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原来何姨娘竟死在了这!……是失足摔进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眼看着几人抬着泡得大了几倍的尸体出了池子,顾成卉忙朝旁边躲了两步——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瞥见了杨欢欢正用手帕子捂住半张脸,站在一旁。
尽管她的眉尖紧紧蹙着,可杨欢欢眼波不住在顾成卉二人身上划来划去,渐渐眯成了两只月牙儿。虽然瞧不见她大部分表情,但是顾成卉却一下认定了——杨姨娘此刻正处在一种促狭的欢愉里,好像十分欣赏一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顾成卉强压下了心中不适,将顾成宛劝回了自己的院子。
尸体一被发现,立刻就在府里炸了锅。尤其是偷吃过池里肥鱼的下人,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怪不得这些鱼长得这么快、这么大,竟是吃死人肉吃大的!
有一个人,感觉尤其糟糕透顶,脸色铁青。——往日同床共枕的女人,身体发肤被他通过鱼一点点吃进了肚子里——
顾老爷手里攥着杯子,强忍着没有即刻干呕起来。昨天晚上,孙氏为了能够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道他爱吃的芙蓉鱼斗——顾老爷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孙氏一面笑,一面给他夹了一箸菜道:“咱们家也有自己养的鱼了。你尝尝……”
正好这时,门外传来了孙氏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自己不慎跌入池子死了……抬出去埋了……不过一个姨娘……”
顾老爷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孙氏一边吩咐下人去打水来,一边往屋里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孙氏见了顾老爷坐在屋里,倒是一愣,忙笑道:“老爷是来看欄姐儿的?她今儿个好得多了,还能下地了……”
顾老爷勉强应付了两句,随即沉下了脸:“——我问你,何姨娘是怎么回事?”
孙氏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回事……哦。不过就是失足跌死了嘛。”
“人没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发现?在池子里泡了这么久……你还叫人去捉鱼来……你这主母,就是这样当的?”
“怎么又和什么主不主母的扯上了干系?我当时可是在京郊呢!”
“那也是你平日理家不力,从上到下一团混乱,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老爷这话我可不认了。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家,可老爷不还在家呢吗?你不也是一样,什么都没发现吗?”
“放肆!孙家就是这样教你做人媳妇的?丈夫训话,你还敢顶嘴?”
“我如何不敢?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怕是老爷当时不知道在哪儿,快活得忘了罢!”
“你……你……”顾老爷只觉自己额上青筋暴跳,论起口舌来,他一向不是女人的对手。正要扬起手来给孙氏一个巴掌时,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来了什么,不由阴阴地笑道:“你在京郊又如何?七丫头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你又做到了什么?”
孙氏登时脸上失尽血色,怔了好半响,才突然尖声骂道:“顾文远——你是不是人——”
顾老爷大获全胜,也不去理她,只冷笑了一声儿。转身出了屋子。孙氏气得手足发抖,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开始抽泣起来。
“母亲?”一道细细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孙氏止住了哭,抬头一看,见顾七正扶着门框站着。
孙氏腾地跳了起来,几步走上去,道:“怎么又起来了!当心再着了凉……”
顾七灰败没有生气的眼神在她脸上转了转,想说什么,终究改了口:“我二姐呢?她怎么不来瞧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了——自从顾成卉证明了自己清白之后,顾成华就日日都泡在老夫人身边。这里头原因,孙氏也不是不懂:她回来便是为了走官的,无论是人脉上还是财力上,都要多多仰仗老夫人、甚至安平侯府。如今莫名其妙诬陷了一回庶妹,顾成华光是赔不是可还不够,总要多在祖母跟前露露脸,赚些好印象弥补弥补……因此在自己亲妹妹身上,便疏忽了。
但是这话却不好对七丫头说……孙氏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只道:“华姐儿今天才来瞧过你一次,你当时还睡着……因此不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些养身子的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我这就叫来给你喝!”说罢就要出门叫人。
孙氏脚步走到门口,却听身后顾七幽幽地问道:“她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与众人送走了顾明松以后,孙氏又去跟老夫人请过安,回院子时顾七便已经醒了,还在地上走了走。自那以后,顾七就一直没再睡过……孙氏想了想,笑道:“可不就是今天清晨时候!我去二门口送大哥儿去了,走的时候你还睡着。华姐儿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顾七面上浮起一层惨白的笑意来,她望着孙氏轻声道:“母亲去叫汤罢。”孙氏朝她一笑,忙走了。
回到屋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顾七无声地笑了。
今天清晨?顾成华来看过她?
今天清晨的时候她趁着院中无人,强撑着身子,去了关月山居!顾成华若真的来过,怎么会不知道她不在屋里,又怎么会不告诉孙氏!
“……吃醉了,漏打了一更,实际上已经三更了……”顾成卉那让她浑身难受的柔柔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如果自己被掳走之时真的已经是三更时分,那害自己的人——就是冯立了。
与她亲哥哥、亲姐姐联手,原本要抓顾成卉的冯立。
顾七脑子一阵尖锐的疼,她死死咬住嘴唇,推开了屋里的窗户。眺目望去,秋日的天空显得十分孤凉,几片萧瑟的落叶被风裹动,盘旋着落在窗棂上。
几片灰白的云从天空的这一头,缓缓地飘到了那一头……可孙氏的汤,依旧没有来。
顾七冷静了片刻。走出了屋子。往茶水房走去。她原先身边的丫鬟自从出了事以后。除了一个碧桃死了,其余都被孙氏处理了,身边一时还没有补上新的大丫鬟。不过是少了四个人,这个她住了多年的旧院子里。却已经显得别样清清冷冷。
茶水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冷不丁见了她来,慌慌张张地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姑娘可是要汤?劳您再等一等,方才炉子熄了……”
“我母亲呢?”顾七问道。
小丫头面上现出有些无措的神色来,不过口齿依旧清楚:“方才太太也来叫汤,不想却被正明居里来的一个妈妈给叫走了。好像是什么人来了,急得不了……太太嘱咐我一会儿拿了汤给您,顺便同您说一声呢。”
顾七的目光冷冷地在炉子上转了转,又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这才发现她生得不错: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一双清凌凌、水汪汪的笑眼睛,与顾七往日倒有三四分相像。只是她身上却还带了一种单纯稚嫩的气息,好像强光一般灼伤了顾七的眼睛。
“你叫什么?”她轻声问道。“回姑娘话,我叫四蛮。”那小丫头答道,口音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转折感。
“四蛮?这个名儿倒古怪。”顾七顿了顿。又道:“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罢。”
这是要提她做一等的意思了。四蛮一愣,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四蛮谢谢姑娘抬举。”接着躬身向顾七行了一个礼。
顾七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四蛮看看炉子上热着的汤,一时不知道用不用跟上去的好。
……就在二人方才说话的时候,正明居里迎来了一位谁也没有意料到的不速之客。
孙氏是被老夫人十万火急地给叫到正明居的——她不得已撂下了顾七,心里正有怨气呢,可待她见到正屋当中坐着的一位夫人时,顿时忘了心间缠绕着的不满。
不过是接待她罢了,可现在老夫人、顾老爷竟都在座……
怀揣着隐隐约约的预感,孙氏行过了礼,坐在那位夫人的对面,笑道:“二弟妹怎么不声不响,突然来了京城?也不提早说一声儿,好叫我们为你接风洗尘。”
顾二太太——府中人更习惯称之为“海丰的那位”——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嫂贵人事忙,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你。这一次来,我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收回我的本钱和红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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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人吃过“不支持庶道难就会死”的恶魔果实吗??
庶道难 第178章 再来一次!
在屋中嘈杂的一片哄乱中,一只茶杯从窗子里激射而出,顾成卉迅速地一侧身,茶杯几乎贴着她的腰带飞了出去,在地上跌得粉碎。
这个时候,她才听见屋里传出来了一个激昂的女声:“我不管!那是你二弟一辈子攒下来的几个钱,我若是拿不回来,还不如找根绳儿吊死来得干净些!没有了钱,叫我回去如何面对一家老小哟……”
声音带上了嚎腔儿,越拔越高,又忽然落下来,像唱歌儿似的哭诉道:“可怜我们一家子,没有大哥那样的好命……落在乡下,攒了两个钱,大嫂也看不惯哟……”
孙氏连声呵斥道:“也不看看你是在哪里,少来一哭二闹的那一套——”
“可不就是在大哥家里吗——我们命苦,同是老太爷的种儿,恁是比不得大哥金贵耶——”就像是为了给孙氏好看似的,哭声又拔高了。
“血也挣出来了,攒下的钱,被大嫂骗走不还了哎——还说什么分红利——活该我们命苦哟——”
顾老爷的声音听起来叫人感觉他似乎都快炸开了:“不要再哭了!叫人听见,成何体统,我们好好说话……”
听见顾老爷开了口,里头激昂慷慨的女声才抽抽噎噎地住了口。
这位二婶哭闹起来,有头有尾,跟说故事一般,倒方便了外头听墙角儿的人。听到这儿,顾成卉差不多也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冲身边脸都白了的长莺一笑,领着她来到了院子里。顾成卉今日本是来找祖母说话的,不想到了院子门口却叫长莺拦住了——一见是长莺,她还能有个乖乖儿回去的?拉了她便偷偷听了一回窗根儿。
长莺哭丧着脸道:“五姑娘以后可不敢这么干了!多险哪,竟敢去听老爷太太的……”
顾成卉忙郑重地点点头,还不等长莺看清楚,随即那严肃又都飞了,笑着问道:“怎么没听见祖母在里头?”
“早在海丰那位一闹起来的时候。老夫人就气得脸色发青,由林妈妈扶着回了屋,甩手不管了!”长莺说话时嘎嘣脆。“二小姐一得着信儿,马上就来看老夫人了,这个时候正在老夫人屋里头呢!”
顾成卉与身旁半夏对视一眼,笑道:“是吗……既然祖母身边有人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这丫头,不许告诉别人我来过。”
长莺有点儿郁闷地点了点头。
顾成卉满意地一笑,拉着半夏走了。才刚一出正明居门口,她就低声在半夏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后者应了下来。转身便匆匆朝垂花门跑去。顾成卉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缓步回了关月山居。
半个时辰以后,玳生在上仙楼门口转了一会儿,拉了拉衣襟,有点探头探脑地进去了。
他早打听了出来。朱小手那一帮人今儿又聚在了这里,只是站在大厅里仰起脖子找了一圈,却一个也没瞧见。远处一个老鸨模样的人皱眉打量了他一遍,低声对另一个院丁说了几句,那院丁便直直朝玳生走来——
玳生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忽然见楼上一个包间的门开了,一个上回揍顾明柏揍得最狠的人正一边朝外走,一边系裤腰带。
“大哥,我是来找人的!”玳生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哈腰地指着那人对院丁道。院丁盯着他,没应声儿,也没动地方。玳生会意,忙冲那个整理衣服的挥了挥手,叫道:“陈爷!陈爷!”
那姓陈的叫做陈放然。说来身份显赫,乃是永福郡主的小儿子,当得上一声皇亲国戚了。可在京城的纨绔子弟里,陈放然若是认了第二,恐怕没人敢将自己放进前十——在吃喝嫖赌、游手好闲这两门学问上,他完全可以开宗立派。不过好在陈放然虽然纨绔,记性却还不错,一眼瞟见了玳生,想了想,懒洋洋地冲那院丁点了点头。
院丁从玳生身边退开一步,玳生忙一溜小跑来到了陈放然身边:“陈爷,想不到您老又在这里消闲呢。小的可是找了您一圈儿……”
“什么事?”陈放然打着呵欠问道。
“还不是为了那顾家老三的事!我们爷被骗的钱实在是不少……您可不知道,那顾家老爷也是同他儿子一般的作风,还千万嘱咐了顾老三,叫他不能还钱。说什么……一开了这个头儿,往后可就止不住了。我们爷气狠了,打算去顾家砸门去……想问您一声,您去不去?”
玳生长到这么大,一天都没有在顾府里做过事,说起这样话来眼皮都不眨。
陈放然顿时双眼一亮。——他被骗了六千多两银子,虽然多,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主要是砸顾家大门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叫他心里痒痒了……
任你身份再高、行事再霸道,谁又敢去砸朝廷命官的家门,还叫对方不敢报官?这事儿若真做成了,只怕陈放然三字,立时便要成为纨绔中的传奇。
想到这儿,陈放然当即问道:“什么时候去?叫了几个人了?”
“我们爷哪儿有陈爷您这么有威望!还指望着您来壮壮声势呢……时辰就在今天下午。”
“行!回去叫你家爷到顾家门口等着去!”陈放然一口应了,“今儿个爷我多带两个人,会会顾老三!”
“承您的了,承您的了!”玳生一见事成,满面喜色,“那我不耽搁您了,我马上回去报信儿。”说罢给陈放然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这才一路小跑出了上仙楼——他假扮另一个被骗钱之人的家仆,把事情说成了——可那人还不知道今天下午这回事呢,他不得赶快去将那人通知到了?
玳生做起正事不行,可干起这样的差事来,真叫个如鱼得水。等他把事都跑完了,回到府里又跟自个儿妹妹说过了一遍,海丰来的二太太还在正明居里哭呢。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顾老爷和孙氏已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她给劝下来了。孙氏不高兴她方才一口一个“大哥命好”的话,话里话外地刺道:“……旁人家的庶弟弟们,哪个不是留在府里打理生意,一辈子没个前途?我们却不那么的,当年硬是给老二捐了个官……你也好好想想我们这么些年待你们如何,要知道,这一回钱被骗走了,我也是一大笔钱打了水漂儿……”
一时说得畅快了,倒忘了顾老爷就在身边。听了这话,顾老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顾二太太被二人围着又是劝、又是骂地说了半响,颇感势单力薄,一个人也哭不下去了。她是个有些圆胖的妇人,肉肉的一张脸上嵌着两个杏核眼,此时眼睛一挤,挤出几颗眼泪来,一挥手甩开了孙氏的胳膊,自己气哼哼地坐在了椅子上。
顾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近家中诸事不断,他确实已经十分疲惫了——向顾二太太道:“弟妹,你这一回一共投了多少钱?”
顾二太太用一只胖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瓮声瓮气地道:“全副家当——一共五千两银子,都扔在里头了。这笔钱没有了,我们一家真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眼看着又要哭起来。
她一哭,就要开始闹——顾老爷忙连声将她安慰住了,又道:“这事,我们做长兄长嫂的,确实也有疏漏之处。如今你们家没了钱,我们帮扶帮扶也是应当……”他顿了顿,道:“要不然,大哥自己掏腰包,给你先拿上二千两……”
旁边孙氏立时瞪起了眼,急声骂道:“钱又不是我们骗走的,如何就轮到我们家来掏这个腰包?这我可不认!”
顾二太太刷地一下沉了脸,眼看着马上又要乱成一锅粥,忽然外头一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太太,您二位赶紧去一趟前头罢,方才绥德管事使人来说,门口正有一群人要砸门呢!”
屋里三人一时都怔住了。顾老爷腾地一下儿站直了身子,再顾不上别的了,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孙氏恨恨地白了一眼顾二太太,也连忙对那小丫头道:“你快带我去!”又对顾二太太道:“弟妹,我们家有事……”
她本指望着对方能识个趣儿,赶快走,不料顾二太太眼珠一转,道:“那我就在这等嫂子回来。”
孙氏当下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出了门,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厅里。
现在顾府大门口,可正热闹着。不像上一回傍晚时分,街上没有了多少行人——今儿个正是下午人多的时候,因此以陈放然为首的一众人马,拿着家伙事儿往府门口一站,顿时就引来了众多围观的。
眼见顾府门口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人,陈放然运了运气,扬声喝道:“顾家有没有能喘气的男人,给我出来一个!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今儿个小爷们来要债了!若是还不上钱,别怪我们今日将你府门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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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179章 扛帐
顾二太太一个人在厅里坐着,没有丫鬟上来招呼她,她倒也不介意,只拿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起了屋里的陈设。她先是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青釉仰莲纹瓷茶碗,过了一会儿,她又站起身来,走到角落里摸了摸那只黄铜三足双耳腾云纹大香炉。
口中啧啧了两声,听见门外似乎有脚步声,顾二太太忙回去坐好了,目不斜视。
门口来的似乎是两个年轻的丫鬟,正在唉声叹气。
“这叫咱们怎么同老夫人说?老夫人身子本就有些沉重,海丰的那一位偏巧又来了……若是一个不好,犯了病,咱们可担待不起!”
听见自己被人提起,顾二太太马上立起了耳朵来。她四周看了看,起身悄悄地走到了角落里,陪着香炉一起站着——从门口望进来,这儿正好是一个死角。
另一个丫鬟说道:“可不……也不知府里是犯了什么邪?总有人上门来要钱,嚷嚷着说被骗了银钱。府里哪有那么多钱赔?”
“嗳哟,你可不知道,门口那帮子人说了,不还钱就砸门呢!听说都是京里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是混不吝的主儿……”
“上回就给人家打发回去了,结果引来了今天的事儿。也不知道老爷这回打算怎么办?听说府里最近账上可紧着呢……秋天的衣服都还没做,唉。”
两个丫鬟的说话声逐渐地远了,顾二太太这才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香灰,眼珠儿转了转,也不言语一声儿,急急地就往外走。院门口的小丫头见了她,忙招呼了一声道:“二太太,您是要回去了?”
可顾二太太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刮了过去,压根没有应声。那小丫头疑惑地瞅了瞅顾二太太蹬蹬远走的背影,有些纳闷。正要回到院子里去,只见从里头又走过来两个年轻丫鬟。立时笑道:“细辛姐姐、橘白姐姐!给老夫人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细辛笑着道,“老夫人好像心气儿正不好呢,东西给了林妈妈我们就出来了。”
“怪不得这样快!”小丫头笑着给她二人行了礼,二人点点头,一脸笑容地出了正明居。
路上,有几个婆子正交头接耳地从她们身边经过。“哎唷,那个阵势可了不得。听说老爷叫了几个家丁过去,以防万一呢……”
低语声飘进耳朵里,细辛与橘白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激动和紧张。橘白眼珠儿转了转:“你说罢。咱俩谁回屋和姑娘报信。谁去大门口看看?”
“我看姑娘教的那个游戏挺好……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去。”
橘白舔舔嘴唇,笑道:“来!我还怕了你?”
三局一过,细辛志得意满地晃了晃手腕儿,橘白笑着叹口气。二人便分头而去了。
此时顾府大门口,正沸反盈天地闹得厉害着。
从海丰来的顾二太太显然不甚在意什么“内宅妇人不得抛头露面”之类的规矩,正站在前院影壁的后头,朝外面不住探头探脑。孙氏躲得离正门远远的看着情势,几个家丁跟在顾老爷身后,面色紧张地盯着面前一众衣着光鲜、手持棍棒的富贵少年,以及他们的随侍小厮们。
顾老爷早察觉到,这些来闹事的少年们,隐隐都以一个穿棉白杭缎并蒂莲纹外罩衣、湖绿长袍的人为首。那人面容倒也还算是俊秀,只是眉宇间似乎总流露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戾气——正是陈放然。
顾家大门上几处红漆已经斑斑驳驳,所谓人多壮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们已经人人一脸的跃跃欲试了。陈放然脸上浮现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不如说是一种兴奋。此时正笑着对顾老爷道:“——让你们拖了这么久,今天必须给小爷们一个痛快话!”
他身后的几人立刻扬了扬手中的长棍,高声呼喝了几声。
“诸位,骗钱之人与我们家老三素昧平生,此前毫无干系……这一次,我们家也损失了不少钱——”顾老爷扯着嗓子,急得满头大汗,转头向陈放然道:“诸位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咱们又同是受人骗了,正该联起手来的时候,如何能同室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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