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前世今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美丽的阿朱
那服务员倒也有个性,似乎还有些生气,说完就走了。
我偷偷的瞧他脸上神色,见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看着一桌好菜,一瓶好酒,却不敢吃喝,不由得好笑。
我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他桌前坐下,笑说:怎么,怕酒菜里有毒吗?
是你帮我叫的酒菜吗?
是啊,我请你吃,怎么样,合口味不?
谢谢。他说,却只吃自己点的菜。喝的也是一瓶普通白酒。
能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吗?我对他说。这是电视上常演的男人向美女搭讪的伎俩,只是我今天反其道而行,美女向男人搭讪了。
你不是早就认识我了吗?
这么说你记得我?
前几天你曾来病房看过我,还说是我妻子。
那这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我有些失望,原来他并不是假装失忆来骗人的,不过无所谓吧,男女之间从陌生人到相识相知相爱,这是最浪漫最美丽的一种体验,我虽然曾经体验过了,可是能再体验一次,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很多人的婚姻总会触礁,甚至沉船,只因为人会审美疲劳,会见异思迁,会越来越没有激情,一句话,当新鲜感失去了,就像花儿没了水分,会渐渐的枯萎,所以保持新鲜是相当重要的。现在,他的失忆能让我们重新体验一次全新的恋爱感觉,这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呢?
我说好吧,那你就当我并不是你的妻子吧。我只是一个你萍水相逢的女人,就在今晚相遇,就在此刻相识。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吗?
请坐,这酒菜可都是你点的,所以应该是你自己请自己。
我坐下来,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
于是我们开始吃喝起来,我知道自己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风情万种,陪他喝了几杯,言笑晏晏,红晕满颊,灯光之下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的。他开始的时候,还非常沉默,似乎心情不好,但后来就渐渐的话多起来,气氛也热烈了许多,他有时候还偷偷的看我,似乎不好意思,似乎我真的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女子。男人嘛,我知道,就是喜欢新鲜,所以不爱熟悉的人,却偏爱陌生的女子,有时候即使假装陌生,也能激荡起无限的激情。我有个朋友叫冼兰兰就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她的老公平时根本不碰她,对她冷漠疏远,却热衷于和网上陌生的女子打情骂俏。她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注册了新的id,取了一个风情万种的昵称,加了老公为好友,主动找他谈,一来二去,两人就热络起来,老公于是约她见面,她欲迎还拒,只惹得他心痒难搔,终于他们约定在一个舞厅见面,她那天特意请人化了浓妆,简值就像换了一个人,在舞厅暧昧昏暗的霓虹灯下,老公硬是没认出她来。她发现平时连拉拉她手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公拥着她跳舞,激情澎湃,浪漫多情。跳罢舞,两人去开房,因为她掩饰得好,假装得好,又不许开灯,所以老公始终没有发现她就是他老婆。两人浪漫之后她就离开了,匆匆回家换回原来的样子,等老公回来,他依然回复平常的冷漠,爱理不理,稍问一句话都显得极其不耐烦。她好恨啊,同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只因为变得陌生了,他就如此激情万丈,爱不释手,可回到家,变成他的老婆,爱他体贴他,千依百顺,他却冷若冰霜,连正眼也不想瞧上你一眼。难道男人就是这么贱吗?第二天她提出离婚,并把昨晚他去了哪里与别的女子约会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又惊又怒,说她跟踪他,她不想解释,想了一夜,暗暗哭了一夜,全部都想通了,这样的男人没必要爱他一辈子。不懂得珍惜你的人,何必?但我倒是能够理解男人,谁不喜欢美丽和新鲜呢?女人还不是三天两头换发型,换包包,衣服多到衣柜里挂不下,恨不能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穿的都不同。还不就是爱一个新鲜吗?谁都喜欢绽放的花朵,却不会爱那枯萎的花儿。就算是普通的青草吧,春天绿油油的草儿也比秋天枯黄的草儿可爱万倍。所以你自己要把自己变成黄脸婆的样子,穿得又土气又邋遢,说话办事俗不可耐,又怎能怪男人不喜欢呢?爱情是需要保鲜的,这保鲜就是保持美丽,让自己每天看起来都不同,都充满阳光般的灿烂,月亮般的柔软,花儿般的芳香。男人不是见异思迁,男人只是审美疲劳而已。
所以不管何方是真不记得我了,还是假装,我都无所谓。何必苦苦抓住曾经不放呢?曾经我们是恋人也好,夫妻也罢,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又如何呢?忘记曾经,新的开始只会更让人陶醉。
于是等我们喝完了那瓶酒,我便要求他送我回家。我们有些醉了,但只是微微的,头脑还清醒,心智还明白,而那天微醺,却让我们的心情都兴奋着,激昂着。我早就没有住在家里,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房,我爱清静,所以租房的地方有些偏。有不少抢包包的飞车党在那里出没。曾经有女生被人在那里打了闷棍。你问我为什么要选那样一个地方,不怕吗?说实话我不怕,没有人敢动我,你知道的。但这地方却有个好处,就是你可以装柔弱。不但女人可以装,男人也可以装。记得第一次和何方好,就是他说那地方危险,坚持要送我回家,我说不用,可他不,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其实藏着坏坏的想法,男人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呀?他们总以为我们女孩是好哄的傻瓜,其实他们自己才傻呢。那一次何方坚持把我送回家,可是却说一个人不敢出去了。我暗笑,说那容易,我送你出去吧。他说那你怎么进来呢?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进来。我说我不怕的。他说你不怕我也不放心。若出了什么问题,我可百死莫赎了。我说你不就是想在这里睡吗?直说不就得了,扭扭捏捏的干嘛呀?说得他面红耳赤,倒不好意思起来。正是他的脸红让我对他心动难抑,不可自拔。
那天何方送我回家,到了门口就说要走,我说你敢一个人回去?他说我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我说你以前不是说一个人害怕,不敢出去的吗?他说什么以前?我笑,我说你送我进去吧,看看我住的房间。他说好,进去后,不禁轻轻的咦了一声,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好熟悉?他说倒不是有熟悉的感觉,只是奇怪怎么相框里镶着我的相片?难道我真是你的老公?我说如果你喜欢这个身份,就这样认为也可以。如果你不喜欢突然冒出一个没留在记忆中的妻子,那我告诉你,我只是你的一个暗恋者,我暗暗的恋着你已经多年,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用阿紫的方式。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是爱你的。歌德说,我爱你,与你无涉。不管你对我有没有感觉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的房子里却暖融融的,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摆在桌子上,在灯光下散发出清香。他问,谁送的?我说,反正不是你。他说当然不是我,我虽然失忆了,但却不是健忘。我一笑,进了卫生间洗澡,然后换了那套他曾经特别喜欢的红色睡衣,轻柔绵软,红得似火。他的眼睛开始迷离,酒醉加心醉,衣红映颊红,花香与人香,我知道,他已经在劫难逃。
罗婉讲完,得意的笑,好像她抢的人是我的老公似的。可我的心的确在痛,因为她抢的人,确实是属于我的。她把重逢的故事说得像《天龙八部》里的情节,编造得太明显了,我只是冷笑,不断的冷笑,终于笑出声来,笑出泪来,连绵不绝宛如扫射的机关枪声,又好似漆黑的夜空中阵阵枭鸣,她吃了一惊,然后逃也似的落荒而去。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6章 记忆的门
那天下午,夕阳照出万道霞光,我独自乘坐着一页小舟在湖中划行,湖水波光潋滟,天地间的景致全都变了颜色,水是红的,山是碧的,就连草也像发着金光。我的身上也有金光浮影在闪烁。轻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清凉的水气蕴籍着我的呼吸,我坐下来,光着脚伸进水中,清凉之感直沁心脾,水波吻着我的脚心,鱼儿也来凑趣,麻酥酥的感觉像是小时候妈妈的抚摸。波光荡漾,一圈连着一圈的涟漪从近及远,慢慢消失在碧绿的荷叶之中,我把船划过去,摘下一朵荷叶遮在头顶,一股清香散发出来,我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太美了,一片碧绿,荷叶之上还有水珠在轻轻滚动,我想一定是风吹起浪花落在那上面。我的裙子也被白白的浪花打得微湿。我忍不住唱起歌来,可刚唱了一句,忽然看到荷叶下像鱼似的游出一个人来,不禁吓了一跳。他向我一扬手,咧开嘴傻傻的笑,原来是何方,我说,要死了,怎么藏在这里,你想吓死我吗?
我在游泳,游累了,在荷叶下休息一会。
你真牛哦,还能在水中休息。
得了我的夸奖,他不好意思的笑。我拿起船中的勺子,偷偷的舀满水,忽然猛的全倒在他脸上,他措不及防,就像被一块石头砸中了似的,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他几乎本能的潜入水中,然后便不见了。我吃了一惊,难道刚刚这一下,让他无意之中呛了水?他不会有事吧?他的水性那么好!我四处张望,等着他浮出来,可是没有,还没有,一直没有上来,时间显得无比漫长,我叫着,何方,何方!声音在水面上远远的传出去,直到西边的山谷中,并没有回声,就像水落进海绵里似的。我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怎么办?我无意中害死他了!就在这时,船猛的一摇,我差点掉落水中,等我回过神来,却见他已经浮出水面,并用手掌猛的击打水面,于是飞溅起一片水花,全打在我的身上,我的衣服湿了,但我却无比开心,叫道,你真坏!拿起水勺,再次舀了水倒向他。我们一个在船上,一个在水中,欢快的打起了水仗,他不怕水,而我的全身也已湿透,天气并不冷,我开心的嚷着,叫着,笑着,我想把水对准他的脑袋淋,于是站起来,上身向前倾,一勺水还没有泼出去,船忽然一侧,我没有站稳,尖叫一声,顿时落入水中。我并不惊慌,顺势潜入水底,双手前伸,正要向两边一分,然后游上来,耳中忽听得何方惊慌的叫喊,然后看到他迅速的朝我游来。我不禁又起恶作剧的念头,于是闭紧眼睛,装作下沉的样子。我感觉到一条强有力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腰,然后迅速的往上,不一会儿就浮出了水面。姚远,你没事吧?姚远,姚远!他焦急的叫着,我并不回答,双眼紧闭,连呼吸都极微,他极为费力的把我放上船,然后自己翻身爬上船,叫道,姚远,你醒醒。我才不醒呢,谁叫你先吓我呢?我也吓吓你。他把我翻过身来,头架到船外,想叫我吐出水来,可我抿紧双唇,连一口水都不吐――我根本没喝水,哪来的水吐呢?他更是焦急,再次将我翻过身来仰躺着,伸手向我的胸口按压,我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胸口,顿时像触电似的一麻,我几乎要把他推开,可想着他焦急的样子肯定很好笑的,便又忍住了。他按了几下,见我绝无反应,于是俯下身子,对着我的嘴连做人工呼吸,我再也忍不住,忙歪过头去,同时伸手把他推开,格格笑道,傻子,亏你还是医生,人死没死都看不出来?
他一怔,顿时大喜过望,笑着挠挠头,说,关心则乱嘛,明明感觉你的呼吸很匀称,可眼睛紧闭,牙关紧咬,就急了。
看你这样,医生怎么当呢。
还说,这样作弄我,我不饶你。他说着,扑到我面前,作势挠我痒痒,我最怕痒,顿时大笑不止,双手护在身前,身子弓成一只虾米,叫道,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我才不饶你呢。他说着,手已经在我腋下轻轻一挠,我顿时笑得喘不过气来,叫道,你快放过我吧,不然我又要掉进水里去了。
你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饶你。
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不知羞,还哥哥呢,我看你是好咯吱还差不多。
他放下去的手又作势向我伸来,我忽然向前一纵,一把抱住他,不让他的手挠着我,可他一怔,便把我紧紧的搂在了怀中。我感觉到他的吻印在了我的唇上,顿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像是冬天从风雪中钻进暖暖的被窝里,是一种幸福的窒息。此时夕阳已经西下,整个天空都披上霞光,仿佛有仙女在云端起舞,她们水袖飘洒,吹来一阵轻风,吹来一缕清香,吹落万千花朵,都来见证我陶醉的样子。我知道我的脸庞就像那天空一样绯红,就像那彩霞一般美丽。是幸福与羞涩的交织。水波轻轻吻着小舟,我听着那呢喃似的水声,感觉自己就像在一个神话的世界里,天地间只剩下美丽的景致,晴朗的天空,可爱的小动物,还有就是我跟他,两个相爱的人相拥在一起。
我回想起这个场景,就像打开了一道记忆的门,这门里的场景如此美丽,如此温馨,我知道,这不是梦,绝对是真实的往事。我的感觉没有错,何方果然是我曾经的恋人,他曾经占满我的记忆,充满我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会把他忘记?而他也不再记得我了。我想,也许他有失忆症,只要稍微碰到头什么的,就会忘记过去吗?就像他前些时发生车祸,就忘记了曾真一样。可灵魂里的东西也是可以忘记的吗?我感到痛苦,我想回忆起更多的往事,我想知道我们所有的过往,怎么相恋,为何失忆,我好比读到一本好书的残页,如痴如狂的寻找那本完整的书,可我不知道书名,不知道作者,只能像见不到一朵花的蜜蜂寻找花儿般苦苦寻找。
我到处疯狂的寻找何方,他去哪里了呢?明明约好在这里相见,可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天已经黑了,月光如水,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一辆车,安静得好像是在沙漠里。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安静的陷阱,就像溺水的人,无论你怎么拼命挣扎,也爬不上岸来,水漫过你的嘴巴,漫过你的鼻子,漫过你的眼睛,你无法呼喊,无法呼吸,无法看见一丝光亮。
我奔跑着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后来爬上一幢楼,这幢楼有无数层,每一层有无数的房间,我一间一间的打开门,每一间都是一模一样的空旷,没有家具,没有人,只看到雪白的墙壁和一尘不染的地板,我大声呼喊,何方,何方!远远的传来我的回声,何方,何方!这声音经过无数墙壁的反射,转折,像是一粒火星,爆出无数的花朵,回声与回声碰撞,重叠,又汇在一起,像从同一个源头分流的溪水,经过无数曲折的流淌,又汇聚到同一条河流,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宏大,传到耳中时,震得我几乎要聋掉。我拼命的跑下楼,上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爬几层,可这时往下,那曲曲折折的楼梯却如通往地狱似的无穷无尽,我跑得腿都快断了,却无法歇下来,仿佛只要一停下,腿就会因为受不了惯性的压力而断折,楼梯间的窗口隐约看到星光在闪烁,我已经快崩溃了,终于忍不住,直接向窗口跑去,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我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因为这已经是第一层,我跳下的高度只有一到两米,本以为跳的是万丈深渊,这落差反而让我一震,外面的世界已经恢复到原先的样子,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灯光闪烁,霓虹迷离,一片华彩的世界。我就像一个从阴间回到阳间的人,经历了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惊恐,无比的安慰。可是没有见到何方,我依然焦急,再次奔跑起来,跑到我们约会的地方,他已经站在那里等待。我纵体入怀,紧紧的抱住他,就像一个找到了走失多日的孩子的母亲,抱紧了舍不得松开。我忽然伤心的哭泣起来,双拳捶打着他的胸口,责骂他,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可他听了并没有感动,而是诧异的问,你怎么不打我手机呢?我被他问得张口结舌,是啊,为什么不打他手机呢?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可以打他手机呢?我感觉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白焦急了一个晚上,白跑了那么多路,白受了那么多惊恐。可我对他的口气大为不满,我的思念我的担忧我的执著没有让他感动,反倒受到了嘲弄。所有的焦急是不是都成了笑话?我委屈得想哭,也许对我来说,仿佛一个从古代穿越时空而来的女子,只沉浸在一个浪漫的古典意境里,寻找正因艰难才可贵,正如重逢的喜悦因为不易,因为意外才令人惊喜……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7章 宝马
雨一直下。我站在亭子间望出去,雨帘像珍珠似的挂在眼前,远处的树木一片朦胧。我想像何方到来的样子,他没有打伞,手撑着一件外衣遮在头上,匆匆的从远处烟雨中跑来,进了亭子后,甩动着湿了的衣服,头发也湿了,粘在额头,脸上也是水滴,他摇摇头,雨水便轻轻溅在我身上。他微笑看着我,说,下雨了,我怕你等得急,所以跑来了。好像我们早约好了在此幽会。
幽会?我记起来了,我跟他是幽会过的,多年前,在那个江南小镇上,卫生院破旧的小木楼里,他每天晚上悄悄的来,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又悄悄的离去。有一次我不舍,披着一件外衣,打开门,凝望他离去的背影。我看到的情景让我发笑,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因为怕走廊上的木板地太响,惊动了别人,他用手提着自己的鞋子,弓腰曲背,踮着脚尖而行,双脚赤裸,动作滑稽。远处的曦光照在绿色的栏杆上,像是一幅古典的水墨画。这场景让人无比温馨。我矗立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
我们的往事就像用明矾画的布浸了水,一点一滴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这画布太大,这里浮现一团,那里浮现一块,却连不成一幅完整的画卷。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我的故事讲给何方听,如果我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灵魂中,他一定会记起来的,记忆就像一只丢失了钥匙的柜子,我们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无论打开与否,里面的东西都不会变,它们永远在那里,日久弥新,等到有一天找回钥匙,当你打开柜门的时候,你能感觉一种久违的气息扑鼻而来,它们散发着亲切的味道,所有的故事仿佛就是昨天,所有的感觉却又好似梦里。但每次何方与我相逢,他总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有时点点头,有时微微笑,有时问候一声,却从没有停下来与我交谈,当我们擦肩而过,我回过头,落寞的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像失落了珍宝的孩子,惆怅的望着秋风吹落的一片黄叶在尘土中飞扬。
像这样下了雨的时候,我便数着亭檐上掉下的雨滴,当雨越下越大,雨滴由成串的珍珠变成了水帘,又变成雨幕,再变成一片汪洋,水汽烟似的笼罩了我的眼睛,好像我小小的眼睛成了深不见底的海,里面清澈得可以容下无数的人,有缘者在里面遨游,尽情嬉戏,而我,却化成了虚空,化成了大海上面飘荡的云朵,在阳光照射下,淡定的望着深蓝的海水里自己美丽的倒影,姿势变幻莫测,但不是为了搔首弄姿,或舒或卷也由自然,就像一个美人春睡醒来,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在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姿势,在旁人看来却有了动人心魄的妖娆。
等我从灵魂出壳中回过神来,雨已经停了,空气一片清新,散发出香椿树叶的味道,远处的山像新出浴的美人,即使安静不动,也是一派姿态万千的感觉,就连近处的水泥地板,也一改平素的死板和冷漠,显得生机勃勃。就像所有的动物植物一样,在春天里会复苏,会充满活力,充满生命的力量,当我看到雨后园子里的草树呈现出一片让人兴奋的绿意,忽然明白,这就是春天了。春天的脚步就像何方走来时的样子,让你兴奋,激动,却又不知不觉。所以我抬起头,忽然看到他正向我走来,便不由自主的跑上前去,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就像久别的恋人,刚听到他乘坐的那趟航班出事的消息,一时震惊愕然,悲痛迷茫,却忽然看到他出现在你面前。在旁人看来,我大有纵体入怀之势,就像电影里上演的那样:我搂着他脖子,他搂着我腰,原地转360度,仿佛世界也要飞起来似的。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激动,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去抱他,只是当我看到他身后的罗婉时,便站住了,虽然无声无息,却像急刹车似的给人一种牙根酸的尖利感,我低着头,双手在身上扭绞,为自己的兴奋感到羞涩,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罗婉那嘲弄的眼神,嘴角微微翘起时带讥带刺的样子。我无地自容,但我恨自己的正是这无地自容,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像一个小三遇见原配似的惶恐?甚至还生出罪恶感?这种感觉明明是应该属于她的,她也才是正儿八经的小三,即使上位了,也脱不去小三的原色。
所以我脸上的羞涩、忸怩、不自在都忽然消去,像一阵风吹走一股青烟,我不照镜子,却能够看到自己脸上的愤怒,那愤怒因为来得太突然,好似一个拙劣的画家随意画上去的,所以罗婉扑哧一声笑弯了腰,笑得何方莫名其妙,回头问她,你发什么疯呢,无缘无故的笑?罗婉忍住笑说,我就是笑我疯了,居然吃一个疯子的醋。何方不高兴的说,谁是疯子?不要乱说话。罗婉嘲弄的咧了咧嘴,笑说,是我疯了,我能说谁呀?我看你也疯了!
何方不理她,跟我笑笑,说,吃饭了吗?我不喜欢这种问话,吃饭了吗?这一国问,就像qq聊天时的呵呵一样煞风景,是一种无话可说的表现,是一种客气的陌生,我有满腹言辞在这一问里彻底消散,化为轻烟,于是笑笑,不无嘲弄的问,你说的是中饭呢还是晚饭呢?其时正是半下午,中饭时间早过了,晚饭时间还未到,他笑笑,说,我走了,有个手术。罗婉说,帮我动手术,割阑尾,这阑尾呀,毫无用处,还捣蛋,捣起蛋来让你痛不欲生,真真讨厌。她边说边走,似自言自语的说,有些人就像阑尾,除了捣蛋之外别无用处,要也能割掉就好了。忽然叫道,何方,等等,我的手机没有带,落家里了。
何方说,没带就没带,去手术要带手机干嘛?
不行,我要拍照呢。
手术拍什么照?
手术肯定要拍照呀,上手术床挨刀呢,还是挨的老公的刀,这是多难得的经历,我得发到朋友圈里晒晒,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拿。罗婉说着,转身就走。
何方说,你别这么无聊好吗?手术室的手术排得满满的,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你这一去,要耽误多少时间?还好多病人等着呢。
我开车去,一会就来,你等着我。罗婉头也不回,跑到前方停车处,一会就开出了医院。那是一辆宝马,我记得她原来开的不是这辆车,忍不住问何方,又换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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