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幽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更悲惨的是,即便家被彻底毁了,灾难也才刚开始。李文此时已经怀孕近七个月,却被很快查获,并被强制流产。孩子在药水的浸泡下,并被逼着提前来到这个苦难的世界,李文清晰地记得,自己是被称为“钱大姐”的医生引的产。
当孩子被钢钳夹住,强制拖出母体后,伴随着一声凄厉、响亮的啼哭,曾有医生或者护士发出一声惊叹:“哇,还是活的,好漂亮的男婴。钱姐怎么办?”
钱医生急促地说:“别说话,产妇还清醒,交给我。”紧接着,孩子的啼哭被残忍地扼杀了。一双罪恶的女人的手,扼杀了这个弱小的生灵。随着这声啼哭的骤然消失,李文一下昏死了过去。
强制引产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文的神经处于混沌状态,她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从此,她远走他乡,直到几年后,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时,怀里却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婴。
不甘失败的她,终于在第六胎生了个男孩。
她曾自豪地说,如果还是女孩,她会继续生,真到生男孩。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被虞松东取名为虞尚,长相清秀,天智聪颖,成了全家的宝贝。长大后被保送到省城大学,毕业后考上省城公务员。但他的母亲李文,却因境遇的凄惨,生理的摧残,后来早早地就离开人世。
就在那风雨飘摇的一年,虞松远和他的小兄弟们却要按时参加高考。
高考期间,正在假期的秦红一直在陪伴他们。她刚刚知道虞松远遭遇的家庭劫难,她悲痛欲绝。临进考场前,她抱着情绪依然低落的虞松远说:“小弟,你基础很好,忘记一切,深呼吸,深呼吸,确保发挥正常。”
但每次,看到总是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兄弟四人,她的心在流泪,在滴血,但却无能为力。天智聪慧的她无法代替他们出征,只能强颜欢笑,努力鼓励他们。但她心里知道,高考肯定是失败了,无力回天了。
正如很多人预料的那样,考试结果,“虞氏四兄弟”集体发挥失常。“西施”勉强考入复旦,四年本科。陈岚仅考上地区财会学校,“胖墩”考入地区金融学校,都是学制二年的中专。
而虞松远却落榜了,离大中专录取分数线还差两分。虞松远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此刻刚遭大难的家庭,多么需要一个惊喜,来让更多的人增强活下去的勇气,可他却让他们再一次地失望了。
开学了,十七岁的虞松远到县城送走了他的三位好兄弟,然后一路步行回家。就象一头强悍的头狼,部属都离他而去,只剩他孤独地行走在故乡夜晚的南潮河畔。他感到无助、彷徨、迷茫、甚至绝望,他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在南潮河边坐了整整一夜,也无法清理出一个头绪来,只到天快亮时,他在晨曦中大步远去。只有村里的老鳏夫乔二爷,在凌晨起来拾粪时,看到他匆匆远去的背影。
铁血幽灵 第二十五章 补习班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虞松远才回家,回到那个临时搭起的简易草房里,全家都在焦急地等着他。他身上既无钱又无粮票,怎么活下去的?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内,很多人要去找,都被虞新河禁止了。
大家每天晚上都会自发聚集到虞新河家里,默默地陪着佘文芳说话。佘文芳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虽然心中是惊涛骇浪,表面上却强颜欢笑,一再安慰大家说:“都别担心,谁都能饿着,谁都会想不开,谁都能办傻事,松远不会。”
作为母亲,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虞松远归来后,大家没有追问他到那里或干什么去了。他先逐个亲吻了睡梦中的三个可爱小侄女的脸庞,然后才主动告诉各位长辈:“这几天我一直在联系复习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我在过去的两周内,由于落榜病倒了,高烧持续不退,一直躺在家里。”
说完,就去睡觉。大家预感到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都没敢追问。当天夜里,虞松远果然开始发高烧,虞新河的汤药也不起什么作用。虞新民当夜将村里的赤脚医生请来,检查后医生问:“烧多长时间了。”
佘文芳流着泪说:“高考回来就这样,快半个月了。”
医生说:“这么个烧法,水米不进这么多天,家里恐怕要做好准备了。”医生没说完,佘文芳就大哭开了。
医生给他注射退烧药后,体温只是略降,非但不退,反而变成了持续低烧。医生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这孩子是因为高考失败引起的心理疾病引起的,心病没法用药来医啊。”说完就走了。医生走后,母亲也不再哭了,只是不停地用冷水毛巾给他敷着脑门。
就在他生病这段时间,公社传开了一件大事。
十多天前,公社医院宿舍发生了一起伤害案。医院主要负责给超生产妇强制引产的钱护士,与她的丈夫一起,两口子光着身子被人面对面捆绑在一起,嘴都被堵着,然后被双双挑断脚筋,且钱护士脸上还被破了相。
而同时在家里的十一岁的女儿,仅被捆绑手脚,嘴被堵上,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只到第三天中午,小孩的爷爷奶奶砸开门,才发现惨案。钱护士夫妇脚筋被挑断时间太长,肌腱严重损伤且严重萎缩,无法修复,后半生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这是一起恶性人身伤害案件。
公社迅速报告县里,县公安局全力组织侦破,但勘察现场时发现,现场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没有留下。钱护士家住在四楼,门窗完好无损,窗台无人员进入的痕迹,室内也未发生过挣扎打斗。
由于钱护士为若干超生孕妇做过强制引产手术,很多都是大月份引产,伤害面过大,扬言报复的农民不在少数。因此,怀疑面这么大,无法一一排查,只能重点排查,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而民间则盛传,钱护士是缺德事做多了,是那些被她下毒手掐死的小鬼们,上门来算帐了。
中国民间素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即怀孕七个月的早产儿有可能成活。对七个月孕龄的超生产妇进行强制引产,由于婴儿生命力过强等多种原因,经过药水长时间浸泡、借助钳子等各种工具牵引,往往婴儿出产道后偶尔也会有**。因此,对大月份产妇引产,偶有失败的先例。
从人类爱惜生命的天性而言,当一个小生命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或许他(她)实在不该来,也很少有医生护士忍心下手结束一个幼小的生命。而如果从法律角度而言,钱护士的行为则有故意杀人之嫌。
可钱护士素以下手狠而著称,行内号称“铁钳子”、“一把钳”。钱护士遭伤害后,同情她的人并不多。那几天,各大队都有人在夜里放起鞭炮,且都是两万头至五万头的长鞭。
虞松远生病后,整日卧病在床,持续发低烧。他一家人是重点怀疑对象,曾有公安人员四度进村走访,上门询问,了解虞家人动向。村人都证实,案发当日虞新河家人无人离开村庄,邻居和赤脚医生还证实,虞家小儿子高考失败,病倒快二十天了。
公安人员走后,那天晚上,大家都聚在虞松远家里,都感觉出了一口恶气,象过节一般兴奋。
教授是大知识分子,也说是报应,罪有应得。于月月则坐在虞松远床头,摸着虞松远的脸庞,亲吻着他的额头。小爷虞新民专门到河沟里去戽了十几斤鱼,来给他补身子。三个小侄女,都象温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她们的小爷病床头。
烧终于退了,但虞松远却始终病殃殃的,他的师傅陈老师,这期间也“病”倒了。这天晚上晚饭后,王凤带着陈静一起,来叫虞松远,“你师傅叫你到家里去,有话跟你说。”
虞松远满怀疑问,来到师傅家,只见大和小爷都在桌旁坐着,陈老师泡了一壶茶,三人正在等着他。见虞松远进来,三人也不叫他坐下,虞新河说,“把门关上!”
虞松远关上门,腿肚子开始发颤。“今天没有旁人,你要说实话,钱护士受伤,是不是你干的?”陈老师问。
“确实不是!”
虞松远停顿了一下,又平静地说,“我是很恨她,也曾经有过要伤害她涉忿的念头。但后来我想通了,她仅是在执行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她有过,甚至有罪,自会受到报应,不值得我去伤害?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听他这么一说,室内三人似乎都长吁了一口气。
虞新河说,“人在做,天在看。现在,你翅膀硬了,我们三人,单个人已经打不过你了。但如果是你干的,我和你小爷、你师傅,会一齐上手,废掉你一身功夫,还钱护士一个公道。你长大了,从今天开始,就算出师了。功夫要长练,不能荒废。下一步你打算干什么?”
“我要继续复习,明年再考!”
虞新民给他倒了一杯水,“好,有志气,小爷支持你!这些年,我们三人能教的,都教给你了。现在,论功力,论体力,我们三个单个人,都不是你对手了。你最大长处是体力好,不当兵可惜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复习吧,明年考军校!”
陈老师咳嗽了一阵,“今后,你就算自立门户了,师傅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你了。十八岁,你该自己出去闯荡了。明天你就到唐响河镇中学去代课吧,初中语文和历史课。你姐虞琴也正在给你联系复习,那里离县中学较近,可以边代课,边争取到县中复习班旁听,明年再考。”
唐响河镇中学仅是个民办初中,校长和陈老师同时从省城下放,小有交情。
虞松远遵照师命,来到唐响河镇中学,给五十多个孩子上语文和历史课,说好每月十五元工资。刚教了不到一个星期,已经随军远在福建的姐姐写信通知家里,已经请同学张羽联系好了,让他到县中学的补习班去报到,参加高考补习。
他欣喜若狂,马上辞退工作,带着行李和课本,赶赴灌江县中报名。
交了学费,报名手续很快办完,但问题接着来了。校务处老师告知他,无法安排住宿。原来,补习班早已满额,根本没地方安排住,现在允许进的都是凭关系进来的插班性质的“走读生”,听课可以,但老师不负责改作业,学校不负责吃住。
玩笑开得有点大,这里离家十几公里,身上也只有几块钱,这学还怎么上?
县中高考复习班九月初就开学了,到虞松远来时,已经人满为患。原先六十余人的教室,挤进近百人。两个班,近二百名学生。恢复高考后,这条羊肠小道,已经成了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唯一的出路。
现在凭关系进来的“走读生”,都是全县大队书记以上的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没有“背景”的虞松远绝对是个另类。校务处明确表态,虞松远是临时插进,属于旁听性质,听课只能坐最后一排,没有课桌。
英语教研组的张羽老师匆匆赶过来了,她与校务处一番唇枪舌箭,终于达成协议,先办入学手续,学校不负责安排住宿,其余与正常生享受同样待遇。
手续办完,上课铃也响了。张老师说:“你别愁,有地方住。我马上要上课,你先把东西放在传达室等我一会,课后我来找你解决住的问题。”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虞松远把行李寄放在传达室,决定干脆利用这个时间,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环境,最好能找一个相对便宜一点的住的地方。
学校孤悬郊外,离县城四五公里。除门前的几家小商店外,周边根本找不到民居。他干脆顺着学校中间的大道,从教学区、综合服务区、学生住宿区、老师宿舍区,从南到北走了一遍。出了老师家属区,面前出现一大片菜地,一直到延伸到树林旁边。
学校在灌河边,他知道再往北就应该到灌河大堤了。穿过菜地,进入树林。林内长满各种高大树木,遮天蔽日,密不透风。顺着蜿延的林间小路约走了五六百米,便出了丛林,又进入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苇丛稠密,随风飘荡。
沿着芦苇荡内的羊肠小道约走了二三百米,到了一条四五米宽的河沟旁边。河沟上,是用两根粗大的原木搭成的简易桥梁,极其不安全。河沟里水草飘动,水流在平缓地流动着。
虞松远是行家,向水里瞅一眼就能肯定,这河沟里肯定有很多很多鱼,而且还都是大鱼。
心里不禁一阵兴奋,如果在老家发现这样的河沟,他肯定会带着兄弟们第一时间去戽鱼的。忽然又感到一阵失落,兄弟们都去上学了,嫡系只剩苏云与巧云两个丫头,虞司令现在已经是一个光杆司令、孤家寡人,这么大一条河汊,戽个毛。
虽然有点失落,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充满期待,河滩对岸茂密的树林内,似乎有一片新天地在召唤着他。
铁血幽灵 第二十六章 鬼屋主人
走过木桥,又进入密林,约走了百十米,前面忽然豁然开朗。大堤下边,茂密的树林中间,竟然出现了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中间建着一排已经废弃、破败的宿舍,有七八间的样子。
因长年无人居住,宿舍一片破败和荒芜景象。门窗残破,玻璃残缺。风儿从其间吹过,发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声音,不时有野猫、野狗从周围穿过。
门前有水池,用劲拧开龙头,竟然有清洌的自来水流出。宿舍门都锁着,挂锁锈迹斑斑,室内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杂物。往左右一看,西边有一间专门的厨房,东面正房靠后建有男女厕所。
他有点走不动了,这是好地方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愁没处住的时候,发现了这么块宝地。从堆放的这些破桌椅看,这宿舍肯定是学校的。从宿舍的破败程度看,这里已经被废弃,肯定是长时间无人居住了。他一阵兴奋,既然无处安身,小爷我干吗不住到这里来?
想着,又爬上大堤,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灌河和奔腾不息的河水。尤其是,河边还有一个长长的用圆木搭成的栈桥,约有十几米宽,七八十米长。虽然是浅秋,栈桥下已有芦花飘荡,芦絮漫天飞舞,沸沸扬扬,一片诗情花意。
这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小爷我就在这住下了!
侦察完毕,估计张老师也快下课了,怕她找,便急忙跑回传达室。张老师果然正气喘吁吁地找他:“你跑那去了,让我找了一大圈,快拿着东西跟我来。”虞松远提着铺盖、脸盆、暖瓶与书包,跟着张老师走进教职员工家属区。
走到中间一排的中央,打开其中一间屋门,张老师说:“这是我家,你晚上就先住我这。你不要着急,学生太多,我再慢慢想办法找校务处协调宿舍。”
张老师比虞松远大不了几岁,与姐姐虞琴年龄相仿,长相甜美。刚结婚,学校就给解决了两间双人宿舍,一间做饭,一间起居,加起来也就二十平方。虞松远只能在厨房搭行军床,做饭时就得把床折叠起来。
他对张老师说:“我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住的地方了。”
张老师说:“你都不认识人,怎么会?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虞琴是同学,又是死党,你当我是你姐姐。都是自己人,不要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张老师的爱人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张老师简单做了介绍。原来张老师的爱人叫刘工,在县工业局上班。刘工道:“你别有顾虑,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没要孩子,老人也不和我们一起住,就搭张床加双筷子的事儿。”
虞松远说:“不全是怕打扰你们,而是怕自己的学习受影响。”
他找出这么个理由来,张老师夫妇也就不好再坚持了。于是问:“那你找的地方在哪?领我们去看看。”
虞松远说:“就是河堤下面的那排旧房子。”
张老师两口子对视了一下,惊得张大了嘴巴。张老师说:“哪可是‘鬼屋’啊,那里不干净,一直闹鬼,你疯了吧,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刘工也说:“你开玩笑吧,那里死过人的,离学校二三里,周围空荡荡的,连人烟都没有。过去河堤下面你知道是干什么的?从清朝到今天,一直是刑场!一到晚上鬼哭狼嚎的,没人敢在那里住。”
虞松远坚决地说:“我是认真的,我自幼胆子就大。我仔细看了一下,里面都堆着学校的东西,也是学校的房子。学校同意更好,如果不同意,我就悄悄去住就行了。再说,我从小习武,也算是个恶人,果真有鬼也是它怕我。”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看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只好答应再找校务处试试。
张老师又领着虞松远找到校务处,提出让虞松远住河堤下的那排旧仓库,同时帮学校看管那些旧桌椅。校务处主任冷漠地说:“只要他敢住,住那倒是可以的。但可要想好了,我们说定,出了任何问题,都与学校无关。”
张老师不悦地说:“您放心,出了问题我们自己负责就是了。”
就这样,虞松远通过张老师的协调和争取,住进了“鬼屋”。最大的难题住宿问题,终于迎刃而解,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校务处主任好不容易找出钥匙,虞松远便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废弃宿舍。打开门,按一下开关,电灯竟然亮了。门窗玻璃全破了,只需要贴上报纸即可。室内堆放着破旧的桌椅和残破的上下双人床,只需要简单收拾修理一下便可以居住,难度不大。
宿舍最西边一间是共用厨房,有灶台,两口大铁锅锈迹斑斑,大锅盖脏乎乎地滚在地上,积满尘土。破烂的碗橱里,零乱堆着一些旧碗碟。菜刀、菜板等厨房用具全都杂乱地堆在墙边,几乎被尘土掩埋着。一张四方餐桌,上面积满鸟粪。打开自来水龙头,竟然流出清澈的水流,他很欣慰,条件并不象传说的哪样。
灶台后面,柴草铺得很整齐,似乎是有人刚睡过的痕迹。看来,这里过去也曾经有人生活过。而现在,或许还有流浪的人,在厨房夜宿。
后来得知,所谓的“鬼屋”,它最早是县渔业公司建的临时房。因为荒凉和保密,曾经成为县城最大的造反派关押武斗“俘虏”和斗争对象的地方。有几人在关押期间死在这里,死亡人员中,有一男一女夫妻二人上吊自杀,死后都被偷偷埋在大堤下面长满芦苇的河滩上。
前几年,本校一个已经人到中年,却长年生病、始终未婚、原来教数学的王老师,因染上传染性极强的肺病,不愿传染别人,便主动住进这里。临终前呕血若干,哀声不绝,其状极惨。他死后,这里也就变得更加恐怖了。
虽然学校房屋紧张,但年轻的单身老师们宁可到校外租房住,也没胆量进驻这里。于是,这里便一直空闲着,成为校务处的临时仓库,房门一直紧锁,变成猫野狗和各种鸟儿的栖身地。
其实,用现在的眼光看,这里环境幽静,风景独好。
房子后面就是高大的灌河大堤,大堤顶部是两米左右宽的道路,两则长满参天的洋槐树、苦楝树和其它各种高大的树木。没有路灯,到了夜晚,这里树影婆娑,林涛、风啸、流水声、猫狗叫声和各种鸟鸣此起彼伏。
站在大堤上眺望,左右两边,全是荒凉的河滩地,四五公里内渺无人烟。长满各种高大树木的密林和浓密的芦苇荡,各种各样的鸟儿在其间追逐、嬉戏、鸣唱。密林中间的小河沟蜿蜒穿越河滩,里面游动着各种花花绿绿的鱼儿。小河两岸长满高高的垂杨柳,此刻正是秋末,柳絮漫天,如雪花飞扬。
但可惜的是,正是由于所谓“鬼屋”的缘故,离学校又太远,极少有本校师生敢到这里看风景。即便是夏天到灌河里游泳的人们,也会远远绕开这里,更显得这里的冷落诡异和荒凉。
虞松远并不在乎这些,他当天便住进了这里。
下午,他拿着张老师找的一堆旧报纸和打好的桨糊,选择条件相对较好的最东边的一间,用旧报纸糊上门窗,将多余的旧桌椅等搬进其它房间,然后将卫生仔细打扫后,铺好床。
很快,里外焕然一新,床也有了,桌子、椅子也齐了,他甚至把男女厕所也都彻底打扫了一遍。一切搞定后,他到门前的水池前拧开水龙头,痛痛快快地洗把脸,又到学校水塔前打了一暖瓶开水。回到宿舍打开电灯躺下,感到无比惬意,浑身舒坦。
拿出母亲烙的饼和于月月婶子炒的盐黄豆,简单地吃了晚饭。然后在傍晚的微光中,他走上河堤,在宽宽的河堤和长长的栈桥上跑了几圈,心情极为舒畅。风儿吹过大堤上的树木和栈桥下密集的芦苇,发出了阵阵呼啸声。突然,他将手卷成喇叭,对着宽阔的河面“啊-哟-噢”地长啸起来。
突然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他,他赶紧从木栈桥跑上河堤,原来是刘工和张老师来看望他了。只见两人手拉着手,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刘工手里拿着手电,张老师手里提着饭盆。
张老师似有些责备地说:“你可真胆大啊,不怕出事啊,一个人跑到河堤上,要不是听到叫声,我们还真找不到你,紧张死了。”
“那木栈桥怕有几十年近百年历史了,千万小心,下面就是滚滚大河,掉下去不得了。你一个人住这里,连一个救的人都没有,大意不得。”刘工也说。
回到宿舍,张老师四处瞅瞅,大为惊喜,似乎舒了一口气。让他这么一收拾,还真不错,有了点学生宿舍的样子。
虞松远又带他们参观了厨房、水池、厕所。张老师走进女厕所,上完出来,笑着夸奖说:“连女厕所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蛮细心嘛。”
“这可是我第一次进过女厕所。”虞松远说完赶紧解释道,“当然是为了打扫卫生。”
刘工笑了起来,张老师点了下虞松远的额头也笑了,“你还想为什么?一个人住这里没人管着,你可别学坏了。”
到室内又摸摸他的被子,张老师说:“太薄了,现在可是秋天,很快就到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了。你明天到家里去拿,正好家里有现成的厚棉花胎,被面被里也现成的,我今天晚上就给你缝一床厚被,这段路我自己还真不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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