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顾老爷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只见那车子一角挑了一个“冯”字。车夫的位子上空空荡荡——正当他觉得古怪的时候,忽然发现车身正有规律地摇晃着,擦身而过时一道“唔、唔”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也是久经风月之人,听了这声音立刻明白了,低声骂道:“什么败坏人,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不像话!不知道是哪个冯家的人,若叫我查出来了,定要好好参上一笔!咱们快点走!”
车夫得了令,忙驾马扬鞭,急急地从冯家马车旁过去了,扬起一溜黄尘。
里头正在受苦的顾七,哪里想得到自己刚刚与父亲擦身而过?
马车摇晃着,粗喘着气,似乎没有尽头似的。
过了一会儿,忽然从乡道那头,又漫起了烟雾似的黄土——一辆马车急速而来,逐渐驶近了,居然正是去而复返的顾府马车。
顾老爷令车夫勒住了马,探头一瞧——那辆大车仍停在路边,没有车夫。这一回他看得仔细了,发现马车另一边的乡野上,还站着一个粗布衣衫、眼神躲闪的男人。顾老爷满腹疑窦,打量着那人,一颗心逐渐提了起来。——这个乡野无赖模样的人,似乎正在等那车里的人出来似的……
发现一个气派十足的官爷正盯着自己瞧,那人马上慌了,朝冯家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喊了句什么,接着转身就跑。顾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忙叫身边的顾庆、车夫去追,自己匆忙下车,一边怒喝着“什么人”,一边冲到冯家马车前,使劲一掀帘子——
猛地有人来,里头那两人吓得慌不择路,提上裤子一头冲出来,撞倒了顾老爷,就往外跑。
就在二人撞倒他的一瞬间,顾老爷正好与车内浑身赤裸的顾七四目相对。他只觉目眦欲裂,几乎要昏过去——帘子掉了下来,遮住了顾七一声哀号“父亲!”——顾老爷醒过神,转头叫骂道:“杀了这两人!杀了他们!”
车夫还兀自愣着,顾庆已经明白了,抽出腰间短刀扑上来,扑哧一声结果了一个,又追着另一个而去。
顾老爷只觉浑身发抖,解下外衣扔了进去。他两脚发软,强撑着车沿站着,这时帘子一掀,顾七裹着衣服出来了。她光着两只脚站在黄土地上,满脸是泪——刚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父亲,情绪激荡之下,就晕了过去。
身后车夫已是傻了——他万万没想到竟撞上了这样的事。顾老爷抱起顾七,阴沉沉地盯了他一眼,低声道:“倘若我在外边听见一星半点今日之事,你莫怪我没有提醒你。”车夫抖了一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
顾庆杀了一个,又追上了另一个砍了几刀,却叫那在外等候的人跑了。此刻他回来看见顾老爷臂弯里的顾七,赶忙低下头,一副什么也不想看见的样子。
ps:
应大家要求,顾七终于倒霉了……
我还不算太心慈手软吧?肿么样??
值不值得粉红鼓励~?
庶道难 第156章 辞行
毕竟是死了人,顾老爷便把顾庆留了下来应对官差——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死者都是平日有名的无赖乡痞,只要亮出顾家的身份,再对官差说死了的二人是拦路劫财的,这事基本就算过去了。
顾老爷一路急急赶到侯府别邸,把马车停在了侧门外,自己却不下车,只遣了心腹进去找孙氏通报,要她带上顾七的衣服,出府来接。孙氏本来正与老夫人一块坐着,听了这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悲喜交集之下几乎无法自持——还是老夫人撑着她,去拿了衣服,出了宅子。
尽管几位当家人都尽量地行事隐晦了,可是孙氏从侧门接进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女的消息,依然即刻传遍了整座宅邸。
顾七找回来了。
随着她一块来到宅第的,还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高大漂亮,一角挑着一个冯字。或许因为若是留在原地,实在不好对官差解释,所以顾老爷竟把这辆载满顾七苦痛的马车也驶了回来。
顾七的回归,很快就被挖出了更多的细节:孙氏和丫鬟抱着一个大包袱出门去接顾七时,连里面穿的亵衣亵裤都拿上了。再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一身正装的顾七,孙氏手上却只剩下了一张包袱皮……两下一加,只要不是傻子,都隐隐猜到了——顾七刚回来的时候,只怕身上不着寸缕……贴近事实的流言,流传起来就更快了,一时人人都听说:顾七小姐在外头受了男人欺辱,失了贞节。
——而回来以后的顾七,双眼茫然,呆若木鸡,除了流眼泪好像什么都不会干了,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烧。孙氏顿时急得如同掉了魂般,张罗着把附近几个村都跑了个遍,请了好几个大夫来——一群乡间大夫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开出的药方简直算得上自相矛盾,倒全被沉着脸的顾老爷给打发走了。
一众姐妹们得知了消息,忙结伴去看望——没想到,连顾七的门儿也没进成。
才不过一天多的工夫,孙氏却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眼角疲惫地下垂着,脸色灰败,鬓间多了几丝黄白头发。与当初顾成卉刚来时见到的风韵犹存的美貌少妇,简直判若两人——她强自镇定地高声对众人道:“你们七妹妹不知怎地在花园里睡着了。受了凉。这才发烧了。也不知哪个舌头长的奴才胡龇。说她被掳出了府去!受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都回罢!”说罢,仿佛自己也知道这一番话里漏洞百出,生怕有人说什么。涨红着脸一副斗鸡的派头。
就算心里都明白,又哪会有人出声反驳?几个姑娘当下只好行了礼,表示了一下慰问之意,又折返了回去。
孙氏面色僵硬地看了一眼她们远去的方向,回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屋里顾老爷阴沉着面色,正坐在桌边出神。一见妻子进来了,他抹了把脸,带着几分疲惫道:“虽然七丫头现在烧得正厉害……但是我想,咱们还是早些回京的好。”
孙氏一愣。眼睛红红地道:“好!我也不想在这晦气地方呆着了……欄姐儿在这受了这么大的罪过,他们安平侯府竟连个好些儿的大夫都没找着……”说着,她忽然不受控制地呜咽了起来。
——早在刚回来的时候,顾老爷就一时口快,将他是如何发现顾七的过程。原原本本给孙氏讲了一遍。她根本不敢想那副场面——好几个时辰都过去了,她仍觉自己脑袋里如同大锤砸墙一般,一阵一阵地嗡嗡响。
心里带着这样的恨,她早就把安平侯府连带着怨上了。
因此在向秦氏辞行的时候,孙氏僵着脸,草草弯了一下腰,就算是行过礼了——显然是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怨气。她低着头,任顾老爷说了一通“带欄姐儿回去找个名医”之类的场面话,像个木桩子似的杵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秦氏见了哪有不恼的?——虽说人是在侯府丢的,可到底侯府也没有替你看着孩子的道理。如今摆出这副模样来,叫人看了倒以为是侯府坏了顾七的清白一般!这样一想,她就更没好气了,原本的安慰话一句也没说出口,顾老爷话才说完,登时一口应了。
老夫人夹在中间,为难之余也毫无法子,只好说了几句场面话,随着儿子儿媳走了。留秦氏一个人在屋里,又是愧、又是恼、还有些委屈,白白生了半响的气。
孙氏一回到后院,即刻派了身边丫鬟去通知小姐们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府。众小姐们虽说有些吃惊,可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忙又吩咐下去,一时间后院里一片忙乱。
顾成卉坐在屋里,看着细辛、半夏忙活着收拾东西,自己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如果说在她心中有一张名单的话,那么此刻这张名单上“冯立”、“顾成欄”两个名字上,已经被重重地打上了叉。
也不知道下一个,准备好了没有……一杯茶下去了大半,她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
顾成卉与顾成华等人最大的不同是,她心底存有一丝底线,清楚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一次,本来只打算做个样子,坏了顾七的名声也就罢了。可是没想到弄假成真,竟让几个痞子无赖钻了空儿,真个毁了顾七的清白……顾成卉心里不能不说,是有一点五味杂陈的。
不过撇开那一点仁义道德来说,顾七如今受辱、失神、发烧,对于她来说才是最理想的结果。顾成卉在心里感叹了一会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顾七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开场罢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怕是不会清闲——
忽然外间门口处有人扬声道:“细辛姐姐在不在?我是翠丫儿。”
顾成卉听了,笑着对细辛道:“你去罢。”细辛一笑,道了谢转身出门。
这个翠丫儿是侯府里伺候的小丫头,与细辛说过几回话,两人聊得挺好。此时见顾府众人即将走了,特地过来送送,说几句话儿。过了不一会儿,细辛就回来了。对顾成卉道:“姑娘,方才我跟翠丫儿说话,她告诉二小姐独自去了舅夫人那儿赔罪呢。”
“赔罪?赔的哪门子罪?”顾成卉略微有些狐疑地问道。
“说是太太方才请辞的时候,态度有些不大好。二小姐听了,十分过意不去,便去求见了舅夫人。翠丫儿还一劲儿和我夸二小姐心性好,做事周到呢……”细辛叹了口气。
顾成卉立马想到昨晚顾成华响亮的啜泣声,以及她倚在秦氏身边时乖顺的模样。看起来,这位二姐姐对秦氏看得倒很重……不过为什么呢?秦氏分明对她不大喜欢。
话又说回来,顾成华这一次回家。真的只是回来看看吗?
顾成卉想了想。找出了这两天绣的一条帕子来。叫上细辛一块去见秦氏了。
来到秦氏门口,门口站着一个小丫头,见她们来了忙行了一礼,便要去通报。顾成卉朝细辛使了个眼色。细辛忙笑着拉住了那小丫头,与她东拉西扯说了一会子话。
趁那小丫头应付细辛,顾成卉来到门边站住了,只听里面正好传出来顾成华那温柔的声气:“……可不,要我说,母亲也是伤心得糊涂了。舅奶奶为了我们家,处处帮忙使力——便是亲孙女丢了,也就是这个找法罢了。舅奶奶莫往心里去,往后咱们常来常往。仍旧是一家人……”
只听秦氏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人人都夸你知事明理、温贤淑达……往后,你若有空儿来侯府瞧我,便只管来,咱娘儿俩也好好说说话。”
顾成卉听到这儿,忽然转头对细辛低声吩咐了一句。又向小丫头笑道:“你去通报一声,我来见舅奶奶。”小丫头被拉着问了好半天的话,正没主意呢,听了这话忙应了一声进去报了。
秦氏听了通报顿时笑了——她对顾成卉向来很有几分喜爱,忙道:“快请她进来!”又对顾成华笑道:“莫不是又一个来赔罪的……”
“舅奶奶和二姐姐说什么呢?”顾成卉掀了帘子进门,带着一分不多不少的得体笑意。“舅奶奶那日说要看看我的绣活儿,我想着走之前怎么也得给您拿来。”
顾成华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道:“也没有什么。原来五妹妹还记着这事呢,让姐姐也瞧一眼罢?”
顾成卉从袖中抽出了一条帕子,双手捧给了秦氏,顾成华也歪头来看。秦氏一眼落在上头,有些吃惊地笑道:“原来五丫头倒真没有谦虚……”
虽说能看出来帕子主人下了不少功夫——可顾成卉拿出来的这条帕子连锁边都还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面,这女红确实称不上一个好字。只是她功力虽差了,可依旧在帕子上写了一行一瞧就吃力的祝词——倒显出她一片诚意来了。
秦氏看在眼里,笑意更浓,拉着她说了一会子话。没想到,坐了还没一会儿,孙氏却忽然遣了人来把顾成华叫走了——顾成卉见状微微一笑。
她特地叫细辛回后院,把顾成华来赔罪的事儿露了个风,果然孙氏没有忍住,直接就把大女儿给叫回去了。
顾成华一走,剩下她和秦氏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顾七这件事上。说到这事儿,顾成卉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秦氏,道:“……小五和丫鬟们聊天,她们跟我讲了件事,叫我心里老放不下。”
“什么事?”秦氏瞥了她一眼。
她咬着丰润红唇,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说来也奇怪……那一晚分明是有人先喊了一声‘进贼了’,才把大家都惊醒了。可是祖母事后再问,却没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喊的。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问罪的事……”
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秦氏挑高了一边眉毛,等着她往下说。
“后来又把后院里每个下人都问过了,可是每人都说,自己当晚什么可疑的人也没瞧见。出屋的时候,看见大家也都出来了……”顾成卉一边说,一边看了秦氏一眼。“我心里纳闷,到底为什么先头那人不肯站出来说她瞧见了贼人?她又瞧见了什么?又怎么发现我屋里空着呢?这么一想,简直觉都睡不好了。”
秦氏听着听着,已经从椅背上直起了身子,一脸凝重神色。
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失踪又复返的顾七紧紧抓着,因此秦氏竟还是头一次正视了这个简单的小小疑点。
她看了一眼顾成卉,点点头道:“你是个聪明姑娘。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罢。”
顾成卉微微一笑,起身告辞了。
ps:
这章写得有点儿匆忙了……大家先吃着,不好吃我再回回锅~
本来以为大家会很高兴看到顾七倒霉~但是昨天出乎意料的安静啊!是嫌她不够惨?还是嫌我太没人性??
5月份以来,收到了两把桃花扇(哦也),按道上规矩,我应该加更——
t t可是你们也知道,我手速特别慢……现在一天更6k,我就写个6k5、6k8这样,争取能攒出来两章,
作为两位王上(吃人王和太后娘娘,你俩真的不是一家子么)打赏桃花扇的回报~
所以加更要等等了哟 矜持姑娘
不要怪我写得慢,我试着加速过了
写出来的文是如下风格的:
这男人一出场,哎呀妈呀帅到给跪!
庶道难 第157章 流言是怎样炼成的
在顾府垂花门前下车的时候,人人皆是一脸的疲惫。尤其对于孙氏来说——走了才不过几天工夫,可再回来的时候,却有如恍如隔世一般。
她把其他小姐都打发回去,只留下顾成华一个,转身轻声细语地对车内道:“我的欄姐儿,咱们到家了,娘叫丫鬟背你进去……”说着,苏金忙与两个婆子合力,将昏昏沉沉的顾七背出了车子。孙氏看了心疼得不行,低低叫了几声“乖儿”,顾七只翻了一下眼皮,又闭上了。
然而发生在顾七身上的噩运还没有到头。苏金忽然之间只感觉背上一阵濡湿,正疑惑着呢——只听顾成华惊道:“母亲,欄姐儿出血了!”
孙氏大惊失色,只见顾七双腿间的裙子上一块血迹越来越大,她一颗心越揪越紧,喝道:“快去请大夫!再去请个女医来——!”
女医不是真正大夫,只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婆子,专门看些不好说出口的妇人病。顾成华匆匆走了,孙氏也赶忙吩咐人去把床褥备好。好不容易回到了正明居,等苏金把顾七放下的时候,她背上衣服已经被顾七的血浸透了一大片。一时间正明居里进进出出、忙忙乱乱,只有孙氏一个坐在床前手足无措。
顾老爷此时正在前院与几个幕僚议事,孙氏望着床上面色死一样惨白的女儿,忽然间觉得周身发冷,十分孤独——她不由向乐妈妈问道:“三少爷呢?他可在家?快让他过来。”
乐妈妈领了命,忙去叫顾明柏了。
往日顾府平平安安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可一旦出了事,就好像搅动起了一锅污水,平日里隐藏着的混乱、弊端都浮上来了。乐妈妈走了一路,不知见了多少丫鬟婆子,甩着手像没了事干一样,只顾着窃窃私语,眼神闪烁,说着主人家的闲话儿。她一路走。一路训人,直到了顾明柏院子里的时候,乐妈妈才发觉有些不对。
因为顾七的缘故,孙氏手忙脚乱的,一时根本顾不上通知三少爷他们已经回了府,因此顾明柏才没有到后头去请安问好……这都也罢了。可乐妈妈到了顾明柏院子跟前一瞧,偌大一个院子,安安静静,院门紧闭,门口一个小厮垂着头打盹儿——看起来。要么又是一夜未归。要么是压根没起。
乐妈妈满腹疑窦。猛拍了他一下,惊醒了那小厮,指着院子问道:“少爷到现在都还没起床,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小厮一睁眼瞧是乐妈妈。睡意早不翼而飞——他忙站起身赔笑道:“妈妈回来了,三少爷昨儿个晚上没回来,我是给他看门呢。您老可千万莫错怪了我。”
“晚上没回?太太都回府了,少爷去哪了?”乐妈妈垂着眉喝问道。
小厮苦着脸道:“少爷的去处哪儿会跟我说啊。我还是见了您才知道太太回来了,少爷走时更是一个口信也没留。”
“没用的东西!看我不跟太太说的!”乐妈妈在他身上重打了一下,也不理会小厮哀求,气呼呼便往回走——到了正明居正犯愁怎么同太太说呢,却见一个大夫被丫头们领着,急忙忙进了门。乐妈妈登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顾成华回来了——这一来,孙氏便无暇顾及顾明柏一夜未归了。
乐妈妈一进门,果然瞧见孙氏刚好随着大夫去了里间,她正要跟进去,忽然一声“乐妈妈”叫住了她。乐妈妈一回头。原来是顾成华。
顾成华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烟霞色掐花对襟广袖外裳,和一条同色的马面裙,显得她十分华贵雍容,气派端凝。乐妈妈却没来由地打了个颤,堆笑道:“二姑娘有何吩咐?”
“叫你去找我三弟,如今他人呢?在哪?”
乐妈妈一听是这事,忙将原因都说了。顾成华听过了,微微蹙着眉,一言不发——接着转身就要出门。乐妈妈忙问道:“二姑娘,您是要去哪儿啊?”
顾成华微顿了顿,到底还是告诉了她:“若是母亲问起,就说我去找三弟了。”
乐妈妈一愣,二小姐才刚回京,打算上哪去找三少爷?因此她是半点都不信的。可又不能直接说,忙道:“可是七姑娘这边还没个结论……您不留下来等等?”
“我等又有什么用?”顾成华不耐烦地回道,“不是已经请了大夫?能治就治,治不了我留下来也是一样治不了。”说罢转身出了门,留下乐妈妈一个有些呆愣。
还能听见里间孙氏一声声含着泪的“我儿”,外头顾成华已经走得不见了人影。乐妈妈转头瞧了瞧,发现此刻屋子里外的人都去忙活顾七了,一个听见顾成华方才那话的都没有。
此刻唯一不在正明居伺候的,大概就是苏金了。
她也没想到,背一次七小姐,竟留下这么个局面——夏衣不厚,大片的血早就把两件薄衫子给浸透了,顺着她的背往下流。一股冲鼻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苏金生怕血都干涸在自己身上,一路急急回了自己屋里。
可回来一看,竟连一个小丫头都没有——苏金忍着难受去烧了水,拿盆打好了端进屋一摸,血迹已经结成了硬块。她一边骂,一边脱衣服、擦身,可是血迹都在后背上,够也够不着——忙活了半天,忽然门一开,衾烟进来了。
一见这场面,衾烟顿时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苏金一肚子委屈埋怨都被这叹气声给激发出来了,连声道:“也不知为了什么,死活不愿意在别邸看好了病再回来!我一个没出门子的,不过是听命行事,却叫我沾了一身脏血!”她想起在京郊别邸时听见的流言,啐道:“还不知道这血是被男人怎么弄出来的呢,当真腤臜!”
提起这个,衾烟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在里头伺候时候就觉着,大夫恐怕根本没瞧过这样的女病,我看他是胡乱开了些止血化瘀的方子。只是你道那女医说了什么?”
苏金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凝神听着。
“我简直都没脸说。”衾烟神神秘秘,神色复杂地道:“……女医说本来七姑娘年纪就小,却叫男人大力糟蹋了那么长时间……加上发烧、颠簸,里头什么东西破了,才老是出血。能治好已经是万幸,以后可不敢奢望有子……太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叫我们看了心里都不落忍的……”
这个八卦可大,苏金听得愣住了。
衾烟说了一遍,又添加了些许细节,最后才叹口气道:“唉,七姑娘也是可怜,遭了这飞来横祸……”
苏金忽然嗤了一声,一脸不以为然。或许是刚从衾烟这儿听了一个大料,她觉得自己也得回报一下——苏金示意衾烟去瞧瞧周围有没有人偷听,衾烟顿时会意,一脸兴奋地查看了,回来坐在床上等着她说。
“飞来横祸?我瞧不见得。”苏金手上拿着湿帕子,连擦身的动作都停了。“七姑娘身边新顶替鱼雁的那个你知道吧?对,叫碧桃的那个。她跟我说,七姑娘被掳走的那天晚上,她们两个伺候的,早早儿就被打发去睡觉了,一个人也不让留。碧桃觉浅,半夜里迷迷糊糊见灯亮起来了,又听见有响动,好像是七姑娘把妆匣给打开了。你也知道七姑娘平日待下……”
衾烟忙点点头——鱼雁的事早在府里传遍了,可以说无人不知。就是平常来说,她对待下人也称不上温厚二字……从这个角度来说,孙氏与顾七倒确是一脉相承的两母女——
“……所以当时碧桃懒怠动,也就没起身去看。等闹出来七姑娘失踪,她想起来这一茬儿了,忙去看——你猜怎么着?口脂、梳子统统都被动过了……七姑娘可不是被掳走的,走的时候她起码自个儿还化了妆、梳了头呢。”
这个料要比方才的还大——衾烟惊叹连连,“看来是上了什么野男人的当,与人私会却被……”
两个丫鬟声调儿里都带着一点兴奋,你来我往,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等二人交流得差不多了,俱都颇为满足,又忙带着郑重神色嘱咐对方:“……你可别同外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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