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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梁师成用力挣扎了两下,就已然没了气力,老泪纵横而出,今夜死了也罢,为什么还留老头子一条性命?这时候哪里还有人管梁师成动静,宇文虚中近在咫尺也浑没注意到,只是目眦欲裂的看着杨凌,厉声冷笑:“杨凌啊杨凌,其谁信之?其谁信之?你须欺瞒不得天下人!”
杨凌扯下嘴角,就算是笑了,随手将诏书收起一塞,冷淡道:“今夜之事,最后还是兵强马壮者胜,可惜,你们不如我,至于天下人,对于他们来说,赵家人谁做皇帝,有什么区别没有?”
他再不理宇文虚中,转头就策马走向自己身后甲士,这个时侯背后火光如潮,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向着这里赶来,呼喊声也席卷而来:“神策军,奉杨大人命平乱!”
神策军也至?太子身边,所有人都相顾失色,只剩下绝望,杨凌这数百甲士,已经是难敌的存在,更不必提杨凌居然还藏伏了神策军大队,而杨凌直走到还晕晕乎乎的赵佶面前,躬身一礼:“陛下,请令臣平乱。”
赵佶一下惊醒,手忙脚乱的给杨凌回礼,浑不顾自己可能已经成了傀儡皇帝,“大人请自便,什么事情都是大人你做主!”杨凌淡淡一笑,策马再转向面前的大队乱军,一时间,他忍不住又想摸摸自己鬓边才长出的白发,自己是谁?反正再不是那个废柴大学生了。
我,我将是后世史书之上,生于河北的汉人,靠着军功,一步步爬到高位,执掌大权,威福自专,不知道毁誉究竟如何的一个枭雄,可我的本心————始终如一。
“全军听令!直进而前,擒下前东宫赵桓!禁军军将,一体捕拿,但有反抗,格杀勿论,其余人等,任其逃散,去罢!”
“愿为大人效死!”石三郎他们这些新鲜出炉的神策军军将士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风潮之下,当是在马前街的军汉多是愿意入神策军的,他们本来就是军汉出身,离开军伍之后艰难谋生,再回到军中,也是相当不坏的一个选择,杨凌财神之名,汴梁侧目,在他麾下为军,自然不必担心什么粮饷的事情。
而新起之军,也没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将门势力,在军中所受到的不公待遇会少很多,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今夜杨凌所表现出的飞扬之态,这个大宋,还有谁能制约住他?纵然大家都是前军汉,是大宋最为底层的人物,但是经过今夜乱事之后,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原来高高在上的朝廷,居于云端的圣人,再不能完全掌控这个大宋了,各方势力,又要经过一番争斗博弈,来争夺这对朝局最大的影响力和掌控力,而杨凌手握强兵,更有如此心机手腕,如此气度,当是站在最前排的那几个人!(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将出(五)
军汉们不能明白将这般感觉说出来,可总有这般朦胧体认,就算自家不明白,石三郎等与大家一样出身,义气深重,深孚重望的奢遮汉子都毫不犹豫的投效于杨大人麾下,大家还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一生就过这种艰难挣扎求生的日子么?
风潮如此,石三郎等拜伏之后,当下就是人人景从,杨凌带领甲士,自顾自的直奔皇城方向而去,他们这里却是不能这样拔腿就走,汤怀等人还藏在石三郎等身后,也要将这里事情收尾。
几名混杂其间的禁军军将都被当场拿下,这个时侯这些禁军军将如何还不知道在杨凌的势力版图当中,没有他们这干人等的存在,而且今夜乱事,也必然会找出些替罪羊出来,自从他们被今夜乱事卷进来之后,这替罪羊的身份,舍他们都门禁军将门团体其谁?
其时万夫归心,他们孤伶伶的几个人,又能做得什么?只得一个个心丧若死的束手就擒,只求定乱之后,杨凌能高抬贵手,将来权位富贵就不必想了,只要能全家就算是上上大吉。石三郎等就在汤怀的指点下,招呼着最为心腹的儿郎,匆匆编伍,就紧紧向杨凌方向追去,到了此时,再不在这位杨大人面前挣功劳,还等到什么时侯?
除了石三郎等招呼得动的心腹外,其他拱卫禁军出身的军汉,这个时侯也自发编伍,又跟上了石三郎他们,哪怕是岁数大了,或者家累重,不想入神策军的军汉们,也次第跟了上去,那些在册禁军,积极程度不下于前拱卫禁军的军汉们,眼瞧着都门这么多禁军不知道结果如何,要是能在这杨大人面前甚或他身边人面前讨一个出身,岂不也是一条出路?就是没这份进取之心,今夜这场前所未有的都门变乱到了此刻,岂能不将这最后的热闹看到底?
大家都要看着。,这位经历就是活生生一部传奇的杨凌,最后是怎样收拾局面,权倾天下的!饶是汤怀石三郎等竭力布置张罗一切,丝毫未曾耽搁的就追了上去。后面陆续赶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火光如龙,拉出了好长一条去,在马前街和皇城之间翻卷跃动。
等汤怀石三郎等终于赶及,杨凌已然矫诏完毕,立马甲士之前,下了最后平乱号令!而五百甲士,虎吼暴诺一声,催动胯下座骑,转瞬之间就从向两翼延伸的横阵,变成了披坚执锐马踏万军的锥形阵,无数马蹄起伏敲击着皇城外广场的青石地面,重重的直入所有人的心底!
这些经过精心调教的甲骑,临阵之际,就开始兴奋暴躁起来,长长的嘶鸣声不时在队列当中响起,一匹匹战马扬首奋蹄,在马面甲之下喷吐着长长的白气。
皇城外广场虽大,可这五百甲士距离黑压压的乱军大队不过也就七八十步的距离,就在这不算大的范围之内,这些重甲骑士已然完成了队形变幻,向前奔行了几十步就将速度提起不少,无数军刃在马前伸出,这些完全由钢铁包裹起来的杀戮机器,就要撞入眼前无边无际也似的人潮当中,而这甲士组成的锥形阵之锋芒,就直直指向太子旗号所在之处!
数万禁军军汉,连同多少禁军军将,旧党士大夫,东宫宿卫班直,还有赵桓本人,就呆呆的看着随杨凌一声号令,这五百甲士就顺畅的运转起来,未曾稍有停顿预备,就这般杀气腾腾的冲撞而来。
在数万人布满的皇城外广场中,这五百甲士组成的队伍只是占据了不大的一块,比起数万乱军组成的乱哄哄的队伍,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上,但是随之而来的凶厉气势,数万人当之,就只觉得,在下一刻,他们就要没顶!
宇文虚中离杨凌队伍,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这些具装甲骑也未曾理他,铁甲洪流只是在他身边滚滚而过,宇文虚中也没半点反应,只是认真的看着立马在后,漠然看着眼前所发生一切的杨凌,自己所熟悉的大宋,在今夜之后,就不再存在了么?
就是这杨凌,将独掌天下权柄,哪怕天家,也是在他指掌当中?虽然大宋还有庞大的禁军团体,还有庞大的士大夫官僚体系,还有外镇如西军等强大的实力派,杨凌今后的道路,远不是一帆风顺,可不知道为什么,宇文虚中就觉得,这些看似庞然大物的存在,在这个早生华发,面目英挺,腰背笔直如剑的年轻权臣面前,最后的命运,也不会比今夜的赵桓赵佶好到哪里去……
煌煌大宋,究竟是从什么时侯开始,已然渐渐变得虚有其表,其实不堪一击了?这是谁的错?是谁的错?而在厮杀之中脱引而出的杨凌,又是如何发现大宋真实面目的?自己有匡扶天下之志,有深厚的学识,有聪明机变之才,难道今夜之后,就再无用武之地了么?
男儿大丈夫,既然若此,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在铁蹄轰鸣,在这场大宋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惊变之夜当中,一向积极奋发,敢于任事的宇文学士,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在宇文虚中出神之际,石三郎等气喘吁吁的赶到,入眼之处,就是这般惊人场面,人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看着火光当中,甲士奔腾的队伍之后,傲然勒马独立的杨凌背影,此时此刻,再无人说得出一句话来,而石三郎他们也终于明白,他们选择追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汤怀吸口气,拔出腰间佩剑,对石三郎说了一句:“俺去了,石秀,你踏实跟随大人,必不屈了你。”
石三郎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句:“俺也去行!”
直到这个时候,似乎大多数杨凌亲卫才稍稍接纳了这个归附不久的石三郎,战阵厮杀的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勇气,而石秀也不负所望,在日后女真南下的大战之中,每逢战事身先士卒,博得了一个拼命三郎的名号,此处按下,暂且不表。
汤怀对着石秀一笑:“如此对手,俺们这些大人身边黑云亲卫足矣,三郎,你还要好好历练,大战临前只要莫畏死,因为大人总在俺们身前!”
就在两人对谈这几句话之际,数万乱军,突然就爆发出一声惊惶到了极处的呼喊声!这喊声之大,眼前巍峨的皇城城墙似乎都动摇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崩塌!在黑云都具装甲骑还未曾踏入阵中的时侯,数万人就已经骚动开来,前面的人弃下器械,转头就望后跑,后面的人也不遑多让,也是拼命朝后面的人群里面钻。
心思快的,却是拼尽全力就朝两边散开,每人口中呼喊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了,只是从胸腔当中挤出,恐惧到了万分的吼叫,汤怀再不停留,猛的一踢马腹,已经飞也似的卷上去。经过杨凌之际就大呼道:“大人,俺去了!”
杨凌并未转头,仍然只是立马挺腰,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只有寥寥几名甲士,在他身后七八步,看着赵佶与梁师成两人,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竟无一人,而在今夜,整个汴梁,又有谁够格与他并肩?数万乱军,已经在惊呼乱叫声中彻底崩溃了,装甲铁骑并不算是冷兵器时代无敌的存在,使用也有诸多限制,甚或可以说是性价比颇为不合算的一个兵种,可是今夜在汴梁城中,却有最大的威慑力,这等铁罐头也似的存在,枪扎不进,刀砍不透,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结成阵列,以强弓硬弩射之,杂以敢战勇士,挺长刀大斧,突前砍斫马足,将他们从马上掀下来。
可是这就需要精利的器械,需要在军阵当中面对具装甲骑惊人气势站得住脚的精兵,还需要敢于突前冒死博之的长兵死士,使用重骑兵的时侯,当然也有应对这些坚强阵列的方法,比如尽可能的集中兵力,将甲骑拴连。还要以其他兵种配合,远程兵压制对方火力,步卒轻骑在两翼牵制等等,哪怕冷兵器时代,一场会战也是体系对抗,对抗重骑从来都是要付出惨重的损失,需要真正号令森严,军伍整肃,装备精良的强兵。
但重骑根本缺陷就在于花费太大,一场胜利的战事下来也是损耗惨重,使用起来也不灵活,从来都只能集中使用,对于地形的要求也相当高,使之在战事规模一向巨大的东亚,很难成为主流兵种,今夜这数万乱军,又占着哪一条了?
无号令,无约束,无披甲,无军中器械,更无胆色勇气,对着这气势惊人的具装甲骑,丝毫没有抗手的能力,在这五百具装甲骑一旦冲起来,反应过来,也只有呼号溃散一途!几万人的崩溃,这场面之惊心动魄处,远过今夜的任何时侯。
惨呼之声,响彻云霄,无数人卷成一团,四下冲撞,互相践踏,这个时侯身在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想快点逃出这个即将变成修罗场的所在,什么功名富贵,什么拥立定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求在这些人马俱都披甲的凶神面前,将自家性命挣扎出来!
呼号之声,比今夜任何时侯都高了十倍,更平添了凄惶惊惧到了万分的意味,从每个身在其中的乱军胸腔里挤出,回荡翻卷,笼罩汴梁,这座此时世界上的第一大城,再没有往日繁华富丽雍容的气度,只是在这惊呼惨叫之声中颤抖!
无数火把都被丢弃,为人踩过,火星蓬然四溅,有人头发衣衫都着火了,却也顾不得,只是想着逃命,不知道多少人被践踏于地,无数双脚顿时就踩了上去,有些实在逃不及的人,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管下一刻马蹄是不是就踏了上来,昏头昏脑的跪倒在地,大哭乞命,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就是都门禁军,是开国时侯赵匡胤承自后周的百战精兵,是用来震慑讨伐天下不臣的全部依托,百数十年来,就为大宋自家摧残成这般模样,坐拥天下竭力供养,却不能面对胡骑发一矢,当国难之际,这号称几十万的禁军,女真未至就溃于黄河边。
第一次女真围城不敢上城墙抵抗,去援太原又不经一战便是惊溃,让小种率领的西军菁华全军覆没,坑友军坑得毫不犹豫,女真第二次围城的时侯,仍然无一人敢战,逼得大宋绝望当中只能依靠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女真破汴梁,唯乞命跪受刃而已,为胡虏所虐杀,都不敢做丝毫反抗,都是汉家男儿,最后却是这般庸懦,不仅不能扬汉家之威于绝域穷塞,就连汉家女儿也不能保护,谁之过?谁之过?
大宋天下既为君王与士大夫共治,数十万禁军既由这些将门世代统帅,则何辞其咎!鬓边于今夜如霜的杨凌,终于再无半点情绪波荡,只是淡然的看着今夜这场自己一手掀起的乱事,以这般结局收尾。
无论如何,我心如一。
你们不成,那就我来。
跨越千年,正是为此。
五百甲士如一把锋锐凌人的尖刀,直直杀入大队人群当中,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撞飞,又有多少人被踏于马蹄之下,甚或没有人能稍稍结阵阻挡这些甲骑一下,只是拼命的向着四下逃散,只要离这些凶神远一些,更不必说,还有藏伏其间的黑云都亲卫在四下扬声大呼:“事败矣!事败矣!俺们军汉,脱身也罢,圣人只罪倡乱军将!”
这样的喊声在四下响起,更没有半个军汉会在此刻为太子,为诸军将效死,兔子是大家的孙子,只恨爹娘少给自家两条腿,黑云都甲骑锋尖之前,只是短短一瞬,就再无半点人站立阻挡,就算没有逃开,也是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将太子旗号,连同那些簇拥着太子的文臣军将,全部暴露无遗。(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九十六章 将出
这个时侯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此刻就算是投降,也不见得性命能够保住,这可是大逆之罪,是最为成王败寇的一件事,成则富贵薰灼,可传诸子孙数代,一旦事败,却是将整个家门都要押上去。
文臣辈还好些,大宋不杀士大夫的惯性仍然强大,对自家性命倒没什么特别担忧的,此刻面若死灰,无非就是这辈子再别指望什么功名富贵了,一家老小,都要发于边远烟瘴之地,遇赦不赦,祸及子孙,而武臣辈却红了眼睛,大宋对掌有军权之人的提防戒备,从开国以来这根弦就一直绷着,更别提他们这些掌军权的人今夜做出了这等事情来!
就算事后求告曰他们也是被裹挟出来的,又有谁信?大宋砍武臣的脑袋,可是从来未曾手软过,今夜已经不能善了,为身家性命计,也只有拼到底了,赶紧奉太子逃离这个死地,脱出汴梁城去,都门禁军,并不全在汴梁城中,在外驻军也有相当大的数目,只不过军将十有八九都在这都门当中纳福罢了,要是能集中些军马,打着储君旗号,以奸臣挟赵佶而行乱事的名义号召天下,则还有得周旋!
只要能逃出汴梁,在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关系着家族存续的时侯。就颇有些禁军军将显出了少见的行动力,有人就抢过去要去牵赵桓座骑的缰绳,大声疾呼:“殿下速与臣等暂避!城外尚有勤王之师!”
“殿下速走!逆贼作乱,已凌迫圣人矣,殿下善保此身,再扑杀诸獠!”有的军将,却是连这个也顾不得了,不吭声的掉头便要逃,马也不骑,下马就欲混入乱军当中,惹不起俺们还躲不起?
杨凌收拾这乱作一团的局面还要些时日,趁乱带着亲族细软逃出去也罢,据说江南甚好,今后长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富家翁也就了此残生,谁还为赵家效力,谁就是小婢养的,赵桓身边文臣,这个时侯也有不少反应过来,表现各异,有的顿时就开始哭喊起来,也有的就拨马而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还有不少与那些行事果决的禁军军将一般心思,就要奉赵桓出逃汴梁,赵桓身边张盖仪仗的内使宿卫班直这个时侯也有不少开始逃跑,本来就不多的仪仗给丢了一地,代表大宋太子尊贵无比身份的的那些仪仗张盖,为马蹄人足踏过,碾为尘泥。
耿南仲呆呆立马,半点动静都没有,茫然四顾左右,仿佛在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自己今夜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为何此刻还不醒来,他不言不动不走,换往日少不得有人来殷勤动问,将他照应得周全,他还爱理不理的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殷勤。
此时此刻,却谁还顾得上理他?赵桓此时也彻底慌了手脚,他本来就不是有决断的人,性子也是柔弱庸懦一流,唯一所长,就是恭谨木讷,不象自家老爹那么喜事,并没有多少穷奢极欲的爱好。
今夜如此场面,赵桓养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何尝见过这般惊天动地的景象?看到数万人在面前大呼崩溃,看到铁甲骑士蹄声隆隆的越逼越近,看到不知道多少人惨叫着被马蹄践踏,只觉得胯下一热,已然尿了出来,在马背上也再坐不住,软软的就欲滑下来。
几名禁军军将,连同不死心的文臣来抢他的马缰,他也就茫然的任由他们动作,已然没有半分的主见的,几名军将硬将他的座骑扯掉过头来,赵桓抱着马脖子,突然就哭了出来,涕泪横流,喃喃自语:“耿师傅误孤,耿师傅误孤!”
那边黑云都甲骑,已然迫近至离赵桓不过几十步距离,本来甲骑还算是压着步子,今夜装甲骑出马,纯以气势迫人,压迫乱军以自溃,前阵一溃,则自然带动后阵,几万人也站不住脚。
不经大的杀戮,就能直进至东宫旗号前,而让黑云都亲卫都有些意外的是,他们一动,这几万乱纷纷的军汉,不分前阵后阵,同时大崩!这种数万人一齐崩溃大乱的场面,他们久经战阵,都未曾见过。
都门几十万禁军若此,每年还是数千万贯的资财以瞻养,这大宋,真的是出什么问题了!火光之下,黑云都甲骑就见太子那里已然有了动作,不少军将就欲奉太子掉头逃走,这个时侯就再顾不得什么冲阵节奏阵型了,每个人都开始用力的踢着马腹,在最短时间内将马速提起来。当先之人对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军汉大声厉吼:“他娘的都让开!踏死莫怨!”
跪倒军汉顿时竭尽所能的以最快速度,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逃走,饶是如此,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突然加速的洪流撞倒淹没。这个时侯,谁又顾得上他们了?当下一名甲士,猛然丢下手中马槊,抽出弓袋中硬弓,飞也似的搭箭上弦,撒手一箭,就见一名禁军军将顿时胸口中箭,哼也不哼的就从马上倒下。
一人动作,顿时其他甲士也都有样学样,那些对自家箭术有把握的亲卫都张弓在手,搭箭松弦,也刻意对着的是离太子有些距离,在外围猬集乱撞的人们。嗖嗖响动声之后,太子周围猬集在马上步下乱纷纷的人群,顿时就倒下了一片。
这个时侯太子身边这些所谓腹心之辈终于完全崩溃,不知道有多少人滚下马来,或跪或坐,拍地大哭。就是文臣辈,也再没了士大夫的气节,只是乞命而已,这逆贼,这逆贼,竟然凶厉如此!
煌煌大宋,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人物?此时仍然有几名死硬的军将,拼命扯着赵桓座骑缰绳,还是想死中求生,带着太子逃出绝境,而且离太子越近,此刻也越安全一些,就是漫天飞舞的羽箭,也都避开太子身周老远。
这逆贼毕竟还有些忌惮,不敢公然弑储君,拼死挣命,说不得还有机会!甲骑们放箭之后。拼命也想提起马速,然则座骑虽然雄俊,毕竟连甲带人,驮了几三百斤的份量,周遭情势也杂乱,马速提不到最高,人又不过只区区两百,压迫几万废物崩溃是不直什么,将太子去路完全封死,就不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了。
就算有人有心想射太子的座骑,张弓之后又放下,杨大人严令,不得伤及太子半点,这一箭谁能确保就只中座骑?汤怀此刻可不在汴梁,就在黑云都甲骑也红了眼睛的时侯,就见一骑风也似的从他们身边卷过,转眼就超越到最前,还转头对当先甲骑大吼了一声:“槊来!”
这人不是汤怀还能是谁?
他未曾着甲,躬身伏在马背上,座骑扬首奋蹄,速度已然提到最高,身上衣衫,都在猎猎舞动,汤三郎箭术冠绝全军,则汤怀的马术,同样冠绝全军!当先甲士,抬头就将马槊掷了过去,汤怀疾驰当中,轻巧巧的接过,猛的一踩马腹,马速竟然又提高了些,电闪一般的就刺向前,转瞬就追及了奉太子而逃的几名禁军军将!
汤怀在马背上大吼一声,挺槊而出,一名军将脊背中槊,顿时就被捅下马来,横槊一扫,啪的一声就将另一人打落马下,他毫不停顿,接下来马槊就脱手掷出,牵着太子马缰那名禁军军将惨叫一声,马槊已然破背而入,溅起一蓬血雨。
那名军将伸手松缰,似乎想去胸口冒出的槊尖,手才抬起,就带着长长的马槊落马,重重摔倒,再不动了,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裹漆槊杆,犹自嗡嗡颤动不休,斯时斯境,还有什么再挣扎的?
多少太子身边心腹,此刻都翻身下马,束手就擒,还有老小两个胖子,舞拜于尘埃,大声求饶:“愿降,愿降!”只有耿南仲还坐在马上呆呆愣愣的,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再难让他有所反应了。
太子座骑再没有人牵着,缓缓停下。太子抱着马脖子,茫然的转头看着汤怀,脸上涕泪模糊,只是哽咽了一句:“莫杀孤,孤愿为庶人……”
汤怀面上杀气未消,这个时侯牵住太子座骑缰绳,勉强一笑:“太子为奸人所迫,杨大人奉圣人命平乱,只为解救殿下而来,如何敢伤及殿下?”看到太子为汤怀所获,所有人都束手就擒,数百甲骑。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盖住了周遭一切的声音:“已得太子!”
“已得太子!”
欢呼声彻地连天响起,无数火光涌动,数百甲骑,牢牢的将太子簇拥住,卫护着他回头向杨凌所在处行来,大队新鲜出炉的神策军也欢呼着涌上前去,将束手就擒的多少禁军军将,文臣士大夫辈看管起来,而数万逃散乱军,这个时侯也没了刚才的仓惶奔走之态,这个时侯一边朝外涌,一边回头看着皇城外的景象,适才万岁声还惊天动地的响动着,太子旗号,耀于万军当中,无数人簇拥而前,似乎今夜他们才是汴梁的主人,天明之后,也就是大宋的主人,是今夜这场莫名而来的乱事中最大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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