这花儿,是小妇人的福气,就别提钱了。”
那丫头抿嘴直乐,对着上首说:“小姐,您听听,这位大嫂说鲜花赠美人,不要钱呢!您喜欢就是她的福气……”
贵人小姐语带嗔意:“你这丫头,浑说什么!这位大嫂特意来卖这花儿给墨香居,必是指着这个挣钱过日子的,哪里能不给钱?”
丫头毫不介意,笑着答道:“听主子的就是。”说罢扯了扯竹枝,叫她磕个头。
竹枝心里有些抵触,想到人在矮檐下,僵硬地跪下来磕了个头,那丫头便扶了她起来,拿了一个荷包给她道:“小姐赏你的,只是个玩物,值不了什么,也成全你赠花给我们美人小姐的一片心意了。”
屋里似乎还有其他人伺候,闻言好几人都吃吃地笑了起来,那位贵人小姐提高了声音嗔道:“这丫头,回去撕了你的嘴!”
竹枝并没细看,接在手里一捏,沉甸甸的,不晓得是个什么,好像还不止一样。又屈膝谢过了这丫头,出了雅室。
赵管事虽跟那老者寒暄,眼角一直注意着雅室那边,扫到帘子一动,竹枝出来,他也顾不得那老者,草草拱了下手,便走过来叫小二去拦竹枝。
竹枝冷冷回头一看,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赵管事没注意,匆匆上前一瞧,竹枝手里捏着个粉红绣花荷包,篮子空着,说明这花儿真卖给里头那位贵人了,便有些沮丧。却听见后头那位老者也惊喜地唤道:“罗家娘子!”
竹枝不知怎么鼻子就有些酸,唤了一声:“李伯!”便忍不住觉得眼角湿润,忙扯了帕子去按。
这两人认识?赵管事一听就知道有戏,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他便上前道:“原来两位是旧识?快后头厅里坐去!”
那老者正是青阳李记花草铺子的管事李伯,闻言也道:“罗家娘子多日不见,咱们后头说话吧!”
又对赵管事歉意道:“那就叨扰了。”
赵管事喜都来不及,哪里会嫌人家占地方,忙请了竹枝和李管事后头去,又嘱咐伙计打听一下之前雅室里是谁家贵人,这才跟着走了。
送竹枝出来的丫头瞧见,抿嘴笑了笑,又进去了。
将竹枝和李管事送进议事的花厅坐了,又叫伙计重新上了茶,赵管事便极有眼色地寻了个借口避让了,留了地方与他们说话。
将竹枝上下好好打量一番,李管事这才松了口气,感慨道:“好些日子不见,罗家娘子安好,我们掌柜的也能放心了。听说你在下河村出了事儿,掌柜的特意叫人去青牛山里头寻了一番,却是活不见人……唉,不提了,后来掌柜的叫人寻了你好些日子,也没你的消息,一直都挺担心呢!”
不提这番话真假有几分,可是听着心里还是暖烘烘的,郑重地起身行礼道:“多谢李伯和李大哥惦记了。”
李管事又问她是如何到了京城,她只说自己当日进了青牛山,误打误撞不知走到了何处,遇见一个进山打猎的人,却不是青阳县的,带她出了山。之后她无路可去,恰好那猎户有个亲戚要往京城来,想着回下河村也不可能了,便跟着上了京城。幸好有之前李掌柜给的银票不曾被冯家人搜走,这才定了下来。
这番话也是真假掺半,李管事听了一笑,不置可否。他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听不出来这里头的水分,不提别的,若是没有路引,就是给竹枝再多的银两,她也出不了青阳县界,更加进不了京城。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本来有件挺棘手的事情,碰见竹枝倒能解决了。
青阳李记的后台便是李掌柜当大伯的兵部李尚书,李尚书也不是不想将花草铺子开进京城,只是这里头水太深,插不进去。干脆便跟宰相合作,把墨兰卖到了京城。
墨兰已经成为李记花草铺的镇店之宝,只是在养护上头,却出了一点小毛病,尤其近日天气渐渐热了,不少兰草都焉了下来,花匠们使出浑身解数,状况也没能好转几分。京城的天气较青阳稍冷几分,只是近日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李管事是来给墨香居送新一批的兰草,顺便结上一批的款子,原本说墨兰的事情他们也还没个头绪,还要回去斟酌一下,碰见竹枝便好了,旁人不能解决,她总该有办法吧?李管事隐隐对竹枝有那么几分期待,要不然,这兰草在山里长了那么些年,怎么别人没发现,偏她就发现了?
不过刚见面,倒不好提这个,李管事正问竹枝近来的事情,赵管事却等不及了,端着笑走进来道:“两位既然是旧识,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由在下做东,一起去醉仙楼吃个饭吧!”
他倒精明,不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上来先拉交情。
李管事赶紧谢了,见竹枝面色不愉,忙介绍道:“之前猛然见着罗家娘子,心里欢喜,倒忘了跟赵管事介绍一下,这是我家掌柜的义妹,罗家娘子。”
竹枝起身给赵管事见了个礼,这是顶着李掌柜的面子,她得做足了。再者说了,就凭两家合作的关系,她那熊童子少不得还是得卖给墨香居才是。
赵管事还了礼,不大清楚这妇人怎么会是青阳李记掌柜的义妹,笑容倒是不变,带了几分歉意道:“都怪在下眼拙,之前得罪了罗娘子,还请莫要见怪。”
提起这茬,李管事也好奇了,问竹枝:“之前是怎么了?”
竹枝突然想起来,倒是一乐:“李伯,我又得了一本没见过的新鲜花草,只是刚来只带了一盆儿,送给那位小姐了。等会儿我回去再拿一盆儿给你。若是你觉得不错,就都带回去给李大哥。”
赵管事满头是汗,看了眼李管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早知道这样,就早些把这妇人的那盆草买下来再说,这好好的,岂不是又飞到李记去了?那兰草虽然卖得俏,可李记也真赚了不少钱,给他们的价格就是高高的,若是这新鲜花草又进了李记的口袋,再掏出来,这价钱……
李管事回头看了赵管事一眼,心里乐不可支,估计就是这小子瞧不起人,把竹枝给惹毛了。不过嘴里还是说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既然准备卖给墨香居,我就不插手了。”
竹枝一瞪眼:“李伯说什么呢!卖给他们是卖给他们,给李大哥的是给李大哥的,各不相干。总不能这花儿我不卖,还不能送了?”
赵管事苦着脸拱手:“罗娘子莫生气,是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生意,咱们慢慢聊可好?你瞧这天色也不早了,先去吃饭,吃饭,呵呵……”
竹枝看向李管事,见他朝着自己微微点头,也就没再推辞,问了醉仙楼的位置,先回去取熊童子了。
带了两个小盆儿熊童子,又跟周寡妇说了声,她才往醉仙楼去。
赵管事定了包房,趁着上菜的功夫跟李管事打听:“这位罗娘子是李掌柜的义妹?以前倒没听说过李掌柜有个义妹。”
李管事有心为竹枝撑腰出气,斜了眼睛笑道:“那是自然。也是刚认下的,罗娘子性子豪爽,投了我们掌柜的缘,这不就认了义妹。如今你们墨香居的大宗,若是没有罗娘子,还在山里荒度日月呢!”
赵管事一惊:“你是说……”
李管事微微点头,赵管事懊恼之色掩都掩不住,捶了自己一下,悔得不晓得说什么好。
因此当竹枝一进包房雅室,赵管事便一个长揖至地,说是赔罪,吓得竹枝赶紧跳开连称“不敢”。将那两盆儿熊童子放在桌上,请李管事欣赏。rs
花开农家 093 高价
093
植物一放上去,顿时吸引了两个管事的视线。赵管事之前瞧过一次了,倒没显得那么夸张,李管事则是“啧啧”一声,抱了一盆儿在手里细看。
拳头大小的罐子,里头的植株不大,也就五六个叶片儿,娇俏可爱。青阳李记的花草铺子不大,前堂花圃往来的买卖基本都是李管事拢着,一瞧便晓得价值,冲着竹枝一翘大拇指道:“是个惹人爱的好东西,你倒是能耐,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竹枝想起来便忍不住笑,也不卖关子,告诉他道:“捡来的。前些日子闲逛,有个花草铺子门外头丢了两盆儿不要的花草,其中就有这个。我瞧着似乎没见过,他们又养不活了,便求了来。万幸竟然叫我给养活了,还不晓得那家的掌柜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呢!”
李管事想起她指点找到的墨兰,如今虽不是李记交易金额最大的品种,单论单价和名气,也是全国闻名的,不由点头:“你这运道可真是好,莫不真是青阳爷爷偏爱么?”
提起青阳,竹枝便有些无语,含糊地应付道:“大概是吧!”
青阳仙人在这世界的影响力也太大了些,就是过几日的端午节,传说也是青阳爷爷斩了蛇妖来的,真要将这里的民俗节日的来历理个册子,约莫便可以叫做“青阳纪事”了。
赵管事在旁边儿听着也是一副景仰之色,腹中暗骂不晓得是哪家不长眼的,居然把这样的宝贝往外头丢,还好巧不巧地叫她给捡去了,更巧的是人家专门的花匠都没养好的,到了她手里就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已经有位贵人买走了,说不定就入了贵人的眼,跟着便会风靡起来。
于是赵管事便温声道:“罗娘子,你看,你本来便是要将这花儿卖给我们墨香居的,之前是在下的不是,不过我们墨香居的实力你也知道,你看这花……”
竹枝向李管事看了眼,见他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便笑着开口道:“赵管事这是说哪里话,也是小妇人脾气不好,您多担待了。正是您所言,这花儿我本就是想卖给墨香居的,不知道您觉得什么价钱合适?”
赵管事喜出望外,赶紧说:“不瞒罗娘子,墨香居收购花草,有个限度,在下自作主张,按最高的赏格给罗娘子,五百两,不知道罗娘子意下如何?”
竹枝轻轻摇头。
赵管事便有些急了:“罗娘子觉得少了?实在是规矩如此,况且您也晓得,在下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若是您还不满意,只能等我家掌柜的回来商议再定了。”
竹枝安抚地冲着他笑了笑道:“我也不瞒赵管事,这个品种的花草,满天下也找不出来,是一个西域的行商带过来的,普天下也只得我手里这一份儿。倒是还有一种,跟这个是同一个品种的,外观不同。您瞧这小草儿的模样,惹人怜爱,想来定是深闺小姐们喜爱的,配上几个好看的小盆儿,何愁卖不出个高价来?”
这倒极是。天下安定已久,深闺少女,后宅贵妇们闲来聚会,无非就是斗法炫富,今儿你带了东珠钗子,明儿我便做件锦绣裙儿,尤其这花草,更是小姐夫人们炫耀的物件儿。只要他们喜欢,一掷千金也不是不可能,关键不过看怎么卖罢了。
听说她手里还有一种差不多的植物,赵管事想要得到这花草的心情更是迫切了些,想了想便鼓着勇气道:“那就请罗娘子开个价罢!”
竹枝微笑沉吟,抛了个价码出来:“两种花草,并种植养护的法子,一千五百两。”
赵管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墨香居家业大,一千五百两不是拿不出,只是他一个账房管事,虽然看着体面,都是主家给的,这价码越了他的权限,做不得主。想要跟李管事求救,指望他说个话儿让这罗娘子降点价钱,忽然又想到人家也是同行,不由头疼欲裂,不晓得如何作答。
竹枝见他脸色不好,估计他也做不了主,也不着急,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只是瞧瞧拿眼去看李管事。
刚才她开价的时候,李管事偷偷在旁边给她打手势,她才敢一下子抬了这么多的价格,只是不晓得李管事是个什么意思。按说照着自己与李记的关系,倒不如直接卖给李记就是,价钱也不会低,为什么李管事叫她卖给墨香居,只是加点价格呢?
那头赵管事思忖了半天,终是不敢开口应承。吃了两杯水酒,借口要去如厕出了门。不过竹枝猜测,是回去找掌柜汇报去了。
他出了门,竹枝才问李管事:“李伯,为什么叫我卖给他呢?”
李管事之前听着他们说话,一直没插嘴,脸上还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可桌子下头对着竹枝手势做个不停。见她问了,叹口气答道:“你可知道这墨香居是谁家的产业?”
这个竹枝怎么知道,因此摇头,嘴里还道:“我不晓得,本来我是想卖给墨香居,可见了您又不想卖了,还说拿两盆来,请您带给李大哥呢!”
李管事摇头笑了笑:“你是傻了?若是你没有拿着花儿去找墨香居,给我倒无所谓。可既然这花儿入了墨香居的眼,我们可不敢要了。这墨香居据说是二皇子妃的产业,二皇子妃是宰相嫡女,所以也有人说这是二皇子和宰相府的产业,你说,我家老爷一个兵部尚书罢了,敢跟当朝宰相和皇子争东西么?”
竹枝有些奇怪,问他:“那暖香坊和缤纷坊难道就不晓得?”
李管事笑道:“哪里是不知道,只是后头各有高台,并不惧二皇子罢了。暖香坊大股东是先皇胞弟静王的,缤纷坊神秘得紧,只晓得后台硬,到底是谁家主人却没人清楚。因此这三家才成为当朝三大花坊,若不是花草这东西不好运输,只怕青阳我们李记也做不了大。”
这些事情太复杂,远不是竹枝的头脑能够想通的,只是有些讶异罢了,她以前的认知里头,青阳李记就是势力颇大,来势汹汹的,没想到京城里头的一个花坊罢了,后头也这么复杂。当即便有些后悔:“那我还抬着高价,会不会惹来麻烦啊?”
李管事晓得她不过是个乡村农妇出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怕她忧心,便安慰她道:“既然已经卖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叫你抬价倒也不是别的,墨香居有钱得紧,也是你说的那个道理,就算一盆花儿卖到百两,也是有人买的,你把花草都卖给他们,拢共才要一千五百两,他们不亏。”
竹枝转念一想,也是,什么二皇子,静王的,都跟她离得远远的,没什么关系,就算是人家斗法,想必也扯不到她一个小女人身上去,再听李管事也说不亏,更是放了心。专心吃菜,聊天。
她倒是有心想要打听一下如今冯家、罗家的事情,不过想到李管事一个男人,又是在离下河村那么远的县城里头,想必也不清楚,便只问了几句如今李记的生意可好之类的话儿。
李管事笑着答道:“还好,尤其这墨兰一项,今年更是让李记添了不少进项。掌柜的还道都是借了你的光,没想到却给你惹来麻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原买的那间铺子,如今租赁了出去,租钱掌柜的都让人给你存着,下次再来,我便捎给你就是!”
竹枝听着心中生暖,原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原来人家还是照顾着她。
李管事又道:“你失踪之后,不光我们,胡掌柜的也带人找过你两遭,没有找到才罢了。听说很是将你家男人臭骂了一顿,说他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
听见提起大纲,竹枝心里就有些腻歪,饮了口茶水并不说话。
李管事便叹了口气问她:“你如今就这么跑到京城来了,青阳的那摊子事儿,就那么丢下了么?”
丢下?竹枝听了有些茫然,她一路奔波,到了京城也没安生两天,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下河村的那些事情,竟然不知不觉就淡忘了似的。可一听见李管事提起,心底有把小火苗儿就烧了起来。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见她不答话,李管事沉吟了片刻又道:“按理说,你的事情轮不到我这外人多嘴,不过瞧在我年纪一把的份上,你且担待些。这女子出了嫁,自然是依靠夫婿,你夫家那个样子,却是个靠不住的。可你若不做个决断,难道背个‘逃妻’的名声过一辈子?你那男人倒是无所谓,再娶一个也就是了,可你往后怎么办?”
竹枝有些不明所以,更不愿提及这个问题。她如今所求依然只是三餐温饱,至于跟大纲的一纸婚书,自然是不当回事了。可如今听李管事提起,显然不是她不当回事便可以真的没有事,似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她苦涩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这种事情,若不是李管事倚老卖老,真没脸说。可这小娘子颇对他的心意,也是自家掌柜看重的,少不得就多说了两句,见她不答话,也就不好再说,转而问起墨兰的事情来。
毕竟是第一次种,这眼看着天气渐渐热了之后,那些墨兰如剑挺拔的叶片竟然萎靡下来,明显是缺少水分。可花匠浇多了水,又烂了根,青阳那边的花圃里头已经死了好几颗了,李掌柜都发了脾气。这次来了京城,状况倒稍微好点,不过是因为京城天气比青阳暖和些罢了。等到过了端午,天气一热,只怕也是一样的。
竹枝振作了一下精神,细细问了青阳花圃里的情况,立刻便找到了症结所在。思索了片刻道:“李管事还记得我们挖到墨兰的地方么?”
李管事点点头,那个迷魂阵似的山林子,他自然还有印象。
竹枝便道:“虽然那片墨兰长在开阔些的地方,但是山林里头并无人随意砍伐树木,那些树高大荫庇,旁边小溪流淌,便给墨兰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场地,想必这移栽之后,尽量仿造它原生的环境最好,便是半阴、散光、通风、湿润的环境。尤其近来天气炎热,更是不能暴晒,要给它搭个棚子,避免日光直射,还有浇水,若是盆栽,一次浇透之后莫要频繁浇水,太过湿润反倒坏了根部。”
李管事对这养花的技术不是很懂,闻言便点头道:“回去便跟花匠们说说,叫他们参详一二,若是可行,叫掌柜的再给你包个红包!”
竹枝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倒是好,银子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两人正说笑,赵管事回来了,抹了抹头上的汗道:“罗娘子,你说的那个价格,在下想了想,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在下有三问,还请罗娘子告知。”
竹枝与李管事对视一笑,点头道:“赵管事请说,小妇人知无不言。”
赵管事在桌边坐下,饮了杯茶问:“记得罗娘子说这草是您在城内花草铺子捡来的,可罗娘子怎么就认识这草呢?”
竹枝没想到他问这个,自然不好说自己前世是开过花草店的,要找个借口,不过不能再用青阳爷爷托梦的借口,低头想了想道:“不瞒赵管事,小妇人往年也只是个乡村农妇,哪里懂得侍弄花草的雅事,实际是做了个梦。说来诡异,您二位不要见笑。那梦中情景醒来便忘了大半,似乎是在一个开满鲜花之地游逛,如今瞧见花草,大半就叫得出名来,这一味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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