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但是他没有做到。
竹碧琼拎着一个包裹要走了,她溜出宗门的时候本来孑然一身,什么也没带。
但跟小小在一块住久了,渐渐就积累了一些小物件。诸如小绣囊、发带什么的,小小还为她缝制了一身绿色的小袄,因为听说竹碧琼住在海边,觉得挨着那么多的水住,人应该很冷。
“海边其实挺热的。”姜望说。
他有些头疼。独孤小长这么大未必出过一郡,不知道海边情况情有可原。竹碧琼是什么情况?虽说修行者不避寒暑,但是在穿着单衣的人群里,独自一人穿着绿色小袄,难道不会太显眼吗?
“啊。”小小有些惊讶且不好意思。对于姜望的话,她自是深信不疑。
“热不热冷不冷的有什么关系。”竹碧琼没心没肺地说:“好看就行了!”
她爱死这件小绿袄了。样式好看,做工精细。
任谁也无法否认小小在裁缝上的天赋。
“这个送给你!”竹碧琼把福祸球拿出来,递给姜望:“我身上只有这个值钱了。”
姜望没有接:“送给我干什么?”
“你帮我报了仇。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一颗福祸球当然不够,但我以后会想办法补上。”她眨了眨眼睛:“我竹碧琼,说话也很算话的。”
这时,只见得小小偷瞧着她,弱弱地道:“竹姐姐……你说过要教我练武的。”
竹碧琼:“……”
看着小小无辜而渴望的眼神,她实在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要么……我再留一个月?”她问。
姜望满意地看了小小一眼。
这个侍女的确非常懂事,也很省心。
只是见他过来,便明白他想留下竹碧琼,马上见缝插针,帮忙说服。
竹碧琼对小小的心情,是同情、怜惜,把她当小妹妹看。但小小这个姑娘,可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单纯简单。
早在第一次被父母卖掉的时候,小小就已经不可能再是个小孩了。更别说后来又经历那么多事情。
自跟着姜望开始,她就在时时刻刻努力展现自身价值,但直到现在,才算找到了正确方式。
至于他想留下竹碧琼,当然也不可能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缺人手,能多一份力量是一分。竹碧琼精擅的幻术很有用,能够应对很多情况。
姜望对竹碧琼道:“福祸球是你姐姐留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在我看来,我杀死胡少孟,是完成对你的承诺,我们之间是互不相欠的。你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如果你一定想要做点什么才心安的话……很简单,我现在手里很缺人手,你留下来帮我做半年事。我按张海向前的标准付给你两倍酬劳,半年之后,咱们两清。”
提到姐姐,竹碧琼的确就再放不开手里的福祸球了。
她的路,向来都是被姐姐安排得好好的。
现在回去钓海楼,其实也很茫然。
“竹碧琼,你要长大了呀。”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抬头看着姜望,以小姑娘特有的执拗承诺道:“好。”
……
姜望从来不是一个飘在云端的人。
他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胡氏矿场、乃至青羊镇,是他的第一块田。
除虫之后,又招募了农夫。
他试着在这里洒下种子,想看看来年秋天的收成。
赤心巡天 第一百章 路漫漫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已经是五月底。
马上要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
姜望看了一眼窗外西垂的落日,缓缓收功,将已经日趋清晰的天地门隐去。
这一个多月,是姜望离开庄国后,最安宁的一段时间。
他基本就一心扑在修行上。
当然也没有放下“种田”。
天青石矿脉距离彻底枯竭的时间又近了,但胡氏矿场里的矿工们,倒个个精气神很好。
在重玄胜的安排下,姜望开始接手统合重玄家在阳国的全部生意。
来自重玄家内部的掣肘,大部分在齐国直接就被重玄胜斩断了。
姜望是把青羊镇当做大本营来经营的,虽然对嘉城方面来说,难免有鸠占鹊巢之嫌。
但在之前的矿脉枯竭事件里,他们的责任洗不清,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反正原本也是默认重玄家在此地有三十年经营权的。
青羊镇的现任亭长是原矿场管事胡老根,自然唯姜望之命是从。
只要姜望还愿意用青羊镇上的人做亭长,至少在表明上尊重席家的治权,席家便不会多说什么,就当胡由胡少孟父子还没死,还在与他们明里暗里较劲便是了。
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其实并不难。
统治者自己尊重已制订的合理法令,不贪渎枉法便是。
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方法,早已被前贤写成律法,记成规矩。不曲解、不倒行逆施即可。
矿脉枯竭了,便去寻找新的矿。矿没了,还有其它的资源产出。
大地是慷慨的,有数不清的资源供给大地上的生灵。只要不过分贪婪,懂得节制,就能生生不息。
对超凡修士来说更简单——不过分盘剥就可以。
拿自己应享受的供奉,在自然灾害前,做出自己超凡的贡献。
这对姜望来说不是难事。
究其根底,姜望在青羊镇并没有做什么,但短短的一个多月,人们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
在姜望自己本身的修行方面。
首先是太虚幻境,他打进了前十,在通天境匹配战斗中,已经位列第九。
勒溪福地在贡献了一千零五十的产功之后,姜望便掉到了排名三十二的龙虎山,此后每月只有九百五十点的功入账。
福地排名的下降他是早有认知的,也谈不上失落。毕竟在福地挑战中所遇到的对手都境界远胜。
最终掉到什么位置才会停下,他也不清楚。但最少最少,他希望自己能在彻底被“逐出”福地前,可以守住排名,再往前进——这个目标现在看来还太遥远。
算上通过论剑台“赚”得的功,累计已有五千四百一十点。
“法”的积累则进展缓慢,只加了七点,变成四百三十五点。
一应道术自不必说,姜望是时时勤练的。
修行境界上,天地门在他自己的“视野”中,如今有如实质。
这是一扇高大的石质门户,高约三丈,阔约丈八。这并非实质的高度,天地门所在的不知名虚空也未必能以此计量高低,纯粹是姜望“目测”的感觉。
门上刻有铭文隐隐,看不真切,且不断变化。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天地门,各不相同。天地门是每个人最隐秘所在,自然不能与人研究。
但在浩瀚的修行世界里,前人还是留下了一些记录分析。重玄胜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一股脑给了姜望一大堆。
有些完全不同、毫无帮助,有些较为类似,可以触类旁通。
根据前人笔记,姜望推测这些铭文可能是他的修行体现,是他的道。
等他真正洞彻自己的“道”之后,或许这些铭文才会固定下来。
石门上最显眼的,是三道横纹。
以上中下的位置,完整分割天地门。
这三道横纹分别代表天、地、人,是姜望小周天所凝聚意象,也是他独有最强三剑的体现。
看似轻巧虚浮,实际却最是沉重。
若非有这三道横纹,天地门早已被姜望推开。
曾经支撑着他走到如今的根基,如今也阻碍着他的前行。
他必须要承受自己所构筑的一切,并且在这种承受之中,亲手推开天地门。
如此才能够打破天人之隔,道脉腾龙。
直到此时,姜望才真正明白了。
为什么说越强的通天境修士,这扇门就越坚固、越难推开。
而王夷吾那种人,则到了另一个层次。
他的力量已经走到通天境这个层次的极限,也超过了天地门所能到达的极限。
他的天地门强无可强,坚无可坚。
而他还在想尽办法,试图打破极限,让天地门更强一步,让自己可以走得更远——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极限之所以是极限,因为已经被无数过往的天才所证明。
无数的天才走到这里,终不能寸进,于是宣布此为极限。
之所以姜梦熊敢说王夷吾是当世最强通天境,因为其人正处于通天境极限所在。哪怕将过往的绝世天骄拿出来比,在这个境界也只是如此。
对于姜望来说,他对王夷吾的层次当然不是没有想法,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往那里走,但不会偏执强求。
对于前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如尹观迫于佑国上层压力,提前兑现潜力,以最快的速度踏入外楼境。
如王夷吾有姜梦熊的庇护,不断夯实基础,拓宽通天境极限。以最强之名前行。
姜望则和重玄胜一样,在稳固基础的情况下,尽可能快地往前走。
在到达终点之前,很难说得清孰优孰劣。
王夷吾当世最强通天境的名头当然响亮,但终归只是通天境。现在的尹观足以轻松虐杀他。
但尹观如果受阻于神临境前,等王夷吾追上来,强弱之势就会逆转。
这一条漫长的修行路,每一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的跋涉。
对于现在的姜望来说,最让他在意的,其实不是天地门。
而是“居住”在通天宫里的冥烛。
对于冥烛,姜望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很清楚这东西与白骨道的关系,另一方面这东西又的确救过他性命。
冥烛第一次起反应,应该是融合了妙玉的白骨之种。这一点姜望并不知情,是妙玉所述。
第二次是碰到妙玉的伤口,或许触及了妙玉的道元,冥烛传输了只能对白骨道教众起作用的【肉生魂回术】。
第三次是因为白莲使用的封印记忆秘术,激发了冥烛的反应,保护了姜望不被封印记忆。并传输了以寿元催动、穿行阴阳的【白骨遁法】。
第四次,就是示警枫林城之灾。
自枫林城之后,冥烛就未再有异动。(天府秘境里吸收死气毒那次,姜望并不记得。)
但昨夜,冥烛在通天宫里移了一分。
姜望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对冥烛的主动研究都一无所获,但他从未放松过对冥烛的观察。
冥烛的的确确在通天宫里“悄悄”移动了。
他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好是坏。
这让他心生警惕。
在他有意无意的控制下,如今的道脉真灵也不再盘绕在冥烛上。
而是在九大星河道旋间来回穿梭,不断淬炼,以期升华。
……
日照郡有七城,规模大体上都差不离。
嘉城在日照郡的中间偏东位置,而在嘉城的西南方位,有一座越城。
越城城北有一户李姓人家,当家的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也不知具体做的些什么。
前一阵忽然回来,整理了一些东西便走了,据说去国外有一桩大生意。
也不知是去齐国还是哪里,他那个半聋的丑婆娘也说不清楚。
这年头,普通百姓没几个穿城越境的,很多人一辈子就活在山村里,连镇上也不曾去过。因而也没人能核实真假。
也没人有那个闲工夫。
但是没过多久,老李头就又回来了。这次在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早些年经人撮合、搭在一起过日子的丑婆娘,也整日脸泛红光,欢喜得很。
李家少与左邻右舍打交道,大家伙也不好问他家生意做得如何,但从这家人平日吃穿用度来看,大抵是不差的。
对很多人来说,日子总是平常的过。
这一日,李家半聋的丑婆娘匆匆出了门,花大价钱请来城西最好的医师,也不知是老李头害了什么病。
也就是这一遭,周围邻居才知道。老李家富裕着呢。
不然城西的那家医馆,等闲谁请得起?更别说还请来了坐馆的招牌秦老先生。
那可是该医馆的上一任馆长,已经很久不亲自出诊。没有百十两金子,能够请得动他?
有机灵的,便已经盘算着待老李头病情稍好,拎些什么礼物上门套交情才好。也让他带一带,看能不能掺和掺和那么能赚钱的生意。
富在深山尚有远亲,何况是富在这么近位置的邻居呢?
别看老李头年纪大了,门路准有不少,要不然能有那么些钱?
寻常人家害了病,咬咬牙也就捱过去了。哪有那么金贵还去看医师,更别说看那么贵的医师。
城主府上有人病了,都看的这家呢!
至于这病能不能好,秦老先生都出马了,那还能不药到病除?
……
待第二日,机灵的邻居起了一个大早,拎着礼盒便准备上门去。
但他刚走出门,就愣住了。
隔壁李家大门紧闭。
门前挂起了白幡。
赤心巡天 第一百零一章 九十老叟为谁哭
毫无疑问,老李头是一颗合格的暗子。
在嘉城卖了好几年的馅饼,馅饼做得是真好,不比那些老字号差。
这些年他安分守己,交善友邻。
只偶尔回一趟安在越城的“家”,说是家,不过是惑人的障眼法之一罢了。
任谁来查他,都会收获一团乱麻,再聪明的人物,也非得好好费一番工夫不可。
平日里正常过活,胡少孟找他,他才做事。
见识了超凡修士的世界,些许世俗金银算什么?
这一次去接触天下楼的超凡修士,买凶行刺另一个超凡修士,想想就令他已经老衰的身体热血沸腾。
逃出国外,到了容国边境的一座小城里停下。
他早已做好了四处流窜的准备,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可以回国的消息。根本没人来追查他。他精心设计的逃窜方式成了空谈,苦心选择的路径无人问津。
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等待的结局却并没有降临。
他甚至幻想过很多次,他在哪位愤怒的超凡修士面前,用残余的生命表演。将那个超凡的修士捉弄于指掌,把他引往错误的方向……
能不死,总归是好事。
他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回了国。
嘉城是回不去了,索性便在越城休养下来。
好在为超凡老爷做事,银钱是不缺的。“家”里的婆娘是不好看,但好在懂事贴心。
日子就跟往常一样,胡少孟不联系他,他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与在嘉城开馅饼铺子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平淡。
发现自己生病,是在三天前。
起先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成想身子越来越虚。
他本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了,是不怕死的。
敢参与杀头的事情,怎么会怕死?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只是娶来做幌子的丑婆娘,看着她丑脸上流的鼻涕眼泪。
他……忽然就害怕了。
他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摸出一盒金叶子来,全砸在地上,让婆娘去请医师,请最好的医师!
有钱能使鬼推磨。
秦老医师来了,大概是老眼昏花,竟把个脉也把不准。
看了又看,观察了又观察。
最后甚至脱掉了他的衣衫,看过之后,一屁股跌坐地上!
爬起来当时就离门而去,一片金叶子也没拿。
老李头知道,自己完了。没救了。
但是好在,好在留下了一些金银。
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终归足够这个人丑心善的婆娘好好过日子了。
只是遗憾,没办法为那位强大的超凡老爷继续做事。
终此一生,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稍稍靠近超凡的世界了……
此时的老李头,并不知道在他心中如神魔般的胡少孟已经被人杀死。
他有他自己老迈的心事。
他有些疲惫地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并不知道他的死,会对这片土地,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而他那个半聋的丑婆娘,摸也没摸那些金银一下。
只是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很难听的哭了起来。
……
却说拎着礼品出门的邻居,一侧头就看到了李家门前挂的白幡。
守在门外的两队披甲士卒也令他心惊胆战。
奸夫**?谋财害命?
脑子里转过好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扭头就欲回门。
“站住!干什么的!”士卒大声呵斥,却并不靠近。
“军爷。”这人往前走了走,想要凑近点解释。却被骤然拔刀的士卒吓了一跳。
“就站在那里,不许靠近!”
“是是是,我不靠近。”他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解释:“这不听说老李头生病了,作为邻居,我想着买点礼品,看看他嘛。他家里发生什么,我可不知情啊军爷!”
那士卒问:“你与这家人关系很好?平时可有走动?”
“这不一直没机会嘛,他也一直不着家。最近好不容易回来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就想着走动走动。”
士卒回头与袍泽对视了一眼,转头便呵斥道:“回房里去,这几日不许出门!”
这人不敢多说,猫着头就窜回了房里。
只揣着满心疑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
越城城西,最大、名声也最响的医馆中。
此刻愁云惨淡。
所有的徒弟都被赶出了后院,只有秦老医师一人独坐院中。
徒弟们与他说话,只能隔着半个院子,远远呼喊。
越城的城主大人,这时候就站在门口的地方。
秦老先生今年九十多岁了,身子骨仍然硬朗,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
只是不知为何,堵在门外的徒弟们个个眼睛红肿。
“患者打寒战、发高烧,自陈头痛乏力、全身酸痛,伴有恶心呕吐。老夫脱衣检查,发现皮肤有淤斑、出血……”
秦老先生说道:“身上有肿块,化脓、破溃。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三天!”
“毫无疑问是鼠疫,瘟疫里最可怕的那一种!”
越城城主站在门口,沉面问道:“可有办法治愈?怎么避免传染?”
秦老先生惨声道:“一旦发病,无药可救,只能等死!唯一避免传染的方式,就是封锁整条街道,困住所有与入瘟者接触过的人,隔绝内外,不使与人接触。老夫也不知自己是否被传染,只能自囚于此,看看老天给我安排一个什么命!”
“城主,此事切不可隐瞒。需引起最高程度的警觉。整座城域要立即戒严,进入战备状态。所有人不得外出,生活所需,要调动超凡力量来负责。也只有超凡修士,才有可能扛得过鼠疫侵染。同时联系朝廷,逢此大难,我们无法独支,必须求得朝廷支持!
目前不知疫源,也不知道那个老李头去过哪些地方,必须动员举国之力应对。甚至……需要宗主国的帮助!
而我们,只能等待。等待发瘟者自行死去,然后焚烧尸体!至少要困锁一个月之后,才能恢复生活!”
“秦老。”越城城主忍不住道:“不至如此吧?我已令人将疫者所在街道封锁,不使人接触便是。只此一例,未见得就能怎样……何必造成全域恐慌呢?”
“发现了一只老鼠,就一定有一窝老鼠!病发了一例鼠疫,就至少有五例在潜伏!”秦老先生苦口婆心:“城主大人,不可不防微杜渐。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况且,这岂是微渐?已经有人病发了,瘟疫已经传开!这是海啸山崩!”
越城城主沉默了半晌:“我心中有数。秦老安心休养,您未必能被染上,之后的防治,还需您出力。”
不待秦老先生再说,越城城主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秦老先生独自坐在院中,忽然间嚎啕大哭。
赤心巡天 第一百零二章 违者不孝,逆者不忠!
“师父!您怎么了?”
“您别吓我们啊!”
“师爷!师爷!”
守在门外的徒子徒孙们一下慌了神,但作为医师,他们更知道鼠疫的可怕。尤其秦老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们七嘴八舌的关怀着,丝毫影响不到老人的嚎哭。
自秦老先生出诊回来,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自囚于院中。
整座医馆本就人心惶惶了。
这些年来,医馆风风雨雨,什么没经历过?
未有人见过秦老先生如此失态。
九十老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见者无不心伤。
“父亲!”最后是秦老先生的儿子,医馆现在的馆长秦念民,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问道:“儿子不孝。不知父亲您为何哭泣啊?”
“我哭,哭老天何其无情,降此大祸。”
“哭这越城所托非人,城主不以百姓为念,灭顶之灾,就在顷刻!”
老叟哭嚎,其声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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