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鲁达出生以来虽然从来都是半饥半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出来,他气力很大甚而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可是农活儿干起来七零八落,就是操弄不来这些精细活计。不过他们头下田庄耕畜短少。无意中发现这大个子居然能拉着犁抵两头牛用。有了这么个长处,头下管农庄的人对鲁达另眼看待了些,还找了个脖子上有个瘤子的妇人当了他的媳妇儿。
家里有人操持做饭浆洗,娘老子也都在,还做得活计,虽然日子仍然辛苦得很,可总勉强算是一个家,对于一向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鲁达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温暖了。
在这头下田庄,做牛做马拉一辈子的耕犁对他来说也不直什么,可是时值末世,这点可怜的追求也不留给百姓,女真崛起,旋风一般击灭辽国,那些受汉人头下人奉养,一辈子作威作福的皮室军老爷们,在战场上对女真鞑子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女真西路军杀入西京大同府一带,地方上也统治体系崩塌,乱军四起,四处劫掠屠杀,鲁达的媳妇儿先死了,还有他才出世的儿子,大头大脸大巴掌大脚,生下来足有八斤,和鲁达一模一样。
女真鞑子一部突然经过,随手烧杀了一下,媳妇儿和儿子一起被烧死在屋子里,鲁达老子拿起粪叉想保护儿媳妇和孙子,也被女真鞑子轻松杀死,鲁达正在听庄头命令搬运粮食运到野外藏起来,见到火起发疯一般赶回去,只看到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已经烧成白地,还有往日会说会笑的三个亲人的焦尸。
鲁达抱起村口的磨盘就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女真鞑子疾驰而去卷起的烟尘,隐隐约约看到几根丑陋的金钱鼠尾在烟尘中晃动,吓破胆的庄头让大家各自逃命,鲁达一个人就拉着一辆得自庄头家的大车子,装上老娘和一点口粮,几件光板子皮袄之类的破衣烂衫,和着大队难民闷着头向南逃。
路上老娘病饿死了,鲁达在路旁堆了个坟头,却发现自己哭都哭不出来,心里面空了好大一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填满这空荡荡的一大块,他浑浑噩噩的跟着一路死亡的难民们继续难逃,结果为一个地方豪强收容,也是那些堡寨之主其实也就是原来地方一个聚族而居的小村子的族长看中了鲁达大熊也似的体形,想留下他作为本处坞堡的好手,在防备盗匪马贼的时候派得上用场。
却没想到,鲁达吃饭抵得上三四条寻常大汉,几百斤的石磨都轻松摆弄得动,但是遇到要动手的时候,却是头一埋绕着走,几次小股马贼攻打他们的堡寨,鲁达都是缩在墙头,抱着脑袋一声不吭,乱世里面粮食本来就紧张,如何能将养这么个废物?
正准备将鲁达打发走人,随便他饿死在哪儿的时候,宋军杀入了云内,在各处能控制住的寨堡征募强壮精锐,那一家就正好将鲁达打发了过来,鲁达也没说什么,让他做什么便做,他那体形气力实在耀眼得很,复辽军负责征兵的小军官一眼就看中了,还没来得及怎么操练。
云内战事又起,韩世忠北上,下令选募本地出身的精锐编入韩世忠军中为向导,为尖哨,鲁达个子大,气力大,听号令别人怎么说便怎么做,平日里一句话也不说吗,更是从西京大同府一路逃过来的,当然作为最合适的精锐给选入了韩世忠军中。
谁也不知道这大个子就是个样子货,谁找他麻烦就是抱着头朝地上一蹲,任人踢打,对于鲁达而言,无非就是又换了个主人,跟着谁不管做什么都没感觉,或者说,他已经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心里面除了那一片永远也填不满的空当,什么也没剩下了,他又慢腾腾的朝上走了一段,就听见头顶响动,一名只穿着皮甲的军士匆匆又退了下来。
这军士是陕西诸路出身的,老家已经近横山了,虽然离开陕西老家好几年了,黑脸上那两团老陕才有的红晕到现在都还没消散,他岁数和鲁达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也粗壮结实得很,平日里足可称为大汉,但是在鲁达身量面前一比,简直都算得娇小了。
他喘着粗气朝鲁达道:“祖宗,你倒是快些!俺们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活宝?平日里吃俺们四个人的口粮,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慢上不知道多少,本来以为是个好兵样子。真走这么一遭才知道是个稀泥软蛋!快跟上到高处看看,俺们在这乱山当中,到底离应州城塞还有多远!”
鲁达眼皮都不抬,还是保持他慢慢腾腾的动作,浑然无所谓的样子,那军士气得火都快冒出来把头发点着了,却也无可奈何,一路远探过来,带着这么个活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对着大个子而言,骂他就面无表情的听着,气急了用刀背抽,平日里足够将一条壮汉打趴下的气力,落在他身上浑若无事,还震得自家手痛,他就抱着头蹲地上随你怎么打,而且给他兵刃甲胄也不要,只是穿着自己那件媳妇儿亲手硝制,亲手缝出来,掉光了毛的皮袄。
如果说原来为宋军征募,没有甲胄这些军资将他武装起来,现在神策军自家好货送上门都当没看见,没有兵刃甲胄还打个什么仗?吃饭的时候不招呼他,他就饿着,绝不乞食,直着眼睛朝北面呆呆的看,两顿三顿都是如此。
实在不忍心让这么条大汉饿死招呼他过来,一顿又能抵别人四五个,军中都是大肚汉,看着他的食量都吓得跟雷打过的蛤蟆也似,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走到哪儿了要是问他,他也慢腾腾的能告诉你,现在这条路通往何处,到什么地方还要走几天,要不是还有这点用场,这次真恨不得花点功夫认了责罚,掉头将他送回去。
那军士跟鲁达这夯货打交道久了,涵养不知不觉就好了许多。当下还能忍着气,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递了过去:“没气力了?还是冷了?冷了有酒先挡一下,要是饿了先忍着罢,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再生火烧口热汤,这天气啃冷干粮,就是受罪。”
鲁达也没推拒,接过酒葫芦一把就扯下来已经冻住的塞子,换了旁人还得折腾半天,咕咚一口就快半葫芦,心疼得那军士直咧嘴,那军士抢也似的将酒葫芦夺回去,朝怀里狠狠一塞,却将怀里某件珍藏的宝贝给牵扯出来了。
是一个庙里求的小儿驱邪的符,辽人比宋人更信佛,佛寺之多远过宋人十倍,贵人叫什么菩萨奴观音奴之类的比比皆是,鲁达他们那个乡下地方也有颇为气派的佛寺,小沙弥的起居享用都不比他们头下田庄的庄头差。
鲁达儿子出世,便在娘老子的带领下,奉上足足快一百文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宋钱,才请来这么一道驱邪的符,这符需要寄在阳气旺的人身上,可保小儿驱邪破煞,平安长大,那军士看鲁达目光死死的落在这符上面,忙不迭的将其塞回去,也许是想到自家儿子了,原来急切的神色也缓和下来许多,随口道:“俺家那个小讨债鬼的,出兵的时候还不足月,老是夜惊,没奈何俺们这些杀人如麻的汉子也得到佛祖面前走一遭钞不收,得纯铜,一省眼皮都不抬一下,足足将出两贯才换来这宝贝!说是寄养到那个阳气煞气都重的人身上,俺一想,直娘贼,谁有俺们出兵放马的汉子身上煞气重?睡死人堆里面呼噜都一个比一个扯得响,有什么妖邪尽管冲着俺来,别找俺儿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俺都不敢抱,就怕一用力就撅折了!”
一说到自家儿子,这军士就有些厮停不住,鲁达也傻傻的听着,倒是走在前面的一名都头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破口大骂:“何三婆,直娘贼的快拖着这夯货上来!”花名何三婆的这军士应了一声,干脆就扯着鲁达朝上攀爬。
放在平日,鲁达说什么也是他扯不动的,不过今日鲁达却加快了步伐,跟上了他的速度,何三婆浑没觉得这夯货的变化,一边扯着他朝上走一边继续念叨,根本停不下来,作为老军精锐,每次出征就当自家已经死了,远哨尖探向来是伤亡率奇高的活计还要抢着来,不过这儿子却是从始至终,都想得厉害。
“俺是个孤人,和西贼对峙的沿边军寨,谁家里没死过人?像俺这样兄弟死个精光,姐妹远嫁出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娘老子又死得早,换了几位将主,谁管你成家没有?能不折不扣将饷钱关下来,够你去个窑子就是有心了……陕西那个地方,直娘贼的还什么都比其他地方贵!说个媳妇儿,俺这粮饷,死也凑不够,而且又如何给媳妇儿安个家?跟着一个个将主卖命厮杀也罢,哪里死了便哪里埋,反正俺们陕西汉子命不值钱,那些什么鸟安抚鸟大帅将上去送死洒血就跟泼水也似!”
“俺跟你说,十几万陕西汉子几年前出兵,从江南打到燕京城下,什么鸟童大帅,随随便便就断送了一半还多,能返乡的有几个?倒是跟了现在这位小杨将主,不,该叫晋王了,倒是念着俺们这些军汉,虽然仗打得更苦,但是晋王可是能顶在第一线,和俺们军汉一起厮杀的!”
“而且你看看,这甲,这兵刃,这坐骑,这吃的用的,那个将主舍得给俺们军汉这般配齐?粮饷下来,自家倒弄上一半,反正还是那句话,俺们陕西穷军汉命不值钱!俺们辛辛苦苦给赵官家打下燕京,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赶到河东来!镇守边地,要安大营,要置家当,直娘贼的硬是一文没有,还得晋王在汴梁经给俺们凑!反正就那句话,除了晋王待俺们,在其他贵人眼中,俺们军汉就是脚底泥!”
“没想到到了河东,还有好事,晋王真是活菩萨,除了辛辛苦苦养军设大营,还给俺们拨了一笔成家钱!比不得从涿州就跟着晋王的厮鸟,论到俺,也有三十贯,加上在蔚州大营内盖的房舍一间!凭着这个,说了个别人家里放出来的婢女,粗手大脚的也不是黄花闺女,不过俺们穷军汉还能图什么?”
“更别说俺媳妇儿自家还带着几十贯的家当!做起活儿来也麻利,俺在雁门大营戍守,将主给假回蔚州成亲,从前到后不过十来天,俺是夜夜深耕勤犁,要说俺真是端的好枪法,媳妇儿就带上了!”
“正好赶在出兵前不久生,来得及回去厮看一眼,真是俺儿子,这眉眼活脱脱的就是俺!俺倒是松了一口大气,你不知道营中那些厮鸟,对俺羡妒,说得那些夹七夹八的话,倒是让俺好生心慌了一阵,儿子才有,就得出征,还有什么话说?俺一家一当都是晋王给的,这命也卖给晋王又怎的了?”(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一十五章 北上(五)
“俺们军汉,倒比那些贵人有良心,真回不去也罢,反正媳妇儿怀着俺儿子的时候,蔚州大营管饭管照应,生的时候还用公中钱请稳婆,不用俺媳妇儿操半点心,回去一瞧,胖得跟球也似,虽然才有了娃弄不得,抱着肉肉的也爽利,不过俺有良心,媳妇儿给俺留了后,俺再火大也不去窑子,身上积攒的饷钱,一文不剩,全给媳妇儿留下,还交代了,要是俺回不去了,神策军还在,每月能到军中司马处领两贯文五斗粮,儿子长成了,照补军中吃饷!”
“我那媳妇儿,抱着俺哭得跟什么也似,老爷们儿见不得这个,撒手就走了,要说没个家的时候,俺经历的战事多了,也没觉得什么,将主有令,上去厮杀就是,只关心每月粮饷打几个扣头,见着战乱死人一堆堆的浑没觉得有什么相干,现下托晋王的福,有家有儿子,才想得多些……”
“西贼和俺们陕西汉子打了几十年,家家一代代的死人。将主平日盘剥,战时毫不顾惜俺们性命,更不说那些鸟文臣了,就是做到都头虞侯指挥使也是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可俺们陕西汉子还不是咬着牙死了几十年的人?不就是怕西贼杀进来毁了俺们的家,抢了俺们媳妇儿,杀了俺们儿子?”
“现下西贼不大折腾得动了,更厉害的女真鞑子又直娘贼的起来了,那次南下才千把人,就把好大一块地方弄成一片白地,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俺能瞧着让女真鞑子就这么冲进来,将俺的家毁了?其他将主没鸟用,打个已经不成了的辽人都败得不可收拾,天幸俺们大宋还有个晋王!又对俺们有恩义,又是有本事的好汉子,只要不死,就跟着晋王打一辈子的仗!”
不长的一段路程,这何三婆说得又急又快,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何三婆乡音重,鲁达倒有一大半没怎么听懂,不过何三婆话语当中,对才出世的儿子的挂念,对身后那个家的眷顾,却是天性中相通的,鲁达完全感受得到。
作为一个民族,汉人勤劳朴实,念家顾家,敬畏先祖,孝顺长辈,在数千年文明发展的劫难中,多少民族烟消云散,而汉人就凭着这样的民族性,艰难的生存下来,延续下来,由家而国,由国而天下,这就是汉家文明的根本。
危难之际,层出不穷的仁人志士,就是因为这民族性中的根而挺身而出,守护一个个的家,守护又一个个家汇聚而成的国,守护这样一个个家一代代延续下来而形成的文明!
纵然有失败,有崖山日落,十万人蹈海,有南明南京陷落,那跪满一地,向异族征服者乞降的所谓贵人们,但是失败之后,这文明精神仍然薪尽火传,君子报仇,百世犹可,何论三世?
不管百年还是数百年,总再有英雄禀此文明精魂出现,有淮右布衣崛起草莽,有从一八四零以来,所有英魂在那一声站起来了的话语中泪落如雨!
辽人头下人半奴隶出身的鲁达,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是在何三婆话语中感受到他能感受到的。原来只觉得空荡荡的心,终于一动,俺……俺也曾经有儿子啊……
俺……俺没守住他们……俺要做些什么,俺到底要做些什么?
正在何三婆说得意犹未尽,鲁达终于从槁木死灰一般的心境中稍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头顶高处一声暴喝:“女真鞑子!”
……
韩世忠在皱眉仔细听完了军情之后,旋身就到了中军大帐中最为醒目的木图前,凝神细思,一张对于他此刻身份而言显得过分年轻的面庞绷得紧紧的,周遭亲卫按着佩剑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些应召而来指挥使虞侯使都指挥使级别的军将,也如那些亲卫一般,不言不动。
如此气氛,压得卢俊义等人也不敢吭声,全都等着韩世忠做出决断。
军帐中木图也是精心打制的,杨凌借着职位之便,很是送了一些职方司打造木图的好手到神策军中,这副木图方圆约四尺许,云内之地的山川地势,在这木图上纤毫毕现。
应州位于群山之中。卡住西京大同府南下的主要通路,过应州而南,地势渐缓,可通行的山间道路分歧繁多,几乎处处可以进兵。由此可见应州一地的重要性,把住此处要地,一支不大的兵马就可以卡住南下之路。而应州陷落想堵住南下之途,十倍以上的军马都不见得能处处防堵,还要担心被敌人集中主力各个击破!
卢俊义揣测着韩世忠心思,是集中主力一路向南,遇敌便击,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直扑应州城塞之下,还是分兵多路,扯动敌军,然后寻找缝隙,穿插而入?
不管选哪一个,都有连场血战要打,兵力更不占上风————可神策军成军以来,又怕过谁来?更不必说在应州城中还有自家袍泽。
神策军还没有不救自家弟兄的事情发生!
帐中安安静静,只听见一众军将亲卫细微的呼吸声,“女真鞑子主力,都猬集在应州城塞左近么?没有分散?”
卢俊义吃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累得很了。口里干干的,这个吞咽的动作让喉咙一阵磨得疼,说一句话似乎都要呛出血来。
“正是,俺们在那里观察了两天,女真鞑子三部猬集在一处,每日只派出远哨一两百骑。四下抄掠四五百骑,其他都在休整。”
韩世忠嗯了一声,低头又看木图,神色显得越发严肃。
所谓应州城塞,就是应州的治所,前辽一个节度使军城,还有几个县治,大乱之后居民散去城池残破,完全无足轻重,关键就在于就在西京大同府南下通路之旁的这座军城!
女真鞑子似乎很知道这处关键,如乌龟一般紧缩,死死遮护住这处要隘。兵力占优,地势占优,如果北上,这一仗简直没法打。
在得知应州虚实之后,韩世忠就很快明白以他的实力,已经是抢不回应州这处要隘了,就是韩世忠率领的主力前来,女真西路军主力也早就到了,要将女真鞑子打回去,只能是一场会战形式,而会战的战场,决不能在应州左近,必须一路向南退,找到一个自家可以依托的有利会战所在,和女真鞑子打一场可以决定大局的会战!
这个会战的所在,连武州都不是合适的地方,只有一路退向河东之地,利用险关雄塞消磨女真鞑子的优势,做这最后的决战!
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在此地扎住,虚张声势,减缓女真鞑子南下的步伐,然后掩护主力展开,与韩世忠会合打一场边打边退,坚壁清野的后卫战,然后等待更多的力量集结起来。
只靠河东神策军,不够!
也许是天赋所在,更有现在统领一军的地位,韩世忠在兵学的造诣上一日千里,早不是往日那个土头土脑只有一身好本事的河兵痞了,一眼就准确的判断出战场形势,并且也有了决断。
他轻轻一拍木图,声音几乎轻的听不见的自语:“不能北上了。”
声音虽轻,但是却如炸雷一般在昏昏沉沉的卢俊义耳边炸响。
什么?不能北上了?韩世忠带着大家苦盼而来的援军,居然不能北上了?若是说在等待援军,那么女真鞑子的援军更多,来得更快!有了生力军,有了足够器械,有了足够的人命去填,第一时间就要拔除应州城这个钉子!不用说应州城塞就是女真后路上一个重要的转运所在,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不会放着应州城这么一个隐患在旁边。、
那应州城苦守的弟兄们怎么办?韩世忠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军帐当中,知道些内情的军将也各个失色,杨凌以前拉出这么一支神策军,并从燕地到河东的竭力维持,军中大部分人还是普通的感恩听令,并且和杨凌一起抱团取暖,但是随着汴梁消息传来,杨凌在一场大宋未所听闻的谋逆宫变之中,一跃而为晋王,操持太上退位,赵恒为新君,且都门禁军百年世家都被杨凌连根拔起,此刻薰灼如日中天,权势一时莫可谁何,而且将来更说不准会走到如何地步,反正至少河东之地已经稳稳是杨凌的藩属之地了,加上燕地云内的经营,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至少为一封疆裂土的诸侯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杨凌权势前程如此,如日方中,麾下诸将的忠诚度自然而然的就截然不同,这个时候真是不少人为了杨凌喜怒去拼命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更想在杨凌心目中博取更加重要的地位。韩世忠此言一出,当下人人都是神色大变!
此刻北上,杨再兴的那上司统制官作为宿将,就是这支先锋人马的副将角色,他霍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将主,至少选调数百精锐,趁隙而入,去救一下应州城罢!”
韩世忠冷电一般的目光扫向统制官:“四五千女真精骑猬集。这数百人马穿隙而入,是等着送死么?少了数百人马,如何能将女真鞑子尽可能长远的限制在应州左近?而且现在女真鞑子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正是我们最大的优势,难道派数百骑送上门,自己将这最大优势断送么?”
统制官一拍胸甲:“俺自去送死!将主不必担这个责任!而且俺在这里放一句话,挑的自然都是好儿郎。就算不利,也不会有生口留给女真鞑子!”
统制官这句话一出,顿时各都指挥使各指挥使都纷纷起身请命。
“将主,俺去。俺麾下儿郎,个个都不惧死!”
“将主,俺在燕地杀过女真鞑子,女真鞑子不值什么,这条命就豁出去和他们再碰碰!”
“将主……”
帐中一时群情奋勇,吵嚷嘈杂成一片,一个个把胸甲拍得蓬蓬作响。
卢俊义也想开口插言,虽然他地位低微。可是有本事熟悉地形,而且已经走了一遭,忠诚勇猛无需怀疑。自家还有气力。可以冒死撞一下应州城塞!
喧嚣之中,韩世忠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群情激愤的军将,突然重重一拍放着木图的几案。气力之大,整块树根拼出的几案都咯吱作响,沉重的木图居然一下跳起再重重落下!
“够了!谁是军中主将?几百性命如何能轻掷?这场战事你们如何能不知轻重如何?”韩世忠语声如铁,锋锐如剑。
“这一场战事,关系大宋国运!汴梁惊乱才休,人心正乱,女真鞑子主力又汹涌而来,若是俺们不能在此次将他们击败,女真鞑子就将直入河东,过黄河而直逼汴梁城下!燕地之前,还当着女真大军,要是他们也跟着南下,拿什么去抵挡?在陕西的西军么?不足万人的胜捷军么?现在燕王在练的新军么?你们想让辽国惨祸,也在俺们河山之上再来一次么?”
“既然俺在这个位置,就身负军国之重。不向谁表忠,不向谁卖好,只是做好俺这大宋军将,汉家儿郎的本分!”
“一步错,步步错,女真鞑子已经得了先手,这个时候,只能是等待时机,若是我手中除了保证河东防线的大军,还有五千以上来去如风的铁骑,和鞑子在应州,打一仗又有何妨!”
凛然的话语,一下子就镇住了嘈杂请战的军将,一个个在韩世忠逼人的目光中低下头来。
他们如何不知道韩世忠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过谁在韩世忠位置上,也不能如他一般干脆利落的做出这般决断来啊……
也许韩世忠这般决断,是最正确的应对,诸将无声,帐中又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将主,应州城上可有我们的弟兄啊,将主,让俺们去吧!”
说话的正是地位低微的卢俊义,他重重拜倒在地,摘下兜鍪,垂首下去。
韩世忠脸色一下就青了下来,咬着牙齿道:“今日军议已定,未有变故,不容更易!诸将退下,各自勤加哨探,休整战备!散!”(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一十六章 北上(六)
诸将再无什么说得,朝着韩世忠行礼之后,都退出了军帐,韩世忠再一摆手,几名亲卫无声而前,将卢俊义拉扯出去照应,卢俊义好似已经耗尽了全身气力,就这样被扯了下去,还在帐中的几名亲卫,头忍不住都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多看脸色铁青的韩世忠一眼。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