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沈晏安微一点头,手指在信纸游鸿般的字迹上缓缓摩挲着。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从内院将信送出来的这一条渠道上,想必有一个环节是她放心不下的,因此才特地写了这么一封古古怪怪的信来,就是想瞧瞧这封信能不能顺利到达自己手上。她总有一些这样狐滑的小心思……不过话说回来,这字迹十分大气洒脱,可真不像一个闺阁女儿能够写出来的——
沈晏安唇边忽然浮起几不可见的一条笑纹,伸手拿过纸笔,写下几个矫若惊龙一般的大字,将信纸在桌上一推,对玳生道:“将这个拿回去给你家姑娘。”
玳生壮起胆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已收到。沈二”五字。字字力透纸背。他于书法一途一窍不通,只恍惚觉得当真是字如其人——忙躬身接过了,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回去!”
沈晏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下午你再来的时候,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只管说是找我身边的长随沈方便是。”
玳生后退的脚步一顿,恭声应了是,满腹疑惑地随着那长随沈方出了衙门。——怎么听着沈爷这意思,好像吃准了姑娘定会再叫他来一趟似的?
顾成卉的小心思,沈晏安一点都没猜错。
顾家虽然允许女儿们与友人间进行信件来往,可却都要经过长辈一番检查——尤其是在出了顾七之事以后,向府外送上只言片语便更难了。往常顾成卉写信给许云樊等几个闺中好友时倒也罢了,可如今给沈晏安送信,她哪里还敢用老办法?
若想避开检查自己私下将信送出去。便只有叫丫鬟们藏在身上,偷偷带出二门了。
可是偏偏据橘白说,最近二门上的婆子们都突然认真负责了起来——小酒也不偷了,闲话也不拉了,不论谁打眼前过。都要彻底查一查身上,端的是铁面无私。
也不是不难理解:最近府中祸事连连,尤其是孙氏无力管家,更是闹出了两件下人私自潜逃的事——孙氏发了一时的狠,将下人们好好整治了一遍,直治得府里上下哭爹叫娘,战战兢兢——别说二门了,就是角门前头,也突然多出来了门神似的两尊婆子呢!
不过顾成卉眼珠儿一转,倒是想出来了个法子。
把细辛叫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顾成卉就把她打发到了二门上去了。
时间是掐得好好儿的,此刻二门上正是平日好酒的黄婆子当值。细辛一瞧果然是她,当即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可是她脸色却马上沉了下来,离二门还有一段路呢,便喝了一句:“黄婆子,我有话问你!”
黄婆子一天都没有吃酒,心里正猫抓似的烦着,听见有人这么不客气地叫她,她回头一瞧,随即不冷不热地笑着道:“我道是哪个山头的仙人来了,这么大口气,原来是细辛姑娘。”
“闲话就还是省省罢。”细辛的态度竟有几分严厉,“七月十四号那一日晚上,你干了什么心里清楚罢?”
黄婆子一愣。十四号——正是府里最乱的一段时候,后院里人仰马翻……可是与她却没有什么干系,那天一挨到了下值的时候,她早早地就回去睡觉了。黄婆子当即嗤笑了一声,道:“细辛姑娘给我说说。”
对于关月山居众人来说,十四号还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就是这一天晚上,许世岚光明正大地潜入了府,找到了顾成卉,正好解了她当时的燃眉之急……
细辛冷笑道:“好,那我提醒提醒你——那天晚上,你吃酒吃得可真是太舒服了——竟就在门口打起了瞌睡!我们姑娘瞧见了,特地打你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你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黄婆子受她一吓,方才的神态立刻不翼而飞了——她额头上隐隐见了汗,膛目结舌道:“这……这……五小姐怎么……”她心里一个念头转来转去,只是不休:怎么好端端地,这位姑奶奶竟寻起了我的不是了!
如今孙氏打算亡羊补牢,重新定了一连串儿的规矩,府里正是风紧的时候——黄婆子不由想到,要是五小姐把这件事同老夫人、太太提一提,自己这份差事还有个保得住的?还不立刻就被抓去杀鸡儆猴了!
细辛见了她这副惶恐样子,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来:“……我们家姑娘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你这么怕干什么?”
一听这话风有松动,黄婆子立刻来了精神,忙道:“我一时糊涂,犯了一回错儿。还请你跟五小姐说说,下回我可再不敢犯了,这一次便饶过去了罢!”她生怕还不够,又连着表了好几句决心。
细辛含笑听着,也不说话,待她都说完了,这才道:“好。那我们姑娘可就等着看了。”
黄婆子当下把胸脯拍得嗵嗵响。“五小姐只管看着我就是!”细辛听了。冲她一笑,转身走了。
看看此时垂花门附近无人,黄婆子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小折凳上。细辛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叫她慌了神。到现在还有些提着心呢……她想了想,觉得五小姐应该还不至于特地来为难她一个看门的婆子,心里这才安稳了些。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远处又走来了一位——黄婆子瞧见那人相貌,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道:“半夏姑娘,这是要出去?”
半夏“嗯”了一声,将手上的对牌给她看了看,抬腿就要出门。
黄婆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忙笑着拦她道:“哎哎,半夏姑娘留步……”按规矩,她还得检查出府之人身上带的东西——
不想半夏却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她道:“妈妈忘了我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了?我们从上到下,最不爱这些繁琐东西。没得叫人心烦。这么一点小事,你只当没见我便罢了!”
黄婆子一愣,总算是明白了方才细辛来时所说一番话的真正含义。五小姐等着看呢……原来五小姐是要等着瞧瞧她知不知趣儿!
眼见半夏含着笑走了,黄婆子还半响没有回过神——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她黄婆子今日,竟叫五小姐给勒索了一把……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法子不大保险,顾成卉拿不准黄婆子会不会转脸便去告密,因此才有了沈晏安收到的第一封“菜市场报告”。
在关月山居里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日,顾成卉终于等来了沈晏安的一张字条,细细看了看,见“沈二”两字与那腰牌上的风格如出一辙,一颗心才落回了肚里。她又看了看手里字条,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半夏疑惑地看着她,还不等问,顾成卉已经指着字条对她笑道:“想不到这个沈骑都尉还有几分玩心……你瞧他这一笔字,游龙恣肆,隐含风雷,无论是字形、功力,还是笔意,都稳稳地压我一头。”说到这儿,她嘟起了丰润润的红唇来,带了几分不服:“不过是写个回条,至于么?以为我就会认输了……瞧我的!”
当下自己取过纸笔,兴致勃勃、无比认真地写下了一封真正的信。她在信中为许妈妈一事向沈晏安致了谢,又略略地提了一句——能不能把顾明柏从骗局中拉人、赚钱一事的证据,透给朱小手等一众人知道?只是若有可能,最好不要告诉陈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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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185章 姐妹
黄婆子这个渠道有些不大稳定。
给沈晏安的一封信写完了,顾成卉撂了笔,忽然想到了一点:她手上攥着的把柄,其实是有时效性的——七月十四号发生的事儿,总不能一直拿捏黄婆子到九、十月份罢?就是为了安全计,也应该慢慢地将这条路弃之不用了……
这样一来,干嘛不趁现在多利用利用?想到这儿,她又拿起了笔——这一回她写信的对象是许世岚。如今顾老爷亲眼查证过了,也是时候把官府备档的那一份地契再调换回来了!顾成卉笔下写着写着,忽然自己都有些无奈:如今手上几件事,都是不得不靠别人帮忙,才能顺利进行——生为这个时代的女儿家,委实太叫人憋气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给许世岚的这一封信,措辞显得特别客气拘谨。
……只要一想起那一天晚上,许世岚发亮的双眼和火热的表情,仍然有如昨日一般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叫她不知如何是好。老实说,顾成卉对于自己的亲事,除了知道绝对不能交到孙氏手中之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尤其是一想到将来成了亲,不得不与丈夫的小妾丫鬟们同室而居,她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嫁了的好——
叹口气,顾成卉收了笔,将信纸吹干了又看了一遍,装进信封里交给了橘白。随着橘白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她的信是送走了,可心事却又添了一样。
随着秋日吹凉了天气,好像顾府之中也逐渐地安稳了下来。
庞氏骗局一事所带来的风波,都暂时被压制到了水面下,一时还得不到爆发。孙氏与顾明柏二人除了挨了几句训、又招来了一个海丰二婶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影响。尽管京中确实起了一些风言风语,可顾七之事带给阖府上下的冲击,依旧慢慢地被消化了——现在一家之主顾老爷忙活张罗着的,是顾七与冯立的亲事。
大概冯家和顾老爷一样。都是抱着生怕夜长梦多的心思,因此动作特别快——就在顾七从自己丫鬟四蛮那儿听说了消息的第二天,冯家遣来纳彩的媒婆已经登了门。
冯家请的媒婆,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事先的授意,因此行事作风也与平常说媒大不一样——明明是件喜事,可是媒婆面上的笑却显得那么谨慎小心,更是绝口不肯道贺,似乎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急了顾家人,这门亲事便要作罢。
……也怪不得那媒婆,实在是因为顾老爷的面色。从头到尾一路都阴沉着——是阴沉给冯家看的。一个做张做致、一个战战兢兢。这么瞧着。厅中气氛不像说亲,倒像是做丧……
直到换过了庚帖,那媒婆详细看了看顾七的生辰八字,这才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惊容。哪怕是按虚岁来算。这也太小了!虽然早知道冯家那位大爷的毛病……可替这么小的姑娘定亲,确确实实是头一次,也不知道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事——怪不得,亲事还没说成,冯家那边已经给了大笔的媒人礼了!
媒婆看了庚帖一脸惊诧的模样,都瞧在了顾老爷的眼底。他满心不舒服,正要出声催促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惊惶的声音:“太太、太太……老爷正在议事呢……!”
“让我进去!”孙氏的声音合着纷乱的脚步声,逼近了花厅。
顾老爷腾地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媒婆,自己急急地往门口走去——方才他推说孙氏身体不适,所以才只好由他这个当父亲的出面议亲——如今话音尚还在空中盘旋,本该卧床的孙氏却冲过来了,这叫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顾老爷面皮有些发热。才刚走到门口,接着被直扑进屋里的孙氏给撞了一个满怀。
孙氏透过一双泪眼模模糊糊瞧见是自己丈夫,哭号声顿时响遍了整个花厅。
“老爷说的话,我都想过了……只要老爷点头,我即刻便找来一个合适的,将欄姐儿嫁过去……只是不能嫁进冯家啊……那岂不是把她往狼嘴里送吗!老爷!”
被“狼嘴”派过来的媒婆听了这话,尴尬地动了动身子,悄悄地抬眼打量起了孙氏,一面在心里揣测起来。
顾老爷虽然没有回头,可他也知道——这个媒婆便如同于冯家人的一只眼睛一样,如今孙氏这样一闹,他到时在冯家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当下恼羞成怒地喝道:“此事是经过母亲定了的,你不同意也没用!”说着,不愿再和孙氏拉拉扯扯,忙命身边两个婆子道:“还不快把你们太太拉开!”
两个婆子心里叫了一声苦,到底还是上前把孙氏架开了。孙氏挣扎几下不得脱身,再也顾不得厅中还有外人,嘶声叫道:“欄姐儿才几岁?你就要急着把她嫁出去……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这话实在有些天真了……顾老爷挥挥手,连理也没有理会孙氏,只皱眉道:“你们太太想是病糊涂了,把她送回去好好养着,没事不要叫她出来!”说罢转身回了花厅。
听见孙氏的哭声渐渐远了,顾老爷这才有些生硬地对媒婆道:“内子无状,叫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媒婆一天来才得了这么一句软和话,忙调动起了自己往日左右逢源的那股劲儿,看了一眼庚帖笑道:“顾夫人一片慈母心,对七小姐也是视如己出,因此才一时有些舍不得了……”
这个话还算周到,顾老爷捋了捋自己的文士须,终于露出了一个笑,道:“若不是冯大人求娶我女之心如此迫切,我也是不愿意将七丫头早早嫁过去的。只不过他说的也在理,两个小的先处一处,等到了年纪再搬到同一个院子里,也是一样的……”
媒婆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暗腹诽:哪里就一样了?这样门庭的人家,做事却如此乱七八糟,可真算是没规矩了……不过她言语间哪会露出半分来,只笑着将一应的事都办齐全了,见顾老爷又塞给她不少媒人礼,便高高兴兴地起身告了辞。
顾老爷办好了事儿,不免有些志得意满,而孙氏的屋子里却正是一片凄风苦雨。
虽说被她现在与顾老爷关系越来越差,可毕竟她是后院主母——那媒婆满面笑容、拿着庚帖走了的消息,没多久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孙氏将房门一摔,自己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过了半响,她忽然止住了哭声,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扬声发狠道:“衾烟,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叫我哥哥过来!”
门外却没有动静。孙氏眉毛一立,正要又叫,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声气:“……母亲这又是何必呢。”
孙氏惊了一跳,猛地拧过身子——原来是顾七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了她的哭声,悄悄走了进来,在身后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了。此时见孙氏一脸惊诧,顾七甚至还笑了笑:“母亲不必瞒我,我与冯立定亲一事我早已听说了。”
孙氏愣愣地瞧着她,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要我说,这门亲事也不错。冯家高门大户,想来也不会在衣食上亏待了我。再说我也有话要问一问冯立……这件事,母亲就别插手了罢。”顾七嘴角虽然含着笑,可目光却冷得叫人不由自主想打颤。
孙氏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的样子。而顾七却似乎对母亲即将要说的话完全不感兴趣,转身就出了门,留下她一个在屋里发呆——眼角还有尚自未干的泪痕,然而思绪却已经不知沉到了哪里去。
过了许久,孙氏才缓缓地站起身,谁也没叫,一个人拖着步子往前院去了。这一趟去,她不是去哭闹的——她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是叫情绪给蒙了眼罢了:如今她与顾老爷的关系,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了,既然如今连女儿都吐了口,自己何必在中间做一个坏人?
孙氏找到顾老爷认错儿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
随着后院主母的一低头,七小姐的婚事仿佛终于得到了被议论的许可,顿时成了顾府下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顾成华就是从念奴那儿,得知了顾七亲事已正式定下来了的消息。只不过她的反应,几乎可以用冷淡二字来形容:“……早不是就从祖母那儿听到了风声吗?这也值得巴巴儿地来告诉我?”她看了一眼手中托着的药碗,有些不耐烦地道:“……到底还是要把她留在京中丢人……她就是嫁给了冯立,那又如何?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冯立掳走她的,还不知道呢!再说,就算真是冯立干的,与我何干?我又没有叫他掳老七!”
念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她转了一个弯,走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我今儿个给您亲手制了好几种果子蜜饯,祖母可再没有借口不吃药了!”顾成华含着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昨晚上我就想,什么果子祖母能吃得顺口些。一不当心,竟想了半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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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分感、感谢太后娘娘送的香、香囊……
啊,还是第一次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道谢呢……
太后娘娘,你这样“施加压力,迫人于无形之中“的催债方式——太有效了
请容小尾子对此致上崇高的敬意……t t
庶道难 第186章 惊喜相见
“……吃得顺口些。一不当心,竟想了半夜呢……”
长莺挤眉弄眼、怪声怪气的模样,把罗巾儿逗得忍俊不禁,重重地打了她的肩膀头儿一下。“好一个坏人!瞧让二小姐听见了,不剥了你的皮?”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一颗儿泪珠,嗔了一句。
“我若是被剥了皮,你也好不了——”长莺嘻嘻笑着回应了她一下,又道:“你别说,二小姐这些天的功夫,还当真管了用了……我听说,好像老夫人找了安平侯府的舅奶奶,这两天就要带着二小姐去一个什么陶夫人家里作客……”
“对,我听说是一个侍郎夫人,了不起的官儿呢——”
两人聊得正开心处,没想到几颗圆圆胖胖的紫皮葡萄忽然飞过来,在她们头脸上连蹦了好几下,激起几声“哎唷!”叫声,这才咕噜噜地滚落了地上。罗巾儿忙喊道:“是哪个好姐姐打我两个?”
她们身后,半夏努力绷着一张脸,但终究还是没忍住,笑骂道:“两个小蹄子不好好儿在正明居伺候,来我们这儿嚼什么舌头根子!”
两个小丫头当即跳起来——罗巾儿也罢了,却有一颗葡萄在长莺头上破了皮,此时还往下淌汁水呢——二人拉着半夏一顿嗔怨,不依不饶,非要半夏拿出葡萄来给她们吃作为赔罪不可。
年轻小姑娘们的笑闹声传进了屋里,顾成卉拉开了窗子,忍不住也带了点儿笑意道:“半夏,你也别怪她们两个……二姐在那儿,又能说上什么话了?让她两个松散松散。”见两个丫头都露出了笑,她顿了顿才又问道:“只有二姐一个人随着舅奶奶去?”
这个可不知道了——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罗巾儿笑道:“姑娘若想知道,我这就回去打听……”
她话音还没落,院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小丫头才一露头。未等说话先瞧见了长莺和罗巾儿两个,登时惊诧道:“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林妈妈找了半天找不到你们人——再不回去,林妈妈要罚你们了!”
她转脸见顾成卉也从屋里出来了,忙行了一礼笑道:“我替老夫人来传话,请姑娘后天准备准备,与二小姐、六小姐一道,随老夫人、安平侯府舅奶奶去作客……”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倒省得自己跑一趟了!长莺与罗巾儿听了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乐出了声。
顾成卉笑着白了她二人一眼,应了一声知道了。又扬声吩咐半夏道:“你拿帕子给她包一包新鲜葡萄回去吃……”果然长莺、罗巾儿二人马上就苦了脸。
那小丫头却忙道:“姑娘还不急!方才林妈妈还叫我另外嘱咐您一句呢——”见顾成卉抬起了眼。她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若是没事。这几日最好不要往前边去了。上次那位陈公子,听说又来了……”
啊?
顾成卉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
自从无意间撞见过顾成卉一次以后,也不知陈放然是天性执着呢,还是看不懂脸色——尽管顾老爷对待他的态度冷淡到近乎无礼。还是没有阻挡住他日日来顾府小坐的步伐。
此时顾老爷只觉得,连眼前上好的六安瓜片都失了滋味。
他砸了砸嘴,颇有几分无奈地望向陈放然。
陈放然今儿的打扮,可与前几日来闹事时完全不同了。他脱了那一身“浪荡公子标准装束”,换上了一件竹青色文士袍,他本来相貌生得也不坏,猛一眼看去倒似模似样。只是身上一些纨绔习气终究还是改不了——他才坐下没有一刻钟工夫,一只脚已经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了,笑眯眯地对顾老爷道:“……老泰山一向都喜欢些什么。我下回给你寻了来作礼。……蛐蛐儿?养鸟儿不养?哦,你年纪这么大了,应该不爱这些东西……”
顾老爷心里滚动着无数种复杂情绪,一张脸越发僵了,简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他咳了一声。道:“陈公子还是不要叫我老泰山了。若是传了出去,终究不免造成什么误会……”
陈放然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神色有些冷下来。不过随即他又笑开了道:“有什么误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传出去也只是显出我对贵府五小姐的一片诚意……”
顾老爷头大了两圈不止,忙打断他道:“这话可千万不能随便乱说!你若有意,何不回家请郡主使了媒人来……即便你对小女有意,可自古都要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你如今这样日日上门,当真于礼不合,对小女声名也有所负累。”
“老泰山这话可把我当傻子了!”陈放然虽然纨绔,可却有几分精明——他满不在乎地牛饮了一大口茶,拿袖子擦擦嘴道:“就算家母当真许了媒人来,到时候老泰山要是一口回绝了,以家母的个性,这门亲事便算作是完了。没有十分把握前,我可不敢请媒人呀……”
永福郡主个性刚强好面子,这一点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若是她主动为了小儿子开口提亲,却被立即拒绝了的话,想必会恼羞成怒的。
心里的小算盘也叫他看破了——顾老爷甚至不觉得恼怒,只是心情近乎惆怅地想着。如今顾七一毁,哪怕把老三、老六都算上,顾成卉也算得上是顾家孙辈里最后一张好牌了。这张牌怎么打、打给谁,他是要费好一番思量的——可不论将顾成卉嫁给谁,都不会是眼前这个永福郡主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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