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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今夜后的汴梁清晨,本来应该满满都是屠苏的酒气,脂粉的香气,四下仿佛还袅绕着歌妓的曲声,整座城市,带着一点宿醉之后的慵懒醒来。
水车咯吱咯吱的走过街巷,瓦子里的小使女睡眼惺忪,鬓发散乱的将姐姐昨夜用过的残汤倾出,街巷中开始飘扬出早餐的香气,而各处正店瓦子里面通宵高乐的各色人等打着哈欠出门,拱手作别而去,回到自家补一场好眠。
走街穿巷唱晨善的道人,一头挨着被扰了清梦之人的喝骂,一头袖子里面囊着功德钱,也正安步当车的准备回到挂单的庵观宫院。
要应圣人揲封的道官们点卯,走一路哼一路的道情,悠悠扬扬,颇为好听,斯时汴梁,连河道中流淌的都是满满脂粉气,满满都是安闲升平的意味。
而这般景象,却在花朝之夜之后,为之完全打破,汴梁满城数十万民居,家家闭户,街市之上,冷冷清清。在自家中的人还好说,生个小茶炊子烧点热水,将就弄点吃食。就小心翼翼的从门缝窗缝向外观望,胆子大一点还在墙头上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空荡荡的街面。
那些夜间留宿在瓦子里面的就遭了殃,既担心家里,又轻易不敢出门,愁眉苦脸的在相熟大姐的香闺里打转,哪怕身边女娘再风情万种,也没了在床单上滚她一滚的心思。
七十二家正店,家家都未曾下门板,大相国寺,景灵宫,玉清宫等佛道宫观,重门深锁,往日高门贵第门户森严,寂无人声。
街道上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昨夜乱后景象,什么破烂器物都有,跑丢的鞋子都不知道有几百上千双,什么刀枪哨棒,门杠火叉,昨夜禁军军汉据以作乱的器械,也丢得满途都是,还有乱军被踏伤了腰胯,挨到一半走不得了,只能缩在门户之下,低低呻吟,等着有人前来救治,有好心人家,就从墙头送一瓯热水下来,却也绝不敢出门招祸。
昨夜燃起的火头,为水社次第扑息,绝了这个迫在眉睫的祸患之后,水社中人丢了水车水龙也各自归家,火场余灰无人清扫,为风一卷,纷纷扬扬而下,给这座突然变得死寂的都城更添三分凄凉景况。
密布城中的多少官衙,此刻同样重门深锁,门口值守老军都不见了踪影,大宋官员本来就不以勤奋著称,往常都难得准时准点前来画卯,今日更不用说,绝无一人还想到自家差遣,各处往日气象森严的衙门,全都成了空堂。
就连开封府,今日同样是门户紧闭!往日府衙前面天色未明就开始抓阄行事,多少三班壮快,早早就要来等着班头分派今日差使,要弄到多少公中钱等着大家分派,写状先生也安步当车,夹着白星布的纸笔包来讨今日生活,这么多人猬集在府衙外头,卖早食的小贩也早就挑着担子过来,大家你三文我五文的凑起来,先吃点热乎的垫垫,少不得还有争多论少,呼斥吆喝的扰攘之声。
而在今日,什么样的响动声都不见了。
此刻在汴梁城中,响动的只有一队队新编的神策军军汉的列队走动声,领队的黑云都亲卫甲士马蹄敲击青石板声,还有一名名禁军军将门户被砸开,往日骑在军汉头上作威作福的军将被押出门,家人在后追赶的哭喊声!
这些都门禁军军将,每年从大宋生民辛辛苦苦缴纳的税赋当中捞取几千万贯的资财,将大宋拖得疲敝不堪,占役驱使几十万禁军军汉,将大宋都门禁军折腾得丝毫派不上用场,在真实历史上,面对胡虏又是望风先逃,将几千万汉家子女拱手葬送在胡骑铁蹄之下,他们可曾想到,竟然有今日?
文臣压制武臣,固然是错。可这绝不是持戈之辈,对这民族,这文明的生死大敌,北向不敢发一矢的借口!
和文臣士大夫辈的周旋,杨凌尚可为了顾全大宋局面不至于大乱,缓上一口气,可是对于都门禁军,不管是从自固权位的角度,还是为了准备几年之后的那场决战,也必须将都门禁军这毒瘤铲除,在其灰烬之上,拣选出一支强军来,带到北疆,浴血拼杀,假以时日,还是封狼居胥的汉家好儿郎!(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零一章 大风起兮(一)
一队队的前拱卫禁军的军汉在黑云都甲士的率领下于汴梁城中穿梭往来。所有人都是奔走了一夜了,累得跟什么也似。不过精神都绷足了,完全奉黑云都甲士号令行事。甚或还称得上有些兴高采烈。
一则自然就是最为简单的复仇心理,这些前拱卫禁军辈,在都门禁军军将手里遭际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多少人因为这一场折腾而破家,只能孤身在汴梁讨生活,挨一日算一日。现今却将这些大口喝兵血,对军汉肆无忌惮百般欺凌的将主们一个个押出来,解出汴梁南薰门外。多年积怨,一朝而尽,谁不是喜极欲狂?
二则就是想拼一个出身了,昨夜乱事,阴差阳错的弄出这么个结果出来,多少在册军汉,在黑云都甲骑前作鸟兽散,多少禁军军将,一个个这般被拖出来。他们这些前拱卫禁军的倒霉军汉,却成了杨大人亲领的神策军,且现今天子,都是杨大人扶保上台的!这般机会落在手里,还不忠勤奋发拼命些,难道一辈子就苦死算完?
这些新鲜出炉的神策军,今日当真是一声号令,就奋勇向前,听约束,不避苦。真好像是沾了神策军这强军军号,一下就变成了精锐之师也似。
此刻汴梁,宛然就全在这些军汉,连同带领军汉们的那些黑云甲士,还有为这些甲士军汉奉若神明般的杨凌掌控之中。
几百名神策军军汉,为甲士所领,转到一个阔大些的里巷出口,稍坐歇息,随着带队甲士一声号令,这些军汉们乱纷纷的都坐下歇息。
毕竟是仓促成军,这些军汉们现在还是服色杂乱,手中器械不全,行事的时侯靠着一股气撑着,现在能休息就全散了架子,瘫在路边直不起腰来了。
只有几名黑云都甲士,虽然翻身下马,坐在路边石阶上也是腰背笔直。几个有眼色一些的军汉殷勤的前去想服侍他们解甲,却为黑云都甲士挥手止住了。
“现在岂是解甲的时侯?万一有人不开眼,还想扰乱大人大事,上了马就能厮杀!解了盔甲,俺伤了死了,算是谁的?”
这些满口北地口音的甲士虽然都是军将了,或领一都,或率一营,可还没有禁军将门那些架子,对麾下军汉,还能说笑两句。
看到这些浑身瘊子甲,手脚长大,杀气森然的军将对儿郎们还算和气。几名军汉胆子顿时就大了一点,陪笑道:“将主,忙乱了一夜,儿郎们连口热汤也没有,是不是敲开几家门户,弄点热汤水什么的?就是几位将主,也有个舒服地方歇息一下将主尽管放心,俺们定然不稍松懈,谁想生事,都逃不过俺们的眼睛去!”
那黑云都甲士横了他一眼:“你也是神策军了,什么时侯让你在岳将主手下走一遭才知道厉害!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岳将主便是这般要求,犯在他手里,这番心思,打死都有份!俺将来还要在岳将主麾下厮杀的,你们若是犯了这个,就连累俺领军法。在这前头,俺就先和你们算清这帐!”
几名军汉吓得舌头都伸出来,这般森严军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个岳将主真能协助杨大人将全军约束如此,神策军强军之名,当真得来不枉!
那黑云都甲士其实也是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披几十斤重甲奔走一夜,岂是轻易的,这个时侯浑身乱摸,也没找出点吃食来,最后只是将束甲皮绦狠狠又勒了一把,就不管了。
军将若此,周遭那些打量着四下民居,心思活动的军汉们也就老实不动,两两相顾乍舌。
有如此强军在手,杨大人地位还不是稳稳的?大家跟定杨大人效力,只要命大不死,这前程不也是稳稳的?
几名军汉身上也没吃食,拍不上这马屁,只能没话找话:“不知道杨大人会得什么封赏几位将主必然是要入横班的,小人们就在这里预贺,预贺。”
黑云都亲卫嘿嘿笑了笑:“杨大人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就不用多想了,不会埋没麾下儿郎的,至于圣人是谁,岂是俺们操心的?一切奉大人号令行事便罢,赶紧歇息一下,等会再有号令遣俺们行事,一个个动弹不得,俺老大的军棍揍你们起身。”
军汉们讪笑着退开,与这甲士同领这一营的袍泽亲卫嘴里嚼着肉干晃过来,劈面就丢了一团物事过来,坐着甲士接过,入手却是一块肉干,顿时眉开眼笑,丢进嘴里大嚼起来,也顾不得袍泽嘲笑了:“在北地时侯马上本事都丢干净了?什么时侯身边都不备点吃食了?千里转战挣命,一口吃食就多一分活命把握!就想呆在汴梁,不想上阵了?”
坐着甲士一边吃一边压低声音含含糊糊回答:“杀出来的地位,才是稳稳的,若不是大人杀出了神策军,能让别人忌惮,能走到如今地位?俺不懂什么,树大招风还是知道的。
要想将来俺们跟着大人都有个结果,只能再好好厮杀几场!瞧着罢,有的是仗打,到时候看俺们谁冲在前面!”
站着甲士笑笑,努努嘴:“就凭这些神策军?”
坐着甲士声音更低:“他们不成!不过让岳将主练上一练,再狠狠厮杀一场,说不定也就出来了,现在大人如此地位,俺们神策军还怕弱下去不成?却也不知道岳将主他们在河北如何了。”
说着就头一点一点,却是累了一夜,倦极思眠,说的话也乱七八糟,连不起来了。
旁边突然传来马蹄声响,两名黑云都甲士都是悚然一惊,瞌睡虫不知道飞到哪里,抬头一看,就见一名文臣,在几名脸色苍白的元随簇拥下,准备经过这里,向着金梁桥方向而去。
那文臣骑在马上,虽然竭力维持着在武夫面前的体面,可是脸色苍白处,比起身边元随也好不了多少,几人不得已策马经过,却下意识的尽可能离这些休息中的军汉们远些。
那些乱纷纷休息的军汉都跳起来,正准备喝问阻截。却为两名黑云都亲卫止住:“杨大人有令,文臣辈行事,不得阻扰!俺们自有差事!”
听到黑云都甲士这番话,马上几人胆色才壮了一些,快步经过。马上文臣离得远了才哼了一声:“武夫无礼悖逆,世事颠倒若此,此子正是国朝大奸!”
不过这番自语,却跟蚊子哼哼也似,连他身边元随竖起耳朵,都听不清楚。
文臣去后,军汉们又围向黑云都亲卫,七嘴八舌的议论:“这班大头巾辈最能坏事,也最是瞧俺们武夫不起,杨大人要成大事,如何就不将他们也收拾了?”
两名黑云都亲卫不耐烦的挥手:“都去都去!大人自有主意,俺们只奉大人号令行事便了!这班人,如何能是大人对手?你们且顾自家,此间大事一了,少不得狠狠操练你们。看你们还有没有气力胡思乱想!直娘贼就没带过你们这班怂兵!”
话虽如此说两名黑云都亲卫也忍不住有些出神,大人大人,何时带领俺们再出阵厮杀?这汴梁城中,人人机心都千转百回,比起战阵之间还要凶险万分!俺们的地位,还是堂堂正正厮杀得来,才最靠得住,到了此时,总不至于再有人制约俺们神策军了罢?
……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太阳也缓缓东升而起,照在大宋皇城当中,一场卷动了数万人,包括皇帝太子多少将门的政变,放在五代时节,皇城当中必定生烟起火,尸横累累,宫娥内使星散,金枝玉叶碾为尘泥,说不出的凄惨景象……
昨夜变乱,皇城之内却大体粗安,从枢密省中书省到大庆殿凝晖殿殿中省六尚局,左右嘉肃门内集英皇仪垂拱紫宸文德诸殿,全都安然无恙,只是在东华门内,东华宫前一片零乱景象,不知道挤丢了多少破烂留在那里。
皇城如此,会通门宣佑门内的禁中,更是无恙,乍一看还以为昨夜那场变乱,只不过是大家的一场噩梦而已,可是再仔细体察一下,就还是能看出昨夜那场变乱给大宋皇城禁中带来的巨大变化。
原来皇城当中,多有洒扫执役之人,左右嘉肃门外是诸班直奔走执役,而左右嘉肃门内直到禁中都是宫中内使奔走。现在嘉肃门外,一片冷冷清清,在皇城内宿卫执役的班直在一夜间几乎尽散,文臣辈也未曾入值,这集中了大宋最高行政机构的所在安静得仿佛若鬼城一般,只有风带着昨夜劫灰在空地上打卷。
而左右嘉肃门内,会通宣佑门外,诸殿之间,却是人影憧憧,颇有点烟尘斗乱的景象,却是不知道多少内使辈给驱赶出来,灰溜溜的或者站在一处等候新上司来训诫安置,或者就是干脆去了身上官袍,为人所执,等着戗问。
对于太监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才是最为赤裸裸的,君王高高在上,对旧臣还能容得下一二,对于始终环绕在身边的家奴辈,还是要用最为亲信贴心的!赵恒骤然得位,人心不附,生怕有什么心念旧主之人再劫他行事,干脆就将脸皮扯下来,老爹身边权位甚重的旧人,一个都不用,少不得还安个昨夜从逆罪名给他们,打发干净了事,反正处置的都是内宦,天家家奴,谁也说不得什么!
太子府的旧人,这个时侯扫数都给唤了过来,从王府长史内宦班头,王府宿卫直到花匠厨子,一个不留,全都鸡犬升天,直入皇城,赵佶妃嫔,连同儿女,也都搬家,现在堂堂太子府,里面简直可以跑老鼠。
这些赵恒亲信人等,就到处去接差事,封内库,盛气凌人与原来赵佶身边得用内宦之前,忙得不亦乐乎,人人兴高采烈,一朝从龙登天,就是这般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景象!唯一让人觉得还有不足的,就是那些披着重甲在四下值守,在赵恒身边扈卫,戴着黑羽毡帽的身量长大甲士们,不仅使唤不动,什么事情还得自家跑腿,连赵恒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更不必说那位汴梁闻名的汤三郎紧紧跟在赵恒身边扈卫,等闲人都不能轻易见到赵恒,就是上前回禀什么事情,都在这位汤三郎锐利目光的逼视当中,只觉得两腿都有些发颤。
说起来赵恒还是为天家留了三分体面,虽然遣人入禁中接事接再库接要紧位置,却未曾搅扰自家老爹嫔妃半点,这些新贵得了嘱咐,都是绕着走。东华宫太子居所,也只是遣人在外值守,未曾入内惊动。
东华宫内人等也识趣,将宫门深锁,只能听见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喊声,赵恒也未曾大模大样的入禁中居延福宫,而是就在皇仪殿中布置安排一切,皇仪殿本来就是难得行朝礼才启用的所在,赵佶这些年来,已然很少居于皇仪殿举行什么正式重大的仪式了,只是偶尔有人洒扫而已,既不舒适,采光亦差。
不过赵恒现在也丝毫顾不得这些享用了,自从为汤怀带领百数十甲士扈卫直入皇城以来,就在皇仪殿中上窜下跳,没一刻安静的时侯,手舞足蹈的下了一连串的号令,从一开始就沉浸在君权在手的美妙滋味当中,盼这个大位,可是盼了多少年,其间几起几落,多少次连赵恒自家都绝望了!
他一开始下的一连串号令,没几个人听得明白他那些狂乱兴奋到了极处的话语,到了天色将明的时侯,赵恒才算是清醒一些,好歹理清了些头绪,现下要紧的就是群臣拥戴,敲定这昨夜万军当中骤然而生的内禅事!
杨凌现在算是一大实力派,掌握汴梁无人能抗的军力,对于杨凌行事,赵恒管不着,也不想去管,随他如何去扩张自身实力,赵恒现在是真的怕了这逆贼,这逆贼本事手段,他已经全部领教了,而在昨夜皇城之前,这逆贼数百披甲死士,一下就将几万乱军冲垮,擒下自己,这般威风杀气,让从来未曾见识过真正军阵如何的赵恒,只觉得两股战战,虽然耿南仲被擒,宇文学士也安心做了杨凌党羽,现在自家身边扈卫,都是这些凶神也似的甲士,那位在马上的活阎罗,万军当中,擒获自家,如探囊取物一般!(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零二章 大风起兮(二)
昨夜杨凌别业起火,烧得只是一些应奉天家库房而已,总体而言,杨凌还是一个只要有条件,对生活品质还是比较讲求的人,当然要是没条件必须顶硬上的时侯,他几个月带领麾下儿郎嚼冰卧雪天天粘在马背上也能笑眯眯的。
南门外别业自从来到汴梁入居以来,经营了这么长时间,上下水铺了,地板换了,采光改善了,格局调整了,再加上各种运动场所可以疏散筋骨,还有可容纳数百亲卫,数百匹马的各种设施,甚而还有用来瞒过马小英眼睛去偷婢女的密门小道,实在已然让杨凌住得颇为舒服,能保留下来自然就尽量保留下来。
昨夜一场大火,烧得烟焰腾天,不过是将离别业还有点距离的库房全都烧个干净,为了火势大一点还加了干柴石脂,火光映亮半个夜空之余,自家别业却未曾受到什么波及,无非就是铺满了飞飞扬扬而下的劫灰而已。
烧了迎奉天家的外库,不仅顺利卷起了乱事,还打定了主意一文钱也再不迎奉给新君了,要查账找乱军去,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神策军的新军汉正在黑云都亲卫带领下忙碌,重新打扫布置,收拾火场,临时搭建一些席棚,布置为人暂时休息的所在。
这些军汉,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一声号召,让其自报拿手的行当,顿时就召集出这么多专才,转眼之间就将多少是一片狼藉景象的南门别业收拾得干净济楚,再把丢失的一些家当置备齐,杨凌马上就可以再搬回去住。
这么多军汉忙忙碌碌来去,还自发的有班头领工在调配人手,排定秩序,黑云都亲卫那些壮健汉子只看得张目结舌,插不进手去,说实在的,这些前拱卫禁军军汉,多是三十左右的人了,而且汴梁沉浮日久,从事百般生计,市井气或多或少都有。
除了不多一部分之外,并不是编练之后,就能耐苦听号令,悍不畏死,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编练成专业的辅助部队,做些战勤工作,一部留守汴梁,也称得上是人地相宜,军汉在这里忙碌,还有数十名黑云都亲卫簇拥在这别业的内院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万分。
就是在那里忙碌的神策军军汉们不时都偷眼望去,杨大人从马前街奉赵佶就在这内院当中,汴梁城中,从二月初二那日开始的兵荒马乱景象,总算是过去不少,一场残冬初春的小雪从天色还未曾亮的时侯就簌簌而落,随风翻卷,将汴梁城又笼罩在一片银白当中。
昨夜乱后痕迹,似乎就为老天爷缩掩盖了,大多汴梁居民,只要家中有柴有米的,还是谨慎的闭门不出,可是那些升米把柴度日的人家,却还是要出来寻生活,正店闭门,一些小食肆遮遮掩掩的还是开张,大些的瓦舍重门深锁,半掩门子却帘掀一角,柴社不开张,却还有四郊乡民挑担叫卖,有些卖饮子的汤坊也悄悄开门,却在水牌上贴着莫谈朝事的招子。
开封府在乱事那夜星散的衙役快手,也招揽了大半回来,组织城中保甲收拾城中大大小小的火场余烬,将皇城御街空场里四下丢弃的多少杂乱事物收拾干净,据说是西府从应奉天家内库当中临时调了一批财货出来,由开封府按照往日规矩,凡是家中有孤老的,揭不开锅的,寻不到生活的,计口发三十文,算是新君恩德。
百姓如此,在汴梁服官之辈腿脚就勤快了许多,他们消息自然比百姓要灵通得多,知道既然内禅事定,近期内就再不至于如前夜一般惊乱全城,人人惶恐身家不保了,现在最要紧的反而是赶紧弄清楚朝中风云变化,看自己能不能保住现在地位,或者就是能不能更进一步。
往日这般天气,大宋臣僚向来是洒然得很,当在家中高卧,去衙门画卯都懒得,午后更是设上古董羹,暖上几角酒,召来三五小娘,呼朋唤友,高会清谈,不过此刻,风雪当中,这些大宋臣僚一身官服,或带元随,或轻车简从,都早早去了各自衙门,互相攀谈打听动问,各色各样的消息传得四下乱飞。
至于朝中那些有数重臣府前,拴马桩上不知道套了多少座骑缰绳,照壁前不知道停了多少车子,等候接见的臣僚门口传舍坐不下了,还站到了外间去,也没有一个人嫌冷嫌辛苦,要早早离去的。
除了这些奔忙钻营角竞之辈,还有不少落魄之家,多少勋戚高门,现在都是府邸四门大开。才换了赤红新号衣的军汉们进进出出,将大小箱笼器物一样样搬出来。监督之人,既有皇城司使臣。亦有内使模样阉人,还有头戴黑羽毡帽的军将,甚至连球市子聘请的多少帐房先生都召来计数。
府邸中人,下人遣散归家,姬妾子女亲眷,都哭哭啼啼的在收拾不多的东西,现在尚能暂居几日,等朝廷处置一下来,家主若死,自然万事休提,各走各路罢,若是侥幸不死,还得和家主一起,千辛万苦在军汉押解之下,赶赴远恶军州烟瘴之地了此残生,谁知道能不能挣扎回汴梁这花花世界!
这些勋戚家中,不少姬妾是典来的,这个时侯厚道的就自家取了私房赎回年限未满的典契,不厚道的就倦了细软私逃,跟着失踪的往往还有什么马夫车夫小厮之类的精壮后生,一时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出悲喜剧,既有落魄人家,便有得意之人。
汴梁街市当中,一队队换了崭新赤色袄子的军汉在军将率领下四下巡视,这些军汉,多是面目粗砺黧黑,就是往日生活在汴梁最底层的前拱卫禁军军汉辈,现在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脚步轻捷,奉号令整齐行事。
虽然仓促成军,也远远不到能临阵而用的地步,可比起往日大家看惯了都门禁军惫懒模样,简直强到了天上去,这些军汉身上穿着的袄子,上面还有一道道压痕,还带着霉味,全是从府库当中搬出来的。
一年年下来不知道在武库当中积了多少,开销了多少支出,却只是在那里落灰,手中器械也是全新,腰上也带了新腰牌,上面来不及烫字,只能先用毛笔草草写就,要是有人瞄一眼却看不清,这些军汉也总是得意洋洋的拍着腰牌:“俺们是神策军!是晋王的亲军!打下燕京的军马听说过没有?就是俺们!”
神策军汴梁中人也许还有不知道的,可是晋王杨凌,此时此刻京城中还有谁不知道?昨夜平乱,救太子(本来是擒拿太子,可是昨夜之事如今就是成了太子为乱军所逼迫,晋王剿灭叛军,救太子于乱军之中的版本),圣人内禅之际,亲口加封到如此地位,更领西府枢密使,,河北河东两路宣抚使,名位权势,集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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