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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那马大夫听了,这才跟着细辛一块进了里屋。绕过了屏风,只见一张雕花漆木拔步床上挂着一顶雨过天晴的帐子,从帐子缝隙下面伸出来一只白玉似的手。——尽管病人年纪小,大夫又是垂垂老矣,可顾成卉身为上流社会的女子,这个过场是必须要走的。
老大夫在凳子上坐了,覆指把住手腕上寸关尺三处。过了一会儿,便对一旁立着的许妈妈道:“你家小姐往日身子骨就不甚健壮罢?她胃脾虚寒,兼之过虑伤神——这次又受了惊吓,可大可小。我开一张方子给她调理,莫要下床走动了,静卧休养一日罢!”
许妈妈听了,眼睛忽然睁得圆圆的——接着她好像反应过来了,面上忍不住浮出复杂又愤慨的神色来。她慢吞吞地去取了纸笔,待马大夫写好了药方,连看也没看一眼,任它躺在桌上。
马大夫站起身来,只听许妈妈凉着声音道:“病也看过了,您请回罢。”脚下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一点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哎,这诊金——”
“您好糊涂,哪有管我们姑娘要的道理?去找我们太太罢,她找了你来,自然备得有丰厚诊金!”许妈妈依旧冷着一张面孔。
这马大夫若是没有先收了钱,今日如何肯来跑这一趟?不过是盘算着多吃一份罢了。此刻见了许妈妈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皱着眉道:“你这婆子,当真无礼!”到底有些心虚,当下也不好再缠,讪讪然地出了门。
他的脚步才刚刚出了屋,许妈妈就在屋里“呸”了一声。“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他长得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相貌,不想收了几个破钱,就敢来这儿胡呲!”
帐子里传来顾成卉的声音:“他是太太的人,咱们一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气的。妈妈来扶我一把……”
许妈妈赶紧上前伺候。
——五小姐、七小姐因为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几日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开了。这消息传进了老夫人耳朵里,她也只是惊奇了一下:“昨儿在许家还好好的,怎地今日就要卧床了?”
林妈妈在一旁道:“许是在别人家,两位姐儿也都硬撑着呢?”
老夫人想了一想,点点头:“合着大夫也来看过了,想来不会有甚么大碍。” 也便丢开手了。
就这样,第二日顾成卉在院子里呆了一整天。不光是她,连她院子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闭门不出,好像只是在院子里专心伺候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老实了,所以孙氏心中诧异,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人来接顾成卉去正明居主屋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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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身体又不舒服起来了,感觉很虚,而且怀疑有炎症
明天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的感觉不好的话,大概要请一天假……
不过就算我请假,过后也会给大家补上一章的,虽然没有多少人订阅我,哦呵呵





庶道难 第116章 发难
孙氏派来的是绿瓣。拜顾成卉所赐,她前不久才挨了一顿板子,此刻背上还疼着,因此今日她的脸色也是板得死死的,不露一丝笑意。
“太太说,大夫只叫您歇一两日,到了今日歇得也该差不多了,也该出去请个安了。老闷在屋子里,倒要对身子不好的!七小姐和您一块受的惊吓,今日也出了门了,就剩下您一个……”好像生怕顾成卉托病不去似的,绿瓣上来就是一大长篇。
屋里可有人绷不住脾气。
“绿瓣姐姐只说一次就够使了,我们耳朵不聋。”半夏拿眼角瞥了瞥绿瓣。她说这话的时候,正伺候着顾成卉穿上一件纱质外套——这纱质小罩衫精巧漂亮之极,闪着银丝的纱地上洒了漫天星一样的花瓣。
绿瓣面上闪过一丝愠怒——她是太太身边的人,到了哪儿都高人一头的,也就是在寿安堂里,才有人敢这样明里暗里拿话刺她。她忍了忍,终于还是道:“半夏妹妹倒真是越发无礼了!平常也没有人教教你么?”说着拿眼望向顾成卉。
顾成卉正巧转了个身,背对着绿瓣照镜子,好像全没听见二人对话似的——朝镜子里看了看,她这才笑着道:“好了,我们走吧。”绿瓣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
半夏忙赶了两步,跟上了顾成卉,主仆二人率先出了屋子。
见她们跨过了门槛,绿瓣忽然停了下来,迅速地扫了一眼屋内——此刻顾成卉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橘白,正忙着将方才拿出来的衣服头面放回去。她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跟上了五小姐二人。
到了正明居的时候。正好也见到几个姐妹们,和姨娘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迈进屋里,只见顾老爷和孙氏坐在正当中的太师椅上。杨姨娘在一旁伺候着茶水,时不时还轻声细语地陪二人说上几句话。
顾老爷的目光好像黏在了杨欢欢身上似的。不住地与她说话,一直到女儿们都进了屋,这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转过了头来。孙氏却只笑吟吟地,毫不见芥蒂。
顾成卉和其余几个姐妹按齿序站好了,恭声向两位长辈问过了安,依次坐在了下首。
这还是顾成卉两天以来第一次见到顾七——她穿了一件鹅黄马甲和松绿的马面裙。颜色鲜嫩嫩的,倒好似一朵儿含苞待放的花。顾七感受到了顾成卉的目光,也抬起眼来看她,笑着道:“五姐姐今天穿的衣服当真好看。”
顾成卉微微一笑:“这还是孟姐姐送我的呢。睹物思人。也不知道孟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说罢,她看了一眼顾老爷。
顾老爷挪开了眼,好像没听见似的,咳了一声道:“五丫头、七丫头,你们两个这一次受苦了。大夫嘱咐你们休息了两日。如今可好些没有?”
“回父亲的话,已经好多了。”顾成卉和顾七忙起身应道。
“那就好。”顾老爷好像想说什么,又实在说不出口似的,掩饰般地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
他没发话,姐妹俩也不能就回去坐下。只好仍原地站着。大概众人看出了顾老爷有话想说,一时之间,整间正屋都屏住了气息等待。
一片静谧里,顾成卉抬起目光,发现站在顾老爷身边的杨欢欢,朝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顿时宛如万千花开一般,美艳之极。
不,不对——不是自己,她是朝顾七露出了一个笑——这个念头才从顾成卉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听顾老爷开口了:“五丫头,你身边那个叫忍冬的,还在你院子里伺候吗?”
顾成卉静了一息。
好端端的,自然仍是在院子里伺候了!——侍立着的半夏,一听见忍冬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将这句话在肚里来来回回翻滚了七八遍。正是一片静默时,就听自家姑娘回道:“正是。”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我知你素来与她感情深厚,”话头打开了,顾老爷也就顺畅得多了,“可是你这个丫头,不能留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半夏猛地抬起头。她再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上首二人,嘴唇咬得已发白了。
顾成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挤出个笑容道:“父亲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身边的丫鬟来了?这话我不懂,忍冬并没有犯什么错呀。”
她身旁的顾七,因为得了孙氏一个眼色,早回了自己位子上坐下了。如今只有顾成卉一个单伶伶地站在屋子正中央,不像是来请安,倒像是来受审——
“这事闹得大了,自然便由我出面!”顾老爷眉头锁得紧紧的,“你们遇险那一日,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叫那帮乱党看了去?”
顾成卉强忍着不回头看顾七的冲动——这一个细节,她从来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顾老爷今日发难,必定是顾七与孙氏在背后捣鬼。
“父亲若说的是她大义相救一事,那确实有的。”顾成卉面容冷冷的,“当时乱党在外头口口声声要抓顾家的小姐,我与七妹妹躲在一家馄饨铺子里,眼看躲不过去了,忍冬便脱了外衣给我,自己穿了马甲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爷给打断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自然清楚!这个叫忍冬的,虽然本意是为了救主,可毕竟名节已毁。穿着个亵衣,叫男子给看了——若还继续留在你身边,以后你的名声怎么办?别人又会怎么看你?还是趁早打发出去的好!”
他话音一落,孙氏柔柔的声音就补了上来:“嗳,到底是护主心切,我们也体念她这一份情。五丫头别担心,我定会给她备好一份赏赐,送她出府……”
顾成卉对着孙氏冷笑一声。“这样也好,出府了再叫忍冬也不合适,我为她更一个名儿。叫东郭吧!”
“放肆!”顾老爷恼羞成怒,噌地站起来,指着顾成卉怒喝道:“父母为你操心。你这是什么态度?竟还含沙射影地骂我们是狼,你眼里还有没有长上!”
孙氏也是一面的痛心疾首。“五丫头这么说话。可是太不懂事了!叫你父亲多伤心呢……”
“堂堂大家小姐,没有半点温柔敦厚之风,尖酸刻薄却学了个全,彷如市井妇人!”顾老爷从来没有被自己女儿这样讽刺过,一把怒火烧得越发旺了:“不单是你那丫鬟必须送走,我看你也需要好好学学规矩,长点教训了!”
顾成卉闷不吭声地让顾老爷骂了一会儿。待顾老爷怒气渐渐消了一些之后,才抬头道:“父亲息怒。女儿所言有失庄重,我知错了。可是忍冬若是真的走了,您有没有想过外人要怎么议论咱们家?只怕比我方才那一句要难听得多呢!”
话虽然在理。可是被她一句话激得暴跳如雷的顾老爷哪里听得进去?
目光来回扫了两圈,孙氏笑得十分诚挚:“五丫头这话偏颇了。我们对她自是一片感激,所以才备好了赏赐,送她出府,不再为奴为婢……传了出去。只会叫人夸我们顾家深情厚义,知恩图报。”
“与她解释这些个做什么!”顾老爷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顾成卉,“你母亲性子好,还给你解释。若是换了第二个,早罚你家法了!”
顾成卉听了。尚还有些愣愣的。慢慢地,她面上浮出了几分难过,低着声音道:“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倒也算对得起她。只是我……与她一向亲厚,实在不舍她就这样走了,还求父亲、太太开恩……”
孙氏没有理会她的后半句话,只笑道:“先前也不怪你着急,毕竟是个好的。只不过她因为护主毁了名节,实在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那……太太打算怎么安置忍冬?”顾成卉问道。
孙氏叹了一句:“我也可怜她——便赏她十两银子,叫她出府安家罢。”
她的话说完了半响,顾成卉仍然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屋中众人虽然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此刻却都被顾成卉所误导了,纷纷拿眼看着孙氏,只等她继续往下说。孙氏不由得尴尬起来——她最讨厌顾成卉这一点,总是出其不意地给人难堪——当下含了一点怒气,笑着问道:“怎么,五丫头不满意?”
“啊?太太说完了?”顾成卉表情惊诧得十分自然。“十两?没有了?”
孙氏的笑容消失了。她嘴巴抿得紧紧地,脸上微微有点儿涨红,求助地看了看顾老爷。
一旁的顾老爷瞧出来自己夫人的尴尬,对顾成卉越瞧越不顺眼,重重一拍桌子道:“长辈行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辈置喙!这件事我与你母亲自有定论,你不必多管,只管回去等着就是!”说罢,他还抚慰似的拍了拍孙氏的手,孙氏柔柔地感激一笑。
顾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他既已放了话,那这件事就已经盖棺定论了。孙氏面上的难堪之色渐渐散了,端起茶杯微微笑着吃了一口茶。
顾成卉果然不好再多说什么,死死咬着下唇,一脸悲戚之色。她默默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一双大眼睛里浮起了雾气,眼圈已经红了——堂上她的亲生父亲和继母,都恍如未见,转过头说起了府中度夏的一些杂事。半夏又是心疼姑娘,又是担忧忍冬,一颗心好像在沸水里煮过,翻翻滚滚。
顾七一张白净的小脸上,盛满了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五。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通报声:“老爷、太太,大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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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弥留之际……我依然顽强地……回光返照地……上传了新篇……
好啦,其实我是感觉好一点了,所以才没有旷工……
最近我都感受不到大家的温暖了,是你们都抛弃我了么??你们这帮水性杨花的女人和汉子??又发现了比奴家还年轻好看的书了对不对??奴家十万字不到时就跟了你们,你们要对我负责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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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117章 峰回路转
作为屋中唯一一个年岁轻轻、又没有生儿育女过的姨娘,听见了顾明松要来,杨欢欢忙向老爷夫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回了内室。
她这边才刚刚回避,顾明松就面带微笑进了屋。
他今日穿得一袭竹青色的书生袍,腰间玉带系了,垂下一只银白色香囊。虽然打扮依旧简单,可顾明松生得高个宽肩,朗润如松,无需矫饰,自然而然便有了十分的气度。
顾老爷一向很得意这个儿子,此刻见了他来,虽仍作出了严肃的样子,可眉梢眼角却尽是和熙之意。他望着顾明松问道:“秋闱近了,怎么没在院子里好好读书?”
“回父亲,儿子是接到了一个消息,这才匆匆赶来,搅扰父亲、太太了。”顾明松与众姐妹们见过了礼,又给父亲太太请过安,接着走上前去几步,恭敬地将一封信笺交到了顾老爷手上。
顾老爷拿到手里,先是看了看封皮。他“嗯”了一声,面色十分疑惑:“顺天府王志?我从不认得此人……”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依然还是把信笺打开了,取出一张信纸来。
从堂下几位小姐的位子望去,能看见墨迹从纸背隐隐地透出来——这封信似乎不是很长。
屋里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频频朝顾老爷手中望去。一旁的孙氏笑着问道:“松哥儿,什么事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她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顾老爷一声惊叹给打断了。
“竟、竟有这样的事?”顾老爷读到一半,便忙抬头望向顾明松道:“这——这事当真?”
顾明松笑容温和地回道:“儿子已经使人去问过了,哪里还有假的。要说起这王志,与咱们家也并不是没有渊源,他是吴大人的门生……”
“好、好!”顾老爷边听边看,此时已读完了。他捏着薄薄一封信。笑道:“能够载入方志,足证我顾家家风——只是——”神色微微有些踌躇。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众人已快按捺不住了。伸长了脖子看。孙氏眼珠在屋里转了转,笑着问出了大家的心声:“老爷这么高兴不知所为何事?”
顾老爷瞥了她一眼。神情尴尬。“幸亏没有听你的——后宅妇人知道些个什么!”
孙氏一愣,顾明松的声音马上温和地响了起来:“太太尚且不知。京城本地修撰有一本《京城地方志》,由顺天府王志撰写——这一次京城乱党闹事,乃是几十年从没发生过的事,自然更要把其间民情百态、逸闻轶事详尽录入。这一次咱们家出了一个忠义之仆,王兄已决定为其写一篇小传……他信上还说了,若不是我们这等家风昌明的诗礼簪缨之家。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忠勇仆人!”
一言已毕,屋中众人神态各异。这忠义之仆指的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自明了……
与书生私下写的方志不同,《京城地方志》一直都是官府编撰的。不作流传,只入书库留存。这样的地方志虽说不是史书,可以说与史书几乎无异——以顾家这种典型“一代不如一代”的官宦之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份谈资了。
孙氏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点儿什么。最终仍什么也说不出来;顾老爷低头去看手上的信,一眼也没有望向身边的妻子。顾家的小姐们闻言,哪里还不明白这又是一次斗法,而且太太似乎又吃了亏,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只有一个顾七。冷冷地坐着,目光不住梭巡。
“这便好了——我方才还担心忍冬离了府要怎生度日,有了这一遭,想必就算生计艰难些,以后也不至于挨人白眼……”在气氛一片凝滞的时候,顾成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
孙氏狠狠地剜了一眼她,心下明镜似的:自己日防夜防,到底还是叫这两个联起手了!
——顾成卉话音刚落,顾明松就皱起了眉头。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顾老爷就忙忙地一挥手,瞪了顾成卉一眼。“那件事你还提它干什么!出了这么样一个忠仆,正是我家风昌明、家运鼎盛之兆。先头是我想左了,这个叫忍冬不能送出去,正应该留下来才是!”
还不到半个时辰,口风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某种角度来说,顾老爷也的确算是个人物。顾成卉嘴角挑起了一个笑,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谢过了父亲、太太,又顺着势子恭维了几句顾老爷决断英明。
顾老爷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忍冬舍己救主,咱们顾家也不能够亏待了她。夫人,”他转头对孙氏道,“你作主,赏些银两绸缎下去,赏得丰厚些不打紧,这是我顾家知恩知义……”
事已至此,孙氏唯有笑了连连点头应是。
请安完毕后,顾明松被顾老爷留了下来,其余顾府的小姐和姨娘们,三三两两地退出了正明居。顾七神色仍然冷淡,谁也没有理会,一言不发地径直带着丫鬟走了。
其余几个庶出小姐们不由一愣。周姨娘旋即笑道:“也不知道七姑娘是怎么了,回来以后脾气竟古怪了好些……”
顾成卉迅速地与她交换了一个目光,笑道:“七妹的丫鬟毕竟是代替她被抓了,受到冲击也是难免。哪一日待我求了祖母,放我们几个出去散散心,也就好了。”
周姨娘听了,眼神一闪,笑道:“嗳哟,那可托了姑娘的福了!你四姐在家直嫌闷得慌呢。”顾成燕也微微有些羞涩地笑了。
另一边的顾成宛听了,眼睛都在发亮,忙道:“若能出去散散,自是最好……”一句话没有说完,袖子就被姜姨娘从身后重重拉了一下,后半句就卡在了嗓子眼里。顾成宛一时有些无措,只好笑了笑,含含混混地遮过去了。
顾成卉只当没有看见,与周姨娘、顾成燕二人作过别。又向姜姨娘二人告辞,众人便四散了开去,各回院子。
等顾成卉一行人走得看不见了。顾成宛跺了跺脚,气道:“姨娘拉我做什么?叫五姐瞧了。又是一个好大的难看!”
“跟你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我的!还五姐、五姐处得开心……”姜姨娘撇了撇嘴角,恨铁不成钢似的打了一下顾成宛的后背。“你就没看出来,咱家五小姐整个儿一个是非头子?旁人家小姐安安静静度日,也就是她的身边,成天是非争斗不断——”
顾成宛怔着,眨了眨眼道:“那也不是五姐的错。是太太不喜欢她……”
“那又怎的?你也不想想,她不去惹事,事都来惹她,你还往她身边凑。能好得了吗?”往日姜姨娘少言少语,就是为了藏住这一股市井味儿,此时全露了出来:“拿今日来说,太太要拿她身边丫鬟下手,就让太太除了这口气。要我看也没啥。她却为了这一个下人,挑着大少爷来和太太打擂台戏……咱家以后一段日子,只怕是别想安宁!”
顿了顿,她捡起话头道:“——刚才你也瞧见了,这头儿刚说完。大少爷就来了。时机掐得这么准,谁看不出来他俩早约好的?嘿,要说五小姐也是聪明,竟能想到地方志上……正儿八经的史书顾家上不了,地方志也尽够了!”
这段感慨,全没被顾成宛听进去。她好像有点儿不服气似的,“我瞧五姐这件事做得道理。她这个处境,若是又失了人心,以后更要寸步难行了……”说着缩了缩脖子,唯恐姨娘又来一下子。
只是姜姨娘却似乎是想什么事儿想得入了神,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过了半响,忽然叹了一口气。
“嫡妻和长子就快要掐起来了,只怕咱们老爷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呢。……说来也怪,五小姐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方才对老爷言语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瞧把老爷气得——可不知她又有什么用意了!”
在通往寿安堂的路上,半夏也正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
“……不管姑娘有什么用意,故意去激老爷生气,也实在是太冒险了。我方才见了老爷火气那么大的样子,吓得我站都站不住了……”半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心口道:“姑娘快给我说说,为什么说那些话?”
顾成卉扑哧一声笑了。“没有为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半夏膛目结舌:“难道、您——您就为了一时之气——”
顾五姑娘面上没有半点后怕反省之色,理直气壮道:“我挖苦他们一回,也不过就是挨几句教训罢了,可我心里痛快——”她笑了笑,提起了另一个话头。“我本想着能不能敲太太一笔,再给忍冬除了奴籍,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不过我一听太太说什么十两银子,就知道不行。”
“姑娘说的是,十两够干什么的呢。太太有时——在银钱上也确实看得太紧了些。”
“她小气倒还是一方面,但她只肯给这么点儿钱,就不能不叫我多想了。”顾成卉眼神暗了下来,“若是赏赐丰厚,那是顾家酬谢忍冬对我的恩义。待她风光出府了,我的面子上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好看。而只塞了十两银子,就想匆匆打发人,传出去了只怕要说,她的名声坏了,我们拿钱遮丑呢——贴身丫鬟的名声都毁了,我这做小姐的还会好吗?”
半夏显然是没有想得这么深,一时怔道:“好、好像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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