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茗荷儿
碧柳凑上前,仔细地瞧了瞧,点心做得很精致,花瓣边缘光滑整齐,很明显是用了心思,不由叹道:“匠气太过,少了灵性。”
宋青葙莞尔,碧柳这句话完全是跟王木匠学的。
上个月张阿全送饼模子的时候转达过王木匠的话,不是他不能把五个桃花瓣做成一式一样的,只是那样就匠气太过,少了灵性,真正的桃花,没有五只花瓣大小肥瘦都一样的。
就为了灵性,宋青葙格外给他加了五两银子的工钱。
碧柳拨拉着桃花饼愤愤地抱怨,“也不知谁这么讨厌,估计看着咱们生意火爆,故意砸良木的招牌。还有,袁大奶奶平常不是总爱显摆,怎么也贪便宜买赝品?”
宋青葙思量片刻,道:“袁大奶奶好面子,席上用的必定是咱们店里的东西,我觉得这盒点心是她特意给我做的。”
碧柳讶异地睁大双眼。
宋青葙笑笑,“三圣庵离袁府也就隔着四五条街,要想送,找个婆子用不了两刻钟。她却偏偏借杨夫人的手,而且等到天快黑了才送来。”神情突然变得肃穆,掰开一只桃花饼,凑到鼻端闻了闻,递给碧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闻着挺香,没什么异味。”碧柳摇头,掰了一小块往嘴里送。
宋青葙忙拦住她,“以前千玉给的那药,不也是化在水里也是什么味没有?”
碧柳脸色大变,“袁大奶奶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哪能做这种龌龊事?”
宋青葙沉吟,“她一向心机重,前几天我刚得罪过她,小心点总没错。”
碧柳想了想,“厨房阿美养了只黑狗,我去试试。”
没多大工夫,碧柳拉着脸回来,“没试成,刚想喂狗,阿美看见了,非得要去吃,我不敢给她,又不能当着她的面喂狗,只好说就这么一块,自己还得留着吃,阿美生气了,跳着脚骂我小气鬼。”
阿美是慧真师太云游时捡回来的傻女,约莫二十岁左右,相貌奇丑却膀大腰粗,有一把好力气。说她傻吧,可她也知道鱼肉比菜蔬好吃,知道金银比石子管用,知道锦缎比布衣好看,所以,每每看到拜佛的女子穿着漂亮衣服,戴着闪亮的首饰就扑上去抢。慧真师太怕她冒犯香客,就把她拘在厨房的院子里,白天不得出来,天擦黑才可四处走动。
就这么个孩童心性的人,看到好吃的点心自然会要。
宋青葙道:“试不试也不差什么,反正这几天别在这屋待了,我跟师太说一声,夜里去佛堂诵经,你跟碧桃把东西归置下。”
碧柳闻言,将一些贵重之物贴身放好,屋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跟碧桃一道陪着宋青葙往佛堂去。
路上又见到阿美,阿美头一扭,嘴一撅,粗声粗气地道:“小气鬼,不理你。”
宋青葙温声道:“过两天再请你吃点心。”
阿美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稀罕。”
到了佛堂,看门的女尼敬佩地说:“施主在庵里住了两月有余,日日读经抄经,夜里又来清修,佛祖有灵,定会保佑施主清平康泰。”又取来条薄毯,“夜里凉寒,施主稍微抵御些。”
宋青葙双手合十谢过,进了佛堂。
佛堂当中立着三位圣人的雕像,雕像高大雄壮,在青灯的映衬下分外狰狞可怖。宋青葙不敢直视,忙端正地跪在蒲团上,小声地念起经文。
且说阿美见宋青葙三人进了佛堂,脑筋忽地一转,“她们不给我点心吃,我自己去拿。”掉个头,客舍走去。
屋门紧紧地关着,却没上锁,阿美轻手轻脚地进去,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食盒,打开一看,果然是桃花饼。
“有这么多还骗我说就一块,小气鬼。”阿美毫不犹豫地抓起两块塞进嘴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全吃光,突然觉得脑中混沌困意袭人,趴在桌边就睡了。
月上中天,三圣庵围墙外的大树下蓦地出现两道黑影,一胖一瘦。
胖子低声问道:“你探清楚了,真是间没人的屋子?”
瘦子不耐地说:“一清二楚,我家娘们特地到庵里看过,里面就堆着些杂物。”
胖子道:“顺义伯吩咐的事,不能办砸了,三圣庵可是得了贵人青睐的,真出了事不好收拾。”
瘦子道:“放心,出不了事。”说罢,就着月光取出一张弯弓。
胖子打亮火折子,点燃了三支事先浸过桐油的长箭。
长箭带着火焰划过夜空,准确地落在空屋上,火苗遇到茅草,顿时噼里啪啦地燃起来。
不多时,庵里传来女尼的尖叫声,“着火了,快来人,着火了。”
喊声传到佛堂里,宋青葙稳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碧柳却沉不住气,凑到窗边看了看,低声道:“西面有间屋子走水,火势看着不小。”
宋青葙顿一下,很快恢复沉静,“有人正救火,不用管。”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噪杂的男子说话呼喊声,看门的女尼进来道:“是放杂物的屋子起火了,连带着旁边两边也烧了,恰好北城指挥司的士兵经过,正在灭火,施主不必惊慌。”
宋青葙忙问:“可有人伤着?”
女尼摇头,“那几间都是空屋,没住人,不过里面存放的东西怕保不住了……”
宋青葙安慰道:“没人受伤就是大吉,财物到底是身外之物。”
女尼笑道:“贫尼惭愧,倒让施主见笑。”
就在众人忙着救火之际,先前的两道黑影趁乱进了宋青葙客居的屋子。
此时月色正好,清清楚楚地照出桌上俯着的女子身形。
两人对视两眼,分头到各屋看了看,再回来,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胖子抖出条麻袋,瘦子则小心地扶正女子的身子。
麻袋当头兜下,再一提,用绳子扎好口,胖子双手一抡,麻袋结结实实地扛在了肩头。瘦子低声嘱咐,“轻点,别摔坏了。”
胖子“呵呵”低笑,“这女子份量不轻,瓷实着呢。”
瘦子“嘘”一声,轻巧地走在前面探路,胖子扛着麻袋稳稳地跟在后头,火还没灭,两人已顺顺当当地自墙头翻了出去。
大树下,拴着两匹马,马蹄上包着厚厚的麻布,走起来悄然无声。
两人穿大街走小巷,没多久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
不等叩门,屋内早有个中年男子迎出来,低声问:“可妥当了?”
瘦子回答:“妥当。”
中年男子往瘦子手里塞了个荷包,“兄弟辛苦了,主家赏的酒钱。”顺势接过胖子肩上的麻袋,许是没想到份量挺沉,过手的瞬间,中年男子晃了晃,麻袋差点脱手。
银货两讫,两人骑上马很快地消失在月色里,宅院的大门也悄无声息地合上。
一切又恢复到往日的安详静谧。
秦镇的心却颇不平静。
三圣庵的大火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自然也惊动了相距不远的秦镇。
秦镇刚宽衣准备睡觉,听说三圣庵起火,连头发都顾不得束,披散着就赶来了,正好看到两匹马朝东驰去。
秦镇心里起疑,但牵挂着宋青葙,遂未追赶,直奔宋青葙居住的小屋。外面月色虽好,可屋内黑咕隆咚地看不清楚,秦镇心一横,顾不得避嫌,推门便进。
屋子里静悄悄的,秦镇屏息提气,听不到有人沉睡的呼吸声,顿时大急,挨个屋子看了看,不但宋青葙,连随身的丫鬟都没在。
秦镇不死心,站在房顶四下张望,看到几处灯光,他依次找过去,终于看到了跪在佛像前诵经的宋青葙。
秦镇轻舒口气,轻轻擦掉了掌心的冷汗。
佛堂里,碧桃捱不住困意,头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盹,碧柳倒不困,摆开了架势在一旁蹲马步,只有宋青葙仍是恭谨地跪着,口中一遍遍地念着经文。
因是低着头,她的脖颈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耳垂戴着的南珠坠子垂在腮边,随着她脸庞的摇动而轻轻晃动。南珠约婴儿指甲般大,晶莹润泽,衬着她的脸庞越发细嫩。
秦镇突然发现,宋青葙似乎很喜欢这种悬垂着的耳坠,上次她戴的是对米粒大的玛瑙石,再上次是对小小的蜜蜡花……秦镇不敢相信,自己从不在意女子的饰物,可每次相见,宋青葙的衣着打扮,他却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一闭上眼,宋青葙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脑海里。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秦镇不舍得离开。
夜,美好而短暂。
刚过卯初,郑德怡就起来了,贴身的婆子听到声音,轻手轻脚地进来,俯在郑德怡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郑德怡眉梢一挑,满意地点了点头。
匆匆吃过早饭,郑德怡就赶回了顺义伯府。
嫡妻 第38章 火上浇油
郑夫人见到她,嗔道:“怎么又来了,上次你婆婆脸色就不好看,这些日子你应该多在家尽尽孝心才是,免得她心里不痛快又要挑事。”
郑德怡笑笑,“今天有事,”四下打量番,挥手遣走屋内侍候的丫鬟婆子,压低声音,“我把宋三娘弄来了。”
郑夫人震惊又迷惑,“弄她干什么,在哪里?”
“就在鼓楼那边你给我陪嫁的宅子里,”郑德怡低头看看自己涂着蔻丹的嫣红指甲,淡淡道,“三哥因为她天天借酒浇愁,我看了难受,想成全三哥。”
郑夫人点着她的额头道:“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干这种糊涂事,这可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郑德怡漫不经心地说:“谁让她给脸不要脸?明媒正娶她不愿,我倒想瞧瞧她怎么哭着闹着进门。”
郑夫人皱着眉头叹息,“你这孩子,不是说宋三娘要跟清平侯结亲,传出去又把秦家给得罪了。”
“她要跟秦家结亲,我不知道,谁听说了?”郑德怡启唇一笑,“京都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咱们自然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谁也挑不出理儿来,秦家想找事也没处找,宋家就更别提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次退个亲,他们就能把人除族,依着宋家人的德行,要真出了事,他们捆着也得把宋三娘给送过来。”
郑夫人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问道:“你怎么把人弄来的,没露出什么破绽?”
“张钊帮忙办的,昨儿请客特地在桃花饼放了些蒙汗药进去,托我小姑子捎到三圣庵,然后夜里在三圣庵放了把火,趁乱扛出去的,应该没破绽,”郑德怡摇头,“有破绽也不怕,宋三娘失了名节哪敢声张?即便声张出去,她没权没势无依无靠,还怕她不成?”
郑夫人欣慰地点头,“只希望显哥儿得偿夙愿以后能振作起来,别老让你爹生气。至于宋三娘,也不用带回家,先养在外面,要是显哥儿长情,就给个姨娘的名分,要是显哥儿腻歪了,直接打发了就是……安安稳稳过上几年,再好好给显哥儿定门亲事。”
郑德怡笑道:“我跟娘一样,也是这么想的。宋三娘不识抬举,以后就得看着三哥脸色了。”话语一转,“三哥该起身了吧?那蒙汗药最多支撑六七个时辰,宋三娘醒了怕要闹腾。”
郑夫人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郑德显刚醒没多久,正站在院子里盯着墙角的杂草发呆,因昨夜的宿醉还没过去,他的神情憔悴而呆滞。
郑夫人见了,眼圈一红又要落泪。
郑德怡先一步上前,笑道:“三哥今儿得空不,我有事求你帮忙。”
郑德显茫然地回头看了看,没答应也没拒绝。
郑德怡又道:“有人送了我一盆兰花,说是极品,过些天是大长公主的生辰,我想要真是极品兰花,就当贺礼送给大长公主,要不是的话,我还得趁早准备别的礼物。”
郑德显自诩为闲散名士,对兰花、菊花以及玉石山石等风雅之物颇了解,闻言便有几分心动。
郑德怡趁热打铁,“那花我怕被别人看见,没往家里搬,就放在鼓楼那边的小宅子里,三哥帮我这次,回头我有了名种菊花就送给三哥。”
郑德显之所以整日喝酒闭门不出,一小部分是因为凌云,他正跟凌云蜜里调油海誓山盟,凌云莫名其妙地死了,他顿感失意寂寥;可更大原因是觉得丢人,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人上了。
从内心而言,他虽然爱着凌云,但也觉得凌云是戏子,是贱籍,被人上没什么,而自己却是顺义伯世子,在京都出了名的清雅高贵。
你说,要是被五爷或者哪怕是褚永这样的风流才俊上了,传出去还有可能是风流雅事,可上他的是丁二,京都有名的无赖泼皮,别人提起来,只能说顺义伯世子被丁二玩了,还是当着无数勋贵的面玩的。
郑德显过不去心里的坎,只能在家里喝闷酒,可心里却颇为怀念以前呼朋唤友赏花品酒的逍遥日子。
如今听说要去品鉴兰花,而且郑德怡陪嫁的宅子位置不错,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他以前的朋友很少往那边去,不怕遇到熟人。
郑德显犹豫会就答应了,重新梳了头发,戴上白玉冠,又换了亮蓝色直缀,腰间束着白玉带,便有了几分原先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郑夫人欢喜得合不拢嘴,替他正正玉冠,叹息道:“这样娘放心多了,再好好补补养养精神,就更好了。”
阿美早就醒了,却没哭没闹,反而很开心。因为睡得是雕花木床,盖得是大红锦缎子被,比三圣庵厨房后院里的被褥软和舒服多了。
宅子里的两个婆娘也很和气,要什么给什么,早饭摆了七八样,有菜有肉,还有甜丝丝的云片糕和香喷喷的芝麻酥。
阿美舒服得不想走,吃饱喝足了就翻屋里的抽屉,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拿出来放到一边,留着回去的时候带着,翻完抽屉,又打开衣柜,将衣柜里的衣物倒腾出来铺了满床。
这处宅院平常是空的,只倒厦厅里住着郑德怡的两家陪房,一家姓宋,一家姓王。
昨夜阿美来时,两家人商量了一下,不敢将人安排在郑德怡住的正房,又因是郑公子看中的人也不能安排到下人住的屋子里,只好抬进了西厢房。西厢房是郑德怡偶尔小住时,她贴身侍候的严婆子的住处。
严婆子去年摔断了腿骨在这养过病,因此落下一些物品没有带回去。
郑德显兄妹在大门口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二门。
宋氏瞧了瞧风度翩翩的郑德显,想到西厢房那个眼斜嘴歪的女子,心里又一次为公子惋惜,“人家都说鲜花插到牛粪上,这算什么,一只白玉盆插了根狗尾巴草?没办法,谁让公子喜欢呢,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郑德怡沉声问道:“没出什么差错吧?”
宋氏忙收回目光,唯唯诺诺地回答:“没,没事,都好着。”
郑德怡笑笑,对郑德显道:“就在西厢房,三哥自己进去吧,我有事吩咐他们。”
郑德显不疑有他,迈着方步往西厢房走去。
郑德怡心细,突然想到三哥爱喝梨花白,转身吩咐宋氏,“告诉外面的小厮,去打壶梨花白,快点。”
宋氏连忙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西厢房。
阿美正试穿衣物,听到脚步声,本能地回头看了看,迎了出来。
郑德显刚进门,看到迎出门的阿美,吓了一跳,只见她上身穿件圆滚滚的暗红色通袖袄,下身穿了条碧绿的挑线裙子,裙子底下露出半截姜黄色襕边,显然穿了不止一条裙子。
更可笑的是她的长相,脸盘子挺大,一双眼睛却极小,像一只烧饼上缀着两粒黑芝麻,鼻子塌得几乎很脸蛋齐平,嘴巴半张着,暗黄色的门牙上挂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
也不知郑德怡为何用了这么个丑丫头?
郑德显强忍着厌恶开口,“兰花放在哪里?”
阿美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郑德显,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是阿美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男人,而且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这男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头上的白玉冠好看,身上的长衫好看,腰间的白玉带也好看。
阿美本着好东西就要占为己有的纯真思想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郑德显转身想逃,可他酗酒两月有余,身子早就败坏了,怎敌得过做惯粗活身强力壮的阿美,不过跑了一步,就被阿美扯住腰带定在当地。
阿美的手脚真不是含糊的,一把揪下了垂涎已久的白玉冠,另一手去撕扯直缀。
郑德显大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扎开来往外面跑去,阿美紧追不舍。
郑德怡将郑德显骗到西厢房,自己也没闲着,吩咐王氏准备热水,又让她男人杀鸡杀鱼。吩咐完,正要到正房歇歇脚喝点茶水,突然看到自己的三哥衣冠不整地跑出来,紧接着后面追上一个高大强悍的女子。
郑德怡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奔出二门。
她忙指着阿美的背影问:“那人是谁?”
宋氏笑道:“就是昨儿夜里送来的,说是姑奶奶吩咐的。”
郑德怡顿时花容失色,“当啷”手里的茶盅猛然落地,摔得粉碎。她一咬牙一跺脚,不顾多年受到的良好家教,小跑着追了出去。
胡同口,郑德显已被阿美追上,两人正倒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撕扯着,远远地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行人,连说带笑地指着两人。
郑德怡急乎乎地吼着打酒回来的小厮,“还不赶紧把爷带回来。”
小厮两手各提着一壶酒,闻言,将酒壶往地上一放,赶紧跑过去。
恰此时,有人扯着嗓子幸灾乐祸地喊:“快看啊,顺义伯世子当街凌辱民女,顺义伯世子欺负人了。”
小厮打眼一看,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自家爷有过肌肤之亲的丁二爷丁骏……
嫡妻 第39章 弄巧成拙
京都最恨郑德显的人,除了宋青葙就是丁骏。
丁骏这个冬天过得极不如意,上元节那天被湿漉漉地抬回安国公府后,安国公先后请了好几个太医替他诊治,封口费花了不少,可太医们跟商量好似的,都说难治。治风寒需用强体健身之药,可丁骏的邪火还没发散干净,用药后只怕邪火更盛,后果不堪设想。
安国公没办法,狠心饿了丁骏好几天,眼看就要命悬一线,丁骏体内那种邪火终于尽数消散,昂扬了好几日的雄风慢慢萎顿下去。
太医单治风寒还是有一套的,加上安国公舍得花银子,什么昂贵的药材都往上用,只是丁骏身体实在太虚,足足调养了大半个月,才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康复后的丁骏,精神及身体都很健壮,但那玩意儿却始终不行。
安国公只两个儿子,丁骏又是个受宠的,不舍得儿子就此断后,一狠心花大价钱买了两个扬州瘦马给他治病。扬州瘦马自小就受到严苛的训练,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极具风情,再加上技艺超群,每每让丁骏面红耳赤内心澎湃浑身激动。该澎湃的澎湃了,该激动的激动了,可以前英勇无比的雄风仍是从容淡定,岿然不动。
丁骏心头火焰猛蹿,怎奈无法纾解,急得脸上长痘嘴角生泡。这下不用太医把脉,安国公自己就看出门道来了,寻思好几天,决定采取广撒网的策略,凡是府里的丫鬟小厮,只要丁骏看得过眼,就可为所欲为。一时安国公府鸡飞狗跳,稍有点姿色的,远远地看到丁骏就开溜。
安国公夫人不满意了,一个妾生的儿子还这么闹腾,真是熟忍孰不可忍,一气之下就要收拾包裹回娘家。安国公心里还是有大局的,丁骏虽得他欢心但不争气而且是个庶子,以后安国公府还得指望大儿子支撑门户,不能得罪嫡妻,于是将扬州瘦马以及以前养在府里的花魁名伶之类尽数安置在钟楼附近的宅子里。丁骏需要的时候就安歇在那边。
安国公爱子心切,时不时去探望,十天之内竟也有四五天歇在那里,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这日,丁骏跟新得的一个叫柳眉的舞妓玩得不亦乐乎,两人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情致高昂得不行,但最后关键的一步始终进行不下去。
丁骏被撩拨得浑身燥热,却释放不出来,羞恼之下踹了柳眉好几脚,摔门出去喝酒解闷,不巧瞧见了郑德显的小厮。
关于上元节在摘星楼那天的经过,丁骏唯一清楚的就是郑德显央求他在五爷面前美言,以后是怎么上的床,怎么跟郑德显搂在一起,怎么回的家,他全无印象。事后询问小厮,小厮们为了推卸责任异口同声地说郑德显约他在四号院喝酒,趁机给他下了药。
事情的经过,丁骏不太在意,也没觉得太丢人,反之还隐隐有些自豪。可是,事情的结果却让他相当恼火,想到后半辈子不能再有那种酣畅淋漓的体会,丁骏就恨得牙痒痒。
郑德显对他有意,完全可以明说,他虽然不怎么乐意勾搭公侯子弟,可商量着来也不是不行,就是来点药助兴也没关系。郑德显却背地里来阴的,断了他的命根子,自己却张罗着四处求亲,媒婆整天往各家乱窜。
郑德显让他没好日子过,他也不打算让郑德显安生。他在京都转悠了半个多月,没发现郑德显的踪迹,再一打听,还真没人看到过郑德显。他以为郑德显躲到京外去了,心里正郁闷,可巧看到了小厮去打酒。
丁骏当机立断,悄悄地跟在小厮身后,就看到郑德显被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女子追得抱头鼠窜。
那女子丑得不忍目睹,身手却很敏捷,拦腰一抱就将郑德显压在地上,双手还极不老实地扯郑德显腰间的玉带。
丁骏立刻来了精神,郑德显当众被女人欺负得如此狼狈,这真比卸他一只胳膊或者断他一条腿还解恨。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况且丁骏本来就不怕事,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他兴奋地亮开嗓子大喊道:“快来看,顺义伯世子欺负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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