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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船在岸边停下来,一群贵公子从一条木栈板上回到了正殿。卫经远四下望了一望。只见远远的湖面上只剩下了一只船——从灯火处看起来,似乎正是顾成卉所处的那一艘,此时也正往岸边驶来。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一抬头,却正好迎上了许世岚含笑的双眼——卫经远心下疑惑,仍朝他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去罢。”
进了正殿,立时就能感受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凝重气氛。
只见念阳公主倚在主位的扶手上,皱着眉头,满脸都是被搅扰了兴致之后的不耐烦。英国公夫人、肃亲王妃。包括顾老夫人。俱是神色苍白肃然。偶尔才互相低声地说上一两句。
只不过——虽然在座有念阳公主这样的天潢贵胄、又有肃亲王妃这样的超品命妇——可是整间正殿里的气势,隐隐都被坐在右下手的一个黑衣年轻人夺走了,叫人反倒忽视了那些贵人们。
那年轻人气势渊沉岳峙,他虽端坐不动。却好像有风雷在他身上蓄势待发一般——只要一走进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他身上。
黑衣年轻人像鹰似的目光锐利地在进殿众人身上扫了一遍,微微蹙起眉毛,沉声道:“女眷呢?”
他似乎并没有特别的问话对象,但一个小太监却浑身一激灵,忙肃正恭敬地道:“回沈骑都尉的话,已经遣人去请了,想来左不过片刻就能回来。”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了少女清脆娇俏的唧唧喳喳之声。当先一个穿石榴红织锦八幅裙的年轻小姐,脚步轻快地走进正殿,身后跟了一群年少的姑娘。她们向念阳公主和在座的夫人们行了礼,那穿石榴红裙的姑娘便偎在英国公世子夫人的身边,偷偷瞥了姓沈的黑衣年轻人一眼。笑问道:“母亲,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把我们都叫回来了?”
英国公世子夫人没有说话。念阳公主摆了摆手,道:“晏安,你把事情跟他们说一说。”她眉宇间没了饮宴时的勃勃之意,只剩下一片不耐和沉重。
再看一看沈晏安的神态,姑娘们此时似乎也感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都敛了笑容,乖乖地坐好。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晏安一人身上。
顾成卉打量了他一眼。此时不光是她,所有年轻姑娘们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流连,毕竟这么冷漠又好看的男子确实太少见了——
沈晏安站起身来,大步走至堂中。他一双眼睛如同黑夜般凉寂高远,五官仿佛刀刻岩雕似的冷峻深邃——明明年纪轻轻,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饱阅星霜后的成熟与凝重。
一股夜风从殿外灌进来,吹卷起沈晏安的黑发与黑衣。他开口了——嗓音低沉醉人,可内容却在一瞬间让众人都白了脸:“京中出现乱党纵火,已经有两条街和半条胡同都烧毁了。”
一位年纪二十左右的少妇颤声问道:“怎么——竟烧了这么大一片地方……是哪里着了火?”——方才这些贵妇人们只听说了京中乱党起事,并不知道详情,此刻听了沈晏安的话,脸色不比小辈们好看多少。
沈晏安垂下一双漆黑得好似能够吸人魂魄的眼眸,淡淡地道:“通阳门大街、合和街、羊角胡同。”顿了顿,他又道:“火势一起,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不然,恐怕烧的不止是这些地方。”
“这些天不是日日都有禁卫军、巡防司巡逻吗?城门夜里也都关着,这帮乱党是从哪里来的?”座中有人急声问道。
沈晏安扫了那人一眼,没有开口。那人正是司马姐妹的大哥,忠渊伯的嫡长子司马元——如此身份,被沈晏安瞧了一眼,竟就闭嘴不再追问了。
“此时禁卫军和巡防司都已出动搜捕乱党。为防万一,还要请公主殿下出借府中侍卫,护送各位夫人小姐回府。诸位——”沈晏安转头对在座的公子们道:“若是有武艺在身的,不妨随侍卫一道沿路保护。”
念阳公主点了点头,靖海侯世子立刻道:“沈世兄呢,你又要去做什么?”
“清匪。”沈晏安短短两字如钟音般清越,靖海候世子顿时不说话了。沈晏安也不看他,只朝念阳公主行了一礼告辞。转身便走出正殿——他脚步沉稳,行动如风,片刻间已去得远了。
沈晏安一离开正殿,顿时殿中好像马上就少了一种威压,众人都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顾成卉留意到,好几个小太监都深深呼吸了几口,活像他们刚才在沈晏安身边不敢喘气似的。这样的气势,可连念阳公主都没有……
顾成卉正出着神的时候,座上的夫人们已经纷纷起身向念阳公主辞行了。念阳公主的神态中带着重重的埋怨和不高兴,只懒懒地虚应了一番。便算与众人告过别了。
由提着灯笼的侍女领着出了正殿。顺着来路一路走回去。还能看见湖面上被风吹起的数百光球。方才聚在一起玩闹的小姐公子们,此刻都回到了自家长辈的身边,众人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一般,走在出府的路上。
天色终究还是太暗了。顾成卉走在老夫人身边,扶住了祖母的手。出了府门口,正好见许世岚从公主府的另一侧绕了出来,手上还牵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他径直来到老夫人身边,对她行礼道:“顾老夫人,此次回府一路不易,让我送您一程罢。”
顾老夫人听了,喜出望外,抓住许世岚的手道:“好。好!那就有劳你了,只是你自己也千万当心些才好。”
许世岚微微一笑,目光似不经意地投向了顾老夫人手边的顾成卉。他湿润的桃花眼在夜色中熠熠发亮,顾成卉忙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低下了头。这一刹那之间的眼神交汇转瞬即逝。谁也没有留意。
身后不远处的顾七,目光才在许世岚身上打了一个转,耳根立马就红了。她犹豫了半响,终于鼓起了勇气,走上前两步,声如蚊呐般地叫了一声:“许大哥……”——话才刚刚出口,紧接着身边响起了一个诧异的男声:“哎——致斋,你、你要送顾老太君回府?”
顾七的话音顿时被盖过了。她转头瞧了一眼,只见说话之人原来是方才撞了她们船的那个儒雅少年公子,似乎是叫什么卫经远的。顾七咬着下唇,暗暗恼恨他不识时务——卫家一帮子女眷都在后头,单他一个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卫经远此刻却顾不得留意旁人的目光了,他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一旁静立的顾成卉,只盯着许世岚,满脸都写着“你好狡猾”四个大字。
许世岚极诚恳地一笑,走到卫经远身边轻声道:“我妹子来年就要嫁进顾家了,我又与我那妹夫相交甚笃——如今他家老太君在此,我怎能袖手旁观?”
这原因确实合情合理——卫经远听了,见与那位顾姑娘无关,这才稍稍释怀。他还要再打听几句消息,可是没想到许世岚口才又好,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回去。
许世岚打发走了卫经远,回身一看,老夫人正要在顾成卉的搀扶下登车。见他说完了话,老夫人笑着对他道:“世岚你也来扶我一把,你妹妹年纪小呢。”
许世岚笑着应了一声走上前来,一只手扶住老夫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打着车帘,微微一用力,老夫人便稳稳当当地上了车,留下了顾成卉尚站在车外。
就在帘子放下来、二人各自从车前离开之间的一息工夫里,许世岚已经在顾成卉耳边留下了两句低低的、仿佛还带着体温一般的私语:
“你瘦了,你苦夏?”
“等我找机会见你。”
不远处,顾七刚刚要来找许世岚说话——这一刹那被她收入了眼底,顾七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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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乌龙事件,总算今天的也放上来啦~~~





庶道难 第130章 冲突与反咬一口
顾成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回府的一路上,空气里一直飘着或浓或淡、烧焦的味道。顾成卉掀起帘子来往外看,外面黑沉沉的夜里,时不时有一队队士兵跑过,身上甲胄刀剑撞起一阵咔咔轻响。不知哪里传来的悲哭声,飘荡在夜空中。经过通阳门大街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几处建筑已被烧塌了,黑糊糊一片看不清楚。风吹过时,浓烟味、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扑进车里。
忽然一声哭号划破夜空,她定睛望去,原来是一个一身烟灰的妇人坐在废墟边上,生生用手扒出来了一具短小、黑色的尸身——“喜姐儿、喜姐儿……”她被烟熏伤了的喉咙里撕扯着发出了悲哑的哭喊。
顾成卉的眉心微微一抽。
“别看了。”许世岚的嗓音忽然响起来,接着帘子被人从外面按了下去,顾成卉缩手不及,隔着薄薄布帘感受到了他手指的温度。
顾成卉心里不禁一跳。——明明是这种时候、这种事态,在她脑海里盘旋着的,却不是灾民、动乱,而是许世岚暧昧的态度……听着许世岚的马蹄声在外面有规律地响着,又一次——她觉得自己不像话。
她暗暗骂了自己两句:许世岚一直都是这么一副轻佻多情的样子,至于被他两句话就抓住了注意力?顾成卉,你如今依然处境步步维艰,可倒是还蛮会胡思乱想的!
若不是对面还坐着一个顾成燕,恐怕她都会抬起手来掐自己一下子醒醒神。
……而在顾成卉身后的那辆马车上,突然有人冷哼一声,重重地摔上了帘子。
回顾府的路,马车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一路以来平平安安,没有一点波折。若不是那些焚烧过后的废墟和一列一列的士兵,顾成卉几乎感觉不到乱党存在的痕迹——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眼见顾府大门在望的时候,公主府的侍卫们便向老夫人辞了行。
而将女眷们送进了垂花门以后。许世岚也走上来笑着与老夫人行过了礼,一眼都没朝顾家小姐们的方向多看,转身走了。
短短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委实太过惊人,因此从老夫人到孙小姐们,个个儿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顾老爷和孙氏早已得到了消息,正在二门里等候,此时见了老夫人回府,二人忙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搀扶着她的手臂。便往寿安堂行去。
在老夫人一行人后头。顾成卉拍了拍前来迎她的细辛的手。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打算跟上祖母的步子。细辛极小声地在她耳边道:“姑娘也真是倒霉,怎么每回出门都要遇到些烦心事……这些乱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害了多少人了。还不够……”
顾成卉刚刚有些疲惫地“嗯”了一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愤怒的低叫:“你给我站住!”
这句话话音才落,还不等顾成卉、细辛二人回头,只听一个人的脚步声就扑了上来,接着顾成卉只觉自己头发被人重重一扯,疼得她顿时眼泪都泛了出来,她不禁“啊”了一声——同时一个被怒火拔尖了却又极力压制住的声音在她身后哑着道:“我都叫你给我站住了——!”
与此同时,细辛急切又恼怒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七小姐你做什么?快放手啊!”
走在前方的老夫人与顾老爷、孙氏三人,突然听见后面的喧闹声。忙转过身来。
只见顾七恨恨地盯着顾成卉,一双眼好像要剜下她的肉来似的——但她也晓得厉害,余光瞥见了长辈们已转过身来,她忙要松手,强自笑道:“五姐方才踩着我的脚往前走。我一时太疼了……”
话没说完,却忽然觉得不对——明明松了手指,可身边顾成卉依然在哀哀地雪雪呼痛,口中直道:“妹妹,你放开我的头发,快放开——”顾七被老夫人和顾老爷的目光一扫,心下发慌,忙想将手抽回来,不料一抽之下却丝毫都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原来是顾成卉一瞬间便已半侧了身体,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头发上。老夫人等人的目光被顾成卉挡住了,只道顾七仍然扯着顾成卉的头发不肯放手,当下老夫人怒声喝道:“顾成欄,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那是你的姐姐!”
顾成卉垂着头,急切地道:“妹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快放手,切莫伤了我的头发……”
顾七身后的丫鬟此时终于瞧出了端倪,她顾不得说什么,忙扑了上来要替自己小姐掰开顾成卉的手。顾成卉见她扑来,立时放开顾七,顺势一推,自己踉跄两步,由细辛扶着站住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几息之间,顾老爷的怒喝才不过刚刚响起来,孙氏急冲冲的步子才赶到一半;可是在长辈眼里,事情已经定了性了。
老夫人一脸阴郁之色,裹了怒意的冷笑喷薄而出:“顾成欄,你如今倒是越发地放肆了。今天敢拽着你姐姐的头发不松手,想必明天就要来寿安堂扇我的耳光了!这样忤逆暴躁的孙女,我受不起,不如明儿我就和五丫头搬出去住罢!”一个晚上下来,老夫人心里所积攒的情绪,此时都找到了宣泄口,疾声厉色得甚是叫人害怕。
顾成卉以手扶着自己乌云似的黑发,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顾七一时冲动之下,却把自己置入这样的一个境地,当场死死咬着嘴唇,眼里红红的尽是血丝,一句话也不肯说。
孙氏见了她这副模样,又是气又是急,连连给顾七使眼色——可后者却似乎没看见一样,置若罔闻——顾老爷见实在闹得不成话,忙扶住了自己母亲,好生劝道:“母亲何苦与她一个小孩子生气!七丫头没有规矩,做事暴戾,我和立春一定好好教训她……只是母亲可再别说什么搬出去的话了——您这不是叫儿子羞惭欲死吗……”
老夫人斜眼看了看孙氏,见她站在一旁闭着嘴巴,好像净等着事态过去一样,当下心里又烧起了一股火。她冷笑一声道:“等到你们去教训,恐怕早已长得歪了!做出这样现眼的事。就站在那里,声也不吭,话也不说,以为能躲得过去……”
听到婆婆一顿含沙射影,孙氏反而别过了头。
老夫人怒得一甩袖子,道:“好,既然这样,给我滚去跪祠堂!现在就去!”
顾七身子颤了颤——顾成卉立刻走上几步到老夫人身边,给她拍背顺气道:“祖母莫要过于生气伤了身子了,小五不过是头发被扯了一下。哪里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七妹妹年纪小。就免了她这一回罚罢?”
她的声音又柔又清。被扯散了的发髻像水一样滑下来,衬得半张面庞如皎月般动人——
顾七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还不等老夫人说话,她突然忍不住了,尖声叫道:“顾成卉!我不必你来假惺惺做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几乎控制不住,要把看见许世岚从她窗子里翻出一事骂出来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脆响,顾七被打得偏过了头去,白皙的脸蛋上立时浮起了几道红红的指印。
顾老爷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只道:“去祠堂跪着。现在就去!”说罢,转身就回了老夫人身边。眼看顾七全身都在发抖,孙氏忙冲上来一把搂住了她,低声道:“不要犟这一时脾气。听话,不要犟这一时脾气……”
孙氏身边的乐妈妈也走上来拉住顾七的手,也急急地轻声道:“姑娘何必争这口无用的气,快些儿认个错,妈妈陪您到祠堂去……”
顾七只觉头脑里像是有千百只苍蝇般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血涌上脑子里来。父亲一扬手打来的耳光、许世岚低声在顾五耳边说话,两人目光交汇……如同一幅幅画片似的,不住地在心里晃,此时再听了乐妈妈说什么“认错”,当下再也控制不住,反手一个耳光,重重掴在了乐妈妈脸上。
“我不必你陪!我自己有脚,我自己去!”顾七嘶声喊道,转身就跑,她身后丫鬟左右瞧了瞧,忙跟上了。乐妈妈哪里受过这个待遇,当下捂着脸愣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丫鬟仆妇们身上看了一圈——痛倒在其次,一张老脸却好像放在火上烧似的……
“让她去!别管她!”顾老爷一句断喝,止住了孙氏急切的脚步。
顾七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孙氏忙吩咐乐妈妈跟上去,别叫七小姐走远了——顾老爷见嫡母一张脸阴阴沉沉,硬是压下了火气,叫上了孙氏,恭恭敬敬地把老夫人送回了寿安堂。主子们闹得这么大,下人们不禁也有些噤若寒蝉,乖乖地各自随侍、散了。
乐妈妈捂着脸,一路来到了祠堂。
远远的就能看见,祠堂里连支灯烛也没点起来,黑鸦鸦地门窗紧闭。乐妈妈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有几分茫然地四处扫了一圈。她额上渗出一点冷汗,脚步也加快了——嘴里一面叫着“七姑娘”,一面匆匆地张望。
没走出两步,却见守垂花门的黄婆子也捂着脸,慌慌张张地扑到了跟前,两人险些撞到一处。黄婆子一见是乐妈妈,顿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乐妈妈,您快去罢,方才七小姐打了我,就往外院跑了……”
乐妈妈一拍大腿,忙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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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的码字速度忽然之间从一个小时一千多,变成了一个小时快两千,哦呵呵
我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德智体美劳终于全部都长出来了!上帝在褒奖我!
德:长得这么漂亮,真有道德。智:而且漂亮得充满智慧!体:呵呵呵,斯嘉丽约翰森的身体……美:——这个还要说吗?劳:……这个没长全其实也无所谓啦。
我严肃地想了想,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要回报社会——要不今天双更吧?
因为我一单更你们就不理我了……真的给我这么(bu)好(yao)看(lian)的人造成了很大压力
唉,早知道写文这么不容易,我真的就跟楼下大妈一块跳广场舞去了……




庶道难 第131章 那些暗中进行的事(装可怜的加更)
顾七一面跑,一面觉得自己脸上麻麻痒痒,用手一抹,才发现原来都是眼泪。她当下再也忍不住,“呜呜”地低声哭起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红菱一路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此时听见她哭,这才吓得一激灵,悄声问:“姑娘、姑娘……您心里不舒服,就慢点儿走罢?别摔着了……”
顾七抹了一把眼睛,脚步缓下来了。她四周看了看,找准了一个方向,径直走到一座院子跟前。大门早就关上了,顾七朝红菱一努嘴道:“打门!”
红菱不敢不从,忙上去叫了门。清脆的女声在院子上空荡开,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揉着眼睛一脸困惑地开了门。“这位姐姐是……”
还不等红菱说话,顾七就一把推开了红菱和那小厮,冲进院子,带着哭腔道:“三哥,三哥你出来!”
正屋里的灯亮了。接着门吱吱一响,顾明柏披着一件中衣站在门口。“七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就着亮光,他看见顾七眼睛鼻头红红的,脸上几道指印泡在泪水里,立时对一众下人轻声斥道:“都给我滚下去罢。”
院里的仆妇小厮忙不迭地回了罩房里。
顾七抽噎了几声,拽住顾明柏的袖子,就要进屋。顾明柏面色有些尴尬,稳住了她,伸头向屋内说:“你自去罢,不必你伺候了。”
屋内有个也仅着了中衣的女子应了一声,低着头出来了,朝顾七行了一礼——正是顾明柏的贴身丫鬟别锦。顾七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激愤之下仍微微红了脸,不过这点心绪马上也被她丢得不见了——她跺脚哭着埋怨道:“三哥,你找的那什么冯公子当真是无用之极!都送进一个房里去了,还叫她逃出来——若不是那人无用,我又怎么会受今天的侮辱!”
“三哥,你没有看见,她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狐狸!把许大哥迷得五迷三道的,偏还作出一副没事人的干净样子……我呸!我瞧与她那姨娘一样,都应该是被送进窑子的命!今儿都是因为她,我才挨了打——父亲和祖母还叫我去跪祠堂……”
“我不管,你再去安排个人来,无论是什么地痞无赖都行,赶紧把她掳了去!我倒要看看,到那时候她还怎么在许大哥面前装冰清玉洁!”
一番激烈的抱怨和哭诉罢了,顾明柏却沉吟了好半响都没有反应。顾七见状气急道:“莫非三哥如今也要向着她去了?那我不如上吊死了的干净!”
顾明柏这才笑道:“瞧你这个急脾气。我几时说了不肯?你当我像母亲似的,做事还前瞻后顾。犹豫不决么……你既定了要这么办。便这么办就是。上一回算她运气好。这一回我来个大的,看看她要怎么跑、怎么喊救命。”明明是充满戾气的话,可是顾明柏却越说越轻柔,甚至春风般笑了起来。
见到自家哥哥这个模样神态。顾七这才算放了心。此时正好听见院门口有人说话的声气,隐约听着似乎是乐妈妈。顾七朝顾明柏点了点头,郑重道:“那我可全靠哥哥了。”
顾明柏应道:“我知道了。待此事一了,我跟二姐会向母亲提一提你的亲事。”
顾七听了,忙垂下头,嗫嚅着道:“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讨厌她。”说是这么说,可耳朵尖却飞红了。
自家妹子的心思,顾明柏哪有不知道的,当下轻笑一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许世岚现在跟谁走得近。那都是过眼浮云一样的事。最终,只有你才有资格嫁进许家,他也只能娶一个嫡女,做他一辈子的夫人。你这么想想,今儿个你是不是轻率了?”
顾七只觉血都涌上脸颊了。不肯说话。此时乐妈妈正好在院门口扬声道:“七姑娘,咱们回去罢——太太心里担忧呢!”
顾七向顾明柏匆匆道:“那——我先走了……”
顾明柏点点头。
本来乐妈妈心里头还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顾七的情绪仍然不好——若是又挨了她几下巴掌,那可真的是白挨,连太太都不会多说什么。眯着眼一瞧,发现顾七虽说面上仍有泪痕,可神情却平静得多了——当下乐妈妈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强笑道:“求姑娘跟我回去罢……太太心焦得不得了呢。”
她摸脸的那一下子,叫顾七看了个正着。只是顾七却也不多说,只沉默地跟着乐妈妈回了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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