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苏子娴傻眼了,看看旁边的雪梨,雪梨比她傻得还厉害呢。
惠妃夫人……被劫了?好端端的在庙里修着行,突然被劫了?!
雪梨不太懂,脑子努力往“大局”上想了想,琢磨着是不是哪方权贵有事要要挟陛下,所以劫个人质啊?
转而又觉得那也不对啊!想想就知道劫惠妃夫人不怎么顶用吧……惠妃夫人虽然贤名在外,但是出了宫,摆明着是和皇帝感情没那么深,劫她管用?
再说,皇子帝姬现在也都在宫外,若真是做人质,不是他们分量更大?虽说她这边的守卫或许更严密吧……可是听说惠妃夫人那儿也有一个百户所啊!
雪梨想到了昨晚酸梅乌梅回禀的事,觉得有哪里连不上,自己又想不出,便追问那御令卫:“你详说说,怎么回事?”
“臣也不知道……”那御令卫一脸的为难,“就是突然杀出个匪人,武艺好像还挺高,一连伤了几十个人,绑了惠妃夫人就带走了。听说卫大人气得摔杯子,陛下气得骂卫大人没用……”
话音未落他的语声就弱了下去,一扫苏子娴的神色,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苏子娴咬着牙斜眼看雪梨,眼里端然写着:这是卫忱的错吗?你夫君凭什么骂我夫君?
雪梨一边打哈哈跟她赔罪,一边心有余悸地想,这人真是……武艺太高了啊!
御令卫的本事她见过一些,寻常的武夫能以一敌一就算很厉害了,他能以一抵几十?!这不是一般的“匪人”啊!这活脱脱一世外高人啊!
雪梨倒抽着冷气,为惠妃夫人担心之余,不得不考虑接下来是不是会有牵连到自身、谢昭或者孩子的变数,苏子娴反倒轻松点,打了个哈欠跟那御令卫说知道了,就走向床榻哄阿槿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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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揣着“陪陪子娴让她安心”的心情的雪梨,在回家的路上搞得自己心里毛毛的——一个敢绑惠妃夫人的高人现在就在洛安附近甚至已经到了城中啊!谁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惠妃夫人现下怎么样了?她和惠妃夫人算不上有情分,但现下这种情况也是真让人不得不担心——到底是并不陌生的人,如果就这样被劫走然后命丧黄泉……
雪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魂不守舍的,进了阮家的大门,她都没注意到院子里格外的安静。完全是下意识地左拐右拐,进了自己住的那一方小院、又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雪梨听到阿沅很愉快地在喊:“父皇父皇!教我扔飞镖!”
……“父皇”?
她错愕地看向房里,谢昭正闲散随意地躺着,腿垂在底下。阿沅在再他左边一蹦一跳的,阿淙和阿泠则在他右边坐着,伸着小手胡在他脸上抓。
还是阿杳乖,阿杳坐在榻边拉阿沅的手:“别跳别跳,父皇累啦!”
雪梨微一笑,走进去道:“阿沅出去玩,娘有话跟你父皇说。”
阿沅一下就不跳了,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坐下来道:“父皇把飞镖给我!”
谢昭一敲他脑门:“不行,你自己玩会伤到。乖,跟你姐姐出去待一会儿。”
阿沅:“那为什么弟弟妹妹不用出去?”
……他们这不是还听不懂太多话、也记不住事吗?
谢昭一边这么想,一边顺着说:“带弟弟妹妹一起出去,晚些时候一起吃宵夜。”
四个孩子这才一同出去了。阿杳和阿沅都知道弟弟妹妹走路偶尔还会不利索,都放慢了脚步耐心牵着他们。当然,奶娘还是免不了护着,但这画面仍让雪梨欣赏了好一会儿。
待得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她趴到榻上托腮望着他:“我听说陛下心情不太好。”
“哈……没有。”谢昭拍着她的背,“心情可好了,料理了件紧要事。”
“什么紧要事?”
“朕把惠妃放走了。”
雪梨托腮地胳膊惊得一颤,脖子又没反应过来,下巴咣当就砸他胸口上了!
“你说……什么?!”她讶然地望着他,急切追问,“那那那……那被匪人劫的那事……”
“匪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他简短道。
天呐……这句话里内容也太多了!
雪梨好生理了理思绪,又盯着他的神色看了半晌,还是没能从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惊里脱出来。
“哎,呆梨?”谢昭眼皮垂下,睇着她拍了拍肩头,“晚上跟你细说可好?我饿了,晚膳没吃。”
雪梨:“……”
她暂时将思绪从惠妃挪到了“陛下居然没吃饭好可怜”上,继而认真询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你歇着吧。”谢昭笑笑,又思量道,“朕来的时候,好像闻到包子味了,挺香的……”
哦,那是家里自己蒸的,是二哥最近弄起来的生意,一丈大的笼屉每天能卖十几屉,因为二嫂做包子做得特别好。
雪梨自问在吃上的讲究不比他差,于是在自觉那包子皮薄馅大、面软味香十分不错的前提下,乐得满足他这馋瘾。
她手指在他胸口戳戳:“要吃什么的?大包子有猪肉香菇、猪肉白菜、胡萝卜鸡蛋、韭菜鸡蛋、梅菜烧肉和叉烧;小笼包有蟹粉的、鸡茸的、香菇的还有三鲜的……包子皮用的面粉是我家自种自磨哒,可香了!”
御膳小娘子 第185章 谭迟
得知真相后,雪梨便得以安安心心地给卫槿过百日了。百日之后她又在家里小住了三两天,而后打道回宫。
在她回宫的第四日,宫里开始办“丧事”了。
因为御令卫传来消息说:劫匪没抓到,在城外几里处的河边发现一具女尸。面容已被划烂,但从服饰和身量来看,只能是惠妃夫人。
据说还让一直跟在惠妃夫人身边的兰心和悦心去辨了一眼来着,二人也一口咬定是惠妃夫人。
宫里就这样炸锅了。
二月初一,惠妃夫人的遗体被迎回宫中,梓宫设在她从前住过的柔嘉宫。嫔妃们接到消息陆续前往哭灵,雪梨赶到的时候,从宫门口往里一瞧,就见清馨殿外已经跪满了人。
惠妃在宫嫔中的位份是最高的了,又掌过凤印,嫔妃们便无一例外地全穿了素白,还有几个索性披麻戴孝了,以至于原本自以为一身淡绿已经足够清素的雪梨踌躇了好久才继续往前走,跟自己说这样穿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们是不知真相,但她知道。明知惠妃没死还真为她穿孝,这不是成心给人家添晦气么?
兰心和悦心抹着眼泪迎过来,福身施礼后对她说:“陛下正在殿中,请娘子进去。”
太好了!进去待着总比在外面哭要强,知道惠妃不只没死且还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实在哭不出来!
于是雪梨也作势抹抹眼泪,从嫔妃们身边绕过去,进了清馨殿。
殿中没有别人,谢昭正饶有兴味地在西边的厢房里一本一本地看书名,见雪梨进来便笑了:“你来看。”
“怎么了?”雪梨依言走过去,定睛一瞧案上摊开的书……
《大燕游侠列传》一套十本,《燕东侠》一套六本,《齐侠志》一套六本。
这三套是关于游侠的话本中比较出名的,她那里也有所以认得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她没读过的,比如什么《长剑》、《竹林录》之类听名字能大概知道也是江湖话本的。
谢昭的手指在手头的书上敲敲:“我说她怎么会看上个游侠呢,还觉得这性子变得真快。这么一看,倒是早有苗头。”
是他忽略了,从很久以前开始,惠妃就迷上了这些说江湖的书。他还特意吩咐陈冀江多给她寻些这类的新书来着,自己南巡时也还给她带过。
可他不知道她有这么喜欢这些——这回问了兰心他才得知,到了后来,惠妃连嫔妃来晨省昏定时都放不下手里的书,经常是边读边听旁人说话。
这事听来让人想笑,但反过来想,也可见是宫里把惠妃压得太厉害了。人人都觉得她时刻规矩守礼,她心里那片江湖被按得死死的。
而当江湖近在眼前的时候,她终于豁出去、踏进去了。
这样也好。
他不知道在宫里一贯小心谨慎的惠妃是如何让自己一举冲破心里的束缚和那游侠在一起的,但那必定是她非常喜欢的人。她也许看这些书看得有些痴狂,可她到底不傻。
这不?连他都亲眼看见了,那游侠敢舍了命去救她。
“要是还能见见她就好了。”雪梨信手翻着本书。
谢昭一哂:“行啊,过两天她就进宫,到时候朕问问她的意思。”
雪梨讶住:过两天就进宫?一个诈死的人,还能明目张胆地进宫?!
——而后雪梨发现,陛下真会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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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里,满宫都听说惠妃夫人原还有个妹妹了。是孪生的妹妹,按照惠妃夫人家乡的说法,孪生的孩子是分一个魂,必须分着养,一面都不能见,否则两个都会体弱多病。所以姐姐随爹娘到了洛安,妹妹呢,则一直留在家乡跟着祖父祖母了。
姐妹俩的日子自然也截然不同啦——姐姐进宫当了皇妃,妹妹在家乡嫁了个游侠。
眼下,姐姐离世,没见过面的妹妹赶到洛安来奔丧。
听完了这一出之后,雪梨在紫宸殿里都没忍住拍桌子:“陛下您太会编了!”
陈冀江听完阮娘子的感叹后,眼帘低垂:可不?太会编了!
里面关于孪生子的这个说法,在古籍里还能查到点影子,只要谭家那边也点头承认自家确实信这个,旁人就不能瞎怀疑进宫奔丧那位是惠妃夫人本人。
真假掺半的故事最容易让人全盘相信,再者,谁会觉得皇帝陛下本人在扯这种弥天大谎啊?
哎,这故事还透着点姐妹终生不得见的悲情——陛下您不打算无事时多编编类似的故事卖到民间吗?没准儿能赚不少钱呢!
这边陈冀江心里揶揄得不停,那边,雪梨已然晃着皇帝的胳膊打算求他把这个故事完整地写出来了。孩子们都大了,连阿淙阿泠也到了能听故事的年纪,这种新奇的故事多好啊!
雪梨觉得这比什么富家小姐和负心汉的故事中听多了,这个讲完之后,她可以跟孩子说“古籍里的话不能全信,孪生的孩子多着呢,阿淙阿泠就是孪生,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读书也要会自己琢磨,读什么信什么,就容易闹出这种亲人永不得见的悲剧来!”。
她把这个说道理的思路都理出来了,谢昭一听就扶了额头,这是非写不可了!
罢了罢了,到底是给自家孩子讲道理。带孩子也不该是她这母亲一个人的事,该他出的力他得出。
于是谢昭让人先行裁纸去了,起码照着几万字的长度写吧,睡前讲给孩子听也能多讲几天。
当日下午,惠妃谭雨岚的“妹妹”谭雨芯和丈夫一起进宫凭吊姐姐了,谭雨芯在清馨殿前哭了一刻工夫后强行被人请走,怕她有着身孕哭出个好歹来。
两刻之后,雪梨在九格院见到了他们。
他们是随着皇帝一起过来的,两天前很想见惠妃一面的雪梨眼下真见着了却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站在院门口蒙神看了她半天,才福身打了个招呼:“谭二小姐。”
“阮娘子。”她回了一福,脸上的泪痕仍然可寻,眼底倒是笑意满满,“打扰娘子了。”
“……请进吧。”雪梨赶紧把人往里面让,谭雨芯没多推辞,提步便进去了,那游侠揽着她一并进去。
谢昭等到二人都进了正屋才迈过院门,不着痕迹地一掐雪梨的腰,压音:“犯什么傻!又不是真头一回见!”
雪梨咧咧嘴,有意没放低声音:“这位谭二小姐和惠妃夫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孪生姐妹嘛。”皇帝的声音也恢复如常,一睃屋里,纠正她道,“别一口一个谭二小姐,人家早成婚了,夫家姓迟。”
雪梨就干脆利落地改口称她为“迟夫人”了。
四人落座后饮茶闲说了几句,各自表了表对惠妃夫人的哀思,迟亦明身为游侠似乎实在不善于做戏,就以沉默来表达“痛苦”。
而后屏退宫人,房里的气氛就松快了。
雪梨知道陈冀江会把宫人都遣得远远的,毫无顾忌地拱手对谭雨芯作揖:“恭喜恭喜,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给您料理满月宴去。”
谭雨芯“扑哧”一笑:“满月宴不劳阮娘子,我倒想问问,今儿晚上吃什么?”
雪梨听得一讶。
这话真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至少从前的惠妃谭雨岚是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雪梨想了想:“迟夫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大体知道,少侠您有什么忌口没有?”
迟亦明一愣,有点不自在:“没有……娘子随意。”
雪梨就撸袖子下厨去了,这一顿饭真是做得她神清气爽。
惠妃不止是在称呼上变成了“迟夫人”,她是整个人都完全不同了。眉目间含着的笑意不是从前那种端庄的笑,更加真心实意,便也显得更加灵动。好像从头到脚都添了灵气,看起来活生生的。
备好膳后,雪梨也没叫宫女来厨房,直接自己端着往前走。在必经的南院后门处,她举目望去,谭雨芯正蹲在地上摸鱼香,迟亦明则在旁边手足无措——他也想凑过去摸,但对他毫无印象的鱼香一见他走近就呲牙低吼,他便不得不赶忙把手缩回去。
如此试了三五次,每回都把谭雨芯笑得够呛。而后谭雨芯揉揉鱼香的脑袋:“鱼香,一回生二回熟嘛!你让他摸摸,又不掉块毛!”
鱼香“嗷呜”一声打个滚儿,看起来很可爱,迟亦明再度伸手的时候它照样呲牙!
雪梨看得也笑出来,二人同时一回头,谭雨芯立刻迎过来:“我帮你端。”
“不用不用,夫人还有孕呢。”雪梨躲着她直奔正院,看见豆沙后让她带人去厨房端剩下的几样,自己去叫孩子们来用膳。
众人都落座后,谢昭也放下书从南屋走过来,扫了眼案上的一只只黑色小锅,挑眉笑道:“这可真不像要款待客人。”
“砂锅,什么都有,怎么就不是‘款待’了!”雪梨反驳得毫不犹豫!
她这砂锅做得可讲究了,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又每个人的都荤素皆有。比如阿杳的用了菌汤做底,里面的素菜有青笋、冬笋、粉丝、豆皮、小油菜,荤的则放了她喜欢的大虾和叉烧肉。
阿沅最近喜欢雪梨熬的鸡汤,她就用鸡汤给他炖了一锅。有意多放了些素菜——这坏小子近来越发爱吃荤的不肯吃素的,这样炖出来的他大概还能多吃些。
阿淙和阿泠的是骨汤的,无论菜还是肉都切得更细,免得他们吃得不舒服。
她自己的额外添了最近爱吃的鱼丸、谢昭的多放了几片牛肉。迟亦明的偏好她不知道,就避开了芹菜之类许多人不喜欢的东西,至于迟夫人的……
雪梨在她的锅里添了两个饺子。
宫女们将砂锅的盖子揭开后,锅中闷了已久的鲜香味瞬间溢满正屋。每一只小锅里的颜色也都很漂亮,鲜红的大虾、白嫩的丸子、翠绿的油菜芯在浓郁的汤面上放着,下面更多的菜被它们遮住,若隐若现,反倒一看就知道这一锅东西很丰富。
“你们一来,朕倒又发现她还藏了一手了。”皇帝屏退宫人后说笑着先动了筷子,煮得吸饱味道的腐竹搭配着米饭一起吃,味道柔和宜人。
雪梨则一壁吹着鱼丸,一壁暗搓搓地盯着迟夫人,心里简直想催她吃饺子。
那两个饺子是她随手包的,一个白菜粉丝、一个猪肉香菇。两个饺子都放在砂锅最上,为的就是让她赶紧吃它们!
终于,迟夫人夹了一个起来!从薄皮里透出的微微粉红来看,是猪肉香菇的!
雪梨咬紧牙关忍笑,谢昭无意中一扫她,微愣:“梨子?”
雪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迟夫人未有察觉,吹了吹饺子便张口咬下,甫一嚼,眉心倏地皱起,赶忙掏出帕子吐了!
“生不生!”雪梨立刻道。
谭雨芯一愕,蓦然双颊蹿红。
她面红耳赤地伏到迟亦明肩上,避着他们的注视:“娘子干什么……孩子们还都在呢!”
“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别人家的孩子在就影响你生不生了?”皇帝板着脸,面色深沉地放下筷子,“快说,生不生。”
“呜……”谭雨芯趴在迟亦明肩头难为情极了,迟亦明拍拍她的背:“没事啊,没事!”
“咝,这位大侠,您会不会说话?”皇帝不满地睇着他,“‘没事’算怎么回事?”
“陛下。”迟亦明想了一想,也放下筷子,沉肃拱手,“是令夫人这话问错了。”
雪梨稍稍一怔。
迟亦明摸摸谭雨芯尚未显形的小腹:“不‘生’,已经熟了。”
雪梨:“……”好有道理。
谭雨芯:“……”你哪边的?
谢昭心里叹了声“服气”,夹了片牛肉扔进嘴里。
还不太懂这些的阿沅自顾自地从姐姐锅里偷了只虾。阿淙见了,学着哥哥的样子,也从阿泠锅里抢了块肉。
阿泠眉头一皱,不高兴:“娘!二哥哥坏!二哥哥欺负我!”
御膳小娘子 第186章 准备
待得天气转暖,雪梨猛地意识到,再有几个月,孝期就彻底结束了。
九格院里早已每天书声琅琅,阿杳和阿沅都在读书,到了明年,阿淙和阿泠也该开始念书了。
初夏的时候,皇帝又跟她提起:“你先前说的给阿沅挑玩伴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七弟府里的阿测来年开春可以进来陪他,五弟也肯让长子进来。另再给他挑四个侍卫,十一二岁的。”
听到要添四个侍卫,雪梨一愣:“住不下这么多人吧?”
九格院里就这么大地方,眼下虽然宫人都挪到了后面的六个院子,阿淙阿泠慢慢大了,奶娘的住处也可以挪过去,可再添四个侍卫来……那是真没地方住啊!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且又不沾亲,时常跟她碰面已经非常不合适了。再说,能选进来给皇子当侍卫的门楣也都不低,不能跟宫人一样几人一屋挤着睡,更占地方。
雪梨自己心里忖度着,手上包着小馄饨:“要不我让他们在后头腾个院子出来?侍卫们有事来前头的时候我不露脸就是……”
她边说边抬了头,蓦地对上他的笑眼,又一愣:“怎么了?”
谢昭一哂:“有什么住不下?你快到长秋宫去了。”
雪梨:“……”到了长秋宫确实就宽敞了。
长秋宫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有四个九格院的大小,又没有随居的嫔妃。如果她想,可以让每个人都住得宽裕。
可她想想,又说:“那也……不合适啊?长秋宫都算后宫了,四个侍卫每天进进出出的,方便吗?”
总不能阉了变宦官吧?!
谢昭一哂,扫了眼她已包好的三十几个小馄饨,随口叫豆沙给拿去煮了。手上折扇一甩:“等你进了长秋宫,阿杳和两个小的先跟过去,阿沅我帮你带,怎么样?”
……啊?!
雪梨傻眼,谢昭认真跟她说了说打算。
他说其实皇子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差不多就要从母亲身边离开了,也有不离开的——比如他七弟,但那是母后宠得太过强留的,是难得一见的例外。
这样分开并不是刻意无情,而是就像她刚才所意识到的,许多事都不方便。
皇子慢慢大了之后,伴读和侍卫都要有,再大一些,他兴许就乐得见一见洛安城里的文人墨客聊聊学问。母亲若就在旁边、尤其还是皇后的话,这些外男来时去不去拜见都不合适。
就算这道礼数直接定成“不必去”,那皇后出来不小心碰个照面呢?难道还能因为儿子在见人,就把母亲锁宫里不许出门?没那个道理!
谢昭告诉她说:“一般皇子们离开母亲是统住到西边去,那边的一片宫室就是为这个备的。可以一直住到十五六,然后出宫开府,或者住到东边——东宫。”
“哦……”雪梨应得有点忧伤。
谢昭笑睇着她,扇子阖上一敲她额头:“知道你舍不得,朕没打算让阿沅去。”
“那怎么办?”雪梨一边松气一边追问。
谢昭:“让他住到紫宸殿去。我会趁着今年着人修整侧殿,一边给他,一边过两年阿淙可以去住。九格院也留着,我若晚上要见朝臣不方便他们在那儿,就让他们回九格院睡。”
雪梨心里一下就恢复明亮了!
让儿子小小年纪就自己住到西边去,她觉得可怜。但儿子跟着爹,那就理所当然了嘛!
这样他们不带侍卫独自去见她方便、她来紫宸殿时碰上外人则也不算错,其他的,说实在的,论起“教皇子”这档子事,自然是他比她更合适!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笑得挺满意。谢昭伸手沾上面粉在她鼻尖一点:“你既觉得没问题,就这么办了。孝期结束之后我就跟礼部提册后的事,你搬过去之后,阿沅就直接留在紫宸殿?”
“好好好!”雪梨答应得很干脆,擦擦鼻尖的面粉,又说,“那我提前跟阿沅说着些,免得他突然知道会不高兴!”
“嗯,也好。”谢昭点头赞同。珠帘一响,豆沙端着煮好的馄饨进来了。
小馄饨皮薄馅大,但这个所谓的“馅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毕竟它整体个头就小。
一般下锅煮开一回捞上来就能吃了,雪梨也是图这个又方便又快,近来隔三差五就包一回,孩子们读书读累了随时想吃随时叫人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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