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看来这阮府都快让大握在手心了,二就没有意见吗?阮碧低声问那二的陪房呢?”
“二嫁来时,也陪嫁好几个庄子和商铺,如今都是她的陪房在打理。”她是个聪明老到的,阮碧的言下之意,“咱们府里一贯是长房当家,再说了,二肚子不争气,想争也争不了。”
阮碧总结了一下,一个女子,婚前要出生好,婚后还要肚皮争气,也离不开一个生字。
汤婆子难得地豪气,说姑娘还想,尽管问。”
过今天,以后指不定还得用钱才能套到消息,阮碧当然也不过,又问我明明是兰大姑娘的……为会在府里……”
话音未落,汤婆子哎唷了一声,啪了给一记耳光,说子这张嘴呀,早晚要害死。”哀求地看着阮碧,“这事儿姑娘可不能问,子也没有胆量子说。老是下过命令的,若是谁敢提起,统统割了舌头。若是谁往外说,那就乱棍打死。”
阮碧愣了楞,笑了起来,说便是我不提,府里的人不说,难道别人猜不出来?人家都是有父有母,就我孤零零地悬着。”
汤婆子说姑娘的母亲是大老爷已过世的方姨娘……”
阮碧恍然大悟,原来的身世官方版解说是这样子的。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十三章 前尘往事
这一宿,梦多的要死。
阮碧梦回原来的世界,在摩天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晒着阳光……醒来时,阳光也晒进窗子,她看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槐花端着水进来,这才起床,换上一件窄袖绿罗衫和薄绫白长裙。
槐花用手试试水温,难道恭谨地说:“水温正好,姑娘来洗脸吧。”又殷勤地递过毛巾。
洗漱妥当,槐花不端着水盆出去,却瞟着桌子上的一叠纸,问:“姑娘,昨晚写的字可要送去给二姑娘?”
阮碧摇摇头,说:“暂且不用。”
槐花不安,又不服气地问:“姑娘可是信不过我?可是非要汤婆婆送?”
话音未落,一声轻咳响起,汤婆子揭起帘子进来,不快地瞪着槐花。
槐花皱眉,说:“汤婆婆,夫人让你守着大门的,你一老婆子怎么总往姑娘的闺房跑?成何体统。”
汤婆子硬梆梆地说:“是姑娘准我进来的。”
槐花看看阮碧,见她一脸淡然,恍若未闻,知道她不会帮着自己说话,狠狠地瞪汤婆子一眼,端着洗脸盆出去。她一走,汤婆子立刻换上笑脸,走过来向阮碧行礼说:“姑娘早,昨晚写的字可要我送去给二姑娘?”
阮碧摇摇头,说:“暂且不用。”
汤婆子怔了怔,方才见阮碧拒绝槐花,还以为她是专门等自己送,心里还窃喜不已。想问为什么,见阮碧脸色淡淡,似不想说话,不敢造次,说:“那姑娘要送时,尽管吩咐。”
“嗯,你且放心,只让你送。”
得了这么一句话,汤婆子放心地退了出去。
用过早饭,阮碧在案几前坐下,给冬雪写了一封信,仍然装在昨天的荷包里。等中午茶妹送饭进来,便把荷包交她,又给她三百文赏钱。一回生两回熟,这一回茶妹就没有过多的犹豫不决了。
傍晚,她去食堂取饭的时候,在岔路上等了一会儿,冬雪拎着食盒过来,两人拉着手,亲热地说了一会儿话,荷包便到冬雪袖子里了。
冬雪现在跟郑嬷嬷住一起,在老夫人后院的一间卷棚里,她刚服侍郑嬷嬷吃完饭。有小丫鬟在外面叫:“郑妈妈,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郑嬷嬷应了一声,赶紧跟着小丫鬟走了。
冬雪把袖子里的荷包取出来,展开细细地看着。刚看一半,郑嬷嬷忽然回来了,脸色不豫。冬雪赶紧把纸条藏在枕头底下,站了起来,说:“干娘你回来了?”
郑嬷嬷看着她一会儿,说:“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跟五姑娘屋子里的茶妹来往?”
冬雪犹豫着点点头。
郑嬷嬷恼怒一跺脚,说:“你又犯糊涂了,这院子里多少只眼睛盯着呀?现在人家还只是来告诉我,要是直接告诉老夫人呢?你可怎么办?早知道你这么胡闹,上回我就不该救下你。”
冬雪扑通跪下,说:“干娘,五姑娘她好生可怜,再说那一回不是五姑娘的错。”
“丫头,我早跟你说过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都是丢了咱们阮府的脸面,又害得大少爷在同窗丢了脸,这两样正好是老夫人和大夫人最忌讳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又素来厌恶她,只是软禁着她,已经算是仁慈了。”
“如果这一回被软禁的是老夫人,我想干娘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郑嬷嬷怔了怔,心里的一腔怒气微微消却。“我真拿你实心眼儿没有办法。干娘我不是个心狠的人,只是在府里要保全自己的上上之策就是要少管闲事,特别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你可想过,老夫人为什么如此厌恶五姑娘呢?”
冬雪摇摇头。
郑嬷嬷又问:“那你可知道五姑娘的生辰?”
冬雪又摇摇头,五姑娘从不过生辰,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府里没有人敢提五姑娘的生辰,只因为五姑娘生辰便是老太爷的死忌。”
冬雪一怔,忽然想起老太爷的忌辰拜祭,阖府上下只有五姑娘是不准参加的。“干娘,这是为什么?”
郑嬷嬷拉她起来,说:“丫头,这是咱们阮府里不能提起的事情,老夫人也下过禁令,谁要是敢提,就割了舌头。”
冬雪害怕地抖了一下。
“五姑娘的事情,以后干娘再替她慢慢周旋,你就安心在老夫人院子里呆着,过阵子我请老夫人给你作主,给你配个管事的,虽说不能大富大贵,这一生总是衣食无忧。”
“干娘。”冬雪忸捏地叫了一声。
“傻丫头,害羞什么,女人都有这么一遭。”郑嬷嬷看着她颊边一条长长的伤痕,虽说浅浅的,并不明显,倒底于容貌有损。“原先想让你去三爷的院子里,如今你这张张坏了,就没有办法了……”
冬雪低声说:“可是干娘,我终究是放心不下五姑娘。”
郑嬷嬷瞅着她一会儿,问:“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五姑娘让你做什么?”
“干娘,你怎么知道?”冬雪心虚地说。
郑嬷嬷叹口气说:“你就这么点心思,根本藏不住,所以我才不让你去乱来。而你那个五姑娘,跟从前是完全不同了,心思就象是活的,能钻到别人心里……对了,戏文里唱诸葛先生的那句词——智多近妖,蓼园东厢房是困不住她的。”
“干娘,姑娘她到底孤掌难鸣呀。”
郑嬷嬷摇摇头说:“你入魔了,非要帮她,那先跟干娘说说是什么事?”
“五姑娘让我问你……她父亲何人,母亲何人?”
郑嬷嬷看着闪烁的烛光出了一会儿神,说:“也罢,若是她不明白这桩事,便也不明白为何老夫人总嫌恶她?”看着冬雪说,“只是你需得发誓,除了五姑娘,不再跟其他人说。”
冬雪点点头,举手说:“冬雪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是咱们阮府的一桩丑事,老夫人说过了,若是谁提起,割谁舌头,若是谁对外头的说,就乱棍打死。”郑嬷嬷说,“五姑娘的母亲是兰大姑娘,父亲……父亲……还是从头跟你说吧。”
“十多年前,老太爷是朝廷的礼部尚书,与右相沈密相交甚深,兰大姑娘嫁与沈密之子沈赟为妻,三年无所出和离,回到府里两个月后才发现已怀身孕,报与沈家,沈老夫人却说,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
冬雪忍不住打断她:“那五姑娘的父亲是沈赟?”
郑嬷嬷略作沉吟,说:“沈家矢口否认……老太爷一怒之下,咯血晕倒,从此就落下这么一个病根。五姑娘出生那天,下人们禀报老太爷,他只说一声好,又忽然晕倒在地。大家都说,是五姑娘克着老太爷……”
冬雪大吃一惊,刑克之事最是忌讳。年少时,她家乡有个女子新婚那日,婆婆死了,人人都道是她克死的,夫家当场休妻,此后家人邻居都避着她,不到一个月,这女子就上吊死了。
“……当时老夫人怕五姑娘不祥,把老太爷克死,叫我把她投进水盆里淹死……”
冬雪忍不住又“啊”了一声。
烛火摇曳,郑嬷嬷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我当时心里不忍,拖拖拉拉着,只盼着老太爷能醒过来。许是苍天真听到我的声音,黄昏时,老太爷真的醒了过来,说想见见五姑娘。我抱着五姑娘过去时,老太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但是看到五姑娘,老太爷十分欢喜,说什么石之青美者碧也,特别给五姑娘取名叫阮碧,记得大老爷名下,又嘱咐大老爷好好教养。直到老夫人点了头,老太爷这才撒手西去。有老太爷临终嘱咐,五姑娘性命是保住了,可是老夫人和大老爷恨她夺走老太爷的命,又认定她是不祥之人,自然厌恶她。”
冬雪默默地流下眼泪,从前就发现老夫人对五姑娘特别苛刻,只道是她不喜欢五姑娘的性情,却原来还有一个因果。
郑嬷嬷看着冬雪说:“若没有干娘的拖拖拉拉,五姑娘的一条性命早就不保了,到如今,老夫人想起的时候,还三番五次责问我,是不是故意的?所以,冬雪,干娘不是心狠的人,只是怕老夫人迁怒于你,卖掉还是事小,到时候随便找个事由将你送官,你便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我知道,干娘心疼我。”
郑嬷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记忆的封条一旦打开便泛滥成灾。这桩陈年旧事,当时她就觉得疑点颇多?隔着十几年时间再回头看,还是觉得云遮雾绕。以沈家与阮家的交情,又怎么会三年无出就和离呢?当时老夫人提议打掉这个胎儿,老太爷却又为何执意不肯?而后临死之前还特别给她一个保障?
想了想,郑嬷嬷继续说:“老夫人怕五姑娘耽误兰大姑娘终身,正好当时大老爷的方姨娘难产死了,便说是她生的五姑娘。又封了府里下人的口。一年后,兰大姑娘嫁给广州知府徐用弱做继室,徐知府长兰大姑娘十九岁,并不知道她生有一女……”
说完这些,郑嬷嬷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吁出一口长气。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十四章 冬雪献计
忽忽又过两日。
晨起时,窗外正下着小雨,细细碎碎敲打着窗外的巴蕉叶。
茶妹把一碟黄金韭盒、一碟苁菜酱肉、一碗白粥摆在桌子,为难地说姑娘,今日我去迟了,只有这些了……”
阮碧看了一眼,心知并不是迟了,这几天的饮食已经渐渐地差了。她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姑娘,如今又被关着……厨房里的人嘴脸她可以想象,吃的一般,她倒并不在乎,只怕这会影响到汤婆子和槐花的态度。可惜,她也没有办法,鞭长莫及。
“茶妹,可有遇到冬雪?”
茶妹摇摇头,说许是今日下雨的缘故,她来晚了,我等了一会儿,见人来人往不好看,就先了。”
“你也下去吃饭吧,不用侍候我了。”
“是,姑娘。”
吃完饭,汤婆子又进来,殷切地问姑娘,今日可以送写习字贴给二姑娘?”
“今日下雨,不用了吧。”
汤婆子稀疏的眉毛跳了跳,说姑娘呀,子的心里藏不住话,要是冒犯了,你多多体谅。这二姑娘明明答应了你,如今都四天了,你却不送字贴,岂不是负了她的美意?”
阮碧慢条斯理地说二是嫡女,平时与各府千金往来频繁,又要跟着母亲学当家,琐事缠身,我好意思时常打扰她?我这几日写的字都不好,便是都瞧不上眼,又何必劳烦二呢?汤婆婆,你别着急,过几日,我再叫你送。”
汤婆婆说姑娘不急,子自然不急,就是怕二姑娘惦记着。”
阮碧笑了笑,心想,我就是想让她惦记着。
那厢,二姑娘用完早膳后,也正在练字,忽然想起答应阮碧的事,问春云这几日五姑娘可有派人送字?”
春云摇摇头说未曾听守门的婆子提起。”
“你去问问。”
春云应了一声,出去,很快又折回里屋,说守门的婆子说,一次都没来。”
二姑娘惊讶,握着笔的手一抖,字就写歪了。她皱皱眉,再无练字的心境,把笔一放,说倒是看不懂她了。”
春云纳闷地问姑娘又不懂了?前两天不是才跟我说,五姑娘送字的目的是想利用你,你是绝计不会上她的当的。”
二姑娘说就是她的目的,所以才不懂她又不送了?”
春云说许是她没有赏钱,使动不了那个汤婆子。”
这个理由并不让二姑娘信服,她的性格最是执拗,别人若是事事顺着她的意思,她早早没了兴致。倘若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反而会牵挂着,要追个水落石出。“走吧,咱们去看看。”
二姑娘带着春云,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到蓼园东厢房,汤婆子谄媚地上前帮她打帘子,高声地往里传五姑娘,二姑娘来了。”
这丫头果然是沉不住气,阮碧嘴边闪过一丝微笑,迎到里屋门口,挑起帘子请二姑娘进来。二姑娘今日穿着浅绿绣金枝上襦和米色绫罗瘦裙,她已经发育了,身材婀娜有致,确实是个美人儿。
二姑娘问你不是说要送练字贴吗?又不送?”
阮碧把她引到案几,请她坐下,然后拿起一叠练字贴递给她。“请看。”
二姑娘接过,看了几张,眉头微皱说越写越糟了?还没有之前那张好。”
阮碧苦笑着说所以才不好意思送给过目。”
“练字要一心一意,定是你心里杂念太多了,所以才写不好。”
阮碧佩服地看着她,说真神人也,这几日写字时候,总想这字是要给过目的,一定要写好,心里紧张,越是如此,反而越写越糟糕。”
二姑娘摇摇头说何至于此?你放轻松地写,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碧吐吐舌头,说教训的是。”
二姑娘又指着贴子上的字一个一个的点评,阮碧凝神侧耳听着,时不时用敬佩的眼神瞅二姑娘一下。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这两有多要好呢?
呆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春云小声地提醒二姑娘,今日大要跟账房对账,让你也跟着学学的……”
“啊,差点忘记了,不早点提醒我?”二姑娘埋怨地说着,站起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走。走出东厢房后,雨气扑到脸上,忽然又清醒了一点。隐隐地后悔着,却不在后悔。
春云又问姑娘,五姑娘若是派人送字,可还要赶走?”
二姑娘想了想,说算了,让守门的婆子收下吧。”
吃过午饭,阮碧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却见茶妹冲她使了一个眼色,说姑娘,我听前院的何嬷嬷说,刚吃完就睡下,对胃不好。不如先看会儿书。”
“也好。”阮碧点点头,拿本书到榻上躺着,外面的雨越发地大了,敲打着巴蕉,抑扬顿挫。
茶妹收拾好碗筷,端着漆盘出去,一会儿就传来她跟槐花、汤婆子的声音……这雨下的这么大,定是没有人来了,不如咱们都去歇息吧。”
又听槐花说本来就没有人来,咱们每日里巴巴地守着,真没劲,还不如在外院呆着,时不时可以跑出府去玩玩。不管了,我先去睡了。”
“婆婆你回屋里去睡吧,我在偏厅的榻上躺一会儿,若有人来拍门,准听得到。”
能偷懒谁不愿意,汤婆子吧哒吧哒地往耳房走去。
又过一会儿,阮碧隐隐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便有脚步轻轻地往里屋里。门帘挑起,冬雪进来,头发肩膀微湿,未语先红了眼圈。“姑娘。”说着便跪了下来,眼泪簌簌。
阮碧扶起她,心里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冬雪,姑娘,你们,我去门外守着。”
看着茶妹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阮碧好奇地问茶妹对你这么服气?”
“从前她在外院的时候,我便认识她,她人不笨,只是胆小了点儿。”冬雪抹抹眼泪,“姑娘,有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姑娘你还好吗?汤婆子整治人最有一套,有个绰号汤阎罗,她可有虐待你?……”
“暂时无事。”
冬雪一听这话眼泪又是簌簌。
“别哭了,你可曾问到我父亲何人母亲何人?”
“已经问过干娘了。”冬雪抹抹眼泪,便把那夜郑嬷嬷所说的简单地说了一遍。
阮碧恍然大悟,难道原主如此懦弱怕事?从小顶着克死老太爷的名头,受人歧视,又养得出光风霁月的性格?
“姑娘,干娘跟我说,此事老下过禁口令的,你可万万不能跟别人说。”
阮碧点点头,说我。”虽然身世,却好象于事无补,兰大姑娘在千里之外,信件往来最少要三个月月,何况未必能寄出信。她问过汤婆子,是有驿站,但只送官府官臣人家的往来信件,平头百姓若没有关系,要想寄信,一般都只能托熟人捎带。而且信件常常寄丢了,或者好几年才收到。
正想的出神,冬雪忽然又跪了下来,说有件事情想请姑娘帮忙。”
“尽管说吧,何必跪下?”阮碧拉她。
冬雪却不起来,说我想请姑娘助我赎身。”
阮碧怔了怔。
“我以前跟姑娘说过,我父亲本是冀州府下面的一个县官,因为梁王一案受了上司牵连,被罢了官。回老家途中,病倒在汴水河的船里,盘缠用尽,父亲却没有……”冬雪哽咽一声,“当时我只有十岁,无奈之下,卖身为奴。父亲临死时,叮嘱我将他骨灰带回家乡,一晃六年,我每每想起,都是泪湿枕头,但一惦记着姑娘未成年,二是因为赎身钱不足。如今姑娘身处困境,我又无能为力,每日里辗转难安。姑娘,我仔细想了想,能救姑娘的,只有兰大姑娘一人……请姑娘助我赎身,让我去广州找兰大姑娘,也完成我父亲临终遗愿。”
“你家乡何处?”
“湖南湘潭。”
“你是准备先回湘潭,埋藏父亲骨灰,然后再去广州?”
“是,姑娘。”
“你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广州有千里之遥,万一途中有个好歹?”
“冬雪从前跟着父亲上任也走过一些地方,对外边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二娘家有商队到湖南,我去求她一下,她应该会答应的。到了湖南老家后,家里有个族兄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再请他陪我一起去广州。”
听她所说,分明早深思熟虑过。倒不失是个办法,可是能她吗?阮碧暗想,跟她有情有义的是原主,认识她不过两个多月,连一次坦诚的交谈都没有。她就不冬雪真感觉不到她病好之后的隔阂。
而且她侃侃而谈,也说明她是个主张有胆识的人,这种人最难控制了。很有可能,她获得自由,从此天高地阔逍遥自在。而便在这深深宅院里,要不默默死去,要不熬到出嫁那天……
目前的处境,算是危中暂安,这份安却是耍了手段得来的,也是因为时日尚短,汤婆子槐花不敢过份。可是,随着的流逝,若是大和老从不问起她,那么给钱才能吃饱饭,给钱才能洗脸的事情,早晚会发生的……钱财榨尽冷眼受尽地苟活到成亲那天,又有可能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有可能大婆是河东狮吼,又或是一口板牙黄灿灿……不不不,在这个出嫁从夫的朝代,如果不能掌控的婚姻,便是不能掌控的命运,还不如死去。
冬雪见阮碧半天不出声,只是看着出神,难过地问姑娘可是……不冬雪?”
阮碧看着她,慢慢地摇摇头。无多了,这虽然是一张冒险的牌,但也只能赌了。“我让你埋起来的全归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冬雪热泪盈眶,向阮碧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十五章 慢性毒药
阮碧翻开自制的日历看了看,冬雪已经走了七天了,此时应该已过泗水,沿长江流域南下……
外屋忽然传来吧哒脚步声,跟着槐花挑开帘子,挟着一股风走进屋子,嚷嚷着:“姑娘,罗大嫂子说了,纸笔墨是给少爷们备下的,一个姑娘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纸墨。”说着,眼神灼灼地看着阮碧,肆无忌惮。
罗大嫂子原本是大夫人的丫鬟,嫁给大夫人陪房罗山的儿子,管着各院的给养,是心腹之一,她的态度通常也就是大夫人的态度。这是继厨房越来越糊弄她的饭菜后,又一个实权管事媳妇给脸色了。
“姑娘,你倒说话呀,都没有纸了,你岂不是不能送字贴给二姑娘了?”槐花大声说,口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槐花,你嚷嚷什么?姑娘的事还用着你插手吗不跳字。汤婆子边说边挑起帘子进来,瞪着槐花,然而这回瞪眼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那是杀气凛凛,这回却有点使眼色的味道。
汤婆子转眸看着阮碧,讨好地笑着。“姑娘,那些管事婆子都是这种嘴脸,甭理她们……这样子吧,老婆子帮你去外面跑一趟,买点纸回来吧。”
司马昭之心,阮碧乐了,说:“婆婆,你这么大年龄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跑腿?许是库里正好没有纸张了,也不着急,等过几天再去领就是了。”
汤婆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有了,拉长脸说:“那就随便姑娘了。”甩手就往外间走,什么的规矩全忘记了。
槐花发出一声讥笑,也走出去了。
从门帘下把可以看到汤婆子和槐花一直站在门口不远处,虽然听不到,却感觉得到她们在商量着什么,空气里隐约有股古怪的压抑气息,让阮碧觉得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中午的时候,阮碧忽然听到槐花和茶妹说:“以后由我去厨房领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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