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之风华
霍悠然做饭的手艺不差。郭洵那品惯了玉盘珍馐的唇舌,一张口也吃得惯霍悠然做的这些家常菜,不过郭洵也没有夸霍悠然一句,就点了道:“下次要吃面!”
“那我下次*汤香菇面。”
做碗面倒是比做顿饭要简单。
一晃两天过去,霍悠然把大白拴住的决定是对的,这狗和那人结了仇了,它就不能和郭洵照面。
大白本在廊檐下晒太阳,郭洵躺了两天,躺得骨头都发麻,也走出来晒晒太阳,这就照面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了解大白狗脾气的,就知道大白这样的叫声是在撵人了。
一波一波的叫得响,霍悠然两边看看,为难的对郭洵道:“大哥,我扶你回去吧。”
郭洵一个尚算凛冽的眼神看霍悠然,知道他郭洵是谁吗,要让着一条狗。
大白已经被栓了好几天了,还想怎么样!霍悠然在心里默默的对抗,人却是返身准备把大白拉回屋,把地盘让给郭洵。
“呜呜,呜呜,呜呜!”大白不肯离开,定在那里换了一个委屈的叫法。
大白没有一点配合的态度,霍悠然要拉走它颇费力气,主要是不忍心。霍悠然去厨房拿了几个窝窝头来,一半一半的掰开铺在路上,再拉起大白,看在吃的份上,大白一边撵人,一边吃着就回屋了。
霍悠然再出来邀功似的向郭洵笑笑。
“你家怎么不买人?养这条狗可以养一个奴婢了。”郭洵面上清冷的道,心里却是想着,幸好那天没有杀了这只蠢狗!
霍悠然对这条狗很宝贝。就拿吃的来说,大白不是吃剩饭剩菜长大的,霍家吃顿饭很少留下剩饭剩菜,大白那份吃的,就是单给它做的。霍悠然引它的几个窝窝头掺入了鸡肉猪肝,和着白面和番薯粉,这是大白正常的粮食,就大白的个头,这般养法一个奴婢也养得起了。
“奴婢和狗不一样!狗是看家护院的,像大哥这样的人拦不住,等闲毛贼,有大白在,早避退三舍了。一个使唤的奴婢才没这个威慑力!”其实霍悠然无法向郭洵解释清楚,她和霍忻然对于宠物的需求大于对奴婢的需求。
如果家有余钱,她愿意花在宠物身上,也不愿意花在奴婢身上。
郭洵挑挑眉,主要是这三天,郭洵就看见霍悠然忙得团团转,打水,做饭,洗衣,打扫,所有的家事都是霍悠然亲力亲为的干,当然屋里多出他一个人就够霍悠然尽围着他干了。如果家里有奴婢使唤,霍悠然就不用做这些杂事了。
上次为广陵郡主做事,得了一百两金子,这回能得多少金子呢?霍悠然忽然另开了一窍,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哥不知道我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姐姐,我回来了!”
甜甜的童音穿透力很强,是霍乐然的声音,是霍修张氏并两个小儿回来了。
霍悠然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递眼色让郭洵回屋。
郭洵依然悠悠然的站着,混像自己家一样。
霍悠然只能干瞪眼,开了一条门缝先出去打好招呼。
“爹娘,家里有一个人,是三姐托我‘好好照顾’的!”霍悠然适当变更了事情的顺序,简洁的道。
霍三姐现在是霍家的领军人物,她指派下来的事情,不问缘由也容易接受的多。霍修张氏有了准备,不过,当开门看见一个高挑俊逸,面色苍白的少年郎立在院中,这么一个少年郎和自家女儿独处了几天,两人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张氏侧身抱着还没取大名的小三进屋,霍修抱拳招呼一声:“公子!”
“伯父。”
郭洵站在院中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说完他就缓缓回屋了。
雕梁画栋 第52章 年少
霍家人关起门来说话。
他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怎么会受了伤,又躲在我们家里?
“知道那么多干嘛,三姐交代的事,我还能驳回!”霍悠然一问三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
张氏急燥的道:“既然是三姐交代的事,你该请他住在正房,或是别的厢房,怎么安顿在你的屋子。”
刚才,郭洵回屋,回的是霍悠然的屋子。这么快就要穿帮了,霍悠然能说她是迫不得已上的贼船?
“算了,丫头的屋子能藏人,他要是能大大方方的,也不会住在我们家了!”霍修试着体谅一回。
“不就是个屋子,我那屋儿,四姐五姐七妹也住了几年了。”霍悠然含含糊糊的解释一句道:“他当时来的突然,就我那屋铺盖是现成的,就扶他躺了,这躺都躺了,一天是躺,几天也是躺,就没有想着给他挪屋……”
主要是怕搜查的人再来一波,不过昨天霍悠然出门买菜的时候,听街面上的人说,逃出去的死囚都被抓回来了,真有没有死囚逃出去又抓回来,这对小老百姓就是一个谜。头顶哪块云要下雨,霍悠然也不知道,原来住得好好的,霍悠然就没让郭洵挪屋。
“我这几天住哥那屋,又没和他住一起!”
见过四个跨刀的差役,霍悠然真不计较这点细枝末节。
张氏哪知道这些,趁着太阳,转身就在院子里晒起了被子,预备把以前霍大姐陈银住过的那屋打扫出来请郭洵住。
“娘先别忙这些,和我说说大姐家的事可了了?”霍悠然跟在张氏后头追问。
这是霍家的大事,有郭洵一添乱,把自家大事都忘了。张氏把该晒的东西都拿出去先晒着,反手拉霍悠然进屋,一家子又关起门来说话。
“行了,四个儿子立下了分家文书,陈家田地分了,屋子分了,大姐她婆婆,当然是长子长媳奉养,陈银陈铜陈铁每年出两石米,一千个铜钱,以后丧病大事,四个儿子分摊,这是赡养母亲应当应分的,这规矩先定了,若再添点儿,就是大姐两口子的孝心了!”
陈大鹏死了,赵氏还活着。
张氏说出这一通话,很有些憋屈在里头。几个儿子分家产,那分到手的,就是自个儿小家的恒产了。家业大的,有大的分法,像陈家这样的小户,也有得墨迹,从要哪块儿水田到碗筷板凳归谁,几个媳妇都要扯一回,偏偏霍大姐还在坐月子出不去,挑剩了就是她的了,碗缺了一口的,凳子缺了一角的。
“这样才好呢!”霍悠然嘲讽道:“人在逆境才看得到人心,日后就知道哪家可以交心,哪家不可以交心。”
一百两金子,霍家捂得严严实实,谁家也不知道,便是出了嫁的霍大姐霍四姐也不知道。那百金怎么来的,是霍家协助叛逆来的,霍家既然能行助逆之事,至少对已逝国主周崇缺乏忠诚。当初周岳想做上国主的位置,当然乐意看到这样的百姓,可是他坐上国主之后,就会忌惮这样的百姓,或许霍家还没有被一国之主看在眼里,但这笔银子是怎么都洗不干净的,所以霍家只能闷声发大财,低调一点。
便是现在霍忻然拿着这些金子做本钱出海了,也就家里长辈们知道。在外人看来,霍家还停留在小半年前,惹上了人命官司,把家当都赔光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那么落魄的样子!霍家落魄了,在叔叔家帮忙的霍大姐两口子可不是也落魄会了施家田种地,这境遇一顺一逆,人心浮动也是难免了。
霍修哀叹而道:“陈家为着哪个儿子去服兵役,这家早就松动了。大鹏哥这么快走了,也是几个儿子这样推诿闹的!”
霍悠然的心里丝丝的酸楚,道:“陈伯伯真是那么走的……”
霍悠然是怀疑陈大鹏自杀的,越国律法,三代之家,父在子不分家,只有他死了,四个儿子才能分家,分家之后,四个儿子都是户主了。那样朝廷如果征兵,就是直接征在四个儿子头上,四个儿子也没得推诿了。
推来推去,推掉的是兄弟情分啊!
别看霍家住在王都还算太平,现在越国可不太平。周岳继位至今,宋国没有承认周岳越国国主的地位,宋国不承认,他就有兴兵讨伐的口实,而事实上,现在宋越两国边境上都陈列着重兵,周岳接掌越国之后,只在王宫待了三天,就拔了五万大军驻守常州,至今不曾回来,一国之主亲自在边防守卫,是随时准备和宋国大干一场了。这也是霍家最后舍得霍忻然出海的原因。如果这场战事打得绵绵不绝,最后血流成河,尸骨如山,霍家要多多的赚银子,才能存活下来,才能度过这场国难!
现在还没大干一场,但小规模摩擦不断,尤其是秋收的这段时间。官匪官匪,是官也是最大的匪,越国以前是要向宋国进贡的,今年周岳取消了进贡。越国不给宋国就自己拿,两国边境上的烧杀抢掠不断,宋国抢了越国的,越国也有抢了宋国的。
不断的小规模摩擦,两*队伤亡也上万了,还有两国边境十几万户边境受难。
有时候霍悠然都会庆幸的想,自己落在了一国之都,这已经是小老百姓最好的栖身之地了。
说起买奴婢,现在还真是买奴婢的好时候,王都北市上自己插根稻草要卖掉自己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几倍,身价银子就不说了,贱的很,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
在北市交易的人,已经和一头牛,一头骡没有区别!
霍修一摆手,道:“也不能那么说,大鹏哥的身子早垮了,以前大姐他们挣了钱用药养着,药断了一阵子就不行了。”
其实说的冷酷一点,老的不死,小的难活。陈大鹏的身体只会一天比一天差,药钱一天比一天多,陈家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娃,每个人都要张嘴吃饭,真供不起陈大鹏的药钱。没钱养病,一日日衰弱,算自然死亡。
像陈大鹏这样治不得病的人很多很多,病死的都算自然死亡,一个感冒没钱治最后死了的,都是自然死亡!
张氏也点头,道:“大姐她公公四十五走了,家里爹和大伯也把自家的事分了分。”
霍恩今年是六十三,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下,霍恩活得够本了,后事也要早做打算的,用可以理解的说法,就是正式立遗嘱,偏偏霍文没儿子,老家那点东西留给谁?
家产传男不传女,这是家产继承默认的规矩,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庶民百姓,都是这样的。女儿虽然嫁出去要置办嫁妆,在抬嫁妆之前,男方还得出份聘礼,所以女儿终究是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如果家里人没有一致同意的话。
霍修和张氏这次回去,主要是两兄弟两妯娌对对坐,商量好这件大事。
“依着我们家里说好的分了。”张氏说的爽快。
“大哥大嫂看着是老了,都过四十的人,我看都开始生白发了!”霍修也说得干脆道:“当初那些地,是父亲带着大哥二哥三哥垦出来的,那时候我还小呢,我又十几年不在施家田,老家的地儿都是大哥大嫂在侍弄,我没有功劳的,那些东西便算了。日后三个儿子的家产,我们现在挣还来得及,再则,好男不吃分家饭,他们要上进的,自己挣份家业来!”
张氏一颦笑,道:“是这样的理儿。”
老家的五十亩地和半坡的茶田,在霍文单氏身后,就留给霍文的五个女儿了。以后霍大姐等五姐妹要种就种,或者一个个嫁出去不在施家田的,或租或卖,就那五姐妹做主了。
“那好呀,大姐夫不缺力气;四姐家也能宽裕些,四姐现在为了省几个钱,都是下午买菜的。”霍悠然挽着张氏的手笑,道:“七妹还小,五姐快了,她有十几亩地儿当嫁妆,那些媒婆闻着味儿的把些出息的后生排出来!”
在每一层门第,都是门当户对的多,挑丈夫挑聘礼,挑媳妇挑嫁妆,霍五姐的嫁妆越丰厚,对方聘礼就下的多,聘礼越多的人家,条件自然好些。
“是呀,马上就是五姐的大事!”要只在自己周围门当户对的挑,霍家的女儿自霍大姐以下,都不愁嫁的,老家那些产业那么分,就是盼她们嫁得好一点,嫁过去日子过得宽裕些,她们自然包括了霍三姐,张氏联想这院中的少年,突然冒了一句:“他看着,年少了些!”
“谁年少了?”张氏没头没尾的话,霍悠然听不明白。
“你说,广陵郡主以前的大丫鬟,有一个是嫁了虞侯的,那是武将了。”张氏把她发散出去的思维细细说了,指着霍悠然那屋,是指郭洵的,道:“我看这一位,也是个武将的样子。会不会是三姐中意的?”
三姐的?
姐妹之夫不可欺,霍悠然忽然心痛了一下。
张氏继续歪道:“比着三姐的年纪,太年少,你说广陵郡主以前的大丫鬟,嫁的是个鳏夫还是有子的。这太年少又前途无量的,三姐的身份,只怕配不上正室之位!”
雕梁画栋 第53章 而已
张氏就是一个纯粹的市井妇人,一个简单怜爱侄女的婶娘。霍五姐今年是十四岁,家里又预备起她的大事来,霍悠然今年十二岁,已经被人看在了眼里,那郑传她娘,大白天的往家里送了几次肉饼,打什么主意张氏心里清楚,虽然是回绝了郑家,张氏心里甜蜜,一女百家求,养个女儿最不舍的,是她早晚要出嫁,然一心盼望的,也是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嫁入一户好人家。霍三姐今年是十八岁,想着霍五姐霍悠然,霍三姐一年年的大了,张氏能不为她想一想。
偏偏霍三姐的生活,是张氏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见了一点儿,张氏就往那处想了,也是霍悠然自己把人拐进去的,霍悠然张口就把霍三姐说在了前头,现有霍三姐发话,郭洵才出现在霍家,顺序一倒,张氏自然想歪了。
霍修支了头听,他也把张氏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摇头道:“三姐的大事,说再多也是平添烦恼!”
张氏默然。
霍修嗟叹,道:“当初大姐三姐一同备选,大姐删下来了,三姐选进去了,过了这么些年,两个姐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大姐现在为了一些破烂家伙事儿,都要生一场闲气,现在还是在娘家坐月子。三姐虽然为人奴婢,我们这几回见的,她穿的戴的,就不是霍家置办得起的东西,出个门有丫鬟婆子跟轿,在那门里头,也有丫鬟婆子服侍,芊芊素手,不沾阳春水!”
张氏赞叹道:“三姐是千人走独木桥,自己走出来的,大姐走不了这条路,走几步便掉了。这是霍大姐霍三姐各自的机缘!”
“谁说不是这样。”霍修谈笑,道:“三姐正是有这样的机缘,就不是我们能为她考虑的了。奴婢服侍主子,她见宠于主子的理由,不是她服侍的好,是个人调教个几年,都能服侍。她见宠于主子的理由,是她把一生所有献了进去,她的忠心,她的自由,乃至她的姻缘,都是主子的,这才有她现在的体面!”
张氏待要说几句,霍修阻止了她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想头,这也是大嫂的想头,下次再见了大嫂说起了三姐,你也把这些话说一说,三姐在郡主府越有体面,她的大事就越不是我们可以考虑的。还是悠悠那句话说的对……”
突然说到了霍悠然,霍悠然又没跟上霍修的节奏。
霍修对着女儿朗清而笑,道:“知道那么多干嘛,管那一个人是武将,是年少,是前途非凡,出了这门,他和霍家就不相干!”
疼着的心被这句话重压之后,就剩下麻木了。心麻木的没有了感觉,那曾经荡起的些许涟漪,就被霍悠然尘封了。霍悠然一笑置之,道:“爹爹说的对!”
霍修和张氏回来了,自然全盘接手了照顾郭洵的事。霍大姐陈银住过的那屋,地面家具摆设,统统擦拭了两遍,换上新的床帐,铺上晒得蓬松的被褥,恭敬的请郭洵移步入住。
郭洵当然无话可说,他也知道住在女儿家的闺房是不妥当的,只是那天霍悠然说她不计较,郭洵就和她不计较到底,才那么不妥当的住了三天。
当天晚饭,郭洵的晚餐,无花果炖老鸭汤,笋干烧肉,芝麻枸杞拌菠菜,香煎南瓜饼,也算霍家好好招待他了,郭洵吃了一口,就知道不一样了,不是霍悠然做的。
当然不是霍悠然做的,是霍修和张氏两口子忙出来的,霍家人的手艺都不错。
郭洵一个人吃饭,吃的不是霍悠然做的饭。
事后霍悠然把霍修拿回来的饭菜看了一眼,动的比昨晚少了一点,霍悠然默而不言。
其后的几天,霍悠然和郭洵便很难见到面了,郭洵在霍家养伤的,他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至于霍悠然,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不围着郭洵转了,霍悠然在屋里织织布,给父亲弟弟们做做衣服,一晃就是一天了。
午后深秋,太过明媚的阳光其实有点刺眼,树影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一丝风动。郭洵站在窗口,他的屋子正对着霍悠然的屋子,他那样站着,通过窗口只能看到霍悠然的发顶,今天霍悠然梳了一个丱发,发分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乌黑浓密的秀发上,没有一件饰物,那么光秃秃的样子。
郭洵回想他院中洒扫的小丫鬟,都会在发带上挂上银豆子。
不知不觉,郭洵走到了霍悠然的窗口。霍悠然正在改衣服,把霍忻然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适当的改一改给霍乐然穿,袖子裤脚太长的,折个两道边,霍乐然能穿一季,放开之后,还能再穿一季。小孩子年年长个儿,衣服便是这样大的留给小的。
“大哥,有事?”霍悠然知道郭洵走近了,等他站在窗口,霍悠然才放下针线抬头,浅浅的笑问,一切都是很自然从容的样子。
郭洵眼神漂移,没落在霍悠然身上,道:“其他人怎么不见?”
霍悠然收了笑道:“小三有点风寒,爹娘抱了他看大夫去了。家里煮着姜汤,大哥也喝一碗吧。”
霍悠然说着,起身去厨房端姜汤,郭洵走进了霍悠然的房间。
姜汤辛辣,用炭火温在泥炉子里,有些烫嘴,郭洵接在手里,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霍悠然欠身笑笑,继续坐在窗口改衣服。
霍家是这样一副勤俭的样子,郭洵不由问道:“上一回,你说你家花钱的地方多着?”
或许贵人家里,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够霍家过好几年了,霍家藏匿了他担着多大的干系,担惊受怕的这些天,要些东西也是应该的,郭洵要提,霍悠然也张得开嘴来,道:“是呀,我家里阿公阿婆老了,上六十的老人,还有姥姥,姥姥只我娘一个女儿,快五十了,孤零零一个人住在乡下。家里原打算今年把姥姥接城里来,便是家里不方便,也另外租赁房舍让姥姥在城里住着,就近照看着。偏偏上半年,我家沾上一件人命官司,前后花费了两百两银子,这便有些拮据了!”
两百两银子的一个大缺口,放在霍家这样条件的人家,可不得拮据了!
那时霍修都借钱度日了,孝敬张婆的心也只能放一放,等有了金子霍忻然要出海,这件事就又推后半年。这还只是霍家目前拮据的一件事。
家里要奉养三个老人,这份压力已经够大了。霍悠然也只说这一件就够了,继续缝补衣服。
“是这样呀!”郭洵有点轻松了。有所求,所求些许金银,对郭洵来说,是抬抬手指的事儿。
“姐姐,我要尿尿!”
霍乐然突然插进来。郭洵进了霍悠然的屋,就脑子一团浆糊,竟是没有发现霍乐然在霍悠然床上睡觉。别人在霍悠然的床上睡觉,就是六岁的小娃娃,郭洵的脸色也有点沉了下来。
霍悠然连忙放下针线捞起床帐,霍乐然睡得红扑扑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霍悠然递了夜壶给他,霍乐然就站在床上尿尿,霍悠然张开一条小被子包住霍乐然才从被窝里爬出来暖烘烘的小身子,听着霍乐然嘘嘘的撒尿声,郭洵的脸色就由沉变黑了!
霍乐然尿完了尿,才看见屋子坐着一个人,他还礼貌的叫了郭洵一声‘大哥哥’,郭洵也没应他。
霍悠然叫霍乐然自己在床上穿好衣服,去厨房又倒一碗姜汤了,吹凉了给霍乐然喝。
“姐姐,辣!”
姜汤又不是好喝的东西,霍乐然抿了一口就向霍悠然撒娇。
霍悠然温柔的道:“小三要吃药了,你真到病了的时候,也要喝苦苦的药,你喜欢喝药就不喝这个了!”
每年这个节气风寒的人特多,家里已经有一个小孩儿病了,霍悠然特意给另一个小孩和伤患预备的,有病没病喝一碗!
霍乐然拧着眉毛乖乖的喝。
霍悠然笑着道:“喝了姜汤有苹果吃,我们吃完了苹果带大白出去走走好不好?”
“哦!”可以吃苹果,又可以出去玩,霍乐然高兴的在床上蹦蹦跳跳。
霍悠然拿了两枚苹果两把刮皮刀进来,一份给郭洵,一份给霍乐然,霍乐然自己动手刮皮,霍悠然在一旁盯着,郭洵没碰,他上回吃的苹果,是霍悠然给他刮好皮的。
霍悠然见郭洵不动,也只是眨了眨眼,再把视线放回霍乐然身上,轻声道:“拿好,别刮到手,刮干净一点……”
六岁的小孩儿都自己刮苹果,你还想怎么样呢?霍悠然背对着郭洵努了一嘴。
郭洵没刮皮就直接啃了苹果。
霍悠然笑眯眯的吃了苹果,霍悠然给他擦了手擦了嘴,歉意的对着郭洵笑一笑。
说好要遛狗的,那狗和你不和,你还不能出去,所以你只能被留下了。
大白知道主人要带它出去玩,早在廊檐下纵来纵去,摇着尾巴兴奋个不行!
不是霍悠然自卑,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如果霍三姐有配不上的,自己也有配不上的地方,霍悠然站在家门口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人又不是为了爱情活着的,她两辈子都不是为了那种感情要死要活的女人。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如此而已!
雕梁画栋 第54章 头饰
郭洵走了,对于霍悠然说,他来得意外,走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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