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幽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周昆对这个细皮嫩肉的镇上女人,很是着迷,百玩不厌,一发而不可收拾。
两人累了睡上一觉,醒了已经是午后。但都没感觉肚子饿,相反却强烈地感觉到另一种饿。于是,很快又再度纠缠绞织到一起,地动山摇,难解难分。终于平息,穿衣起来,却不见了车子。四处找也没找到,只好诅丧万分地、偷偷摸摸地,分头步行返回村庄。
第二天,三奎来报告他,说脚踏车被虞新河家老三在二道渠捡到了。
周昆那个恨哪,在心里把虞新河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恨归恨,骂恨骂,还得装出笑脸去讨回车子。周昆割了两斤肉,带着笑脸亲自到虞新河家认领自行车。
伸手不打笑脸人,佘文芳客气、推辞一番后,还是笑着接了两斤肉,将自行车还给了他。周昆虽然表面上千恩万谢,但心里,他对虞新河一家,这回是彻底恨到了骨头。
又过了几天,广播里突然广播说:“已经停止多年的全国高校统一招生考试,即将从今年正式恢复。”教授和于月月、陈老师、王凤听后,静了一会,忽然都激动地站起来,高兴得又哭又笑又跳地抱在一起。
除虞新河和虞新民外,其他人都不明就里。年迈的教授却春风满面,她对于月月说,“快,杀鸡,今天晚上都到我家吃。”
陈老师说,“我那有好酒,王凤你把鹅也杀了,今晚都到教授家一醉方休!”
晚上菜很丰盛,酒过三巡,教授才向大家解释,高考就象过去的科举考试,是国家政治生活即将恢复正常运转的风向标。高考恢复,说明各项政策也将逐渐恢复正常,纠正、落实各项政策也就在这二三年时间。
大人们都明白过来,虞松远他们四人,也都听明白了。大家欢欣之余,都有一丝不舍之意。
教授又说:“我们几家已经成一家人了,下一代也比亲兄弟还要亲,成长得也比我们当年好。虞老大、虞老二,你们兄弟俩是主心骨,这些年你们费心了,我老太婆敬你一杯。”
虞新河和虞新民赶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喝了这杯酒。然后,又倒上一杯,虞新河说:“我们也敬您和陈老师一杯,预祝教授和陈老师早日沉冤得雪,落实政策,安享晚年。”
从这天晚餐后开始,大家每天都眼巴巴地盯着广播,等着宣布高校统考的正式消息。从夏天盼到秋天,只到十月中旬,才传出正式消息:“一九七七年全国高校统一招生考试,将在十二月上旬,由各省统一命题,并统一组织招生考试。”
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一九七七年高考,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正式拉开了帷幕。这年的高考,比其后任何一年都要难考,竞争之激烈难以想象。被耽搁多年的“老三届”们、历界被耽搁的考生们,全部涌进考场。很多曾经风华正茂、挥策方遒的青年才俊,被时间消磨得丧失了才气和斗志,饮恨考场。
高考过后一个多月后,于月月家里忽然来了一个特殊客人。
农村的冬天,基本没有活计可干。男人围在***牌,女人们围在一起做针线。当时,天上飘着雪花,虞松远带着他的四兄弟,把每一家门前的雪都扫净,然后都堆起大大的雪人,戴上用稻草做成的帽子。眼睛是炭灰点的,惟妙惟肖。
堆完雪人,四人便围在教授家的火盆前,一边烤冻山芋吃,一边听教授讲故事。于月月家在村子的最前边,离大路最近,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请问这是于月月的家么?”
教授掀开挂在门上挡御寒风的吊搭,走到外面,只见来了一个中年人,两个男青年,还有一个青春美少女。三人都穿着过年或走亲戚的新衣服,推着两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礼物。
教授问:“你们是?”
胖胖的男青年又说:“您是奶奶吧,奶奶您好!于月月是我干妈,您就是我干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虞松远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带着大家掀开吊搭,来到门外,拉着男青年的手,高兴地说:“小子,你还真敢来了,不怕我再揍你。”然后,在他的胸前狠狠地捣了一拳。回过头对教授说:“奶奶,这是我新收的小兄弟。”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少女,脸腾地红了,红透了。少女说:“弟弟,我来看你了。”话还没说完,虞松远就扭头“嗖”地一声,向屋后狂奔而去。
少女满脸的欣喜,立即凝固在脸上,教授和大家也都愣了。
先顾不上他了,赶忙先请客人进屋,坐下喝茶,取暖。教授安排陈岚去喊于月月,庄八则将虞松远在县城和他们打架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庄八又说:“奶奶,我们也是来报喜的,秦红考上大学了。”
秦红立即将电报通知书掏出,恭恭敬敬地递到教授手上。教授戴上老花镜,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拉着秦红的手,竟然久久不放手,泪流满面。
“奶奶您这是?”秦红不解。
教授说:“奶奶是高兴,好闺女。”又拉着秦红父亲秦卫民的手说:“你养了个好闺女啊,真争气。”然后,又摸着秦红的小脸说:“好闺女,今天奶奶要做好吃的招待你。”
就在这时,于月月回来了。见到秦红,高兴得眉开眼笑,紧紧抱住不放。秦红又将电报通知书递给于月月,于月月细看了一下,爱不释手,然后问秦红:“你考了多少分?”
铁血幽灵 第二十三章 秦红谢恩
秦红自豪地说:“五门共考了四百五十二分,差不多全省理科最高分。”
于月月再次一把抱住她的小脸,亲个不停,然后感叹道:“老天,没想到打了一架,竟然打出来个理科状元来。”
教授是大学者,听说秦红是状元,也拉着秦红的手说:“闺女,你是文曲星下凡,你来是大喜事,奶奶高兴,一会要放鞭。”
庄八马上让大个子去买鞭炮,然后才找着机会与于月月搭话:“干妈,呜呜,你不能光顾着疼小秦,把我晾一边吧。”
于月月这才看了看庄八,然后笑着说:“滚一边去,装哭也没有用。你可真会攀亲,逮着个女的就敢认妈。”
庄八说:“这您可赖不掉,我和您儿子是兄弟,您不是我干妈是什么?再说,您当时可是亲口承认的。秦大叔可以证明,是不是秦大叔?”
“西施”睁大眼睛,否认道:“我是她的亲儿子,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你成了兄弟?”
秦卫民赶紧说:“自从那次打完架后,小庄确实好样的,再不在街上混了,自己开了一间饭店,自己当老板,越做越好,现在,我都给他当厨师呢。她姨,你就别为难他了。”
于月月说:“我是说过这话不错,可你要认娘也认不到我。”于是,便把她们几家的关系说了一遍,大家立即笑成一团。
庄八说:“小虞兄弟虽然不是您亲儿子,我看比亲儿子还亲,干脆我全认了。”
于月月掉头对“西施”说:“儿子,这个哥哥上赶着要认干娘,你同意有这么个哥哥吗?”
“西施”也不含糊,不屑地指着庄虎说,“就他?打得过我再说。”说着,捋起袖子就要动手。庄八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于月月的身后。他可是领教过虞松远的厉害,虞新河的家人,他那里敢应战。
于月月说:“正主儿呢,怎么把他弄丢了?”
秦红很委屈地说,“婶您是找小弟吧?哎哟喂,您是不知道,刚才一见到我,就‘嗖’地跑没影了。”
于月月大骂:“这个没出息的小东西。”于是便把那天在二道渠边的对话,对众人说了一遍,惹得大家立即哄堂大笑。
于月月便让“西施”去请虞松远的父母、陈老师夫妇、小爷夫妇,让陈岚、“胖墩”去抓虞松远。
虞新河、虞新民夫妇、虞松久等都在虞松远家里烤火聊天,于是便一同前来。于月月抓着秦红的手,对佘文芳说,“嫂子,我把你儿子新认的漂亮小姐姐,交给你了。能不能成儿媳妇,我就管不着了。”
佘文芳拉着这个水嫩嫩、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高兴得眉开眼笑。秦红羞涩地叫了一声:“大娘。”佘文芳高声答应了一声:“哎!”喜滋滋地将秦红抱在怀里。
接着,于月月先把虞松远帮秦红打架的事又说了一遍,然后将秦红的电报录取通知书拿出来让他们看。
众人都对秦红啧啧称叹,于月月又将秦卫民、庄八等介绍给大家。庄虎紧接着又要认虞松远的母亲做干娘,大家又说笑了一回,但都没当回事。
庄虎可不干了,他急着说:“这不行,我可是认真的。”
于月月说:“你不会来真的吧,还真要认?”
庄虎拖过一条凳子,将佘文芳、小婶、王凤和于月月四个人请到凳子上坐下说:“我和虞松远是兄弟,虞兄弟的三个兄弟,当然也是我的兄弟,所以,从今天开始,您四人就全是我干娘了。”说着,恭恭敬敬的跪下,叩了三个头。
王凤急得脸彤红,这从天下掉下了个大干儿子,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庄八又将虞新河、虞新民、教授和陈老师四人,请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跪下来,又是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室内外欢乐成一团,大过年的,图的就是个热闹,大家也就由着他闹。
陈岚和“胖墩”一直找到南潮河边,才找到虞松远。
此时,他正躺在河堤的积雪上,头枕着双手,心里乱乱糟糟的一片。打了一架,打来个媳妇,人家还找上门了,这以后在村子里还不成了取笑的对象。他愁死了,怪自己多事。可又一想,如果自己不管,看着秦红父子受人欺负,自己还是男人吗?正在胡思乱想着,陈岚和“胖墩”找来了。
陈岚刚说一句:“这么漂亮的新媳妇,又是大学生,你躲藏什么?”话没说完,虞松远飞起一脚,将陈岚踢飞,顺着河堤的下坡,一直滑到冰雪覆盖的河面中央。
“胖墩”说:“男子汉大豆腐(注:苏北方言俏皮话,大丈夫),还这么怕见媳妇,早知道这样,你帮人家打什么架啊。”话没说完,虞松远也飞起一脚踢去。“胖墩”已有防备,灵巧躲过。又说:“大爷和陈老师,让我们必须把你押回去的,你看着办吧。”
虞松远说:“不回。你们就说没打过我。快滚!”
于月月家里,秦红正将本省今年的考题拿出来,与大家讨论。于月月等几个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准备午饭。正是过年时候,吃的东西很丰盛,但这准新媳妇第一次上门,还是主动上门认亲,不能草率,于是,按待客人的最高礼节,七碗八碟一样不能少。
陈岚和“胖墩”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没敢进正屋,便走进厨房,悄悄地将于月月叫出来。于月月前后望望,奇怪地问:“让你们找的人呢?”
两人灰溜溜地说:“婶,我们没用,打不过他,弄不来。”
于月月气坏了,想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这小东西他现在在干吗?”
陈岚说:“躺在河边大雪里,在乱想心思。婶子你干吗笑啊?”
于月月说:“你们装什么事也没有就行了,知道了吗?”说着,对正在门前踢毽子的陈静说:“去请秦姐姐过来,说婶子找她有事。”
秦红走出屋,于月月就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秦红红着脸说:“这样行吗?”
于月月说:“闺女你听我的,我太了解这个小王八蛋了,一准成。”又对陈岚和“胖墩”说:“你们两个带姐姐去找他,找到你们回来就行了。”
虞松远还躺在河边的积雪上,睁着双眼望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头脑里乱成一片。忽然,秦红款款走到他身边,说:“小弟,我来看你了。”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张大嘴,望着秦红姣好的面容。
“小弟你别误解,我马上就要上学了,只是想在上学前来看看你。真的没别的意思,如果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吃过饭就走,行了吧?如果不是你帮我们打了一架,饭店开不下去了,我高考也就参加不了,前途也就没有了。你说,我该不该来感谢一下恩人?”秦红说。
“不不,姐你别误会,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我其实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虞松远到底不是大学生的对手,马上上钩了。
秦红哑然失笑,走到他身边坐下:“还说不讨厌,那你跑什么?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真差劲。小弟你知道我高考作文写的是什么内容吗?我们省今年高考语文题目叫《苦战》,写一篇记叙文。”
“《苦战》?记叙文?这太容易了吧。快说说你是怎么写的?”虞松远一脸期待地坐了起来,看着秦红皎美的脸庞。
秦红说:“我是有感而发。作文大意是:母亲早逝,父亲拉着我们三个孩子艰难度日。为生计在县城开一间小饭店,勉强度日。后来让流氓逼得干不下去,却没有人来帮我们。在一群流氓打砸我们的饭店时,一个武林少年出手相助,打跑了流氓,救了我们。当我们感谢他时,少年却很害羞。”
“我们一家终于活了过来,我也有幸参加了高考。为了珍惜这个少年用拳头为我争取来的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高考前我奋力复习,终于在短时间内,使学习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高考结束后,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第一个想去告诉的,就是这个可爱的武林少年,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亲爱的小弟弟。”
“就这?这样写也行吗?我觉得你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克服困难,如何提高学习成绩上。那最后你得了多少分?”
“我就是把重点放在学习上的啊,但最吸引人的却是开头和结尾。作文最后得到满分。”
“满分?你骗我吧,作文也能得满分吗?”
“能啊,就是满分,不信你去查。再说,你是我恩人哪,我干吗骗你?”
虞松远忽然说:“秦红姐,我也想参加高考,你说我行吗?”
秦红说:“姐把今年各省的试卷都给你找来了,也把复习资料、学习心得都给你带来了,姐支持你参加高考,你以后会用得上。而且,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比姐考得好。”
“姐谢谢你的鼓励,不过,我真的能行吗?”
秦红没有回答他,却说:“你知道语文的附加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翻译一篇古文,可做可不做,内容是:‘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虞松远说,“这个我读过,大体意思也知道,很简单啊。就是围绕‘学不可以已’这个中心论点,分几个层次,从几个不同角度进行反反复复论述。姐你是怎样翻译的?”
秦红说:“小弟你真聪明。我是这样翻译的:我曾经整天思索,(却)不如片刻学到的知识(多);我曾经踮起脚远望,(却)不如登到高处看得广阔。登到高处招手,手臂并没有加长,可是别人在远处也看见……”
铁血幽灵 第二十四章 走好孩子
虞松远听完,抓着秦红的手说,“我靠,姐你太厉害了,你翻译的和书上的译文完全一样啊。”
秦红说:“我考前其实就练习过这篇古文,当然一样。你比姐姐聪明,将来一定会比姐姐考得好。”
虞松远问:“姐你为什么报清华?”
秦红说:“因为姐想当一个科学家,搞最新的工程技术研究,将来给祖国效力。你将来想报什么学校?”
“我想报军校,将来当将军,率领大军保家卫国,打败一切侵略者!”
秦红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小弟,将来我研究先进武器,你拿去打仗杀敌,好不好?”
虞松远挺直腰杆说:“好!”
秦红说:“于阿姨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姐现在饿了,你愿不愿意陪姐姐去吃饭?”
“当然愿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可……可以提吗?”
“什么要求?”
“你永远做我的姐姐好不好。我是说,不是……对象那种?”
“那就是亲姐姐呗。好,姐答应你。不过为什么不能做对象,你得告诉我,不说清楚我不答应。”
“我姐姐叫虞琴,跟姐夫随军到部队去了。你和她除了长相不同,年龄差一点,说话声音,走路动作,甚至连笑的模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太象了。”
秦红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做姐弟。那天你帮姐姐打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才不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我看不下去。”
秦红与虞松远手拉着手,一边说着话,高高兴兴地向于月月家走来。
此刻,菜已经做好了,大家从窗子里看到他们两人手拉手,亲密无比的聊着天一起走来,无不欣慰地笑起来。但佘文芳的心里,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秦红是大学生,虞松远不过是一个顽童,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姑娘,这事说说笑笑可以,可当不得真。
庄八与大个子青年带着陈岚和“胖墩”,先放了一挂两万头的鞭炮,然后,大家就轰轰烈烈地开始招待秦红等人。
饭后,秦红临走时,佘文芳将一个大大的红包塞给她。秦红要推辞,于月月说:“你别推辞,也别多想,这是我们四家的份子,也是共同的心意。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就把我们也当成娘吧。”秦红这才含泪收下。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年,虞松远和他的小兄弟们在秦红的激励下,学习都很刻苦。红卫中学“虞氏四兄弟”在全县声名显赫,成了学校重点保护对象。四人中,舒同是绝对的全县第一。
几次全县统一模拟考试,苏北几县联合举办的分科竞赛,舒同都是总分第一名,给学校挣足了面子。在四人中,虞松远学习只能排第二,比陈岚和“胖墩”稍强。但老师们都预测说,这兄弟四人如果发挥正常,都能上一类本科。
然而,就在高考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骤然改变了虞松远和他的兄弟们的命运。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周建国与周昆等人苦苦等待的报仇机会,偏要在四兄弟高考前夕来临了。
虞松远高二那年,大嫂李文又怀了第四胎。
大嫂曾是村里的妇联主任,原来就是大队负责抓计划生育工作的。当时,她抓计划生育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写标语、发工具、查怀孕、带孕妇人流等,是主要工作。
在虞松远的印象中,公路顶上、村里墙壁上、电线杆上,到处都有计划生育标语,诸如“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计划生育,丈夫有责。”“一人结扎,全家光荣。”“少生男孩多种树,少生女孩多养猪!”可谓漫山遍野。
她第一胎生的是女孩虞小红,小红的出世,让大嫂的世界从此变得黑暗起来。很多怀孕后在她担任妇联主任期间被强制流产的人,都暗骂她是上天报应,断子绝孙。于是,仍是妇联主任的她,又在后来的几年里,知法犯法,顶风而上,先后生了两个女孩,分别取名叫虞小梅与虞小银。
此时大哥已经转业,安排在县标准件厂,担任中层干部。
到虞小银出生后,妇联主任是干不下去了,还被重重地交了罚款。但大嫂并未气馁,而是远走他乡,结果又生了第四个女孩,取名虞小晖。这个女孩不敢带到家里,便寄养在她大姐家里,很多年后,人们才知道,并接回家里。
万事都有因果。
这个命运多桀的虞小晖,因童年经历的坎坷,也让她的性格发生了根本变化。一身戾气的她,在未来的生活里,给虞松远和大哥虞松东两个家庭,分别带来无穷的灾难。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李文怀第五胎时,大队书记周建国觉得时机成熟了。多年的仇恨,一朝爆发。他要报复虞氏兄弟,他不仅要李文生儿子的希望破灭,还要一一箭双雕,让虞新河万劫不复。
周建国没有简单地派人寻找李文,然后按计划生育政策严肃处理。他先与团支部书记康俊一起,不停地组织人到公社、县里告状。自己还躲在背后组织笔杆子,给县、地区、省、国务院和全国人大写人民来信,直至国务院信访报都刊出《妇联主任带头超生五胎、计划生育政策形同虚设》的群众来信。
天终于被捅破了,捅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一级一级压下来,李文成了各级督办的“超生钉子户”典型,县分管计划生育的黄副县长亲自坐镇处理。虞松东和李文被宣布“双开除”(即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不管多大月份,不管是不是会出人命,必须流产。
在那两年,从县到村里,计划生育宣传口号已经变得很血腥、很恐怖,诸如“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谁不实行计划生育,就叫他家破人亡。”“一胎生,二胎扎,三胎四胎--刮!刮!刮!”“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为逼家里交出李文,公社计生办与大队计生小分队发出最后通牒,再不交人,就要采取严厉措施了。虞新河将全家召集到一起,可确实无人知道大嫂躲藏到哪了,哪能交得出人来。
规定的时间了,全家眼睁睁地站在一边,看着房屋被拆毁,桁条和木梁被运走。粮食、猪、鸡、衣被等财产全被没收,锅碗瓢盆被砸烂,连自留地里的青菜、禾苗、树木,都被拦腰砍断。好好一个家,瞬间片瓦不存,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
已经十七岁的虞松远握着铁拳把钢牙咬碎,三位兄弟则分别抱着虞小红、虞小梅和虞小银三个侄女,簇拥在虞松远的身旁,在父亲严厉目光的高压下,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被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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