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之风华
“奉化的进琏,常山的进琛,九嫂还留下了进瑛,这三方暗地里是世子之争,依我看王兄老当益壮!”广陵郡主再一步提点他二人,狡桀而笑道:“王兄要是活到我父王的年岁,七十余岁而终,儿子未必活得过老子,我也未必活得过王兄,这世子之争,我是不沾的,那你们,也小心应对,不得插手。”
我也未必活得过王兄。
赵悠然头一次对广陵郡主的淡漠而惊心,因而放肆的握住了广陵郡主的手,广陵郡主的指尖冰凉。
“我效忠的是国主,别的事再不沾惹。”赵忻然立在一盘,沉声道:“母亲放心,我保着郡主府稳稳当当的。”
“看到你们兄妹俩儿,我就想起我们兄妹那时候,父王儿女多,我指的是我和三哥。”广陵郡主握着赵悠然的手,笑看着赵忻然,神思不由怅惘道:“那会儿,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母亲在父王的后宫并不得宠,连着我,自然也说不上出色了。那时我的十六姐,十七姐还没有出嫁,你父亲长我五岁,这样的我当然不是嫁入宋国王宫的最佳人选,是三哥为我筹谋……”
广陵郡主说的父亲是赵元裕,三哥是前国主忠逊王周崇,皆是故人了。
广陵郡主说到此处便哑然了。
雕梁画栋 第71章 分食
已是日上三竿,还在慵懒的六县主并不起床,闭着眼拥着被子坐在床头,两个宫人跪坐在床尾,六县主的两只白皙的脚丫搭在两个宫人的膝盖上,由着她们细细的涂抹丹蔻,细细的把脚趾甲上的丹蔻吹干。
白薇从奉化夫人那处而来,停在床头。
六县主忽的睁开眼,眼睛一眨,眼光一闪。
白薇摇头轻声道:“没接着广陵郡主府的帖子。”
六县主视线移下,眼神沉下来,白薇知道主子期待什么,赶紧道:“只是请了几家的爷们儿,没请太太小姐。”
六县主还是那样阴沉的神色,问:“那是请了八哥?”
白薇点头。
“没请九弟?
八哥是常山夫人的儿子周进琳,九弟是奉化夫人的儿子周进球。
白薇颇有不屑的道:“倒是请了,我们夫人回了!”
周进球,这一位人如其名,身子胖硕像颗球。广陵郡主府赏马,谁家请他去赏马,他也不会去的。再说,奉化夫人因为族兄曹进思的事情,很看不上广陵郡主,面和心不合,底下人都知道。
“收起你的脸色!”六县主忽然呵斥了白薇,随着一声呵斥,六县主的脚动了一下,一笔丹蔻就涂歪了,六县主一气把那个宫人踹翻在床上,警告屋里众人道:“从今以后对那府恭敬些!”
如云趁着赵颐儿午睡的空儿,偷得三刻闲,去了前院和何妈妈唠了嗑回来,从远望见,赵悠然的北楼仆妇出出进进,而自家小姐的南楼,冷冷清清,主子丫鬟一起闷头睡觉。
如云加快了几步走到里间,掀开嫩黄色的软帘,看见赵颐儿坐在窗口做针线,穿着藕荷色的棉袄,一件半旧的白绫裙,云鬓未理,钗环未戴。如云静静的拿出自己随身的桃木梳,默默给赵颐儿梳理长发。
如云反常的默不作声,赵颐儿不由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和何妈妈说说话。”如云闷闷的说。
赵颐儿依旧把心力放在针线上。她在绣一个手筒,这是做给广陵郡主的,描了一支寒梅,光一截枝桠就用了十余种棕色丝线来配,绣了半天只绣出食指大一块。
赵颐儿不来问,如云也忍不住嘀咕道:“姑娘也太沉得下心了,这个档口窝在屋子里……”
赵颐儿把绣花针插在绣棚里,蹙眉问她:“你和何妈妈说了什么话?”
如云是为赵颐儿不平,所以说出话来很有些忿忿不平,道:“别瞧姑娘和大姑娘往日介个同进同出,有商有量的,一到了真正露脸的时候,大姑娘就撇下了姑娘,只顾自个儿了。”
别的府邸罢了,广陵郡主府不一样,郡主府或许会宴请一两个宾客,但从来没有同时发出三十多张贴子,有几家不来的,得了回帖的也有近三十余家。那宴请当日,车马安顿,屋里摆设,饮用器具,仆妇站班,甚至是宾客在中途要更衣,预备的马桶香精热汤帕巾诸多琐事,都是向赵悠然回报。
除了当日的宴请,还有收礼回礼这档事,赵悠然全一人搂了。
换句话说,赵悠然拿到了管家的大权。
这确实是露脸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于一家的女主人只是小玩意儿。真正的本事是拿捏得住钥匙,统御得住下人,安排得好俗事,任是多大的场面,都办得有条有理。
这件事办下来,她人不用露面,能当家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而且赵悠然原来过着什么日子,现在过着什么日子,才几天郡主府就交给她当了,这份看重。
今日,赵悠然有这个本事掌管郡主府,他日,她也有本事,掌管任何一家公侯的府邸。易地而处,赵颐儿黯然道:“那是她哥哥给她挣脸,也只能怪我没有一个好哥哥。”
如云知道姑娘是伤心了,从后半抱住赵颐儿,柔声劝道:“怎么没有哥哥,大少爷一口一口也叫着姑娘妹妹。”
亲疏远近,妹妹和妹妹不一样,赵颐儿这点儿自知自明还有,摇头叹息道:“听说姐姐本家是做过几次买卖的,她也不像我,自幼有父母教导,那些事姐姐管得下来,现在叫我管了,我也是管不来的,我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郑家原来就是简单的二主二仆四口人,最早六岁的赵颐儿连怎么花钱算数也不会,不然怎被两个叔叔诳去大半的家产,当时几个老仆窃窃私语。赵颐儿才知道再让两个叔叔在家里住下去,家底要被掏空了,到时候吃没得吃,穿没得穿,赵颐儿才懵懵懂懂的知道‘生计’二字,后来就剩下那么一点钱财,省吃俭的供着弟弟上私塾,一心守着弟弟,指望着弟弟长大了顶立门户,赵颐儿的眼界,也只在四个人的一餐饭,一身衣,要事无巨细的管着上百人的场面,赵颐儿没经过,真的是管不来。
巧云嗤之以鼻道:“姑娘们只在那儿当尊佛爷,凡事皆有定例,姑娘是主子,只要做个样子,干活的是奴才,功劳是姑娘的。再则,姑娘管不了,大姑娘就是管得了,大家都是没有管过的,姑娘一个人琢磨着过日子多年,已经耽误下了,难得有这样历练的机会,也该两个姑娘一起带着才好。”
赵颐儿木然着一张脸,巧云的这段话挨在了边上,她自己没这个本事管下来,也疑着赵悠然的本事,心里怔忡难抑,把所有事情,尤其把中秋夜那天的事情一回想,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叫她推了出来?赵颐儿回味着当时说话做事的情态,如果赵悠然和那位郭公子是旧识,而且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旧识……那番情态?
那个男人戴冠系玉,长身而立,眼如点漆,眉如墨画,半截身子被烛光笼罩,温暖的柔光浮动,半截身子模模糊糊的在阴影里,淡淡泠泠。
中秋夜那天的所有事回想一遍,最后在赵颐儿脑海里剩下的,竟然是这个画面。
赵颐儿心跳加快了一分,微微的咬上了唇,明白了赵悠然把她远远推出去的理由。
难怪之前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吃虾的时候吐了口,说了一句‘或许’!
那一天,天堪未亮,赵悠然就坐了轿子过去,先亲自查了宴客中的瓜果蔬菜水酒,那会儿待客的紫云轩,一张张分食制几十张桌案已经摆好,赵悠然开始检查各处就位的仆役,尤其立在紫云轩伺候各位爷们儿的丫鬟们,赵悠然拿眼睛一个个的细细瞅了她们的穿戴妆容,确定没有一点儿不规矩的地方,然后是丝竹乐工,国主赐下的骏马及备着爷们儿玩耍的刀枪棍棒,笔墨纸砚,九牌双陆……都看着无误了,赵忻然穿了一件蓝色圆领锦袍过来,赵悠然坐到内院的回事堂,防备着仆役请示。
宁国公府的周进存是最早到了,他还记得自己吐了郭洵一身污秽的事,想在今天寻个空儿把这个歉道了。
周进琳也来得够早,如广陵郡主所言,面上极有风度,还拉着赵忻然等数人聊些嬉水中的丑事。
郭洵,卢纶和秀洲刺史之子朱景行一同而来,一看便知是相交在先了。想想也是,越国北面和西面被宋国包围,和魏国并不接壤,魏国的人过陆路还是水路,都会经过秀洲,那么和秀洲刺史应该早就打过招呼了。
等宾客到齐了,那匹骏马被牵出来溜了一圈,由周进琳有意引导着,从一匹马说到了越国马匹数量,战马种类及骑兵实力,总之,在魏国贵客面前,把越国的军事实力往衰了说。
卢纶瞧着就不是汉人的模样,眼深发多鼻高,他是典型的沙陀人,闷一碗酒操着痞痞的音调道:“这席上的水酒寡淡无味,这席上的女人也寡淡无味!”
他这么一说,成功切断了先前的话题,许多人都笑了,反正现在男人之间聚会就是这个风气了,挺放荡不羁的,备一桌宴席,有酒有肉,还得有色才是,正所谓秀色可餐。浪一点的,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握着女人的*,就着女人的芊芊细手,喝酒吃肉。斯文一点的,也特意备下穿得花枝招展的丫头,在席间翩翩飞舞,才赏心悦目不是。
广陵郡主府的丫头,一眼望去分不清张三李四的眉眼,还规矩到木楞楞,真把自己当个死物,就一根根棍子的杵在那儿。
“卢团练慎言!”赵忻然放下杯盏,眼神从郭洵身上虑过,落到卢纶的身上,眉峰微耸道:“郡主府一向清静,为着我等兄妹,才生出这些俗事来。郡主府没有圈养那些供人亵玩的奴婢,原来没有,以后也没有。”
广陵县就在秀洲的地界上,朱景行自以为比卢纶知道广陵郡主府的内事,凑在卢纶的耳边小声道:“广陵郡主寡居,这宴席还是大姑娘安排的,你好意思让她给你这色中饿鬼安排女人!”说完,又抱拳向赵忻然赔笑道:“不知者别怪罪,他是不知道府上家事。”
府上家事,不用人告知,郭洵坐在席上,动第一次筷子,就知道这是府上大姑娘为他准备的。
北咸南甜,郭洵其实吃不惯越国的菜肴,赵悠然知道他的口味,所以他这桌里的红烧鲥鱼,香蒸梭子蟹,白鲞扣鸡都没有按照越菜惯常的做法加糖,做得清咸少甜。
郭洵不由勾起一丝浅笑。
雕梁画栋 第72章 叫价
当天宴散,广陵郡主人已经在周岳日常起居的福宁殿。樂文小说|
福宁殿的地毡之上,铺了一张长六丈六,宽四丈四的舆图,部分魏国,宋国,汉国,整个魏国,及四个国家的海域都在这张舆图上,舆图山密密麻麻的山川河流之间,标注了各地的城郭守军驻将。周岳穿了一身干净的短打衫子,只着袜子盘腿坐在舆图上,鞋脱在图域外。
郭洵此次来越国,是来说服越国一同出兵,攻打宋国。战线郭洵已经划出来了。周岳坐在越国的地界上,他的前方,视线由近往远扫,是宋国的泰州,楚州,海州,庐州,滁州,这五个州,有宋国最强大的两支军队。越国面对着宋国的静海军,魏国面对着宋国的建武军。
泰州,楚州,海州靠海,如果夺尽这三州,宋国同时失去了整片海域,随之失去的,是宋国的盐业和海上贸易。泰州,楚州,海州,庐州,滁州这五个州,还把宋国的都城,江都包了三分之二,如果夺尽这五洲,宋国若是不想被他国随时兵临城下,就得往腹地迁都。
丢城弃都!
不用任何的话语,这张舆图被广陵郡主看见,已挑得她全身的血液沸腾。
广陵郡主和宋国的皇帝赵秧有不共戴天的私人恩怨,家仇是家仇,不牵涉国事,所以周岳能很冷静,又很笃定道:“你是来当说客的。”
广陵郡主惨然一笑,直言道:“夺了他的疆域,便是吸他的血,啃他的肉,拆他的骨,是王妹此生唯一快慰之事。”
“你在人后的戾气也太重了。”周岳微愣之后,叹了一句,含笑而问:“怎么,现在你教教儿子,养养女儿,难道不能让你快慰些许吗?”
“当然不能!”广陵郡主马上接了这句话,眼睛露出刻骨的怨恨,那份怨恨,可以吞噬天地:“我收养的孩子,这世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能代替我的骨血,不能代替我亲生的孩子。这只会让我时刻铭记,我十年前生受的丧子丧女之痛,”
“王妹,你只咬着赵秧一人!”周岳静静的看着广陵郡主,好一会儿又叹道:“孤是越国的君主,孤看见的,是越国十三州的土地,五百万的百姓。”
“这是孤的江山,孤不想被他国的君臣指手画脚。”
周岳铿锵有力的说出后半截。
魏国要求越国攻下泰州。这笔买卖,周岳怎么看,都觉得是在啃鸡骨头——没肉。
宋国的泰州还是块硬骨头,攻打泰州,便是要求越国去攻打宋国最好的水军,静海军,且不说攻下泰州,越国需要消耗多少人力财力,攻下泰州,多了一州的土地,对越国有个屁用,或者说,对周岳有个屁用。
越国攻下了泰州,魏国再攻下楚州,海州,魏国和越国就相连了。
对越国而言,周岳俨然是个皇帝,未加十二旒皇帝桂冠的皇帝,但是对外而言,周岳是魏国册封的越国国王,中书令,兵马大元帅。周岳在魏国,就是一个裂土的王爵。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越国和魏国之间,隔着一个宋国,越国即使向魏国称臣,也是朝上国遥拜就算了,魏国实在不方便对越国过多干涉,这越国的一亩三分地上,周岳就是一个相对自在的无冕之皇。
一旦国土相连,陆地水域上的道路畅通无阻,这称臣纳贡,越国乃至周岳,就极有可能没有原先那么自在了。比起那份自在,泰州一地,便不可取了。
“独善其身。”周岳缓缓再吐口:“这才是对越国最好的出路。”
“江山如画!”广陵郡主目如寒星,冷笑道:“魏国和宋国,爱怎么打怎么打,最好打个两败俱伤,王兄便能安卧越国国主之位。”
周岳紧抿着唇,没有反驳广陵郡主的话语。
现在诸国中,最强大的就是魏国,再次宋国,两个国家相互削弱,再也没有胃口吞下他国,周围的小国才能长存。
广陵郡主冷笑道:“从秦始皇开始,换了多少个朝代,有过多少个皇帝,嘴上呼着万岁,真正能活到几岁呢?王兄能活到几岁,历史上半数已经的帝王,还活不到知命之年,王兄再过几年,也有五十了。”
知命之年,是五十岁,也就广陵郡主,才是真正做到了独善其身,无所畏惧,当着周岳的面儿,就说这种忌讳。
周岳脸色不可避免的难看起来。
一国之主,谁不想坐着这个位置,万万年呢!
广陵郡主收起了她的冷笑,转而肃穆的问道:“臣妹问王兄一句,王兄生前,或者王兄死后,我周氏子孙,可能南征北战,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
天下最大的诱惑,不过,周岳的内心克制住了,没有漾起一丝涟漪。
那周进琳在宴席上说的衰事也是真的,越国水军还行,别的就真不行了,越国弹丸之地,兵马刀枪全亮出来,能守着越国就行了,哪有本钱南征北战。天下有多大,那不是小小的越国可以吞吐的,越国经历了周烨周崇周岳三代国主,从未在国主之上加上帝号,便是自问,未有吞吐天下之力。
越国还不是中原,魏国所在的位置才是传统的中原之地。从夏商周到唐朝,那个位置是龙脉之地。
这样需要认怂的问题,周岳没有回答,就已经回答了。
广陵郡主神色不变,又道:“那臣妹再问一句,他日统一天下,越国不存,这越国王室的周氏子孙,王兄的子子孙孙,何去何从。”
周岳鼻翼张动,发出一声嘲笑:“你也太看得起魏国皇室了。魏高祖算是雄才伟
雕梁画栋 第73章 杀夫
广陵郡主回府之后,想了一夜,第二天让四兄妹去巡视庄子和邑内民户。
广陵郡主领的实封,食邑是广陵县,食邑二百户,有一个巨大的庄园,这是广陵郡主府的命脉,赵忻然等人是要去一次。而且,广陵县距王都五六十里,快马来回三个时辰,做马车也是今日去,明日回,倒也便意。
赵忻然骑马,赵悠然出了王都也骑在马场,赵破儿稀罕骑马,后头半截嚷嚷开,赵忻然也带着他骑在马上。赵悠然冲着依然坐在马车里的赵颐儿笑了笑。
才做的姐妹,总会有摩擦,擦到了就会不舒服。赵悠然知道宴会的事会让赵颐儿不舒服,可是赵悠然也不舒服。
赵悠然的不舒服,不全是因为恼了赵颐儿在中秋夜宴上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郭洵几眼,而是她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郭洵几眼的同时,在潜意思里处处和自己比较。
这样的姐妹,若是遇到了男女感情,会变成最危险的姐妹,上一世赵悠然就被这样的姐妹抢走了男友,这一世,算是防范于未然吧,赵悠然宁当小人,也不做君子。
赵悠然趋马向前,行了半日,就到了广陵县的庄园,事前故意没有向庄头知会一声,赵忻然的小厮阿松和阿青只是早迈出去一步让庄头和邑内民户来迎人。
不过,两人打马一个来回,阿松先回来急道:“不好了大少爷,庄子上出人命了……”说话时阿青后头来,阿青的后头跟着石庄头的次子石二郎,他跟在马后跑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又壮又黑,穿一件粗布长袍,他进到赵忻然马前就跪了,磕了三个头道:“不知主子们来了,未曾恭候……”
“行了。”赵忻然不听这些场面话,问阿松道:“怎么回事?”
阿松接着道:“邑内民户,有个叫盛强的,被他媳妇杀了。刚刚发现死在家中,石庄头正领着人抓他媳妇呢!”
赵悠然呼吸都一顿。
确实‘不好了’。照这个情况,是盛强媳妇杀了盛强跑路了?妻子杀了丈夫,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样的大罪,整个越国一年也摊不上一件,偏偏是广陵郡主的邑内民户,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
连赵忻然都凝眉了道:“可上报官府了?”
石二郎擦擦汗,有些许侥幸的道:“今天早上,左右邻舍还听见他们两口子争吵殴打,人是刚刚发现死了的,他媳妇跑了,爹正带着可靠的人四下里搜,都是庄子上的人,都警告过了,没人敢去报官!”
不是不报官,是没人敢报官,是压着人不准报官。广陵郡主名下的邑内民户犯下一桩妻杀夫的大案,这多难看,
这事得捂着,赶紧把人抓回来,在庄子上秘密把这人结果了,杀人偿命交代了,才是办事的正确顺序。赵忻然不置可否,叫阿青带人守住尸体,叫阿松把赵颐儿赵破儿安置好,又问了石二郎,盛强媳妇的年岁样貌和身量,掉转了马头。
在来的路上,赵忻然恰好见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一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背着一个大包袱撇过了头,赵忻然只看见了侧脸,脸上有掌痕,或许那个女人便是了。
赵悠然看着赵颐儿的马车驶入庄内,跟了赵忻然走。
沿途搜寻,还遇到几个疑似在搜寻的人,赵忻然没理人,他以打扫战场的眼神,搜寻人走过的痕迹,没放过一个可以藏身和遮掩的地方,赵悠然默默的跟在身后,赵忻然和赵悠然往山上搜,渐渐没有路了,脚下是密布藤蔓灌木的地面,骑马不方便,两个把马栓在了半道上。终于,在一个山壁的凹处发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用头发挡住脸,所以看不见面容。
藏得很隐秘!
赵忻然没有出声,那个女人已经警觉了起来,背起包袱攀着地面的跑。
赵忻然急追,那个女儿急跑,脚下一滑跌下了山,人面朝下的卡在山壁的灌木丛中。
广陵县没有大山,只是一些起起伏伏的山丘,高低不过数米,那个女人卡住的位置离地一丈多,跳下去也跳不死,但跳不好摔个腿也很容易,反正跑不掉,不过那个女人也不方便跳。
赵悠然站在边上看,原来以为包袱是那个女人收拾的细软,此时才看清是一个孩子裹在里头,当然还收拾了一些衣物什么的,不然那个包袱不会那么大。
三四个月的小婴儿,黑黑的柔发贴在头顶,趴在母亲的背上露着半张圆鼓鼓的脸颊,竟也不哭闹的含着手指,一啜一啜吃得津津有味。
“啊……”知道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一声不像人声的凄厉呼叫,从女人嘴里发出来。
赵悠然看着孩子有点动容,道:“你不要动,我们会把你拉上来。”
那人就是盛强媳妇,她知道这是被抓着了,卡在灌木丛中全身剧烈颤抖,这一颤抖,身下的灌木压断了几段枝桠,她人就没有卡住,嘭的一身往下掉。因为她背了一个孩子,她没有避开跌下去的力道,整人直直的往下掉,还用双手把背后的包袱往上托。
就算是迎面在空中跌下,顾不得自己先顾着孩子,这就是母亲!
孰能无情,赵悠然发出一声惊叫声。
她仰着头,双肩先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随着这个惨叫,背后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忻然敏捷的滚下去,企图抱过她的孩子。
“啊,啊,啊!”盛强媳妇双手牢牢的扣着自己的孩子,双脚对赵忻然又踹又踢,女人要是护起孩子来,那双手就像铁铸的一样长在孩子的身上,那个孩子又哭又咳的,似乎被口水呛住
雕梁画栋 第74章 误会
赵悠然抱着孩子上了郭洵的马,在半路正好与找来的阿松遇到。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二姑娘二少年见大少爷大姑娘久久不回,命我来找。”
阿松见过郭洵一次,所以见到他们同乘一匹马也没有反应,只赶紧把赵颐儿的心意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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