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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画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之风华
九个月的小二在屋里困不住,求抱抱,要出去,爬在霍悠然身上咿咿呀呀的好像在打个商量的闹腾的没完。所以屁大点小孩儿一点都不懂,外面下着大雪走路都难,霍悠然艰难的抱着一颗球在屋里转了两圈,无视他望向门口的眼神,放回床上道:“小胖子,就这样吧。姐姐抱不动你了。”
“啊啊,啊啊!”小二黑葡萄般的眼睛都闪出了泪光,小胖手抓着霍悠然的衣襟不放。
霍悠然无奈,只等背起这个胖球儿做事,给他做碗蒸蛋,给自己煮碗泡饭。家里现在就两个人,今天是单橙儿的好日子,她生的儿子满月,她倒是风头正盛,一举得男,那得意的劲儿,请了娘家的女眷入周府,还特意点名了张氏,非要张氏给她贺喜。
县令家的姨奶奶可得罪不得,所以张氏冒着风雪也得去,霍修和霍忻然送了人进府,就守在周府附近等着接人。
到了天黑透,才听到咯吱一声开门。霍悠然披衣掌灯,先捅开了灶眼烧热水,三人进门就裹进来一阵寒气,各自掸着身上的雪,脱下一层被雪沾湿的外衣。
霍悠然端出一个炭盆放在三人中间,用中空的竹节,把炭盆吹得红红火火。三个人围着这盆炭火暖着手脚。
“大娘怎么不见。”霍悠然忙完了这些,才顾上说话,单氏是正经要给妹子道喜去的。
张氏先走过去看过睡着了的小儿子,才回来道:“雪大,你大娘留在周府了。还有单家老娘,单家二嫂,三嫂,四嫂,都留在府里。给你爹和哥做口热的,他们在外头的茶馆只喝了一肚子茶,我不用了,县太爷家的饭菜好吃着呢。”
“白豆腐,猪血豆腐混炒出一个菜来就行。”霍修脱了鞋子,除了袜子。他走在前头踩雪,张氏和霍忻然沿着他的脚印走,所以他的鞋袜最湿。
在昏黄色的火光下,霍悠然也看不真切霍修的双脚冻成什么样子了,使性了道:“她既然这么大脸,怎么不把脸面补全了些,车马相送也是她的体面。”
“周家的水浑着呢。她是想叫个车马相送,可是哥儿的满月,这样的天气,周府正经的亲戚车马尚且周转不过来,还有你大嫂她们住下了,住厢房还是住下人房,我看她还得在爷们儿跟前闹一闹,这样的闹心,我急着出来了。”张氏一惯端庄,这回却露出不胜烦扰的样子来道:“我看她那架势,是想把正房都压倒了,偏偏我们这边是偏房的亲戚,不能责她一句越礼。我躲避尚且不及,还敢招摇的让周家的车马相送。”
周府妻妾斗法,女人之间的事,霍修和霍忻然不便多言,只默默的听着。
霍悠然巴不得单橙儿斗输了,偏偏算门亲戚,盼人倒霉的话也不能说出口,只道:“以后这些事能躲就躲,躲不过去,对着她只当是木头人罢了。”
“下回再请,我躲我娘那儿去,从角门进从角门出,出入县太爷的府邸,我也没觉出光彩来。”看来张氏真在单橙儿面前憋坏了,在丈夫和儿女面前,对单橙儿一次次的炫耀露出反感来。
霍修握住张氏的手,低低的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
张氏桀然一笑,张氏也就是要听到丈夫这句话而已。霍修知道张氏受了委屈,单橙儿一次次的炫耀,只是加深了他们的夫妻感情而已,加深了霍家更加团结一心,过上更好的日子。
开春之后,霍家相中一套地理位置,居住面积,房屋结构都好,尤其是价格刚好付得出来的房子。
白墙灰瓦,开门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这样的房子俗称‘三间四耳倒八尺’。一般三间正房的正中一间作为接待客人的堂屋,左手第一间耳房做厨房,厨房下面打了一个地窖,可以储藏农作物,其余房间住人。
总价不太好听,二百五十两。
如果要算缺点,就是前一户人家搬得干干净净,连灶台里的三口铁锅都撬走了。
霍修和张氏站在这套房子面前,脸上熠熠生光。因为这种‘三间四耳倒八尺’的布局,一般左手正房住着祖辈,右手正房住着父辈,余下耳房住着孙辈,完全符合三代同堂的家庭礼制,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也代表了霍家成为了都城之中一户得体的人家。
“先把三口铁锅打出来,以后再慢慢添置家里的物件。”
霍修作为家主,拍板买下了这套房子。
霍忻然九岁,霍悠然八岁,他们有了各自单独的房间,而霍修终于完成了他生为人子的心愿,把霍恩和陈氏接到都城来小住,长长的小住。
这一年夏天,朝廷向百姓下发了城内撩湖的政令。
撩湖,就是清除河里的水草,挖掘河底的淤泥。原来这一项工作是平吴军负责,越国除了十三州,另外设了镇东,镇海,平吴,宣德,武胜,彰武六个节镇,每镇各一个节度使,这意味着越国的军权一分为六。每次动用平吴军,朝廷当然要发军饷的,也不知朝廷的哪一个人才出了这个省钱的招儿,弃了平吴军不用,这项撩湖的重担就做了一件徭役摊在了西都之下的仁和,富春,富阳,新登,武崇,横山,吴昌,金昌,临水,永安十县百姓的身上。
河里的水草是搂不玩的,淤泥是挖不尽的,从此十县百姓排了表的进城撩湖。
霍文在撩湖的日子里,就在霍修家吃饭。
霍恩和陈氏才在霍修这儿住了没几天,就住的不安稳,陈氏挑了菜里数的过来的肉片夹给霍文道:“你天天上来,地里的农事可不荒废了,我和你爹反正在城里闲住着,不如早点回去帮帮……”
“别,别,别。”霍文饭都来不及咽下就道:“二老就在四弟这儿踏踏实实的享清福,地里忙不过来,请了短工便是,家里少了大姐三姐,地里的伙计儿本就忙不过来,我愿打算今年开始,请一两个短工。”
陈氏也知道她和霍恩老了,田里的重活儿累活儿干不动,但是请短工不得要钱,陈氏一直心疼这笔钱,就不由的埋怨道:“原来平吴军撩湖撩得好好的,朝廷还少了这么一点子军饷?这几天还好些,过几日秋收的时候,谁有这个闲工夫,为了省这点钱,倒累得十县百姓不得安宁。”
撩湖,是必须要撩的,城里河流湖泊的水草淤泥不清理,就会堵塞河道,到时候大雨一下都城就变成一片洼地了。但是这个湖怎么撩,动用军力还是动用民力?连陈氏都会比较,出动军队办事效率高,出动民力,老幼参差不齐不说,像霍文这样的,近一次城往返六七个时辰,半天都耗在了路上,谁家没有一摊子农事,朝廷是省了一笔军饷,苦的是十县的百姓。
霍文只能往好了说:“湖里捞出来的水草和淤泥能肥田,这些东西捞回家就算我们的苦劳了。”
陈氏不屑的道:“这些东西就放在庄稼地里是个宝,以前的平吴军也是拉去填了附近的庄稼地,还不是一样的。”
霍文哀声叹气了一下道:“也是!”
“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出了门可不能再说了。”一直不吭声的霍恩终于说话了,道:“你们脑袋想得到的事情,朝廷会想不到,朝廷这般做,不过是为了节制平吴军。平吴节度使是谁,那是先王九子,现在继位的是先王三子,这里头的弯弯曲曲,不是我等百姓可以非议的。”
“一家子兄弟……”陈氏还要再说,霍恩截住了道:“现也是君臣有别了!”
霍文吃完了这顿饭,想想还是道:“娘,下次叫弟妹不用备饭,我不来吃了。”
“为什么?家里便意,你三更半夜往城里赶,要不是这活儿干一日歇一日的,我都要让你留下睡,现在你弟弟的房子大了,正好空着一间屋子。”陈氏道。
在隔壁织布的张氏听见提起她来,也停了织机出来道:“大伯受累,这顿饭是要吃好的,可是连走到这家来的功夫都没有了?不然叫忻忻送过去也一样。”
为了监督这些百姓撩湖,每一处都设了监工,霍文这几次来吃饭,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陈氏劝道:“正是,阿修整天坐在李家铺子,忻忻天天给他爹送饭,让他绕一段路,给你送过去就是了,正好你吃完了饭找个阴凉地儿歇一歇。”
“这样更加使不得了。”霍文连忙摆手道:“和我同村的二三十人,歇了工就啃冷馒头,冷饭团,就我一人好饭好菜吃着,还不得眼馋死那些人。我原是和他们同来同往,单我这样就显得孤立了。这好菜好饭,等我以后慢慢来品吧。”
“那不如家里做了几十人的吃食挑过去,人人有份。”
扶着小二学走路的霍悠然大胆的道。





雕梁画栋 第31章 卖肉
霍文急着去干活,便先走了,霍忻然送饭回来,在家的这些人细细听霍悠然的主意。
霍文还是好的,弟弟在城里住呢,很多人在城里没有亲戚,从乡下到城里来做苦力,饿了就啃冷馒头,冷饭团,那是干活儿的人呐!所以朝廷抠门,原来平吴军撩湖的时候,朝廷是管吃管住的,现在摊给了十县的百姓,朝廷就不管吃不管住了,这才把军饷省了出来。但有嘴就得吃饭,干活儿的人尤其得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霍悠然上辈子就是创业的,这辈子琢磨着做点小买卖好多年,才算遇到一个进入的契机。
卖猪头肉饭。
在宫廷待了半辈子的田芳,他那张叼嘴都吃得惯霍家的饭菜,霍悠然自信霍家做出来的猪头肉饭一定好吃,但是好吃不代表生意好。上辈子有一位姐姐加盟了牛肉粉,那牛肉粉用最好的肉牛,最好的米粉,精心搭配的调料,烹饪技术也是拜了师傅学来的,顾客吃着说好吃,可是顾客寥寥无几,亏了十万关门歇业。
做买卖,人们总看见成功的,其实同在起跑线上的时候,比成功多得多,刷下来失败比成功多得多,而且失败的各有理由。
像霍文这样的,他们不追求吃的好,他们追求吃得饱,要能吃得饱而且便宜,吃饭能饱,吃肉更能饱,一只猪,最便宜的部位是猪头。
一个毛重六斤的猪头三十文,要是长期大量购买会便宜一些,清理好卤好了把脑袋壳拆掉,能吃的肉不到四斤,还有烹煮猪头肉的柴盐酱油等损耗,制成熟肉的成本大致是十文一斤。
一石普通的米五百文,一石米一百二十斤,加水可以蒸翻一点八倍,两百多斤,成本是是二文三四厘一斤饭。
现在一斤是十六两。
卖猪头肉饭,米饭搭着猪头肉吃。
“大伯来家吃饭,吃多少饭多少菜我估过,大伯吃一顿一斤饭是至少的,那这猪头肉饭就分个大小碗来,小碗,一斤饭配二两肉,成本是三文多一点点,我卖五文钱,大碗一斤半饭配三两肉,成本是四文半多一点点,我卖七文钱,这样每碗能赚一文多,两文多的,会有顾客吧?”
在酒楼里,一盘炒白菜也能卖十几文钱,利润翻上好几倍的赚,那是需要雄厚的资金和丰富的社会人脉才能玩得转的生意,霍家没有那种实力,眼下得一文一文的把钱挣来,从摆摊做起。有一句生意经,吃食的叫价对半开。核算成本,制定叫价,今天霍悠然不是贸然起意,而是琢磨了很久。
应该会有顾客吧?
霍悠然最忐忑的地方,就是担心没有顾客。
把吃食做得干净美味,价格也定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应该会有顾客的吧?
霍悠然开口就是满嘴的生意,那股子市侩儿的味儿,霍恩和陈氏都愣住了,张氏和霍忻然还好些,也在思考着这笔钱是能赚还是不能赚?
霍悠然继续道:“开门做生意就是要认识的人多,阿公和爹爹开了字摊几十年,我们家虽然不得富贵,知道有这一户霍家的人不少,这就算有群众基础了!”
霍恩和霍修在外面做事这些年,就算提前为这份猪头肉饭打了几十年的广告,宣传都是现成的。
“爹娘,你们拿主意!”
公婆奉在堂前,张氏先请霍恩和陈氏的示下。
霍恩还没有想好,陈氏张口便道:“吃食生意一开张就得起早贪黑,一文两文的,费下多少功夫。”
“阿婆,我出的主意,我一定天天干活儿,有钱赚就不泄气!”霍悠然就怕长辈们以为她小孩心性儿,没个定性儿。
霍忻然温和的看着霍悠然道:“算我一份。”
上辈子也是这样,赵婵一句创业,赵哲把积蓄都拿出来,霍悠然自在的笑道:“早把你算进去了,不然我可忙不过来。”
陈氏拉过霍忻然的手,抚摸着霍忻然的手指,道:“我们家里已经有一桩稳当的营生了。”
陈氏说的是子承父业,一年二三十两已经很稳当了。霍修接了霍恩的班,霍忻然自然要接霍修的班,陈氏的见识就是如此,怎么突然就买起猪头肉饭来了。
“阿婆,我知道!”霍忻然这会儿迁就着老人家道:“爹爹那里就他一个人的活儿,等爹爹干不动的时候,我再去接手,这些年先干点儿别的营生。”
“你们才多大的!”陈氏疼爱的看着一心挣钱的孙子孙女。
“阿修在那儿给人抄抄写写的,他一个人就忙过来了,再添一个倒是事少人多,没个嚼头了。”霍恩右手拿起了两个核桃坐下玩转,脑子里还在算计着。
张氏笑道:“爹,两个孩子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你帮着他们想到。”
霍恩颔首,随即问:“你就非得小碗,一斤饭配二两肉,大碗,一斤半饭配三两肉的卖,要是别人只想买肉,不想买饭,你怎么卖法呢?”
霍悠然是考虑了那些下工的一下子涌上来,是把吃了食堂十几年的招儿用上了,道:“阿公,我就图个快字,肉先切好一些,要是有人吃菜吃饭,就赶紧打菜打饭。我单管这块儿,要有人只要菜,不要饭,那就当卤菜称重了卖,一文一两,现给人切片儿,这是我哥儿的活儿了。”
至于只买饭不买菜的情况,那是不卖,谁家食铺只卖白饭,赚头都在菜上,没一家是卖饭的,霍悠然都是成本价在卖饭。
霍恩疏散了道:“那我也跟去,你们两边有忙不过来的,我也帮帮忙。”
陈氏笑道:“老头子,你也跟着起哄!”
张氏忙拦着道:“原请爹来休养的,怎么干起活儿来了。”
霍恩自有打算,大手一挥道:“这活儿没抄写那般精细,没田里那么繁重,我还干得了,成天吃吃喝喝,我赖着也是骨头疼。”
晚饭时分霍修回来,霍忻然蛇都抓了几回,霍修也不小瞧儿子和女儿的能力,老父亲答应就答应了,拿出这几个月赚的当本钱,大家又合计了一回。因为不知道前景如何,本钱处处剩着用,手推车暂借了老家务农那车使使,饭菜收拾了几个家里腌菜的木桶用着,碗筷霍修家,霍文家,张老娘那儿,大姐夫陈大鹏家,几家先凑出三十个碗来使着,好在大家的碗都是统一的口径,统一的质地,见着赚钱再买新碗,要是只买菜的,就给包在一次性的荷叶里。除了米和肉,还有三十个蒲团花了本钱。
蒲团是给顾客坐的。原来平吴军那会儿,吃饭也没有桌子椅子,大伙儿端一碗饭蹲在地上,或坐在地上。
做吃食首在整洁,手脸必须是干干净净的,手指不留指甲,霍恩霍忻然霍悠然都用香胰子从头洗到脚,衣服要是新洗才上身的。
头回挑了一个霍文撩湖的日子,煮了四十斤饭,八斤肉。
出发!
独具慧眼的不止霍家,见到有钱赚的,大家都蜂拥而至,包子,馒头,麦角,大饼,烤红薯,凉拌面,也有卖饭卖凉菜的,总之各显神通的让人为你家的吃食掏铜钱,霍家的吃食在这里头算高档。
谁家也没有挂价目的条幅,大家都是操着大嗓门的喊价。
霍悠然也不腼腆,谁对钱腼腆呢,霍悠然眼睛里仿佛看到一袋子铜钱倾倒出来,哗啦啦的铜钱响动,清脆嘹亮。霍悠然也就盛出一大一小两碗饭来,清脆嘹亮的喊出声来道:“卖卤肉饭,肥而不腻的猪头肉,小碗一斤饭二两肉五个钱,大碗一斤半饭三两肉七个钱。加肉一文一两。”
倒不用一直吆喝着,时不时的喊出一声来,叫围观的人心中有个底。
第一位顾客是霍文,头一批顾客是霍文拉来的施家田村民,照顾老乡开头生意,这点同村的情谊还是有的,十个人一下子就卖出十碗,坐在蒲团上慢慢吃着,有人气的地方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或新开了铺子有尝鲜来的。
开头炮打的很好,都卖光了。
祖孙三人回家的时候,陈氏抱着小二坐在屋外的阴凉地等着。
这时才有空数个钱,其实大致毛利成本收益都有数,但还是要一枚一枚的铜钱数过来。
霍恩和霍忻然只含笑坐在一边看,张氏抱着小二,霍悠然把钱袋子倒在桌子上,数过的钱就推到陈氏那边去。
“……一百八十!两个猪头七十,米我煮了二十三斤,算三十,柴盐酱姜蒜,我算它二十,也有六十个利钱!”
霍悠然摆着手指算个清清楚楚,不算账没有好买卖,这个账就得来来回回的算,天天的算!
陈氏乐开了花道:“一天有六十,三六一千八百文,一个月有一两多,够我们吃一个月了!那阿修他们赚的钱就存下不动了,那好那好。”
老人家的脑子就是攒钱。
时下一千五百文兑一两银子。
“对呀,对呀,今天做得少了,明天多做些,还能赚更多的。”霍悠然乐观的抒发道。
“还有一道最厉害的坎。”霍恩犀利的道:“我们天天有这样赚头,不用多久,就有人跟风了。那时留得住食客,才算做成了买卖。”
时人常说一文钱掰成两瓣花,那也就有一文钱抢着来挣的。




雕梁画栋 第32章 拨火
果然三天之后,边上摆出一个擂台,一样的猪头肉饭,一样的大小碗,连叫价也是一样的。
对方亦是三个人,一对年近三十的夫妻档,加个十余岁的大儿子。或许比起霍家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和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他们在气力上完胜压制,所以那气势真是昂昂的。霍悠然眼盯着他们学了十成十,那妇人眉毛一拧,眼角一挑,鼻子一哼,竟然中气十足的喝道:“看什么看!”
看你们血本无归!霍悠然对着她那双嚣张的眼睛,目似寒星。
那妇人以为自己年纪够当对面小孩儿妈,年龄上的优势先让对面的小鬼儿心生怯意,谁知得来这么一个人冷冰冰的眼神。
霍忻然看到她们对招,一如平日温润道:“妹,家里飘出来的肉香,叫外头馋得抓肝挠肺的。得抱条狗来看家门。”
“你说什么!”对面那妇人是个暴脾气。
霍悠然脸上渐渐融出笑意,对着霍忻然说,也让旁边的人听着:“日后天天拆卸十斤骨头出来,那狗要养得和地主老爷家一样,滚圆滚圆。”
霍家卖出去的猪头肉呈现螺旋式上升,除了撩湖的,附近居民也有光顾的,四两八两的割回家当菜吃。昨天卖了五个猪头,扣除成本赚了近两百个钱。虽然霍家赚了三天的钱,这钱又投入到成本里,买碗买桶,家里锅不够使,还得再砌两口巨型的大铁锅,这车只是借着使使,还要做辆专业的手推车。大件尚未置办起来,就有人来抢生意。
霍悠然没有怕的,皇帝都是抢着才能做得上,自上而下,只要有利可图的事,就得和人抢着干。
霍家的一个个猪头,每一个费了大工夫,把个犄角旮旯收拾干净,用水焯上两边,炖上一个半时辰,再拆了猪脑袋里的骨头,文火炖上大半个时辰收汁。重点是用料考究,加了砂仁,肉蔻,花椒,陈皮,白芷,茴香,丁山八种香料,和大骨头同炖,用的三年老酒。这和青鳞子一样,借鉴了韦家厨房的秘密,这样一捣鼓,成本往上提,约十一文钱才能做出一斤肉来。
现在没有苏东坡,霍悠然也知道苏东坡做了一首煮肉歌,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猪肉的价格如粪土是夸张了,但猪肉一股子猪毛臭味儿,霍家人用的这些法子,寻常百姓‘不解煮’,学不到十成十去。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差的那么一点点,是一决胜负的关键,霍悠然对自家的猪头肉很有信心,有比较还能衬出好来。
两边打过了嘴仗,各自招揽生意。那些要尝鲜的,就被旁家勾走了,不过勾走了又回来。除了味道之外,霍忻然霍悠然两边一站,衣服整洁,手脚干净,态度随和,两张脸和金童玉女似的。
还有一点,霍忻然割肉,割得分毫不差,你要三两肉,绝对不给你割成四两,不像旁边那家,三两?哦,不好意思,割得多了点,再来点凑四两吧。买主当时不计较一文钱,一来二去的,就转到了霍家这里来。
他们家的生意高开低走,最后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那么死撑了几天之后,那家再不来了。
“阿婆,那家终于被我们挤兑走了!”
家里人也担心生意被抢走了,霍悠然每天回来,都要好好说说战绩。那家是来抢饭碗的,抢饭碗哪有斯文的,天天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对干,终于把他们干跑了。
陈氏笑得脸上皱纹加深了一分。
“汪汪汪!”一条奶白色的小奶狗,好像能听懂似的,也欢快的摇着小尾巴助兴。
霍忻然拌了一碗肉汁饭来喂他的狗。霍忻然说抱条狗来是真的,要说上辈子霍忻然喜欢什么,一是枪,二是狗,枪是没有指望了,金手指大开也没那玩意儿,就只有狗了,霍忻然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喂他的狗。
一波人走了,又来一波人,霍家每天卖出去那么些肉,眼红的不止一家,这一回两家陷入了鏖战。
这回是姓钱的兄弟俩儿,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气焰比前头更盛,准备和霍家死磕来的,因为一模一样的东西,他们家,小碗四文,大碗六文,单是卖肉,三文四两,六文八两,十二文十六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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