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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还打不打?
两骑飞也似的从前面转回来,却是黄文劲在前遣回。两名传骑隔得远远的就摘下背上三角火焰边牙旗挥舞,将前面军情传回。
至少两个谋克的真女真歩骑列阵而待,将主,打不打?
韩世忠容色如铁,缓缓回顾。
芦岭高悬头顶,寨墙虽然残破,但是也足可作为依托。那里已然开出一谋克的女真重甲之士依托寨墙列阵,而寨中守备的,至少也还有一谋克的真女真精锐。而在河谷道中,又有两谋克女真精锐列阵而待。
杂胡在山上,在河谷道中,散乱得到处都是,虽然死伤惨重,但至少还有上千之数。在女真军马吹动号角自家上阵之后,也终于稳住了军心,现在正在各处惊魂未定的收拢军马,准备再战。
而自己麾下这些选锋之士,在经历数百里奔袭,再加上一场厮杀之后,也终于露出了疲态。
身边这两指挥人马组成的箭阵,还算是好的,只是披甲走上走下,射了一轮箭而已,但这个时候每个人兜鍪之下,都是满脸灰汗,虽然竭力站得直且稳,可有些人腰都明显有点塌了。
山下的方阵,留下的步军多射了十几轮劲箭出去,这个时候都在不住的抖着手臂,活动血脉,尽力从酸麻中恢复过来,在军将的指挥下,一列列士卒轮番坐地休息,只要坐在地上的,都在大口喘息,摘下水葫芦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
放在阵后的马桩子,还有数百匹坐骑,黄文劲出击,将所有还有点脚力的战马都选上了。剩下的马匹都垂着头寻找着道路上的草根枯叶,一些守马桩的军士将着料袋,将轻易不得动用的交州糖熬出的糖块,塞到坐骑嘴里,让这些马匹尽快的恢复点精力。几百里奔袭下来,这些坐骑都掉了七八斤的膘,皮毛都汗淋淋的,一时也腾不出手来收汗洗刷。再这样不得休整,继续役使,只怕要倒毙不少上好的战马。
山道之上,牛皋那一都精锐选锋之士,披甲负重走得最多,打得也最辛苦。虽然小小方阵仍然稳健,但是军将士卒的疲乏,可想而知,韩世忠甚而能感受到牛皋这等猛将远远投射而来的请战目光,可现在是不是破釜沉舟打到底的时机?
如果要咬牙和这些女真鞑子拼到底,现下散乱在不同地方的军马就要收拢重整。在河谷道中步下阵列,防止那两位于山下的女真谋克冲击。掩护挑选出来的军马仰攻芦岭。
有女真甲士列阵遮护寨墙,少不得还要有一场重甲步战之士的厮杀,披甲辛辛苦苦的爬上去,再将寨外列阵的女真鞑子击败。最后再攻击寨墙,自己麾下这已然疲惫的军马,是不是还顶得住?
而且攻击军寨,哪怕女真鞑子和杂胡辅军不以守备而见长,也少不得要消耗大量箭矢,且没有足够攻具掩护下,也要拼掉多少精锐的性命,自家轻骑往援而来,携带的箭矢就是随身撒袋中那些,如何支撑得起一场攻寨恶战?
更不用说天色已晚,等收拢军马调整好队列,再仰攻上去,说不定天都要黑下来了,难道真的不管不顾就打夜战了么?
如果豁出去真的能将芦岭打下来,就算死伤惨重,也还罢了,可是现在却不是能拼那微小可能性的时候。
万一损失惨重,还打不下芦岭呢?
那个时候,自家这支精锐中军,没有立寨作为依托,夜中而退,那些临阵对战时候不堪一击的杂胡骑士,就成了最为凶悍的敌人,就以零散轻骑,死死咬住自家这支败军,一路骚扰,一路攻击,也许不及天明,自家这支军马就要彻底崩溃,最后覆灭在岚水河谷之中!
如此决定国运的大战中,自家泼韩五这条性命,没什么宝贵的,士卒们死得,自家又如何死不得?
可是此刻唯一能机动抽调而出的中军主力覆没于此,女真鞑子就再无阻拦,能一直冲到汾河河谷之中,动摇整个军势!
那时候自家就算死了,都没法和晋王交代!
只恨岢岚军此间毫无抵抗,放女真鞑子轻易深入,他们要是稍微迁延一两天,自己就能将这个缺口封住,有芦岭为依托,自己说不定还能集结一定数目军马,将飞鸢堡也抢下来,彻底将女真鞑子南下通路封住!
直娘贼,难道从始至终,这场战事,就只有晋王带着俺们打不成?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不肯痛痛快快的将这个大宋交给俺们的晋王?
但为军将,就是需要他们在纷繁的局面中抓住重点,做出决断。哪怕这个决断是如此的痛苦!
韩世忠猛的下令:“鸣金,整军而退!互相掩护,退向窟谷寨所在!”
身侧亲卫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韩世忠,神策军什么时候要在鞑子面前撤退了?
韩世忠脸色铁青,狠狠踹了目瞪口呆的亲卫一脚:“直娘贼的,鸣金!”
神策军军将士卒,缓缓收拢队列。一支支冲出去的军马,次第回归阵列之中,就是远在山道之上的牛皋所部,仍然维持着如墙一般的方阵,丝毫不乱的收下山去。跟着咬下来的杂胡鞑子,在这样的阵列之前,半点捡便宜的机会都没找到,还因为有些不开眼的追得太近,给一轮箭雨射翻在地。
从河谷道中次第退回的黄文劲所部,还有余暇将一地杂胡伤者补了一刀,首级太狼亢,就割了数百左耳下来,以为战功之证,逃散的杂胡坐骑,还被牵了百余匹堪用的。
一队队的神策军甲士收拢,一道道不服气的激愤目光不住望向芦岭上女真军旗号。千余数百里奔袭而来的神策军精锐,在悠长的号角声中,全都翻身上马,步下警戒游骑,转身便走。
对着这样队形阵列始终森然的强敌,不要说被杀破胆的杂胡鞑子了,就算是女真精锐,也没兴趣上前咬着不放追杀到底。
河谷道中,山道之上。到处都是尸骸血痕,各种死壮扭曲的尸骸,几乎全是杂胡鞑子,神策军死者伤者本来就是寥寥,也全部带走。
数百里奔袭而来,遭遇伏兵,立刻结阵而战,杀伤了至少五六百胡骑,退而敌不敢追,强兵之面目,更让女真军马上下认识得越发深了一层!
可从整个战局而言,主动权终究还是为银可术所部抢得,韩世忠这一退,再集合军马过来试图争抢芦岭。总还需要时间,可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疾驰赶来的宗翰所部大队,加入到战场之上!
那时候以韩世忠一军之力,再也无法夺回芦岭至飞鸢堡一线,那时候深入岢岚军的,只怕已有数万女真大军,可以向西夹击韩世忠所部,更可以继续向南深入,沿着宜芳楼烦,最后抄击到太原府方向。
原来韩岳所部,以逸待劳的战略主动权,已经完全易势!
韩世忠裹在军阵之中缓缓而退,脸色黑如锅底,自家已然尽力,可终究迟了一步,如此局面,就指望晋王你能早早赶到,拿出手段来挽回!
……
杨再兴有气无力的指挥着一队民夫,押运着物资走在道路上,准备将这批粮草交割给瓶形寨左近的小堠台处。
天候已然算是暖和的了,虽然汴梁中人来到此间,多半还是要裹上厚厚的斗篷,但是对于杨再兴这等生长于北地,还到冰天雪地的云内走了一遭的精壮男儿而言。简直就是和风丽日一般的天气。
他也未尝着甲,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赤色军袍,一副精干强悍的模样,偏偏脸上神色却似倒了八辈子霉一般,半点精神也打不起来。骑在马上,闭着眼睛直似要睡过去一般。
原因无他,杨再兴又犯错了。
云内打了一场痛快仗,杨再兴算是爽了一阵,而且奔袭应州城塞,接应自家弟兄退出,也是奇功。杨再兴官品升迁,还需要走流程,但是差遣一下就从十将级别跳到了骑军一指挥的指挥使,而且还是卢俊义身边中军亲卫精锐骑兵指挥。
不过差遣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大军一路南撤,退回河东,让杨再兴老大的不痛快,女真鞑子他也算硬碰硬过了,直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的狗鞑子,大军齐集,粮草民夫辎重虽然不算充分,但是女真鞑子更缺,冲上去与之一决就是了,退个甚鸟?
他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风凉话,单是这样,倒也罢了,无非就是敲打训诫几句的事情,可他回返雁门一线之后,心下不痛快,就要寻人较艺比斗。
杨再兴看得上愿意比斗的人没多少,卢俊义自然是排行第一,但是杨再兴再是愣头青也不敢寻着卢俊义去,鲁达算是一个,再有功劳,说不定就有官身了,鲁达又是个沉默性子,杨再兴再是挑衅,鲁达就傻傻的看着杨再兴,也不吭声,这架是打不起来的。
心绪不好之下,杨再兴就做了件傻事,原来云内之地跟着退下来的尽有自称勇士。这些人正想一显本事在军中博个地位出来呢,杨再兴更下了重重的赏头,只要打赢了他,尽管将去。
结果就是一场惊动全军的私斗,日不移影,杨再兴马上步下,已然连败二十七名挑战他的云内好汉,其中三个还给送去了医工那里裹伤。
杨再兴算是稍稍一出胸中郁气,得意洋洋摇头摆尾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被卢俊义叫去劈头盖脸的狠狠叱骂一顿,然后再是二十军棍,差遣也给剥得干净,发回代州大营为司户参军差遣,专管押运粮草物资。
对于卢俊义而言,军中最要紧的就是军律,哪怕杨再兴是再骁勇的猛将,也盖不过军律去!而再好的关系,都没帮他说话,这小子,的确需要好好磨练一下性子。
对于杨再兴而言,二十军棍就是虚屁,他的筋骨可不是白打熬的,差遣什么的也浑不在意,反正管一指挥的琐事也让他头痛万分。但是给发到代州大营为辎重粮秣奔走,却是要了他的命!
虽然大军退守雁门瓶形寨一线之后,女真大军兵压当面,攻势也远远谈不上猛烈。就是一些骚扰侦察哨探的活计。可总还是能捞到一两场厮杀过过瘾。发挥到代州大营去,那就是彻头彻尾和厮杀无缘了。
可是卢俊义但下号令,就绝无更易,杨再兴除了领命认罚之外,还能怎么办?
所以摆出这么一副晚娘脸,看都懒得看随行辅军还有那些转运民夫一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帮辅兵也懒得对杨再兴请示行止。代州大营辅军出身多半都是前河东军,战斗力这个时候也就这么回事,反正野战之事,卢俊义是绝不敢用他们,就以这些空额严重,战力平平的前河东军一部人马为主体构成了代州大营。
虽然还挂着禁军名号,但是所行的都是转运,看守仓场,修补道路,押送物资之类的辅军活计。杨凌没有给他们的饷钱俸料降等,又不用他们上战场厮杀,这些河东军自然是乐得如此。
他们在河东人熟地熟,闭着眼睛都能将物资从代州大营送到目的地去。杨再兴一路装死,他们也正好乐得少应酬一下这太过年轻的军将。
山路之上,大家埋头各走各的,杨再兴在马上只是自怨自艾,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辅军们和民夫一边埋头走路一边低声谈笑,无非都是回返代州大营有几天假期去哪里消闲。(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七十八章 全线动摇(七)
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至少有十几骑在疾疾奔走,原来放松的辅军和民夫们顿时紧张起来,直娘贼,女真鞑子远远在雁门关外,难道还有侦骑哨探能摸到这里来?
杨再兴却在马背上一下睁开了眼睛,伸手就去摘鞍侧大枪,直娘贼,千万是前面弟兄漏过了一队女真侦骑哨探,让俺好歹发发利市!
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瞬间打破了杨再兴的幻想:“杨一撞!”
杨再兴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这发声之人,正是自家老上司,现在为神策军四厢都虞侯使的薛永,撞上不开眼的女真鞑子自然落空。
二则是自家一日连败二十七名云内好汉,最后吃了大挂落,也没落上什么好听的如杨无前,杨夜叉之类的好听名号,最后只是个杨一撞,形容他愣头愣脑,不管前面是敌人还是军律,就是一头撞上去的本事。
回头望去,就见果然是薛永带着十余名亲卫,人人身上披着轻便的皮甲,疾疾向这里赶来。
一众辅军军汉纷纷行礼,杨再兴也只能跳下马来叉手弯腰。
薛永对辅军民夫摆摆手示意免礼,又吩咐了一句:“这混小子另有差遣,某另让一名亲卫带你们转运物资,到地头有人问起,让他们尽管寻某说话!”
薛永何等身份地位,神策军中,韩世忠之下一人而已,他下令了,辅军民夫还能有什么说得,领命而已。
薛永又一点杨再兴:“上马,随某走!”
杨再兴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能暂时摆脱这烦人转运差使也是好的,顿时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薛永脸色始终板着,还有三两分焦虑,看杨再兴上马,点点头便走,从头至尾,没多说一句废话。
杨再兴策马紧紧跟在后面,满心糊涂,最后实在憋不住,低声动问薛永身边亲卫:“直娘贼,这是闹甚鸟?”
亲卫也是脸色紧紧绷着,低声道:“还有什么,要大仗打了!将主就要奉命引军而东,特地去寻了韩将主,许你回返军中,戴罪图功,将主可是看重你,现下时间如此宝贵,还花时间亲来寻你,杨一撞,你可要显点本事!”
杨再兴顿时就眉飞色舞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薛永引军而东是个怎么回事,但是就大打两个字,就足以让他热血沸腾起来!没有厮杀,这日子还有什么趣味?
杨再兴能单纯的闻战而喜,可在前面埋头疾驰的薛永却是心情沉重,这场对女真战事,突然之间,形势就急转而下,河东防务,西为韩世忠,东为卢俊义,韩世忠除了遮护汾河河谷之外,另外还要关顾与之比邻的岢岚军火山军一线。
而卢俊义除了遮护雁门瓶形寨掩护的滹沱河谷一线之外,另外还要照应河北与燕地,卢俊义所部分布分布比韩世忠所部更广,一则是地形之利可以节约使用兵力,雁门直到瓶形寨一线全是险关雄隘,比韩世忠那里军寨防御体系还要坚固得多。
二则就是还要利用瓶形寨控扼住蔚州南半部分,从瓶形寨延伸出来的防线直到灵丘飞狐一线,将高宠所在太行八径最北的飞狐径也遮护住,要不然女真鞑子万一东出飞狐径,就是易州,就抄了杨凌在燕地全盘布置的后路!
两人东西而布列,防线算是尽可能的完整了,自信女真西路军就算拼了性命,也可稳稳将之拒于河东之外,可女真鞑子反应也极快,根本没有硬撞上来的意思,从韩世忠那里已经传来消息,女真有绕路从岢岚军防线破口的可能。
韩世忠已然率领中军前去援应了,若说韩世忠那里还是小患,折家军河外雄兵,也算是精锐,到时候和韩世忠东西对进,未必不能将女真鞑子阻挡在岢岚军方向,虽然进一步的消息还没传来,但是从薛永想来,女真鞑子深入岢岚军,折家三州之地就在女真鞑子马足之下了,他们敢不卖力?
而韩世忠的反应也足够快,不亏晋王将起家的神策军军号都交给了他,但是东面传来的,却是天崩地陷一般的消息!
女真东路军已然发动了!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大军也是七八万上下,女真甲士两万余,杂胡,渤海军,辽地汉人五六万,半日下居庸关,此刻正在扫荡檀州一线,檀州留守军马,正在勉力苦苦支撑,谁知道这点留守军马能支撑多久?
而晋王苦心积虑,经营出这点实力,应付女真西路军都是勉强,现在女真东路军也大举发动,这一仗最后结果又会是如何?天将摇动,战事不利,对家国而言,最好可能也是黄河以北尽数为女真蹂躏,甚而渡过黄河,围攻开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候说不定就有亡国之祸!
晋王好容易才稳定了朝堂,带领大军拥御驾出征河东,而这样危急的消息传来,朝堂当中又有什么变化?那时候晋王内外皆是大敌,下场又将如何?他们这些追随晋王的人物,结果又是如何?
但为军将,此刻只能尽自家本分,卢俊义马上做出决断,抽出一部兵马,让薛永带领,出飞狐径而应援接应檀州方向,至少要将檀州军马接应出来,闭飞狐径而守,而最终稳定战局,收拾局面,还得指望晋王!
晋王,你将如何?
心头翻涌之下,薛永竟然喃喃说出声来,“天将摇动啊……”
岢岚军边,宁远寨上,这座残破军寨,上面飘扬的已经是女真旗号,留守军马一个女真谋克与数百杂胡,短短数日,以宁远寨为根基,四下抄掠,已然将这岢岚军缘边之地祸害得不成样子。
银术可领军破寨突然,不比后来兵锋南指,沿途还有逃散时间,宁远寨左近百姓,还没反应过来,这些鞑子军马就已经杀上门来,此刻若是在军寨之中四下而望,就能见岢岚山千沟万壑之间,但有村寨处,都有烟柱升腾而起,久久不散。
道路之上,不时有杂胡游骑交相往来,每匹马后面,都捆着踉踉跄跄的河东大宋子民,还伏有无头尸身,只是让人触目惊心,老弱为鞑子杂胡斩杀,强壮者驱为军中生口,妇女则沦入腥膻,诚几十年未有之劫数!
河东西北,折家号称强兵,却任这区区数千鞑子杂胡纵横驰奔,甚而有数十杂胡游骑直逼岚谷城下,城中闭门谨守而已,任杂胡狂呼乱叫城外抄掠而去,更不必说由此往南,有一寨丢一寨,有一堡丢一堡。
河东西北缘边百姓何辜,竟然遇到如此这般的当代折家家主!银术可破边,达成了最大的突然性,遭遇了最弱的抵抗,给予整个河东防线最大的震动。岢岚军已然烽烟四起,韩世忠匆忙往援被阻芦岭,岚州门户大开,区区几千杂胡加上五六个谋克的女真军,就将河东防线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谁也不知道还会恶化到何等样的程度。
情势已然如此,更有女真大军,丝毫没有耽搁时间,已然转向而西,越过岢岚山,数万人马,沿着银术可打开的通路,汹涌而入岢岚军方向!
宁远寨下,无穷无尽的女真大军滚滚而过,几乎无人抬头看宁远寨上一眼,虽然女真军中人人都知道,宁远寨那些杂胡们,这几日已然是抢掠得盆满钵满,南朝一日,说不定就抵得他们在草原上半生辛苦。
可此刻统领女真大军的军将,都是这个白山黑水间小族千年气运所交而涌现出来的一代人杰,这个时候和这些杂胡们争抢一些财物做什么?只有以最快速度向南,彻底粉碎南朝军马的防线,或者东转去抄那支南朝强军的后路,或者就干脆一直向南杀到黄河边,让整个南朝,都陷入最大的恐惧之中,让整个南朝,就如契丹人一般,在女真人的铁蹄下粉碎!
无穷无尽的大军,兵刃盔甲耀日生光,卷起接地连天的尘烟,困了就在马上打盹,饿了就嚼点干肉饼子,马的料袋都挂在耳朵上,轮流骑乘,这支毁灭了辽人帝国的铁流,在涌过宁远寨前之时,只让人觉得无可阻挡!
万军卷起的尘烟当中,高高竖立着宗翰的大矗,数十军将,数千亲卫,紧紧的簇拥着他,不住有女真骑士奔驰往来,回禀着前面军情,传达着宗翰的号令。
宗翰如麾下最普通的女真军士一般,身上披着一层臭烘烘的皮甲,两套铁甲甲包都放在两匹备马之上,腰间配着长刀,马鞍侧挂着马槊和骑弓,还有装得满满的六撒袋羽箭,干粮饮水,也和普通士卒一模一样。
疲倦是自然的,可宗翰却是神采飞扬,宛然又是那时追随老汗才起兵之时的英锐机敏的模样,坐在马背上大声说放声笑,就是传令也是声震四野,不时激起身边亲卫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女真内部政争,虽然宗翰灭辽功大,麾下也是精兵强将之选,可还是给排挤到西面穷荒之地。辽国膏腴菁华,尽为宗望团体占据,宗翰一时间仿佛跌落到了人生最低谷处。
可宗翰仍然熬了过来,凭借着擒获耶律延禧的功绩,凭借着竭力推动南征大宋的事宜,不仅聚拢了麾下西路军的军心,更获得了女真整个部族那些并没有在对辽人帝国的劫掠中分到太多战利品,获得多么重要权位的女真部族中下层骨干的支持。
不仅在女真中枢牢牢占据了一个重要勃极烈的名义,还让对南朝的攻略,成为眼前的现实!勃极烈已经可以算是女真当中除了皇帝以外,最为荣耀的称号了,冬日之时,放完颜娄室和银术可冒险出师,然后再大军续而进之,可称是冒险的举动。
但是为了在对南朝战事中获得足够的利益地位,在女真高层权势之争中再不至于被东路军团体所压制下去,宗翰也只能冒这个险了,谁让宗望面前,南朝燕地空虚,河北一马平川,要是东西两路军同时发动,宗望的动作绝对比自家快得多!
这险的确冒得极大,冬日出兵,积储不足,宗翰几乎将辽人西京道与可以控制的漠南杂胡诸部搜刮得一干二净,而且极伤马匹,战马膘不养足,征战一段时间就要大量倒毙,到时候战事不顺,还不知道能撤回来多少,而且就算撤回,也只是面对一个已然伤了元气的西京道,那时候他好容易经营起来的西路军团体,只怕就要人心散尽,军将们纷纷要弃他宗翰而去,转投宗望旗下。
那个时候,他宗翰真不知道死所在哪儿,而战事进行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南朝已经早有一支军马挺近云内,在此经营,而那支军马,就是克服了燕地,击败了银术可的那支南朝强军!
要是稍有耽搁,等到秋高马肥之际,只怕云内之地已经被这支南朝军马经营得铁桶也似,宗翰军马就算南下,连河东缘边之地都未必能看到。
虽然抢到了这点时间,可完颜娄室和银术可还是打得甚苦,完颜娄室那里还好,避实击虚,大范围机动,而银术可争夺应州城塞,最后伤亡数字让宗翰得知,都为之震骇了良久,而南朝守军残部还能死守,居然还有一支百十人的小队,绕过娄室拦截,跨越百里雪原,将这支守军残部接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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