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御膳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拿帕子擦擦手站起身,雪梨笑意犹在地一回头……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而后那口气便顿在了心里,都忘了呼出来了。
榻上的男子下颌微抬,淡金色飞鱼服上的褶皱微动,在烛光中暗光轻闪。
久违的装束让雪梨心弦猛颤,她强咽了口口水,还是觉得措手不及。
他倒先说话了:“阮姑娘,吃独食啊?”





御膳小娘子 第165章 偷腥
雪梨都好久没见过他穿飞鱼服了,现下乍然又见,懵了好久才回过点神:“没、没有……原是要和阿杳一起吃,但是她困了……”
复吞了口口水,她恍然从他的笑眼中明白过来“吃独食啊?”这话不是个正经的问题。
——反应过来他大晚上来找她大概是为了什么之后,雪梨迅速地走到盆架边把刚才吃鸡爪的手洗干净了!
花好月圆、芙蓉帐暖,才不要一直傻戳着浪费时间呢!
她慢慢地往榻边蹭,也不知为什么今天格外脸红,也许是因为他这身装束让她总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吧……
在榻沿上落了座,她的目光落到他身后,这才想起来阿杳还在这儿睡着呢。
雪梨想了一想,弯腰把阿杳抱了起来。尚食局这住处虽然算不上宽敞,但让阿杳自己睡、睡舒服了也还是可以的。她便抱着阿杳走到门边,阿杳半梦半醒地在她肩头哼哼了两声,她拍拍她的背:“乖哦,乖哦,你接着睡。”
阿杳又睡得实在了,雪梨将门开了道只有一人宽的缝,廊下两丈外正打盹儿的豆沙和杏仁立刻看过来。
“抱她去侧屋睡吧,我今天……有些累了,想睡踏实些。”
她气定神闲地信口编理由,豆沙应了声“诺”,便招呼张随才来抱。阿杳现下五岁,已经不轻了,还是宦官抱起来更稳。
阿杳一出去,雪梨赶紧关了门,待得几个身影都从门前离开,她才又转身看向谢昭。
他仍旧以手支颐、侧卧在榻,躺姿十分随、意、潇、洒。
老实说,她觉得他穿飞鱼服比穿常服好看,与穿上朝时的玄色冠服相比,则虽然不能说哪个更好,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身姿挺拔清隽,穿那一袭玄色,骨子里便透出帝王威仪来,让人抬眼一瞧就要赶紧行大礼高呼陛下圣安。但是穿上飞鱼服,则多了几分习武之人特有的凌厉,似乎连眉宇间都平添了几许凛意,好像下一刻就要绣春刀出鞘,取乱臣贼子项上人头!
雪梨任由自己看痴了一瞬,而后纤腰微扭、步态盈盈地往前走,帕子一挥:“言大人呐,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往这种地方来,您也不怕被御史纠劾?”
“……”好端端躺着的谢昭一滞后眯眼瞧她:这是装起教坊姑娘来了?
他挑眉配合:“御史纠劾也跟你无关,还不给爷宽衣?”
咦咦咦?
雪梨明眸中满是喜悦!
她先前装过这么一回来着,结果他一句话就把她打击回去了,说她走不了那个妖娆的路子就装个别的。这回竟接了话,说明她这回装得还不错咯?
于是雪梨来劲了,往榻沿一坐,倾身侧卧到他身上,手指在他侧颊上一刮:“言大人这是心情不好啊?二话不说就要宽衣解带。”
谢昭只觉侧颊与心底同时一酥!
他穿着这身许久没动过的飞鱼服来,原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她,现下看来有意外收获啊!
他伸手一握她的胳膊,猛一翻身成平躺便就势把她拽上了榻。雪梨反应也快,这般一拽本是趴着了,又迅速挪了挪躺好,恢复了婀娜的样子。
她脸红心跳地含笑扯他的衣带:“大人别急嘛……”语气娇软得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
谢昭也是压根没见过她这样在榻上“声情并茂”,不适应的情绪很快就被心底的躁动盖过,一拨她慢悠悠为他宽衣的手,自己三两下褪了衣衫又拽上她的裙带。
他勾唇一笑:“爷今儿心情好着呢,伺候美人脱衣。”
“呲啦——”一声丝帛撕裂的声音荡出,廊下的豆沙和杏仁都吓傻了!
里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她们仍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好几句,那些话简直、简直……
天啊!还以为阮娘子和陛下情投意合,其实她心里还有别人?!
而且不止在心里,还折腾到了榻上?!
豆沙只觉心跳快得都要连成一条线了,这决计是要九格院上下全活不了的大罪!陛下待娘子多好啊?不止是“很宠”而且是“专宠”啊!
他都为了娘子视后宫为无物了,不管是不是存着为娘子守身的心,都已是实实在在地干了守身的事,然而娘子自己跟别人……
豆沙震惊过后眼泪就出来了,胡乱抹了一把,张惶地跟杏仁说:“你在这儿守着,我、我去跟福贵说一声,马上就回来。千万别让旁人接近、更别说出去……”
“好……”杏仁怔怔点头,额上全是冷汗。
.
豆沙脑子都空了,半步不敢停地闯进了福贵屋里,压音间忍不住哭腔:“福贵?福贵!阮、阮娘子房里有个男人……”
“啥?!”福贵惊得一下就从被窝里跳出来了。
豆沙怕得直抹眼泪:“我和杏仁在外面听了半天,两个人正……卿卿我我呢!阮娘子为了这个还把帝姬送了出来,你、你说这事……”
福贵看她吓成这样,知道肯定不是唬他玩的,但他又觉得,这不可能啊!
陛下待阮娘子还不够好吗?六年了,从刚开始单纯照顾她到后来添了那层关系,陛下的心意有目共睹啊!
难道之前阮娘子只是曲意奉承?也不可能啊!从两个人戳破窗户纸开始,好多经过御前上下都知道,阮娘子自己肯定也是喜欢陛下的,听说那会儿她情不自禁往陛下怀里扎的时候可多了,曲意奉承大概很难有这样的举动。
那会儿动了真情,现下反倒红杏出墙?又何必呢!算上平安帝姬,他们连孩子都有四个了,宫里没有谁能比阮娘子的前程更安稳,她何必犯这个险?
福贵一边心惊不已地琢磨一边来回踱步,在一方不大的屋子里足足踱了十几个来回才定了脚。
他问豆沙:“你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跟我说说。”
“说、说什么‘宽衣解带’……”豆沙又惊又羞,低头紧咬着唇,又道,“那人管娘子叫美人,娘子管他叫言大人。”
福贵一愣:“什么?”
豆沙又说:“娘子管他叫言大人……应是朝中的哪位大人?他们还说了什么御史纠劾的事……”
福贵翻着白眼将额上的汗一擦:“得了得了,你去吧,没事,啊。”
……啊?
还在满心惊恐的豆沙一下被他这反应弄懵了。
“嘿……”福贵一笑,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给她压惊,简单地说了说当年的事情。他就是那会儿被“言大人”和卫大人“买通”,在尚食局里盯着雪梨保她周全的,也是这样才和雪梨熟络了起来、后来到了雪梨身边。
豆沙听完之后,惊讶得更厉害了:“那、那那……那个是……”
“是是是,准是!”福贵一脸轻松,“不过陛下既然是避着人来,咱就谁也别去戳穿就是了,你们互相通个气儿别慌神,他们爱怎么折腾随他们便好。”
豆沙好想杀回房门前给皇帝跪一个。
——陛下!大晚上的您挺会玩啊!正常日子过久了,想尝试一下偷腥的感觉?
不过反过来说,连“偷腥”都还是偷的同一个人,豆沙心里也是很服气,不得不叹一声“难得”。
豆沙神色从容地回到雪梨门前的时候,杏仁还在不停地擦冷汗。
房里则在不停地呼哧呼哧。
豆沙低着头红着脸把杏仁拽远了,附耳几句低语,杏仁顿时满脸错愕。
“福贵说得挺有底气的,看来不假。”豆沙啧啧嘴,“该备的东西还是备下吧,不传人就算了,万一叫人进去服侍盥洗,咱还得按规矩来。”
“诺……”她惊魂未定地应下,豆沙便道廊下歪坐着打瞌睡去了。
杏仁复怔了会儿神,目光始终定在雪梨的房门上,神色复杂不已。少顷她终于猛缓过来,强挥开思绪,跟豆沙一起坐着去了。
.
装娇羞作妩媚又折腾了一通之后,雪梨一夜睡得都好。清晨起来的时候皇帝已不见了,留了个字条给她:别对旁人说朕来过。
雪梨:“……?!”
居然旁人真的都不知道吗?!
她还以为他只是为逗她所以换了衣服又不走门,但是旁人都知道来着……
还真的瞒了人?太入戏了吧!
雪梨心下好一阵凌乱,顿时很有昨晚真的跟人私会了的错觉,躺在榻上揉了半天脸才起来,路过案前时侧眸一扫,她要疯了!
桌上用鸡爪骨摆出的那个“好吃”变成了“哈哈”,天天天……天啊!
昨天啃鸡爪时的吃相被他看到了就算了,她直接迎到榻边跟他腻腻歪歪的时候还心里有点小窃喜,觉得至少拿骨头摆字这事没让他看见!
雪梨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哈哈”,觉得一阵寒风从头顶吹下,一直灌到脚面……
不止被看见了,还直截了当地被嘲笑了。
悲愤地将鸡骨头收拾成堆让人扔掉,雪梨强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更衣盥洗,等到早膳呈进来时,便让芝麻去叫阿杳来一起用。
片刻后,芝麻过来回话说:“帝姬说她自己用,已经让人叫膳了,我瞧着……”
雪梨:“怎么?”
芝麻吐吐舌头:“帝姬好像有点不高兴……我悄悄问了昨晚守着她的红糖,红糖说帝姬早上一睁眼就问自己睡在哪儿了、娘子在哪里。”
雪梨:“……”坏了,阿杳绝对生她的气了。
阿杳肯定觉得她骗人了,答应得好好的要陪她睡,结果竟在她睡着之后把她送出去?
雪梨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娘当得没信用!
于是雪梨苦哈哈地讨好阿杳去了,绕着阿杳道歉解释说昨晚太累了,她睡在旁边自己总想着要照顾她、安不下心歇息;看阿杳还扁着嘴,又搂搂她、捏捏脸,一再表示很抱歉哦,是娘错了哦!以后不会了哦!
哄了好半天之后,阿杳抽抽鼻子,往她怀里一靠,递了个素包子给她。
雪梨松气!
她不得不暗暗叮嘱自己一番,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必要当心。大人对小孩子爽约的时候,总会有自己的理由,可对小孩子而言,就是觉得被骗了!
阿杳不计较那是阿杳懂事听话,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干,阿杳慢慢地就要不信任她了。
这很严重!
是以雪梨很有意识地陪阿杳了一上午。她来这里赖着,傅母自然是不用来了,雪梨便陪着她念书,将近晌午时终于见阿杳又彻底开心起来了。
易氏到的时候,雪梨正和阿杳玩翻花绳。
见易氏来,阿杳就主动停下不玩了,上前朝易氏一福身,道了声“七婶婶”,然后自己去侧屋待着。
雪梨想了想,叫人把酸梅乌梅叫到尚食局来陪阿杳,然后才向易氏笑道:“阿杳一贯粘我,良媛娘子别见怪。”
“不会不会……”易氏赶忙表示不介意,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把打听皇帝对七王看法的念头压了下去,平心静气地跟雪梨聊尚仪局的事。
贸然打听七殿下的事不行、办不好陛下交待的事也不行,易氏逼着自己静下心,只盯着眼前分内的事,其他的只字不提。
.
九格院。
见杏仁来叫了酸梅乌梅走,金桔石榴杨桃葡萄几个都有些不忿。但也没办法,毕竟话是阮娘子吩咐的,她们不能自己做主替酸梅乌梅去。
末了四个丫头都给杏仁塞碎银,劳杏仁在阮娘子跟前帮她们开开口,若帝姬身边要人伺候,她们立刻就去。
杏仁应了事但没收碎银,离开九格院,她心里就笑:才没那个机会呢,豆沙想得最是明白,早安排了人把帝姬照顾得好好的,不会让阮娘子觉得人手不够。
宫里头就是这样,一般而言不能互相抢活显眼,但像豆沙这样明显比金桔她们高一层的,抢了她们的美差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算等豆沙回到九格院了,她们也只有继续巴结的份。毕竟九格院里的事,大多是豆沙和福贵说了算,除非白嬷嬷出来插手。
地位真是能压死人的。
进了尚食局的大门,她扫了酸梅乌梅一眼:“你们找帝姬去吧,我还有些事。”
“诺……”酸梅乌梅一福,还未来得及问阮娘子住在何处,杏仁就已转身走了。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转瞬就升了恐惧——她们到底还在奴籍,衣着上都能看出来。在九格院的日子好过,可出了九格院就没底气了。现下杏仁扔下她们就走了……
她们只好自己找面善的宫女去问。
杏仁心里来回来去地盘算掂量着,末了,去敲了女史陈绮的门。
陈绮这日不当值,知道她是雪梨身边的人,便客客气气地邀她坐了。对她来闲聊的事也不见怪,毕竟宫女们闲来无事时互相拜访挺常见的。
陈绮给她上了茶和点心,先说了会儿有的没的,杏仁好奇道:“阮娘子从前既是尚食局的人,怎么跟陛下认识的?我先前听说是陛下主动调她去御膳房的,还道她是哪宫小厨房的人,时常有机会见到陛下呢。”
“这个啊,我也就知道个影子。”陈绮笑笑说,“好像她无意中碰到过陛下,后来不知怎么就熟络了。这事你该去问子娴,她不是还在九格院吗?她跟雪梨最好了。”
“这样……”杏仁抿了抿唇,又笑问,“那阮娘子当年是什么样的人啊?厨艺很好?很聪明?还是很漂亮?”
陈绮:“……都没有吧。”
她执盏喝了口茉莉花茶,吃着猪后腿肉烤成的的蜜汁肉脯,续道:“也就跟现在差不多,厨艺算不上顶好,人也不算顶聪明,更说不上很漂亮——能做到拔尖的人总共能有几个啊?”
杏仁迟疑地点点头,陈绮忽地一笑:“不过她性子挺好,会哄自己开心,也能让别人高兴。我们那会儿一个不小心就要挨罚,旁人都是自己闷着难受,就她和子娴买些点心蜜饯便把自己哄好了,第二天该怎么干活便怎么干活,伤处碰得疼了就再塞口好吃的。”
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杏仁脑海中不知不觉闪过了一句蔑语,转瞬又把这句话强摒开了。平了平息,再问:“那……都说阮娘子刚到御膳房的时候,陛下可照顾她了,不止有错不罚,还又是不让早起又是喂点心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陈绮啧嘴而笑,“我们那会儿才都十二三岁,冷不丁地扔到御前去,无依无靠的谁能活下来啊?唉,她命真好,后来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想来陛下是真疼她,换了旁人啊,都没这福分!”
杏仁从陈绮房里告辞之后,心里沉极了。
只是宫女间无甚意义的嚼舌根而已,除去了解了一些阮娘子从前的性子外,她基本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事。
但却觉得陈绮每一句话都那么刺心,哪怕其中大半都是她从前就听说过的。
陛下是真疼她。换了旁人,都没这福分……




御膳小娘子 第166章 粽子
当日没什么事,和易氏交流了一番尚食局和尚仪局的事宜后,雪梨陪着阿杳四处走了走算是解闷。尚食局今年新进来的七十二个小宫女都是八|九岁,下午时正好在一起学着剥冬笋,看得阿杳开心死了,毕竟有这么多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在的情况太少了。
于是阿杳也弄了两颗冬笋来剥着玩,还给雪梨也塞了两颗。雪梨剥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的,至于阿杳嘛……
反正只是玩而已。
这东西剥起来还挺磨手的,剥完之后比剥之前小一大圈,阿杳皱着小眉头吭哧吭哧掰得很努力,雪梨飞速剥完了两个之后就在旁边托腮笑看着她,阿杳剥到一半时抬头正对上雪梨的笑容,旋即一撅嘴:“娘你坏!”
哦呵呵呵……
雪梨愈发觉得阿杳长大之后更好玩了,很聪明的小姑娘嘛,她故意欺负她,她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当然欺负完了还是要哄一哄、鼓励一下,雪梨再剥的时候就放慢了许多,一直等到阿杳把手头的剥完了,她才把手里这个完全剥干净。
于是阿杳就很满足啦!很有自知之明地觉得自己剥半个的时间和娘剥一个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很不错了……
母女俩就这么玩冬笋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负责教导小宫女的女官们一进来,雪梨立刻哄着阿杳走了——一会儿准有手笨剥得不好的要挨罚,这场面还是不让阿杳看为好。
当天晚上,雪梨是哄着阿杳一起睡的,睡前阿杳问她:“娘叫酸梅乌梅过来好不好?我想她们啦!”
雪梨应说“好的,明天就让她们过来陪你”,心里却瞬间有点奇怪——她白日里已经让杏仁去叫人了,怎么到这会儿都没来?
可能是要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才会过来?
雪梨一时没多过问,酸梅乌梅和九格院里的其他宫女毕竟是不一样的,她们两个在奴籍就低人一头。她对旁人催促只是催促而已,到她们俩身上或多或少就成了罪过。那两个小姑娘活得够战战兢兢的了,她宁可平时对她们放松点,反正也不是急事。
翌日一早,雪梨却是刚一起床就见福贵在外面探头探脑。
阿杳还睡得正香,她便迎出去问:“有事?”
“闹了点误会。”福贵也识趣地放低了声音,“酸梅乌梅昨儿来尚食局之后,杏仁说还有别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过来。可这俩又没来过尚食局,想问路,但碰上被问的几个宦官心情正不好,触了霉头了。”
雪梨黛眉一挑,自知这“触了霉头了”是什么意思。在奴籍的人,太容易触人“霉头”了。
她便问:“伤着了?”
“有些。”福贵欠身,“还在柴房关了一夜,早上彭启钟彭启钰去传膳时路过,听见乌梅在里头喊才把人领回来。现下人在西屋候着呢,那几个宦官也过来谢罪来了。”
雪梨心里既生气也有疑,默了会儿道:“叫个人过来看着阿杳,我去看看。”
“诺。”福贵应下,转身就找了蜜枣和红糖一起过来,又嘱咐豆沙和芝麻去雪梨那边瞧着些。
雪梨甫一迈进西屋,哗啦啦跪下四五个宦官,磕头疾呼:“娘子恕罪!”
若按雪梨自己的意思,她现下很想“心狠手辣”一回,多少让这几人吃点苦头、长个记性。
——不管他们昨天心情多不好,拿酸梅乌梅两个刚满八岁的小丫头撒气都不是什么好人。
冷眼瞪了他们好一会儿,雪梨强忍住了。
尚食局到底不是她九格院,这里的人也不是她的人。她虽然可以仗着身份发落,但太容易落个“恃宠而骄”的坏名声了。加之酸梅乌梅在奴籍,他们的做法虽然不善却说不得有错,这名声压下来之后她连给自己辩白都难!
雪梨心里闷闷的,暗搓搓地想,我能放过他们之后在他们碗里下点巴豆什么的吗?!
把这个念头拨开揉碎扔掉,她一声轻咳:“日后拿旁人出气之前,先问明白是谁的人。这俩丫头是陛下拨给平安帝姬的,帝姬昨晚还想着她们呢。”
几人磕头如蒜倒,连声道“娘子恕罪、帝姬恕罪”,雪梨心里憋着气,就有意由着他们多磕了会儿,估摸着额上都有一块紫了才道:“忙你们的去吧。”
几个宦官浑身一个激灵,再叩首之后半点都不敢多迟疑,一溜烟就没影了!
雪梨这才看向旁边的酸梅乌梅。两个人都是半边脸上带着青紫痕,依稀能看出是指印。酸梅看起来只是蔫耷耷的,乌梅则脸色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俩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雪梨走过去问:“他们不问,你们自己怎么也不说是帝姬的人?”
酸梅身上一颤:“娘子,奴婢……”
她抬眼扫她神色的一瞬里眼底尽是惊恐和后悔,雪梨一瞧,倒是也差不多懂了。
——估计是那会儿吓懵了,光顾着求饶说情什么的,想不起来帝姬的身份是可以压人的。
她叹了口气,问她们:“伤着哪儿了?”
“没有……”酸梅低着头,乌梅强缓了缓神,也说:“奴婢也没事。”
问她们俩是不是伤了病了不舒服了真是急死人!
雪梨倒也知道她们至今都很害怕自己伤病得厉害了九格院就不留她们了,急不得恼不得的,只能告诉福贵:“去请太医来一趟。”
“娘子……”乌梅眼眶骤红,下一句话就说得要哭了,“奴婢自己养养就行了,很快的……”
“别废话,让太医看看再说。该养着你就安心养着,我不会赶你走的。”雪梨说完就实在不想多在这屋里多待了,每每酸梅和乌梅担惊受怕的时候,她心里都觉得格外压抑。
她打听过来着,没能探出她们家里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被没入的奴籍,却知道她们都是已至少四代为奴了——这让雪梨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要真是爹娘犯了罪,父债子偿也就罢了,可是都这么多代了……
她们也还是小孩子啊!
是以雪梨又心里难过了好一会儿,傻坐在屋里看着阿杳的睡容发呆。直到福贵进来回话,说太医来看过了,酸梅没大碍,就是从前留了病根的腿又有点犯毛病,得养养,乌梅则是左臂脱臼了。
福贵叹气说:“这乌梅也是能忍,脱臼多疼啊,刚才愣是半点没让咱看出来。太医给瞧的时候也没哭没喊,咬唇忍着,嘴都给咬破了!”
1...9495969798...11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