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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何氏的喉咙干得发痒:“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父亲也不知道。”徐善然说。
“那你祖父怎么能!公公怎么能——你只是一个女孩子——”何氏气得手都打起了摆子,“我是小门小户中出来的吗!你是没有外祖家撑腰吗!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正该一辈子金尊玉贵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他们徐家的男丁都死绝了要把注意打到姑娘家身上了是吗!”
“母亲觉得我委屈?”徐善然轻声问。
“当然!”何氏都气得口不择言了。
“母亲为何觉得我委屈?”徐善然再问。
何氏这才发现女儿问话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肃然。她咬牙:“你祖父太荒唐了——他叫你做事情的时候,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为何不问问你父亲?莫非你祖父让你连你最亲的人都不告诉!?”
徐善然避过这话题。她说:“母亲,我并不觉得有何委屈的。”
“你——”
“您先听我说。”徐善然说,“在我是一个女孩子之前,我是徐家的人。在我是徐家的人之前,我还是一个单纯的人。”
“忠孝礼义,我从小就学到大的东西;我既能为父母分忧,我为何不做?我既能为家族做事,我为何不做?我并未感觉到任何委屈,只因为我确实能做这些事情,我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更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事,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娘,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何氏不语。她看着女儿熟悉的面庞,好一会才将手放上去,苦笑说:“我对你只有这个期望了。”
“那母亲正该高兴才对。”徐善然笑道,“我见得多了,知道得多了,就不会再让为随随便便的人不快活了。我为什么不快活呢?我有这么好的出身,有这么好的家人,我有挥霍不尽的钱财,我有忠心耿耿的下人,相较于外头那些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穷苦到要将儿女卖给大户人家做佣人的百姓,我能活的快快乐乐,那我为什么不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呢?”
何氏抚着徐善然脸的手移到了对方的发髻上。
她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就好像她好久好久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女儿了。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才说:“……你喜欢这些事。”
这并不是疑问句,她到底还是了解自己女儿了。如果自己的女儿不喜欢这些,如果自己的女儿厌恶排斥这些,那么女儿一定早早的就告诉自己与她父亲。
可是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从女儿口中听到一些蛛丝马迹,自己的女儿,显而易见,是在帮着她祖父一起瞒着他们……
她怔怔地看着徐善然,一时之间复杂极了。
徐善然一时也没有说话。
她将脸埋入母亲的掌心,片刻后又伸手环住母亲的腰肢。
对方柔软的身躯比任何事物都更叫她安心。
徐善然轻轻说:“娘,女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喜欢,只是不讨厌吧。”
“而且这十几年间,如果有机会尝试去了解更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的不好的。”
“何况很快很快,女儿也不能承欢父母膝下了——”
这话一出,本来一脸怅然的何氏也哭笑不得,轻轻拍了对方的背脊一下,她呵斥说:“多大的女孩子了,怎么还嘴上没有把门,刚才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只说给母亲听而已。”徐善然笑着抬起脸,冲何氏眨了眨眼。
何氏果然没能真正生女儿的气,她长叹一声,说:“你祖父应当没有对你的亲事多说什么吧?”
杨家的事早已经过去了,徐善然当然不会再将其拿出来节外生枝。她神色自然说:“当然没有!祖父虽说会让女儿做一些其他事情,但心里也是极疼女儿的,女儿的婚事自然由父母做主!”
还好,还好。何氏长长出了一口气,但她突然又疑虑道:“那之前——”
这是记起之前有过传闻的杨国公府的事情了,徐善然赶紧圆道:“当时女儿也以为祖父有这想法,不想等国宴上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女儿鼓起勇气去问祖父,祖父就与女儿直言说是误会,他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身体不好的人?”
何氏半疑半信地看了徐善然一眼,她倒是不怀疑女儿诓骗自己,只是担心自己的公公心中有别的算计,自此便打定主意其他可以不管,女儿的婚事绝对一步不让!
不过这时,她突然发现女儿脸上还有些迟疑,便狐疑问:“你刚才是在为你祖父说好话?”
当然不是!徐善然肯定摇头。
何氏紧盯着徐善然:“那你——”她看着徐善然,念头转了好几回,好一会了,才福至心灵似地问,“是自己有想法……?”
徐善然做不出脸红的表情来,便立时低下头去。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垂头之中。何氏心道自己应该又惊讶又愤怒才对,但刚才她实在接受了太多事物,此刻也调用不出更多情绪。
所以她不过略一沉默,便分外镇定问: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昨天那章确实错别字好多,十分抱歉》《





见善 第一零三章
虽说一早开始就准备在这个时候将邵劲的事情告诉父母,但等事真到了头,徐善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哪怕早过了一辈子,可在过去,她遵从礼教、又是远嫁,婚后不可能时时见到父母,哪怕有往来书信,这等私密之事也不好落于纸笔痕迹,所以竟从来没有和父母谈论过任何关于自己喜欢之人的事情。
这一瞬的沉默可叫何氏窥见了女儿的想法。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竟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还有些害羞呢……这孩子性子又沉又烈,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但在这种事情上,总算像个普通的姑娘家一样了。
至于普通的姑娘家到底会不会自己看上主动什么人,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好,何氏也就自己骗自己,稀里糊涂地给蒙混过去了。
意识到徐善然的想法后,何氏一腔慈母心态总归有了出去,她揉着女儿,悄声问:“是不是母亲见过的?”
徐善然微微迟疑,点头。
“长得很好?”何氏难得促狭笑道。
……邵劲长得很好吗?徐善然回忆对方的面孔——总是不差吧?
她又微微点头。
“学问如何?”何氏又问,徐佩东自己是读书人,自然希望女儿嫁个风雅人,自己也好翁婿相得。
邵劲的学问跟林世宣当然没得比,这个帝国中一万万,至少九千九百万人不敢和林世宣相比。
“进士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心里年龄放在那里,那一丝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徐善然很快就神态自若了。
何氏见女儿恢复常态,还有点小小的失望,失望过后,她才接着问:“那人品呢?”
“并无太大瑕疵。”徐善然帮邵劲谦虚了一下。
长得不差、能中进士,人品还行,假设都如同女儿所说,这样的人也无不可。当然具体行不行还是得见了人再说。何氏盘算到此,也不忘问:“那家世如何?”
哪怕明知道迟迟早早会问道这里,徐善然也不免“唔”了一声。
何氏敏感问:“怎么?”
“家世不太好。”徐善然平淡接了句,也不待何氏再转着弯儿问,坦然把话说到了头,“母亲,那人是邵劲。”
邵劲?
何氏愣住。
可不能否认,作为徐佩东的弟子,邵劲对于何氏而言,是相较于其他人了解太多的一个孩子了。
邵劲八年前成为徐佩东的弟子,何氏自然也看了邵劲八年。
作为自己丈夫的学生,何氏对邵劲也没有什么好挑:人很开朗,颇有礼貌,学习上虽然不是什么惊世之才,但丈夫也赞过对方用功。
若要邵劲一直做自己丈夫的学生,何氏当然也是疼他的,但要说把掌中宝珠似的女儿嫁给他?
何氏顿了顿,想了又想,实在没法做出这个假设,脸上便带了一些为难出来了。
“母亲是觉得他不太好?”话到此时不必再遮掩,徐善然直言相问。
何氏犹豫了一下,没有先说邵劲哪儿不好,只问:“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志同道合。这是徐善然给自己的答案,但对于何氏当然不能这样回答,她想了想,说出一个邵劲很吸引自己的地方:“女儿觉得天天看着他笑,自己的心情似乎也高兴起来了。”
听了这理由,何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再问:“如果我与你父亲不同意——”
“那女儿当然听从父母之命。”徐善然说。
何氏便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天的后来,山下的行脚大夫还真被桂妈妈赶出去的丫头们给带了上来,虽说何氏疑虑对方的医术,但横竖徐善然的脚也不过被那果盘磕了一下,只青上一块,连油皮都没有蹭破,叫那大夫说了些医理得个安心之后,便用自己箱笼中的跌打药揉开了淤血,也不叫念经了,只回屋拿本闲书打发时间。
倒是合适,自和徐善然谈心之后,精神可是处于一半放松一半警惕的状态,她屏退了下人,和桂妈妈商量自己刚刚知道的大事。
桂妈妈果然也大吃了一惊:“是邵二少爷?”她随即就犹疑起来,“这……太太,依奴婢之见,只怕是不太般配。”
何氏也愁极了,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你说善姐儿她从小到大,算来竟是第一次开口求我做主,我若直接回绝岂不是伤了母女情分?我这么多年看来,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只是出身太低,还是庶子,日后我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被他的嫡母磋磨?”
“太太,那怀恩伯府今日出了事。”桂妈妈提醒说。
何氏这才醒过神来,“我竟忘了!”可她旋即面色微变,又不确定地道,“可他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那怀恩伯本身又是个形单影只的,这命相上是不是有些妨碍?”
这才是桂妈妈最担心的。
邵劲的人品学问还行,以往也不是没有高门大户为了姑娘家出嫁后能过得舒服一些而将其特意低嫁的。对于何氏而言,她也不求自己女儿去给家族增添什么光彩,对于女儿低嫁一些也并无排斥,只是婚嫁婚嫁,髙嫁有髙嫁的讲究,低嫁有低嫁的讲究,说是为了舒服低嫁,却去加以个低门庶子,或者嫁一个家中乡间人口众多的嫡子,这不是开玩笑么?
但这些讲究,相较于命相上的妨碍来说,又是万万不及的。
要是邵劲真是个命硬的,克完自己的父母兄弟再克妻子,到时自己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双眼睛岂不是生生要哭瞎了?
当然这种事情主仆二人虽心中尽知,却不好宣之于口。
桂妈妈只敲敲边骨,问何氏:“太太不如和老爷商量一下?”
“这是肯定的。”何氏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八字还没有一撇,不能太早告诉老爷……我得先叫老爷把人带上来,我好认真看看!”
七月的日子一溜就走到了尾。
在家中潜心休养的徐佩东接到了上山的何氏打发人送下来的口语。
他听完那仆人的几句话,不由捻须点头,一会之后便叫人套了马车,直往怀恩伯府的方向前去。
丧事期间不宜动土,半个月前被烧焦了的横梁与屋舍只草草的被泥瓦工人整理一番、叫院墙不会塌下来罢了,至于那些焦痕断壁,原来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徐佩东到达的时候,怀恩伯府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只剩下邵劲,披着孝服盘腿坐在灵堂之前,脸上瘦到脱了形,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坐着,目光也因为疲惫而有了一丝恍惚。
徐佩东走进怀恩伯府的时候本要被守在那里的管事唱名,但他特意挥了挥手,不叫那人打扰邵劲,自己则在入口处站着,静静观察了盘坐在灵堂之前的人一会之后,才迈步上前。
邵劲在徐佩东的脚步走到外头花园的时候就听见了,他连忙起身,向徐佩东行礼:“老师好。”
徐佩东点点头,他走近邵劲,按着人的双手将其搀扶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后,才说:“怒伤肝悲伤肺,逝者已逝,生人还是要多多爱惜自己才是。”
邵劲提着精神答应一声。
这半个月来他过得也不算太好,怀恩伯一家固然死了就死了,但同时离开的还有他的舅舅,他一方面恍惚这点,一方面又要操持一明一暗的两场丧事,还要极力在昭誉帝、太子、谢惠梅之间周旋,实在有些心力憔悴,这才表现到面上来的。
不过现在两场丧事差不多完了,他可以开始闭门读书——这正好是个私下帮黄烙办事的好借口——虽然直系亲属死亡按理来说得守三年的孝,但三年之后,黄烙哪里记得他是哪根葱?自然要从现在开始就暗地里帮对方做一些不好直说出去的事情……倒是本来预计明年参加的科举,这回只有再等个四年了,不过那时候他也多少有了些本钱,差不多该洗洗上岸了……
邵劲这头正想着事情,那边的徐佩东也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刚刚接到你师母的口信,她在山上也惦记着你,来信问了你的情况。我看你这里的法事还差几日,等做完之后,和为师一起上山,见见你师母师妹如何?”
见善善?
邵劲愣了一下,随即只感觉一股热流从脚下涌起,浩浩荡荡经过身体之后直冲入脑海。
那些疲惫与恹恹在这股热流经过的时候就被冲击粉碎。
他极力压下那些高兴的情绪,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唇角扬得太过明显。
他毫不犹豫并一本正经地接口说:“一切但凭老师做主!”
然后他就用手在背后比了一个v字。




见善 第一百零四章
有道是天有阴晴月有圆缺,在邵劲面上端肃实则心中乐极,恨不能插上翅膀一飞就飞到大慈寺见见妹子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在自己去往大慈寺的时候,他不但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子,还能见到冷若冰霜,就守在妹子身旁的何氏。
说老实话,邵劲见着这一幕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脑袋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了诸如公主之前的恶龙啊,宝箱之前的怪物啊……等等莫名其妙的rpg情节。
跟着他也觉得荒诞万分,心想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都有什么东西乱入了!何氏身为善善的母亲,他老师的妻子,出现在这里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也就是因为今天何氏……大概……心情不太好?冷着一张脸?再加上他做贼心虚,所以才会想东想西的吧……
不过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显然何氏今天的心情不太好,邵劲忖着不能露了馅叫妹子难做,也就不敢叫视线偏转上一丝一毫,只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这院落之中也不止邵劲一个人对何氏的脸色感觉奇怪。
徐佩东此次难得上山,当然不止就带了邵劲一个弟子上来,实际上他还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徐丹瑜与徐善性一起带上来了——邵劲都上来了,他的两个儿子怎么可能不上来看看母亲,再看看姐姐/妹妹呢?
他此刻眼看着何氏的脸色不对劲,心头也是有些打鼓了:自己妻子温柔贤淑了十几年,怎么最近频频反常?要说上一次是因为心怀母亲,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何况虽说有母亲的关系在,只怕也不全是因为母亲之故吧……
两人夫妻多年,徐佩东也不是个真傻子,他那日也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何氏的举动颇为反常,只是何氏摆明了不想和他说,他也就先按下不表,只想着或许是些不好启齿又或者何氏想要自己解决的事情。
只是现在阔别半月,他再次见到何氏,何氏还是这一副样子,他便觉得这样不成,须得探探究竟了。
至于怎么探个究竟……
这一屋子除了邵劲之外都是至亲之人,而古来弟子就是半个儿子,徐佩东倒也不需特别掩饰,目光掠过大儿子,直落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徐善性这次跟自己父亲上得山来,因许久没见到母亲和姐姐见面,本拟来了之后先撒个欢,可不想一进门就见何氏绷着一张脸,自己姐姐也在母亲身旁坐得端端正正的,当即就唬了他一跳,叫他立刻想起来之前被何氏凶的事情。
这一下子,他哪里还敢由着心性做出什么事情来?当下只跟在徐佩东身后,拿出那老师教的规矩来,一步都不敢多走。故此现下他虽然接到自己父亲的暗示,但哪里敢上前触这个霉头,立刻把脑袋一低,就当做什么自己都没有看见!
徐佩东一看徐善性的动作,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由气得头疼,在心里暗暗骂一句混小子真是靠不住!
但徐佩东这人是个洒脱的性子,实在有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脾气。徐善性缩了脑袋,徐佩东也不说缓上一缓,索性端起茶杯,当着众人的面就直笑道:“夫人脸色不太好看,怎么,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今日这满厅之内坐了五六个人,正有着七八种心思。
徐佩东与徐善性且不说,就在他们刚才眉眼官司之际,邵劲也不由得把自己的目光照着徐善然的位置一扫,眼神间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疑问之色,似在问徐善然‘发生了什么’。
实则他也不是真什么都要拿出来问问徐善然,不过是因为两人久不见面,今日好不容易同处一室,喵面前摆上了鱼,汪面前摆上了肉,奥特曼跟前有了一个小怪兽,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而徐善然又素来是个要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性格,这一瞥虽快,她也捉住了,还有闲心微微挑眉,回给了邵劲一个笑容,笑容中写着‘就不告诉你’。
邵劲的脸都险些没有绷住!
他连忙将双手背在背后,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腕间经脉,掐得半边身子都软了软,这才险险将快要冲破喉咙的笑声给咽了回去。
要命,妹子越来越萌了这可怎么办……!总是有一种随时会被人抢走的危机感,简直太危机了……!
不过邵劲的反应虽快,在见到徐善然这轻飘飘一笑的一个瞬间里,也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神色古怪极了。
而不太凑巧的是,今日自众人进门来后,就把视线牢牢放在邵劲身上的何氏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说也奇怪,当年徐佩东纳妾,周姨娘接连生出一双儿女来,何氏也不过是微微泛酸,背着人在被子里哭了两回,后来也就将事情放下了,可真没有像别的人家的主母那样,日日夜夜想着要将那些妾室通房吊起来剥皮拆骨。
但眼下她一见着邵劲的笑容,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女儿,虽没有将这一瞥一笑看个真切,她也还是在这一刻恨得咬牙切齿,就好似自己的东西被个泼皮无赖觊觎了般,恨不能立刻叫人将其揍扁丢出去,也好落个眼前清净。
恰是这时,徐佩东的声音传来。
何氏也是福至心灵,突然就将手中杯子向地下一砸,摔了个稀巴烂,直接站起来,目光冷冷扫了邵劲一眼,便叫徐善然:“善姐儿,跟我进去。”
徐善然自是跟着站起,微微点头和何氏一起离去不提。
这一出叫当堂剩下尽皆愕然。
不过想要探个究竟的徐佩东这回倒是知道何氏在生谁的气了,不等他把目光投向邵劲,邵劲就先一步自位置上站起来,向徐佩东长揖而下,心怀忐忑问:“老师,不知道弟子什么时候冲撞了师母……”
我也不知道啊!徐佩东在心里回了一句,纳闷极了。
要知道这回邵劲能上山,可是何氏特意遣人下来跟他说的,口信中还提到邵劲小小年纪就遇此大难,确实不易等等,怎么现在不过过去三五天,何氏的态度就大相劲庭?要说邵劲在这几天里得罪了何氏,也不应当啊,自上次看过邵劲瘦的厉害之后,他特意留意过,这几日邵劲都安生呆在家里,而何氏在大慈寺上,面都见不到,又怎么得罪?
徐佩东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头,何氏冷着脸将徐善然带进后院之后就先将徐善然遣走,自己又招了桂妈妈来问计。她算是这辈子第一次怎么看一个人怎么不顺眼,跟桂妈妈说话的时候便忍不住咬牙说:“妈妈你老成持重,需与我仔细分析一下。那邵劲我本来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今日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贼眉鼠眼,肯定是仗着样貌好就来诓骗我的女儿!我们需拟个计划,叫他原形毕露才好!”
桂妈妈第一次看见自家太太这样,一时惊异非常,但不过一会,她就转过弯来,心道这原来是爱女心切,见自家女儿要被人抢走了,心中不痛快的缘故。不过邵劲到底是不是仗着油嘴滑舌来诓骗小姐是个大事,对何氏的心态,桂妈妈也不过在心中一笑,便正容说:“不知太太有什么想法?此事关系姑娘名节,须得秘密行事才好。”
她说话的同时,心里也是犯难:女儿家有若琉璃软玉,虽观之绝艳,奈何琉璃易碎玉难全,日后若要过得顺心,这名节之事是万万不可轻忽的;而那邵劲自幼跟着何府中的老师学武,一身功夫不若,她们若是要搞些暗地里的手段,只怕反被邵劲一顿教训……
她又沉吟:“再说也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聪明,若是此事被姑娘知晓,只怕对太太与姑娘之间,也是有些妨碍的……”
“不会,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断然不至于这样的——”何氏截口说。说话的同时,她突地又是灵光一闪,可谓是灵光频闪,不禁笑道,“我可得计了!你快快去看看姑娘在哪里,将姑娘速速叫来!”
要说老实人发起怒来确实可怕。这一点从徐善性及徐佩东的态度可知。
而这些天里,何氏身上应验的可不止是这一句俗语。
刚走没多久的徐善然又被桂妈妈叫回了何氏身旁,何氏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徐善然刚行完礼之后就直说:“善姐儿,母亲想看看那邵劲究竟是真对你好还是假对你好,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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