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这答案,赵管事不置可否,不过人家只说“知无不言”,并没说“言无不尽”,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况且天下之大,奇人奇事数之不尽,这个答案也不是说不过去。
赵管事又问:“这花草的名字、养护方法、培植方法,罗娘子可能尽述?”
竹枝点头:“自然是能的。”
最后一问实际是逼着竹枝承诺,他说:“罗娘子可能保证,这花草卖给了我墨香居,绝对不能再卖给旁人牟利?”
李管事一听,顿了茶杯,又在桌子下头冲着竹枝做抬价的手势。
竹枝瞧了李管事一眼,忍住笑意,露出苦闷的神色来,迟疑道:“既然墨香居有此要求,自当从愿,只是这价格……”
赵管事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若是罗娘子能保证不再将这花草卖给他人,并绝对不对他人传授这养护之法,我墨香居愿出白银一千八百两买下你手上的两种花草。”
这么容易?竹枝有些难以置信,回头看了李管事一眼,他就跟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吃菜、饮茶。
人家出了高价,竹枝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为什么墨香居愿意出到一千八百两呢?忽然想起一事,她脸色白了白,尴尬笑道:“这……倒是不好意思,之前在贵宝号遇见了那位贵人小姐,从我手中买走一盆,我也将养护之法告诉那位了,不知道算不算在内。”
赵管事自然晓得此事,而且他的主子也是晓得的,闻言摆摆手道:“之前的事情就罢了,本就是在下有错在先,在下说的是往后,尤其是不能将这两种花草卖给其他经营花草铺子的。”一边说,他一边歉意地向李管事笑了笑,李管事微笑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竹枝自然答应了。
赵管事便请了李管事做见证人,立了字据,三人各自签字画押,约了明日,墨香居派人去将所有的熊童子和碧光环取来,竹枝再抽一天时间,将养护之法细细讲给花匠们。
赵管事得了字据,回铺子里头覆命,又命人将所有的熊童子和碧光环取来,竹枝跟着过去,给花匠把熊童子和碧光环的习性、养护之法细细讲了一遭。
只是对于竹枝的“梦得花草说”,赵管事还有些将信将疑,有意问了其他几本铺子里头有的花草,竹枝说起来头头是道。赵管事便不得不信了,他特意跟李管事问了竹枝的事情,知道她的确就是青阳乡下的一个农妇,因为将墨兰卖给了李记,夫家要谋夺她的银子不成,逼得她离乡进京,对竹枝 又生了几分怜悯。
待过了几日,主子过来铺子巡视,第一件事情就是问起这批熊童子和碧光环,听说到了,颇有兴致地拿着把玩了半晌,方才放松地笑道:“可算弄到手了。这几个小的,寻些小盆儿换了,或是雅致些的白玉小碗、或是汝窑天青的小罐儿,配着也有意思些。好在有个十来盆儿,总算能交得了差了。宫里都快被弋阳几个个闹翻天了,荣阳都跟母妃闹了好几次,害得本王进宫都被埋怨,回到府里,王妃也甩脸子,这十来盆儿,怎么都该够分了。”
旁边随从声音阴柔,笑着奉承道:“王爷心好,爱护几位公主,对王妃也是爱重有加,要不然,她们敢为了这么个花儿草儿的就跟您闹腾?”
原来墨香居的主子真的是二皇子荣王殿下,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偏生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这才显得面容柔和得多,此刻一笑,更是和气。宽大的手掌里头把玩着一盆熊童子,愈发显得熊童子娇小可爱,他把熊童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玩意儿虽不是本朝花草,确实生得可爱,闵阳运气不错,跑到本王铺子里头玩,都能碰上这么件新鲜玩意儿,难怪父皇说她福运昌隆,本王这是受她福荫了。嗯,本王记得闵阳喜欢雅致的玩意儿,府里书斋里头不是有对仿铜鼎样式的陶罐儿么?就取那个,把这个熊童子移两盆送给她去!”
旁边伺候的赵管事一听,腿就软了一下。原来当日买走了罗娘子那盆熊童子的,是宫里的闵阳公主,难怪回头他跟掌柜的一说,掌柜便说宁愿加些钱也要弄到这些花草。能得了宫里贵人们的喜爱,这一千八百两花的委实不冤。
只要宫里流行的,很快便能在京城最顶级的圈子里头风靡开来,看来接下来墨香居又要有大笔进项了。
竹枝那头也发现了。
她那日得了贵人的打赏荷包,回去一瞧,里头是一串红绳串起来的小金饰,铸做如意、花生、蝙蝠等等吉祥图样,每个也不过一钱重的样子,共有十个,大约是取十全十美的彩头。说是黄金,不如说是艺术品更为恰当。
这个竹枝自然要作为收藏收好。那个荷包绣着常见的五毒和五福的花样,面料也精致,想到周寡妇的大丫头是个擅长刺绣的,大约也喜欢这些小东西,她便将这个送给了大丫。
谁知大丫拿到手里便是一惊,大白天的迎着阳光细细看了,还给她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竹枝不懂,以为她是推辞,笑着说道:“是一位贵人赏的,可也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我是以为你喜欢这些,借花献佛送给你做个玩意儿罢了,怎么还贵重了?”
大丫拿了手帕托着,叫竹枝伸手摸那料子:“你瞧这料子,粉红色的上头有万字不到头的暗纹,摸着却跟水似的,平滑得很,普通市面上真瞧不见这样的料子。不是我不识货,我经手的也不是没有高档的好料子,可跟这个真不能比,大约是上贡的贡品,虽只有这么一点儿,也不是普通人家弄得到的,若不是托姐姐的福,说不定我这一辈子都瞧不见这么一星半点的。
再看这绣样,针脚细密自是不用说,这绣线是一根线劈做六十四股绣得的,寻常精细些的绣品,也不过劈做三十二股罢了。这么细的线,用的定是细如牛毛的针,而且这配色,少说也有一百来种颜色,这些蝎子、蜈蚣,绣得活灵活现却又显得雅致可爱,这功力少说也是做了三十年以上的顶尖绣娘,根本就不是我这样的小绣娘能比的。姐姐快些收好,这一个荷包,拿到外头去,莫说十两,便是百两也是有人要的。不过若是卖,怕是没人敢要。若是我没猜错,这只怕是宫里的贵人用的。姐姐是遇见了什么贵人,竟然赏了这样贵重的玩意儿?”
这下子竹枝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好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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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这荷包就成了烫手的山药,怎么也送不出去了。竹枝只得呐呐地收了,陪着大丫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屋里。
将那串金质的“十全十美”找出来,也觉得铸造得别致,只是太过小巧了些,竹枝倒找不出来什么标记。不过想来外头装东西的荷包都是用的内造的上品,这串金饰只怕也是。当即取了个盒子收了锁好,只当收藏罢了。
周寡妇回来,大丫便悄悄将这事告诉了她娘,惊得周寡妇忍不住就念了声“老天爷”,沉吟片刻道:“这事儿你告诉我也就罢了,切莫出去嚷嚷,便是你弟弟也不要提起。他年纪还小,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口,是祸非福。看来这罗氏倒是个有福的,我还道她不过手里攥了两个闲钱,怕她坐吃山空,四处打听有没有适合的活计呢,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前儿刚把那几盆儿稀奇的花儿卖了,今儿又得了贵人的赏。只盼她在我们家住着,也能分些福气给咱们。我如今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只要你嫁得好,你弟弟能出息,也就有脸去见你爹了。”
每次说着说着,周寡妇便会提起这遭,大丫听着心里憋闷,却也懒得劝她娘了,只说晓得了便不再提。
竹枝给李管事说了养护墨兰的法子,他这头跟墨香居了结了账目,便急着回去。竹枝晓得他有事,自然不好留,便将自己留下的一对多肉植物给他,托他带给李掌柜玩赏,留了自己的地址,便送了行。
虽说又入手了一大笔银子,手头宽松,不过竹枝倒没想过从周寡妇家搬出来。
一来自己住到一边,安全成问题,二来她在周寡妇家搭伙吃饭,倒也方便。横竖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的开销,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手里有了银子,她倒是想要置点产业,立时便想到了花坊里头那处一直卖不出的铺子。去了牙行一打听,果然还没有卖出去,价格也降到了一百七十两。听见有人来问,牙行倒是热情得很,立时派了伙计带她去看铺子。
说是铺子,不如说是宅子更合适。
大门倒不显眼,夹在两家花草铺子之间,还要从外头进去一射之地,与前头的花草铺子隔着一条两人来宽的小巷,显出几分闹中取静的悠然。开了门进去,便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四周围廊环绕,只是大门这边留出几间屋子来,约莫是给下人用的。
走过天井,便是二门,进门一块影壁,上面绘了“莲花锦鲤”的纹饰,取“年年有余”的彩头,图案虽不够雅致,但是瞧着颇为喜庆。绕过影壁,豁然开朗。
里院的房舍修的精巧,都是二层小楼。一楼倒是各自独立的,二楼叫能工巧匠连成了一体。这样的建筑物还是竹枝来了这世界第一次见着,少不得惊讶了一会儿,这才跟着伙计上了楼。
从正屋里侧,两边的夹角处都有楼梯可以上去。不过两边夹角处的楼梯显然是给仆人用的,设计得狭窄而且隐蔽。二楼用木扇门隔做了几个房间,伙计说,若是将所有的隔扇取下来,二楼便是连成一体的。
楼下两边的夹角是两处耳房,东边的有个小门儿,出去便是花坊里的一条背街小巷。西边则是厨房,里头有大小灶,还有个小隔间,堆着杂物。
这哪里是铺子,分明就是个宅子。想起原来听说的纨绔子弟置外宅的传说,再见了这屋子,竹枝相信这地方最初的用途一定是个金屋藏娇之所。
院中一棵高大的合欢树郁郁葱葱,其他的花木则疏于打扫,显出几分颓败的模样。
屋子倒也干净整齐,只是空荡荡的,瞧着格外宽阔。
牙行的伙计都掰出花儿来了,把这宅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看来这宅子已经在手里砸了好久,牙行都烦了。
不过竹枝照例还是要吃惊一下,这宅子面积可不小,在寸土寸金的商业街上头,能有这么大面积的宅院实在罕见,少说也能有六百多平方米了,真的一百七十两就能拿下来?
小伙计皱着眉头,不好多说。他一个男人,去议论人家的是非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况且这户人家已经倒了,此时说那些事儿,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因此只是指了指宅子外围道:“这里与外头的三个铺子原是一体,也不知道原主人是为了什么,竟将这地拆了开来,当中修了个宅子,外头却是铺面。因此当街的铺面倒是卖了,就这宅子不好处置,价格低些也是寻常的。”
竹枝点头表示理解,却也没急着下论断,只说回去想想再来。
一个没有铺面的宅子,偏又在坊内,只能经商,买来能做什么用处?竹枝也是近来才晓得,本朝税赋不等,商为末等,自然是重税。京城里一百零八坊,各有坊官,就跟村长一样的,行使各种职权。而商业坊的坊官则兼任税吏,对所有在商业坊内的铺子征收税赋。而平常的居住坊,只有在房屋交易或是整修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交点税,比起商业坊每年的税赋,完全可以说是低到没有的地步。
这样一来,谁会没事儿跑到商业坊里头去住家?
一时想不好这铺子买来能做什么,竹枝的心也就淡了三分,并没往心里去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不知不觉就将轻薄的夏装穿上了身。跟周家在一处住了两三个月,竹枝也算是摸清了周家的生活规律。周寡妇在外头的洗衣房里头有份活儿,也不算累,每日一早出去,中午日头太大便回来,在家陪着女儿做做针线什么的。
大丫每日依然是绣花,不过听了竹枝的话,倒也没像以前一样窝在屋子里头,而是将绣架搬到院子里,尽量白日做活。
周秉文在周家学堂里头念书,是周家最辛苦的一个,每日早出晚归,就连午饭也是学里管的。逢十日才休息一日,也是在家看书,从不曾见他出去玩过。
听说周寡妇过世的男人也是秀才出身,若不是家乡遭了灾,逃难路上坏了身子,说不定也能考个科举,博个功名。
只是这样一来,周寡妇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周秉文身上,对他期望很大。小小的孩子就非常懂事,心事也重,整个人瞧着就有些阴沉沉的。
这一日周秉文散学回来,进了门就一直低着头朝房里走,竹枝和周氏母女二人坐在院内闲聊。周寡妇见他回来,便起身迎他,接了他的书包随口问道:“今日怎么晚些?可是在学里不听话,受了先生的罚?”
周秉文侧身闪过,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朝自己屋子过去。
周寡妇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追在后头训他:“问你话,怎么也不答?瞧见姐姐和冯嫂子坐着,你也不打个招呼?”
周秉文脚下飞快,进了屋子便将门掩了,还落了插。
这下便惹得周寡妇不高兴了,推了两下门没推开,便提高了声音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生生的又是生什么气?给娘都撂了脸子不成?”
大丫忙道:“娘快别说了,许是弟弟今日乏了,他日日念书的,也累得很。”
竹枝也跟着说道:“大娘快歇会儿,天气热呢,何必上火气?”
周寡妇这才转身气哼哼地道:“本就比平日晚了两刻钟回来,我还没怪他,他倒给我脸子瞧。这才多大一丁点儿,若是再大些,我还能管得住他?”
竹枝大丫两人又劝了两句,拖着周寡妇去厨房做饭,她还是放心不下,嘴里念叨。
趁着周寡妇做饭的功夫,竹枝将大丫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去瞧瞧你弟弟,他素来是个懂事的,哪会像今日这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丫也心里疑惑,周秉文虽然阴沉话少,对母亲还是极孝顺,莫说是像今日这般不言不语,就是平日被周寡妇打了,也从没对他娘冷过脸。
可是过去拍门,周秉文却不开。大丫说饭已经快好了,叫他出来吃饭,周秉文只说今日累得慌,不想吃,连面也不肯露一下。
大丫心中疑窦更甚,回去告诉周寡妇,说弟弟不肯吃饭。周寡妇便有些慌了神,在围裙上揩了两下手道:“莫不是天气太热,孩子不舒服了?”指了大丫将剩下的做完,自己便往周秉文屋里去了。
可任凭周寡妇如何拍门,周秉文就是不开,急得周寡妇叫起“天爷”来道:“你这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咱们商量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可怎么好?”
这头还没完,外头又有人拍门。周寡妇按了按眼角出去开门,竟然是周府的婆子,忙客气地让了进来问有什么事。
那婆子神情倨傲,扫视了周寡妇一眼道:“你就是周寡妇?周秉文是你儿子?”
听见动静出来的竹枝大丫瞧了,都心中忐忑,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周寡妇更是疑惑,面上只得点头应是。
那婆子便道:“趁着天儿还早,带上你儿子去府里一趟,夫人要见你。”
这好生生的,怎么突然要见自己母子?rs
花开农家 095 原委
那婆子传完了话,站了一站,见这院里三个女人都傻着,就没个机灵的上前塞把钱打听消息,气恼非常,哼了一声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
可周寡妇等人哪里顾得上去看她的脸色,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跑去周秉文门前拍门大叫:“你这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快些出来!”
大丫没经过什么事,已是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偏周秉文还磨磨蹭蹭的,半晌也不来开门。
这下大家全没了吃饭的心思,哪里还管锅里。竹枝进去厨房一瞧,锅里的菜都糊了,便赶紧铲了出来,一面侧耳倾听院子里头的动静。
只听见周寡妇和大丫一声惊呼,接着便听见周寡妇带着哭腔的叫声:“我的天爷啊!怎么弄成了这幅德行?”
竹枝探出头一看,周秉文开了门站在门口,脸上蹭破了好大一块油皮,眼角泛着青紫,显然是打过架的模样。心下便对周府派人来的意思有了几分猜测,约莫是周秉文与周家的子孙在学里打了架,而且对方也吃了亏,这才派人过来到周府传周寡妇母子进府。
果然周秉文沉着脸道:“没什么大碍,是周琪荪带人打我,反被我揍了,我虽受了伤,他也没落着好……”
话没说完便叫周寡妇一掌拍在头上,若不是瞧着儿子脸上伤了这么大一块,她早就恨不得一个耳光扇下去了,嘴里骂道:“你这不省心的孩子,能进周家族学已是周夫人开恩了,你不好好念书,招惹小少爷做什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大丫心疼弟弟,又怕母亲气出个好歹来,忙在一旁劝道:“娘快别说了,周府还等着你们过去,你快收拾收拾,带弟弟先过去一趟。弟弟素来懂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许是小少爷不对在先……”
周寡妇回头啐了女儿一口,又骂儿子:“人家金尊玉贵的身子,你去招惹他们干什么?”
话虽如此说着,倒也没敢耽搁,忙寻了件体面衣裳进去换了。
大丫瞧着弟弟的狼狈模样,心里酸涩,眼中又含了泪,眯着眼细瞧他的伤,周秉文却甩了手不叫她看。她只得叹了口气道:“你也别耽搁了,快些洗漱一下,换身衣裳跟娘去周府。别管多大的委屈,先服个软,陪个不是……”
周秉文不耐烦,旁边竹枝却道:“别换,换什么衣服,就这么去,脸也别洗。”
原来周秉文大概是跟人恶斗了一场,初时进门的时候不细看还没发觉,此时细细打量,他衣裳满是尘土,背上好几个鞋印,袖子也扯破了,衣襟也撕了条尺来长的口子,露出身子来,隐约还能瞧见青紫。脸上伤口瞧着更是吓人,一侧的油皮全擦破了,混着泥土汗水,又脏又黑,眼角的青紫,嘴角的红肿,瞧着跟个猪头似的。
周寡妇在屋里听见,忙换了衣裳出来对周秉文道:“还愣着干什么?换件体面衣裳。”又对竹枝歉意地一笑道:“你不晓得,周府规矩大着呢,这幅模样去了,指不定又冲撞了夫人,惹出什么是非……”
竹枝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只是觉着,秉文这孩子也不是个惹事的性子,居然跟周家少爷打架,必然事出有因。又不光是周家少爷挨了打,我们秉文也伤得不轻,做什么秉文就低人一等了?倒要叫周家好生瞧瞧,他们家的少爷是如何欺负人的。”
周寡妇明显有些不太耐烦的模样,可周秉文听着眼睛一亮,梗着脖子边朝外走,笃定了主意不换衣裳不洗脸了。周寡妇没法子,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大丫送了他们出去,站在门口张望了好久才进来,也没了心思吃饭。毕竟是人家的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竹枝自顾自地盛了饭吃了,洗漱之后便回屋歇着了。
直到竹枝入睡,周寡妇母子二人都没回来。因为之前周寡妇对自己的态度,竹枝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只是安慰了坐立不安的大丫两句,也就丢开手不理了。
次日醒来,竹枝洗了脸,照旧将檐下的花儿草儿浇了一遍水,转身却瞧见周秉文站在自己身后,吓了她一跳,拍着胸口道:“你怎么不出声呢?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去学堂么?”
周秉文却红了脸,半晌憋出来一句:“谢谢!”说罢转身就跑了。
竹枝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看样子也没出多大的事儿,笑了笑便去厨房做早餐吃。
因为要上工,周寡妇早就已经走了,若是平时,周秉文随后也该上学去了。竹枝是这个院子里头最懒的,每日起来的时候都跟这两人碰不上面,没想到今天周秉文居然没去学堂,倒叫竹枝好奇,昨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妥善解决了。如果是没解决,照着周秉文的闷葫芦性子,不甩脸色就是好的了,怎么会跑来跟自己说谢谢?
好在没一会儿,大丫就把绣架搬到了院子里头,跟竹枝闲聊起来,解了她的疑惑。
原来周家老爷往下,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都已经成了家。再往下又有两个嫡出的孙子,两个庶出的孙子,年长的便是这周祺荪,另外三个还小,都还没有到进学堂的年纪。
周祺荪是长子嫡孙,平日便格外高傲,瞧不起人。学堂里头自然有一帮子小伙伴,唯他马首是瞻,主要都是近亲的孩子。而外来投靠周家,被视为吃白食的远亲,没个头目,倒是周秉文功底扎实,尤其一手字写得好,颇受先生看重。
这样一来,矛盾便做下了。周祺荪瞧不起周秉文,觉得他一个吃白食的,能受先生看重都是周家的施舍,平日便看不起他。而周秉文瞧不惯周祺荪高傲的性子,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昨日的事情,只不过是两人争斗白热化的一个导火索罢了。只不过是先生考校了一番众位弟子的学问,周秉文答得极好,可轮到周祺荪作答的时候,他却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先生恼怒,随口教训周祺荪道:“成日里只晓得玩耍,就不好生将精力放在学问上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周秉文,字也写得好,学问也扎实。”
周祺荪心中暗恨,散了学,便叫了自己的一帮小跟班,把周秉文堵在了路上。没想到周秉文瞧着瘦弱,出手却狠辣,周祺荪话还没说完,他就要跑,周祺荪的小跟班要拦,他却一回身将周祺荪推倒在地上。
周祺荪其实没摔得很厉害,只是跌倒的时候,腰间的玉佩撞在地上撞碎了。那是他前几天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祖父亲手给他挂上的,上等和田美玉,细白如乳汁一般。平日为了显摆,周祺荪一直是不离身的,没想到今日竟叫周秉文一推,摔碎了。他心里恼得不行,便叫小跟班一拥而上,把周秉文揍了一顿。
周秉文也不是省油的,趁着忙乱,竟然扑出来将周祺荪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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