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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雨势越来越大了。
<的,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长青父女二人初来乍到,庄院里哪曾备着雨具?橘白倚在门边,只盼着到了三更时候雨势能收小。可夏季的雨动不动就要下一两天,随着钟漏一点点靠近了三更,外头依旧大雨如旧。
橘白咬咬牙,将金锭子揣进了怀里,冒着雨跑出了门。下这么大雨也有一个好处:起码冯立不会出门走动,无形中减少了她被发现的危险。橘白身上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湿透了,沉沉地粘在身上——竹林里的泥地比往日更难走了,当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院墙外的时候,一颗心不由直直地落了下去。
木窗子后头没有人。
是因为雨太大,不方便出来?可是叫细辛、半夏出来也行啊……橘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工夫,可顾成卉屋子的方向仍是静静的。在这种要紧的时候,自家姑娘断不会因为下雨就不来了的!
橘白站在雨幕里,冻得打了个抖。忽然她目光一扫,发现木窗子的窗格下方,好像塞着什么东西。她忙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纸——可是雨势这么大,纸早被浸得透了,字迹模糊不清。
本来就被泡了看不清楚,更别提现在天se暗得令人发指——橘白强压下心里的焦虑,一路跑回了庄院里。
长青早为她留了后门,橘白一口气跑到自己屋里,点上灯烛,拿出纸来眯着眼看。纸上只写了短短一句话,笔画多的字早污成了一片,她只能勉强辨认出:“二……不……去,午。”
橘白愣了——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啊?她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都快被揉烂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没办法,只好用个笨法子——等雨一停,就去院墙外等着罢,直到姑娘出来为止!
她强撑着擦了擦头发,换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她折腾了一晚,累得要命,此时虽然打算等雨停,可没过一会儿,就mimi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橘白刚睁开眼,不由一惊——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一瞧钟漏,竟然已是巳时初了!睡意顿时全飞了,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往外跑——
急忙忙穿过竹林,橘白直奔向院墙处——但下一息,她却猛地一缩头,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原因无他,因为橘白碰巧瞧见一个人与顾成卉拉着手从屋里走出来——正是顾成华。
顾成华的目光在木窗子处一掠而过,转头笑着对顾成卉道:“……昨晚上跟妹妹说了半宿的话儿,又叫你陪我在园子里散了这么久……你现在累罢?”
“还行。二姐今儿晚上也过来吗?”顾成卉敏感地顺着她的目光一望,可橘白早躲了起来,她是什么也没看见。
“不了,”这一切都收入了顾成华眼底,她盈盈笑道:“今晚上我可得好好歇一觉了……好了,不说了,我走啦。”说罢姐妹二人互相行过了礼,顾成华转身走了。
橘白悄悄探出一个头顶子,飞快扫了一眼。眼见自家姑娘和半夏回身朝屋子走来,正在她着急怎么通知二人的时候,忽然顾成华回了一下头。橘白心里一跳,再要缩头的时候,顾成华已经又转过了头去。
她到底看见我没有?橘白心里咚咚直跳。
就这么一下儿,她就错过了叫住顾成卉的机会,眼看主仆二人进了屋。橘白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合着也是巧了,细辛正好走出屋来,到墙根下泼茶水。
“哎,哎!”橘白一下子得了救星似的,轻声唤她。细辛转头,一眼瞧见她,忙凑上来低声道:“怎么闹得这个样子?”
橘白此时的模样有点儿凄惨,湿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上,脸se发白。细辛也猜到了一点,忙道:“昨晚上二小姐不知怎么,忽然说要与姑娘秉烛夜话。姑娘给你留了张纸条,叫你晚饭时候再来。没想到却又下了雨……”
橘白叹了一口气道:“纸条早被泡烂了,根本不知道写了什么。我有要紧话要告诉你……”说罢把昨天长青听见的消息,都告诉了细辛。
听罢,细辛脸se也不大好了:“——这么说,那冯立今儿晚上就要来了?他们说报仇……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爹也没听见……不过不论是什么,都得叫姑娘避开才是。”
细辛皱着眉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你在那儿干什么?那是谁?”
对这个声音,两人再熟悉不过了——不是顾七还是谁?
橘白一身血几乎都倒流进了脑袋,一时间失了方寸,转身就跑。顾七一见,跑上来不依不饶地叫道:“是谁鬼鬼祟祟?给我站住!”可橘白一闪身,早钻进了竹林里——顾七一把揪住了细辛的衣领,叫道:“方才那是什么人?你们偷偷momo地在干什么?”
细辛镇定了一下,把顾七的手推了下去,淡淡道:“我不过是看见外头有个采蘑菇的乡下小姑娘,一时兴起与她聊了几句。七小姐这么大火气是怎么了?”
她方才与橘白说话的时候,碰巧看见雨后的地上长起了蘑菇来,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顾七听了冷笑一声:“呸!若是个采蘑菇的,看见我跑什么?”
细辛叹口气道:“七小姐,人家只是个乡下丫头,刚才跟我说话就战战兢兢,以为我是个小姐呢。您那么一喊,一瞪眼……”
顾七险些被她气了个仰倒,伸出手用长长的指甲去掐她的脖子,骂道:“一个奴才竟还回嘴了!谁给你的胆子——”
“七妹妹怎么在我这儿打丫鬟来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来了。顾七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顾成卉。
她冷笑一声儿:“五姐养的好丫鬟,隔着墙偷偷momo,不知道搭上了哪里乱七八糟的人。你这样护着她,倒好像你也心虚似的……就不怕我去告诉母亲、祖母么?”
看样子方才是橘白来过了一趟——想必是有什么情况!顾成卉顿时没有了和顾七斗嘴皮子的心思,压根没理会她,叫上了细辛直接回了屋,关上门。
见到她这么旁若无人的样子,顾七愤恨得一张脸几乎都要扭曲了,正要去告状,忽然发现窗子是虚掩着的。她眼珠一转,便扬声喊了一句:“我这就去找二姐姐去!”
接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子旁,站住了。
顾成卉屋里,主仆三人脸se都不大好。
细辛一脸惭se道:“姑娘……我方才一时没注意——”话才刚开个头,顾成卉突然作势要她噤声,用手指了指窗户沿儿。半夏、细辛二人一惊,眯眼看去——
雨后的太阳光并不太强,因此窗户沿儿上只投下了半个淡淡的影子,不注意真容易略过去。
顾成卉盯着那个影子,慢慢lu出了一个笑。她向两个丫鬟使了个眼se,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也不怪你,谁能想到她来得这么突然?回去我可得跟许公子说说,叫他好好儿管管自己的丫鬟。”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的笔墨,朝细辛努了努嘴。
听见“许公子”三字,窗沿上的影子猛地动了动,又静了下来。
细辛早会意了,坐下来把方才橘白的话,迅速地写了下来。就在她写的时候,顾成卉慢悠悠地说起了其他的话儿:“细辛,你方才叫七妹妹吓了一跳,先吃口茶罢。对了,我上午找那支羊脂玉茉莉花儿簪子,怎么找不到了?二姐姐给了我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我怎么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回礼才行。”
半夏忍俊不禁,定了定,才用平常语气回道:“我给姑娘收进箱子里去了。二小姐给的步摇可远不值那支羊脂玉簪子好……姑娘当真要拿这支回礼?”
顾成卉漫不经心应了几句,正好细辛写完了,她拿起来一看,瞳孔立刻缩了缩。半夏察言观se,嘴里没停着给自家姑娘打掩护,顾成卉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推回给了细辛。
只听屋里主仆几人说了好一会儿不咸不淡的话,顾七在外头急得不行,又不敢出声,只好忍着焦急。过一会儿,她听屋里传出一声茶杯磕在桌上的声响儿,接着细辛带着笑意问道:“……姑娘怎么也不问问我,到底雀泽那丫头来说了些什么?”
顾成卉道:“有什么好问,无非是些闲话罢了。”
“姑娘可错了!今儿个还真不止几句话。”细辛笑道,“许公子说,他新得了一件好东西,今天夜里二更时要给姑娘送来,叫姑娘在角门那儿等他呢。”
这句话传到外头,不异于平地一声雷响——顾成卉不耐烦地道:“他真烦人,大半夜的,我哪起得了身。再说了,与他来往过密的话,安哥哥那边要怪我的。让他等着罢,我不去!”
顾七的脸都扭了起来——
她放在心里珍重着的人,却被那个狐狸精这样轻视践踏——看吧,果然没错,顾成卉就是一个四处招蜂引蝶、轻浮放dang的贱人。这才多少工夫,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安哥哥……顾七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冷笑。
且让她得意着去罢,横竖过了今晚,顾成卉就要名声尽毁了——到时候,只怕她还要嫌日日来找她的男人太多了,应付不过来呢!
只不过……许公子怎么办?总不能叫他白白等着……
想到有一回梦中,许世岚在月光下的温柔笑颜,顾七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或许这个梦,也不是不能成为现实的……rs!。





庶道难 第152章 事发
&nbg上,有些心神不宁。她梳了一个少女样式的垂燕髻,又涂了嫣红的胭脂,瞧着倒比往日要成熟了一些儿。二更刚一到,她就披了一件外袍,蹑手蹑脚出了房间,掩上门,匆匆往角门赶去。身后,丫鬟们沉睡时重重的呼吸声似乎还隐约可闻。
角门处果然有一个人影——天se太昏暗,不仔细瞧的话,几乎要以为那人消融在了黑夜里似的。顾七驻足,小心地眯眼观察了一会儿——从身高上看,确然是许公子没错。可她没急着出去,藏身树后静静等了一会儿。
随着时间推移,那人似乎有些疑huo和不耐烦了,四下张望起来。顾七这才完全放了心,疾步走上去,轻声道:“许大哥——”
话音未落,突然后脑勺叫人狠狠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庄院里,当冯立二人从庄院后门悄悄mo上竹子林的时候,长青与橘白也立时忙活了起来。
三更时分刚到,角门里面的门闩就哗一声,被人抽了下来。冯立连忙闪身进了院儿,做手势叫身后那粗壮车夫跟上。按照顾旺说的,顾成卉的屋子倒是很好找,紧挨着墙角边上就是——此刻那间屋里黑沉沉的没有动静,就像其他屋子一样。只有院子远处一点小小的烛光,静静地为黑夜添了一丝光亮。
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屋子,悄悄推开了门,直奔里间。 火光下,顾成卉一张清艳无双的面庞lu了出来。她在睡梦中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依旧甜甜地睡着。
冯立仅存的一只眼里燃起了混杂着yu念、恶意的仇恨,他目光在顾成卉脸蛋上来回转了转,喉头咕噜一下,yinyin地对车夫道:“背上她,我们走。”
车夫麻利地背起了顾成卉,冯立在一旁警觉地准备着,只要顾成卉一醒,马上堵住她的嘴。
可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顾成卉软软地倒在了车夫的背上,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冯立平日再是欺男霸女,深入别人家绑架这种事儿也是第一次干,见远比自己想象的简单许多,不由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忙道:“走!”
角门还大开着,二人背了顾成卉急急地出了角门。身后的院子仍旧黑沉沉的,只有远处一点灯火光亮,在夜里燃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鼻子耸了耸,闻到了一阵浓重的烟味——莫不是失火了?
冯立扬声叫那车夫:“——出什么事了?你来一趟!”可喊了几声,都不见人来。他瞥了一眼顾成卉,低声骂了一句,自己开门出去查看。
浓烟是从屋子后方的一垛柴草处冒起来的,今儿个长青说厨房后没有地方了,暂且放在这的。冯立刚朝着柴草堆走了两步,脑后就重重挨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他当即摔在了地上。可这一下却没让他昏过去,冯立嘶声吸着冷气,试图爬起来。
橘白的声音带着焦急道:“爹,他没昏!快点再打——”长青喘着粗气、手里拿着木棍,当即扑上去,冲着他的头脸恶狠狠又是好几下。冯立挨了木棍几下,眼口鼻里已经有血汩汩往外冒,他嘶声道:“你们是不是要钱——”
一句话没说完,木棍再度携风而下,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冯立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远处,冯家小厮还自睡着,房里安安静静。而那车夫的房门外头,却被人拿木棍栓上了。冯立房间的门吱呀一声,顾成卉目光清澈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她看也没看地下的冯立,只朝父女二人lu出一个笑。
橘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姑娘,我领你回去,这条道儿我熟!”
顾成卉应了一声好,忽然向长青躬身施了一个礼。长青吓了一跳,忙侧身避过了,急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声音里还带着方才的紧张。
“长青叔此举于我,无异于救命之恩。”顾成卉诚恳地道:“此刻说什么也是空的,待我回了府,自当好好答谢长青叔。橘白,咱们走吧。”说罢,二人朝长青点点头,飞快地从后门出去了。
在顾成卉被掳走的这短短片刻工夫里,只怕暗中居应之人已经抓住时机要闹起来了——只有第一时间喊出来,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老夫人、秦氏才没有回缓遮掩的余地。因此这个时候,每一息都是极宝贵的——
主仆二人一路连喘带跑,脚下不敢稍慢,院儿里有人给她拉开了角门,顾成卉一脚才刚踏进院子里,就听一个女声尖锐地划破夜空:“有贼人进来了——!”
看来还不晚!顾成卉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示意橘白回去。一旁给她开了角门的人,正是细辛,此刻见自家姑娘回来了,忙忙乱乱地就要再把角门闩上,顾成卉一把拦住了她,道:“不必了!”便匆匆拉着她离去。
那女声才喊到了第二句,丫头婆子们就起了,揉着眼睛、披着外衣走出屋子来。那女声随即又喊道:“不好啦——贼人把五小姐抓走啦——来人啊——”
这一下,可是彻底惊动了后院。老夫人屋子里灯光猛地亮起来,随即一个受了惊的苍老声音张惶道:“什么五丫头被抓走了,快扶我去看看!”不一会儿,老夫人头发衣衫俱有些不整地出了屋——
孙氏、顾成华早出来了,甚至在主院儿里的秦氏、孙媳fu关氏,也听到了声响匆匆赶了来。老夫人手颤抖着,顾不得和秦氏说话,急急地拉开了顾成卉屋子的门,一行人冲了进去。 老夫人几乎要昏厥过去,还是身旁牵马眼明手快扶住了她,轻轻叫了一声,老夫人这才回过神。她盯着跟着众人一道进来的半夏,哑声骂道:“你们姑娘呢!你人在外头伺候,五丫头人没了都不知道吗!”
半夏的神情可以说又疑huo、又无辜:“老夫人您说什么呢,姑娘叫细辛姐姐陪着去了净房呀。”
呃?
众人愣住了。
孙氏忽然道:“不会是去净房的时候叫人劫走了罢……”众人一听只觉有理,忙退出了屋子要去找人。才刚刚迈步出来,忽然见远处走来两个小姑娘——不是顾成卉和细辛是谁?
老夫人大喜过望,忙走上来一把拉住了顾成卉。她一抬眼,看见了二人来处亮着的一点烛火,正是净房的方向。当下老夫人彻底放了心,嘴里骂道:“你个不老实的,夜里不好好在chuang上睡觉,乱走些什么!”
顾成卉一脸茫然,还搞不清状况似的,吃惊道:“怎么我去个净房,祖母和舅奶奶都来了……”边说,她边把目光放在了顾成华身上。半夏忙说了,顾成卉听了怒声道:“是谁喊我被抓走了?惊扰祖母,坏我名节,当真可恨!还不给我出来!”
在客居的后院里喊叫,那必定是顾府的人,因此她倒也不算冒犯了安平侯府。
眼看剧情急转直下,孙氏的神se倒瞧不出什么来,除了有一点子的失望,还有些不解似的,目光在场内扫来扫去。一群丫头婆子你推我,我推你,都说听见别人喊,一个肯站出来认的也没有,老夫人的脸se不禁越来越沉,终于一挥手道:“罢了,都住嘴!”
顾成卉也没打算那人这么简单就会被找出来。
就在初见着自己的时候,她清楚瞧见顾成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实打实的震惊和疑huo。这丝表情瞬忽消失了,她狐疑地打量了顾成卉半响,此刻正镇定地笑道:“许是哪个婆子瞧五妹屋里没人,一时吃惊就乱叫了起来。”
顾成卉此时已被老夫人松开了,她目光扫了一下众人,忽然笑道:“大家竟都来了,小五惶恐得很——”
原来听见动静,顾成燕和顾成宛也都披了外衣,带着丫鬟从屋里出来了。
顾成华左右看了看,忽然脸se刷地一下白了。就在这时,关氏正巧也说话了:“怎么不见七表妹?”
众人这才省悟过来,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忙一叠连声地遣了丫鬟去瞧,孙氏可等不及,一马当先地往顾七屋里走去。
还没等众人走到跟前,忽然顾七屋子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出来,带着哭音叫道:“七小姐没了!”
“还不散人去找!”顾成华一颗心直往下掉,马上高声喝道。丫头婆子们擎着火把,把后院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回秉说——到处都没有。
孙氏一直站在门口候着,听了消息咕咚一声,栽了过去。rs!。




庶道难 第153章 祸事起两端
就在安平侯府别邸里人仰马翻的同一个夜里,京城顾府里也出事了。
夜沉沉的。当然,此刻顾府里的人,还不知道出事了。他们起码得等到三四天以后,才能发现池子里多了一具穿着淡粉红桃花衫子的女尸。那是何姨娘夏日里穿过好些回的衣服。
事情得从四五个时辰以前说起。
顾府新挖的池子不大,今儿个下午造得差不多了,从水井地下处挖了沟,引了水注进了池子里。府里以前还没有过池子呢,因此一弄好了,顿时惹得不少人去看。看见池子旁边围上了三三两两的家仆,绿瓣悄悄地躲在了一棵柳树后头,往外张望。
——她背臀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全好,倒像是落下了病,走一步疼得钻心。可这都没有耻辱感来得强烈。绿瓣顺手牵羊的事儿早已闹得阖府皆知,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忽然她肩上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原来是笑眯眯的何姨娘。
自从那天晚上挨了打,这还是她头一回瞧见何姨娘,绿瓣知道自己应该向她道谢——不是何姨娘替她说话,恐怕自己早被卖到了不知哪里去……
可往日面对何姨娘时的优越感仍那么清楚,如今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却还多亏得了她援手,其中落差……绿瓣嘴巴干张了张,就是说不出道谢的话来。
何姨娘面上闪过一丝恼色。不过这恼色很快就消了,她笑道:“好几天没见你,是躲起来养伤去了?”
往日她对绿瓣说话,哪曾有这么不客气过?绿瓣忍气吞声道:“是——”她顿了顿,又硬巴巴地道:“姨娘若是没事找我,我晚上再过来扫池子。”说罢胡乱行了个礼,僵着肩膀走了。
何姨娘顿感伤了面子,嫌恶地看了一眼绿瓣的背影。忽然她眼珠一转,倒冷笑了一声,扬声道:“那我晚上再来。和你好好聊聊。”
眼看着绿瓣的背影一顿,何姨娘也不理会她,自回了屋。
到了当天夜里,何姨娘用过了晚饭,便打发小丫头去池子边,看看绿瓣去了没有。
自从老夫人、孙氏一行人离了府,顾老爷不知怎么也不回来了,日日夜夜都在外头消闲,只偶尔回来换一身衣服罢了——因此何姨娘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晚上要侍寝。再说,就是顾老爷回来了。还摆着一个更受宠的杨欢欢呢……
小丫头一连去了几次。都说不见人。终于在亥时初的时候回来报说。绿瓣去了,正摸着黑扫洒呢。何姨娘一笑,叫小丫头在院里好好儿等着,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来到池子边上。只见一个丫头的身影果然正在慢慢扫池边的尘土落叶。新池子也就一间屋子那么大,池底养上了水草,夜晚看起来黑黢黢的。何姨娘走到她身后,忽然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绿瓣猛地一下受了惊,险些把扫帚掉进水池子里去。她回身一看是何姨娘,不禁有些恼怒道:“姨娘在这做什么?”
何姨娘没答话,拍了拍手,好像要拍掉手上刚沾到的灰尘似的。绿瓣瞧见这个动作,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死盯着她。
也不知怎的,这样的眼光叫何姨娘心里十分恼火。她冷笑了一声道:“绿瓣妹妹好大忘性。你假借太太要卖了我的名义,骗走了我这么久以来的积蓄,又害我天天提心吊胆、没有一日安宁。咱们姐妹之间有这么一件历史,我来找你叙叙旧。”
绿瓣嘴唇发颤。问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天为什么又出言帮我?”
“帮你?我不过是要亲眼看看你能落到什么地步罢了。”
绿瓣一时间脸都扭曲了,过了半响才强撑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给我的银钱,早就叫人搜刮走了。你若是不甘心,我也没法——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言语间依旧没有半丝悔意。
何姨娘一股血冲了上来,骂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竟这样同我说话!” 她用长指甲掐着绿瓣的脖子道,“没有钱——没钱就用你的月银还我,我不计较钱少,只还到你死罢了!”
绿瓣受不住,喊道:“何轻香,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不能同你说话了?你特别受宠?还是生下了儿子?费这么大劲爬上老爷床,倒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你就比我好过多少?一句话告诉你,我就是没有钱,又已经是现在这样了,你有主意想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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