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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之羽
谌瑜点头:“这样也好,那便麻烦哥哥了。”
虚青二人跟着谌玖往谌夫人房中去,自昨夜起,谌郡守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必担心惊扰了他。
“对谌二公子,谌公子心中,可有什么看法?”虚青笑眯眯地问道。
走在他们前边的谌玖,脚步微微一顿。昨夜重明鸟化回他失落的魂魄,自他恢复神智开始,便一直照顾着谌瑜。也不知是真的原谅了弟弟,还是忙碌得没有空闲去想这件事。
谌玖停下脚步,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我很早便知道谌瑜的母亲并不是人。”
虚青扬眉,颇为惊讶:“哦?”
谌玖颔首,目光落在廊外的花池,池子里养了几条锦鲤,正悠然自得地在池中戏耍。
谌玖比谌瑜大五岁,花妖入主谌府的时候他只是个刚断奶的幼童。旁人都以为他完全记不得同母亲的记忆,他却仍对模糊的幼年有着隐约的印象。他记得自己的生母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而花妖入府时不过是他父亲的一个侍女。
花妖是如何害死母亲,迷惑父亲的,谌玖并不清楚。花妖嫁与父亲不久,他们便举家搬来了凌安郡。
自他们来了凌安郡之后,周围的人便渐渐变了,许多人都以为花妖是母亲的胞妹。直到连父亲都这么觉得,谌玖才惊觉,整个谌府的人,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府中无处不在的花香;父亲当初前途无量,却突然得了圣上下旨,毫无缘由地便将他们下放到了凌安郡,虽然谌宴并不是一个热心钻营、阿谀奉承的佞臣,可是以他的政绩却一直无法得到提拔,京城谌家更是似乎忘了有谌宴这么一家人。
还有便是在谌玖眼前这个继母,她日益同父亲悼念母亲的画中人长相肖似起来。
谌玖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他也隐隐觉得这个继母才是导致这些古怪状况的始作俑者。他一边隐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另一面则是暗中往京城去信,求证一些当年的事情,免得打草惊蛇。
“三月前,我得了京中祖父的回信,他常年不曾照拂过父亲,恍若大梦初醒,心中十分愧疚。他信中问我,是不是父亲心有怨气,想回京城。”谌玖娓娓道来,“我还未来得及回信,便被父亲派去处理水患。回来前,我做了一个梦。”
文霁风接口问道:“什么梦?”
谌玖的声音沉了沉:“我梦到了我的生母。”谌玖的生母便是花妖口中的元绛,她还是父亲画中少艾明媚的形容,只是气色苍白,一遍遍地同谌玖说,要当心谌夫人,当心他的继母。梦中谌玖再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母亲却只是摇头流泪。而后便面色痛苦地消失在了梦里。
虚青道:“看来你母亲被花妖拘了魂魄,到三月前才入了轮回。”虚青言语有所保留,也许元绛并没有入轮回,而是被花妖打散了魂魄。
谌玖微微苦笑:“后边的事情,二位应该知道了大略。回程的路上,我被继母设计,只是上天保佑,我只是摔下了路边山谷,被碧水村的村民所救。只是花妖在那些土石上施了术法,我的残魂化成了鸟,留在了谌瑜身边。”
虚青觉得奇怪:“为何不是你父亲身边?”
文霁风道:“花妖的修为,若是看见谌公子化成的重明鸟,定然会置之于死地。”
谌玖点头:“她已经许久不曾关心过谌瑜,我这才得以保全,也不知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于他而言躲过一劫是好事,只是花妖这么多年一直视谌瑜如无物,叫谌玖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他自幼便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本就当他是亲弟弟。这些时日,我日日吞噬他的噩梦,也看到了他内心的歉疚苦楚。仅是他这段时日为我做的事,我便一世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同胞兄弟。”谌玖言之凿凿。既然家中没有人真心待他,谌玖便做第一个,父亲也好,兄长也好,尽他所能,保谌瑜一世安乐。





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36章 道心禅意·十八
虚青一直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性子,何况如今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替纯如打理好一应事宜之后,他便拉着师弟过来瞧瞧。
念珠、香案、木鱼、蒲团,师兄弟二人尾随着纯如到了谌府的后花园。他们虽然没想着惠岸一个和尚会做什么准备,却也不曾想,入眼的全是这些东西。
虚青皱眉,想要上前问问已经等着他们的惠岸,这花好月圆的时候,这副场面是个什么意思。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与佳人邀约,反倒是做好了一场法事的准备。
纯如拦住他,笑靥如花,朝二人盈盈一拜:“这些时日,多谢二位道友照拂。接下来的事情,于纯如而言分外重要。二位道友只需看着便是。”
虚青的动作顿了顿,文霁风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师兄。”
虚青无法,只对纯如道了一声:“愿道友得偿所愿吧。”纯如一笑,美目盼兮。
虚青二人站在廊后,看着她如一个寻常女子那样,踩着月光,朝自己的心上人走去。
文霁风手心一紧,他抬眼一看,师兄眉心微微皱起,只是隐在暗中,远处的人看不明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没有挣开。文霁风虽然总是情绪不显,却并不是真的无知无觉。恐怕他们三人心里都清楚,纯如今日,必不能心意圆满。
“小师父。”纯如走到惠岸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惠岸正合着双眼,跪在香案前低声诵经。木鱼声停下,惠岸站起身,朝纯如道了一声佛号。今日的她特地解了道髻,盘了未嫁女子的发式,一身海棠红的交领襦裙绣着细细的芍药纹饰,加之谌玖出借的伶仃环佩,立于惠岸面前,巧笑倩兮。
惠岸有一瞬晃神,沉下心后道:“多年不见,纯如施主可好?”当初他随师父赴它寺的法会讲经,回程正遇上一处村子瘟疫爆发。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身负医术的一众僧人便留了下来。他也是在那个村子里,遇上了随紫云观中长辈,下山行医的纯如。
纯如微微收了笑:“雨霖寺的僧人们走后不久,瘟疫变得愈发严重,官府封了村子。我同师姐她们也被留在了其中。”
惠岸眼神微动,低声说道:“施主慈悲,下一世,定能一世安稳。”纯如但笑不语。
氛围一时凝滞,惠岸的右手无意识地拨着念珠,局促得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忽得想起,那年他上山采药,第一次遇上崴了腿的纯如。他背着纯如下山的时候,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桂花香气。
“俗世坎坷,都是镜花水月,施主应当放下了,免得束缚自身。”惠岸在心中再三告诫自己,凝神静气,沉吟许久后劝诫纯如道。
纯如眉眼弯弯,轻笑道:“小师父说的是,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小师父可愿为我一解疑惑?”
惠岸微微垂下眼帘:“施主但说无妨。”
纯如红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只是如今终于能够同心上人一诉衷肠,往事纷纷,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她还是原本的模样,只是没了躯壳,小师父却长开了,眉目添了几分陌生。
“当初,当初贵寺的方丈圆寂。倘若不是因为他仙去,小师父会一直留在那个村子吗?”纯如开口,曾经想倾诉的种种又咽了回去。他想,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让他成日欢喜都还不够,又怎么舍得他难过。
惠岸一怔,不假思索答道:“这是自然,度世救人,本就是贫僧应当做的事。”
纯如面上含着悲戚的神色,泫然欲泣却并没有流泪。听到惠岸的话,仿佛一下子便得了解脱,低喃道:“那便好。”得了惠岸一句缥缈允诺,却仿佛他真的这么做了,从前受得那些苦楚,都不必再想。
“小师父可记得,你们离开那日,我追到村头……”纯如终于鼓起勇气,有些期盼地说道,“那日我便想问……倘若,倘若小师父……”
惠岸抬眼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便带上了隐约的洞悉。
“倘若小师父不是自幼生长于寺庙之中,只是凡俗子弟,可会娶一个……娶一个如我这般的女子?”说完,纯如便低下了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一截衣袖。
惠岸微笑,带着出家人常有的宽厚笑容,并不觉得纯如的话有什么冲撞之处:“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命数。贫僧生长于佛前,日日得佛理打磨身心,不曾想过这些。”
手指松开,纯如讷讷点头道:“小师父心思纯净……是纯如孟浪了。”
惠岸继续道:“今后,贫僧会日日诵经,为施主祈福,愿施主下一世平安康乐,安稳无虞。”
纯如的笑有些勉强,又带着些许释然:“如此,便劳烦小师父替我超度罢。”
惠岸颔首,复又跏趺坐于蒲团上,诵念《往生咒》。纯如贪恋地看着他的眉眼,合眼念诵的僧侣,身上镀着一层银色的月光,缥缈得如同她做了经年的一场梦。
“师弟。”虚青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文霁风转头。虚青突然伸手揽过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师兄弟二人身量相仿,虚青略高一些,靠着文霁风的姿势有些别扭。
“师兄怎么了?”文霁风微微低头,虚青这么靠着,他都没有办法转头看纯如他们。
埋在肩窝的脑袋摇了摇,虚青低声道:“只是有些累了。”师兄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文霁风有些担忧。只是看虚青这副模样,定然是不想讲自己的心事,文霁风便由着他靠着,什么都不曾多问。
虚青虽然好奇心重,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这一次这么尽心竭力地帮着纯如,也不是如他所说为的道门情谊。初初虚青不过是好奇,纯如这只女鬼,身上有厉鬼的戾气,却没有厉鬼的狰狞丑态,更没有怨气。他想瞧瞧,引得她执念相见的惠岸是一副什么模样,除去一只厉鬼,不过是顺便之举。
昨夜谌玖私下里找了虚青一趟,虚青才终于明白了纯如身上的过去。谌玖的残魂能吞噬梦境,也能窥探记忆。
心怀悲悯的女冠们,原本是救治病患的仁心医者,可是在官府困锁了整个村庄之后,无端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没有粮食,没有律法,没有生路。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不逞之徒。
虚青透过谌玖的叙述,真切地看到了一副人间地狱的场景。
她们不是没有向村庄外的官兵们求救过。只是为了不叫瘟疫蔓延,她们一次次被赶了回去。
纯如是紫云观里年纪最小的弟子。师姐们的维护,只是让她活到了最后。她用一把斧子,将那些人都砍杀干净,拖着残损的身子,将所有师姐的遗骸理好,最后放了一把大火,将所有罪孽肮脏,全部付之一炬。
只是她不甘心,她还惦记着自己当初未说出口的一句话。这才拖着一身戾气,成了一只盘踞不散的鬼魂。
谌玖将这些事告诉虚青时,文霁风正帮纯如打理衣物配饰。想了许久,虚青还是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文霁风。
这样的事,师弟都不必知道。
经文念完了最后一句,供于香案上的金刚杵悬于纯如身前。浅色金光落在纯如身上,鬼气渐渐消散,纯如面上没有痛苦,神色恬淡。
魂魄溃散前,纯如浅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若是下一世再能与小师父重逢,便好了。”
可惜岁月尽倥偬。
一片薄云遮住了月色,金刚杵失了灵力加持,落回香案上。惠岸沉默许久,最后一声木鱼敲响,手中的念珠蓦然散了。断开的珠子,落了一地。
夜色阴沉,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片月光照不见的阴影。
“好不容易为尊上寻到一个上好的炉鼎,没想到被这么两个臭道士搅和了。”阴影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女童之声,带着愤愤。
“不过一株普通的灵花罢了,于尊上而言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安抚她的声音,是一个有些憨厚的男童之声。
“难道便这么算了?”女童反问道,“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宽宏大量的?你养的那些地狼,可都折在了这里。”
男童似是想了想道:“想要报复,有的是机会,不必着急。”
女童道:“没什么好戏可看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去仙室山吧,他们几个可精着呢,一定一早便等着尊上了,定不能由着他们抢了先。”
男童有些疑惑道:“可你不是想捉些什么,给尊上补补身子吗?”
男童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委屈道:“你打我做什么!”
女童咬牙切齿道:“那是时候尚早,我才想着为尊上做些什么。若是错过了尊上出关的时候,有得你苦头吃。”
男童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阴影处掠过暗色的火光,而后便沉寂了下去,再也没了响动。




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37章 岂曰无衣·其一
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将文霁风吵醒。他睁开眼,抬手挡了挡,阳光照着眼睛有些刺目。撑着身下柔软的草料起身,文霁风一时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他只记得,他和师兄一同到了师叔当初交代的长乘野。师兄照着师叔的嘱托,催动了他留下的那枚剑符。而后文霁风便感到周身被大风牵扯着落入风眼中,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催动符咒之前,师兄还玩笑似地给他们二人的手腕缠上了一条布条,说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至于两人分隔两端。只是如今,文霁风手上的布条只余下了一截,倒是他的佩剑和师兄硬要他背上的一堆干粮还在背后。
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他摸着手下的草料,触手干硬,此处似乎已入了冬,朔风凌冽,阵阵如刀。文霁风微微探身,往车外看去。他躺着的草料足有一人多高,旁边是一群穿着轻甲、拿着长|矛的士兵。
文霁风的动作惊动了守在车边的一个士兵,他抬头看了一眼文霁风,十分憨厚的一张脸,笑着问道:“你醒了?”
见他并不含有恶意,文霁风微微放松了警惕。那憨厚士兵道:“我们赶路的时候,看到你昏迷在路上,怎么也叫不醒,便将你放在干草上了。不然这寒冬腊月,你可不得活活冻死。”
文霁风怔了怔,转而应道:“多谢。”男人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文霁风不善言辞,这救了他的士兵,却好似是憋了一路的话,不等文霁风问,便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文霁风听着他的话,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一些消息。
这个车队,是前去坤城押送粮草的队伍,今年的冬天尤为严寒,西戎进犯也更为凶猛,已经听闻已经攻破了苍玄关,直逼坤城。
“听闻西戎经过每个村子,尽是生灵涂炭,许多村子都是满村被屠。”士兵唏嘘,“只要咱们的粮草一到坤城,元将军一定会率着玄铁军将这群狗娘养的西戎人都赶出去!”
元将军,坤城,于文霁风而言,俱是十分陌生。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初初相识的士兵义愤填膺的模样,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打断他的话询问。
“哎,如今朝廷一片乌烟瘴气,皇上病重,几个月都不曾上朝了。内忧外患,也不知道咱们大洛朝还能撑多久……”
原本一直安静听着的另一个士兵小声骂了一句:“说什么浑话!真的被冻糊涂了么?这种话也敢说。”
憨厚士兵察觉失言,嘿嘿憨笑了两声,哈着一口热气不再说话。
大洛朝,文霁风从草料车上跳下来,跟着车队边走边问道:“元将军,可是‘知节将军’元婺?”
士兵道:“元将军是唤作元婺不错,只是不是你口中的知节将军,而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文霁风不语,“知节将军”乃是元婺死后,后人为他追加的谥号,如今他还活着,自然无人知道这个名号。文霁风总算是弄清,自己约莫是入了一个幻境,而这幻境,却是千年以前的长乘野。
洛朝永嘉三十六年冬,藩王叛乱,西戎进犯。知节将军元婺率六千玄铁军死守坤城,玉石俱焚,大伤西戎,坤城破。
次年元月,晋王窦华阳攻破都城,改国号为魏。
车马行行复停停,沿途看到许多逃难往腹地去的灾民们。看着这支逆行的粮草队伍,许多食不果腹的灾民来求过粮食,只是都被士兵们的长矛驱赶走了。
途有饿殍固然值得怜悯,这些粮草却是坤城一城将士们的救命稻草,决计不能分与旁人。听一路过来的难民所说,西戎此次来势汹汹,驻扎的营地已经离坤城很近。西戎的王庭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攻下坤城。怀化大将军元婺日前已经发下了军令,让坤城四围的百姓们乘早离开,免得被战场波及。
救了文霁风的士兵私下问过文霁风的意愿,坤城已经不如他们来时那么安全,若是文霁风不想蹚这趟浑水,大可早早离去。文霁风只道,此时正值国之危难,匹夫有责。一身凛然正气,叫士兵对他十分敬重。
文霁风跟着车队,一直行了三日。
王侃哈了一口气,偷偷摸摸从草料堆里摸了一小团干草塞进自己的棉衣里:“马上就要到坤城了,总算可以喝上一口热汤了!”他便是那日同文霁风说话的那个憨厚士兵。
陈立踹了他的屁股一脚:“把草放回去。”
王侃委委屈屈地道:“我不过就是拿来取取暖,到了坤城自然会放回去的。这么冷的天,我今日才啃了半个冷馍。”陈立无言,由着他去了。知道坤城的战况吃紧,不需领队的将官多说,这些士兵们便自发地减少了自己的口粮,只为多给坤城的将士们留些粮草。
文霁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烙饼,递给王侃。王侃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文兄弟到时候还要同咱们一起吃苦呢,怎么能拿你的东西!”文霁风不语,将饼直接塞入了王侃的怀中。王侃那一脸口是心非的模样,文霁风心中微微觉得好笑。
陈立又踹了王侃一脚:“撑不死你!”王侃嘿嘿笑了笑,撕了半块饼给陈立,陈立也没推拒,便接了下来。
嘴里咬着饼,王侃含糊地问文霁风:“说起来,文兄弟,你穿得这么单薄,这么冷的天,难道就不冷吗?我还有一套棉衣,不嫌弃的话可以拿给你。”文霁风摇摇头,他体内灵力流转,自是不畏惧严寒。
王侃颇有些羡慕道:“你们习武之人底子就是好,这么冷也只需穿这么薄的衣服。也不知省下了多少衣料。”陈立咬着饼子,又踢了王侃一下。
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陈立问道:“文兄弟的打扮,从前是在哪家道观修行吗?”
文霁风颔首道:“贫道是玄冲观的弟子。”
“哦……”陈立点了点头,不曾听说过这个道观。千年前,玄冲观的开山祖师都不知道在何处,更不要说享誉天下了。
王侃倒是十分好奇地问道:“既然文兄弟是道士,那是不是还会什么道法?说来,咱们洛朝的国师也是玄门出身,不知道文兄弟见过没有,他果真是鹤发童颜,几百岁都不会老么?”
文霁风摇了摇头。若是虚青在此处,或许会知道得多一些,他素来对这些野史怪谈不怎么上心。连洛朝的史书也不过是粗粗看过。
陈立训斥他:“有空关心这个,你还不如问问文兄弟有什么功夫可以传授你一招半式的,战场上也多点活命的本事。”
王侃被他一点,连连应声,刚想询问文霁风,便看到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轻道长,足尖一点,跃上了草料车。
王侃嚷嚷了一句:“文兄弟,这草虽然是给战马吃的,你也别这么踩啊,脏了指不定会吃出毛病的。”
陈立看到了文霁风颇为严峻的神色:“别吵。”
文霁风凝神细听,有疾行的马蹄声顺风传来,穿草行路,快马加鞭,夹杂着铠甲碰撞的声音。
“有一队人马过来了,携了兵器,速度很快!”文霁风所在的草料车,跟在押送队伍的最后,隐隐可以看到前路有尘土飞扬。他直觉来者不善。
陈立听闻他的话,神色即刻严肃起来:“可能是敌袭,我去前边通报一声!”说着他将没吃完的半张饼塞进衣服里,快步往前边跑去。王侃叫都叫他不住。
“离坤城这般近了,或许是将军他们派来接应咱们的呢。”王侃十分天真地嘟哝。
文霁风掐指算了算,他算命的本事不大好,只是这幻境中事,应当不会同千年前差得太多。
大凶。
文霁风从怀中取出一枚护身符,丢给王侃:“这个你拿着,我去前边看看!”说完便运着轻功往前边去了。身姿利落,又引得王侃一阵赞叹。
文霁风没有算错,来的是西戎偷袭的骑兵。快马轻骑,速度极快,押送粮草的队伍又拉得极长,等文霁风赶到车队前头时,骑兵已经同前边护卫的队伍交锋。
西戎一族生活的地方都是些不毛之地,几乎年年进犯,他们的骑兵更是残忍凶悍。护卫的队伍虽近千人,面对这支几百人骑兵的突袭,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文霁风来不及多想,口中一声轻叱,背上的长剑出鞘,白虹一晃,便幻化出十数道剑影,直取骑兵首级!
这些骑兵也不是站着不动的靶子,文霁风的神来一笔叫他们先是一惊,却并未造成多大的伤亡,倒是帮着护卫们减轻了些许重负。待两队人真的混战到了一处,文霁风便是身负术法,也无法力挽狂澜。
他思索了片刻,召回了长剑,转而潜心施展法术,帮将士们避开一些重创。
骑兵灵活,打散了原本整齐的护卫军队,文霁风微微皱眉,局面于他们不利。
刀兵厮杀声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号角。文霁风抬眼一看,一支队伍疾驰而来,身上穿的俱是玄衣铁甲。
文霁风皱了皱眉,细看那队兵马的领头之人,竟与师兄生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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