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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京都仍是一片混乱,百姓被战事吓怕了,见到米粮菜蔬上市就抢。
新帝刚处理完士兵尸首的问题,现在正着手解决米粮之事。
不过短短一个月,京都死了数万士兵,单是皇宫,原本金吾卫、羽林卫等加起来约莫一万八千人,现在只剩了四千多。
金水河边的尸体更多,密密麻麻地目不忍睹。
褚永想起以前宋修远说过的焚烧之法,把死亡的士兵登记造册后,没有下葬掩埋,而是直接烧了。
好在天不算太热,加上处理及时,京都才没有引起瘟疫。
至于死亡的士兵,褚永命人制造了铭牌,上面刻着士兵名讳、生卒年月、家乡籍贯等,遣人送回原籍家人处。
凭此铭牌每年可在村子或者镇上领取十两纹银。
死者家属生活得到保证,不但没有抱怨死者尸首无法归乡,反而盛赞新帝慈悲。
新帝听到一层层报上来的折子,甚是欣慰,并没有想起这个点子好像也是宋修远提到的。
直到五月初,各地纷纷将米粮运往京都,京都的粮价才算稳定下来。
五月初四,秦镇与宋青葙合计着,准备为秦芙举办百日礼……





嫡妻 第119章
早两天,老夫人就听说秦镇要给秦芙办百日礼,而且还发了不少帖子。
秦老夫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对魏妈妈说:“一个丫头片子,瘦得跟猫似的,也不知能不能养大,别折了福气才好。”
这话说得实在太诛心了。
就算是秦镇做事马虎,没有事先还征询老夫人的意见,可秦芙好歹也是嫡亲的重孙女,哪能咒人家长不大?
魏妈妈忍了好几忍,才竭力平静地说:“洗三跟满月都没过,百日的时候热闹一下也是应该。”
老夫人自然没听出魏妈妈隐忍着的不满,仍是自说自话,“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宋三娘就没有生儿子的命,我看还是劝镇儿早早纳个妾为好。”
“世子爷心里有数,”魏妈妈淡淡地应着,一面将手里剥好皮的蟠桃用甜白瓷碟子托着,递过来,“蟠桃刚上市,老夫人尝尝甜不甜?”
老夫人咬了口,点头道:“真甜,今年的蟠桃比去年下来的早。”
魏妈妈笑笑,总算揭过了秦芙之事。
老夫人因为秦镇没征询她的意见而忿忿不平,而秦镇压根就没想过老夫人。
一来是没想到,他不像宋青葙细心,就算装样子也得往瑞萱堂跑两趟。
二来是他觉得没必要,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第三,就是没功夫。
秦镇是头一次操办这种事,如果是男客还好说,在外面有名的酒楼叫几桌席面,上几坛子好酒,吃好喝好也就罢了。
百日礼跟满月一样,主客是女人,女人的事麻烦而琐碎。
先是决定宾客名单,秦镇根据以往宋青葙送年节礼的底子,估摸着增减了几家,大概拟了五十余人。
然后安排设宴地点。
原来想着天气开始热了,花园里景色正好,就打算摆在蓼花亭,可考虑到宋青葙撑不了太久就得休息,秦镇采纳了千玉的建议,把望海堂外院的大厅腾出来,让小厮们都回避出去。
这样宋青葙累了可以回正房休息,而客人们想去花园逛逛也方便。
第三就是确认菜式、酒水跟饭后的茶水点心,还要提供宾客更衣洗漱之地。
虽然有新月跟千玉的帮衬,秦镇仍然花费了十多天才把诸事计划好,写了满满好几页的章程给宋青葙看。
宋青葙接过来,一边看一边点头,等看到菜式那部分,吓了一跳,问道:“既然上了海参,还要上鲍鱼跟鱼翅,太铺张了吧?而且,宾客也多,不如就请相好几家来热闹一下?毕竟国丧才过,闹得太显眼不好看。”
国丧是一百天,从先帝驾崩那天算起,到四月十八正好百天。说起来,是有点不太好。
只是新帝登基不久,就有人上折子,说中宫无主,不成体统。
新帝体察民意,点了杭州松鹤书院李家的闺女为后,准备九月迎娶。后来又指定兴安伯的孙女修竹吟为妃,腊月进宫。
秦镇便淡淡地说,“皇上前后都说了两门亲了,有什么不好看的?芙儿是你跟我的孩子,再怎么铺张也不过分……洗三跟满月没办,亏了芙儿,这次一并补回来。”
宋青葙听出话里好像有话,问道:“世子爷有事瞒着我?”
秦镇笑着摸摸她的鼻尖,“没有,就是觉得亏欠你跟芙儿。”
“又动手动脚”宋青葙娇嗔着拍掉他的手。
“这算什么?”秦镇大笑,揽过她的肩,粗粝的大手顺着她的肩头滑下去,指尖触到她的背,停了停。
她瘦到见骨,突出的骨头硌得他心头发酸。
秦镇沉默会,深吸口气,仍是笑道:“这才叫动手动脚,”拥住她,低头吻上她的唇。
吻缠绵而温存,不带半丝情欲,有的只是怜惜与疼爱。
良久,宋青葙自他怀里坐正,低声道:“现下世子爷有事也不跟我说了。”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秦镇。
因才亲吻过,她的脸颊带着丝绯色,嘴唇也有着不同往日的嫣红。
秦镇捧起她的脸,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气息缠着她的气息,“我想,什么时候该给芙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你说呢?”
宋青葙羞红着脸推他。
她的手落在他胸前,丝毫没有力气,秦镇却假装仰到在炕上,不无委屈地说:“早先埋怨我有事不跟你说,现在跟你说了,你却这般待我……”
宋青葙温柔地望着他笑。
宋青葙精力果真是不如以前了,也不如往日敏锐。
往常,他但凡心里有事,几时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秦镇暗自叹息,却又觉得她这样正好,少知道点事情,也少点烦扰。能够活得舒心,身子才能早点恢复。
秦镇是怕宋青葙忧心,一再地叮嘱望海堂的下人,凡事不好的话,不好的事都不许传到她耳边。
可宋青葙是精明惯了的人,即便生产后精力不济,又怎会猜不出秦镇的心思?
他这般为她思虑,要是她再四追问,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岂不是拂了他的一片心意。
所以,宋青葙打定主意,只要秦镇不说,她就装聋作哑,每天就是傻吃傻喝。
秦镇这次隐瞒的是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找魏妈妈将秦镇叫去瑞萱堂,没摆脸色也没拍桌子,而是和颜悦色地说:“宋三娘生芙儿像是落了病,这种病最是缠磨人,得好好调养几年才行。”
秦镇听着还挺通情达理,就答道:“太医也这么说,只是三娘现在喂奶不能喝汤药,等芙儿一周岁就断奶,到时候吃几副药,差不多两三年就能好。”
老夫人便叹气,“说是这么说,可谁知道到底能不能好?”
秦镇随口道:“三年不好就养五年,五年不好就七年,这也不是什么疑难绝症,费上工夫总能好。”
老夫人就急了,“五年、七年,我那重孙子怎么办?宋三娘就是好了也不一定再能怀上,到时候你就三十好几了。依我说,还是趁早那个好生养的妾,生个儿子出来……”
“我有芙儿挺知足,儿子不儿子不重要,”秦镇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祖母且歇了纳妾的心思吧,当年祖母若不迫着父亲纳陈姨娘,我娘也不会憋屈一辈子。我不是父亲,也不想三娘走我娘的老路。”
说罢就走,只远远地听到祖母的痛骂声,“就个丫头片子,知足个屁?!”
于是,秦镇格外多发出去二十几张请柬,又将席面的规格提了一等,除了海参鲍鱼,还有燕窝鱼翅,还特意请向福楼的大厨专门来做熊掌。
向福楼做野味最拿手,大厨只在向福楼做,不从外借。这次秦镇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他只做扒熊掌一道菜。
五十两银子,就是富贵人家也足够摆一桌丰盛的席面了。
秦镇不怕花银子,别说现在有钱,就是没钱,他借债也得让大家看看他对秦芙的重视。
老夫人被秦镇抢白一通后,犟脾气上来,不想给这个重孙女做面子,便不打算出席。
魏妈妈的说法很婉转,老夫人身体微恙,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宋青葙本来就对老夫人不抱什希望,反正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秦镇也是同样的态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再无别话。
倒是清平侯听说此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百日礼那天,钟琳跟大表嫂早早就来了,跟宋青葙说了会话就自发自动地到前院的花厅帮着宋青葙待客。
许是最近大家过得都挺压抑,好容易有件喜庆事,不约而同地来的挺早也挺齐全。
宋青葙在屋里听外面钟琳谈笑风生地说着吉祥话,不由莞尔。
等钟琳的开场白说完,宋青葙抱着孩子慢慢走出去,钟琳顺手接了过来。
秦芙刚睡醒吃饱,精神正好着,瞪着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许是见到钟琳腮边垂着的红宝石耳坠,也或是没有理由地开心,不由自主地咧嘴,无声地笑了笑。
钟琳喜不自胜,“我的小祖宗,笑起来真疼人,给我做个干闺女吧?”钟琳的孩子一岁多了,正是调皮的时候,钟琳整天累得不行,就想要个安静点的女儿。
宋青葙跟钟琳关系亲厚,原本也说过干娘干闺女的话,而且经过这些时间,宋青葙也有心给秦芙找个命好气旺的干娘,遂笑道:“求之不得。”
钟琳当即拔下头上金光灿灿的嵌红宝石簪子,在秦芙面前晃了晃,“这是干娘给的见面礼,其他洗三礼跟满月另外还有,不相干。”
说的一应宾客都笑起来,连声道:“杨二奶奶的帐算得可清楚,一码归一码,半点不糊涂。”
正笑闹时,宋青葙见清平侯身边伺候的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便给新月使了个眼色。
新月走出去,没多大会,带了个尺许长的匣子进来,“侯爷说是给姑娘的百日礼。”
钟琳一听,扬声道:“来,先看看祖父跟祖母给我干闺女送的什么,要是少了可不依。”
宋青葙也很好奇,因为百日礼基本都是女客,清平侯不像是会掺合这事的人。不过,能当着众人的面送礼过来,起码表明清平侯的态度,他很重视这个嫡长孙女。
新月小心地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柄短剑。
剑鞘是金质的,上面缀着五色宝石,甚是华丽。
钟琳凑近瞧了眼,惊叫出声,“是明宗皇帝赏赐的。”
宋青葙愕然,明宗皇帝所赐,算起来应该是上上任清平侯的东西,算是传家宝也不为过。
这种东西按理要传给秦镇才是,没想到清平侯竟然越过秦镇传给了孙女秦芙。
宋青葙一是感动,清平侯这么给秦芙面子,二来也颇有点无奈,给女孩子送剑,有点太特别了吧?
新月双手托起短剑,展示给宾客看。
宾客多是富贵人家的闺女媳妇,其中不乏见识广的,见到剑鞘上华丽的雕饰纹路,赞叹不已。
有那心眼亮堂的,脑子立刻掂量出这个瘦小的女婴在清平侯府的分量,打算待会送礼时,再加样东西。
新月收好短剑。
宾客逐一上前围着秦芙夸赞,又呈上自己准备的礼。
宋青葙站久了,便觉得腰酸背痛,正想借机进屋躺一下,只听外面脚步纷杂,远山“咚咚”地跑进来,也顾不得礼仪,对宋青葙喊道:“夫人,宫里来人了,请您跟姑娘到前头接旨。”
竟然让秦芙也去接旨?
宋青葙仿佛被雷击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嫡妻 第120章
宋青葙抱着秦芙,慢慢走出望海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独木索上,浑身摇摆不定。
秦镇在门口等她,见状,接过孩子宽慰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宋青葙仰望着他刚毅的面容,心骤然踏实起来。
夫妇俩心事重重,惟秦芙尚不知事,躺在父亲臂弯里睡得正香。
外院已经设好香案,清平侯领着众人跪下,宋青葙跪在秦镇旁边。
虽是五月天,宋青葙身穿湖绿色十二幅湘裙,里面还穿着膝裤,可跪在地上,凉意仍然透过湘裙、膝裤丝丝缕缕地渗入肌肤,寒意刺骨。
太监阴柔而尖利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清平侯世子秦镇之女秦芙天资聪慧,静容婉柔,特封安顺郡主,同亲王女。赐良田百倾、黄金六百两。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太监读完圣旨,正厅顿时响起一片叩头谢恩声。
秦镇抱着秦芙上前接过圣旨。
太监笑嘻嘻地说:“太后娘娘最近总惦记着小郡主,皇上说清平侯忠君爱国日月可鉴,给小郡主个封号,进宫也便宜。”
说罢,又掏出只紫檀木的匣子,“太后娘娘说给小郡主玩的。”
秦镇道谢接过,顺手塞给太监一个早已备好的封红。太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封红的厚度,乐呵呵地告辞离开。
打开紫檀木匣子,里面是只碧绿的玉如意。玉的成色极好,看上去跟一汪碧水般清澈澄明。
宋青葙倒吸口气,这也太贵重了。
离开皇宫之前,太后娘娘就给过她一匣子的珠宝首饰,现在又特地选了家里宴客的时候来宣旨。
很显然,新帝跟太后是给秦芙体面,是在抬举秦家。
可这抬举却让宋青葙隐隐不安。
万晋朝从没有过封郡主这样的先例,连县主都没有。
清平侯固然忠君爱国,但也没到令皇上称颂的地步。
秦镇见宋青葙脸色凝重,低声道:“别想太多,芙儿能得太后青睐总比不被待见强。”
宋青葙勉强笑笑,回到望海堂。
因见宾客都好奇而关切地看着自己,宋青葙便笑道:“是皇上的旨意,说芙儿入了太后的眼,给了芙儿一个郡主的封号。”
一语既出,满座皆静。
稍后,众人又忙着给宋青葙道喜,待会要送的礼便又重了几分。
宴席直到申正才散。
宋青葙撑不住,早就回房歇着了,钟琳跟大表嫂则一直操持到宾客都离开。
大表嫂记挂着付余在家里没人照看,先行告辞。
新月笑着对钟琳道:“我家夫人说,二奶奶要是不忙着回去,还请进去喝杯茶歇会。”
钟琳便问:“你家夫人吃饭怎么样,胃口可好?夜里孩子闹不闹,能不能睡安生?”
新月一一作答,“胃口不太好,吃得也不多,可为着姑娘,夫人都强往嘴里塞。夜里还行,现下姑娘醒得少了,只喂一次奶。其余换尿布都是世子爷接手。就是夫人睡觉太浅,姑娘稍一动弹,夫人准保醒来。”
钟琳心里一酸,褪下腕上的绞丝镯子塞给新月,“好好伺候你家夫人,伺候好了,我还有赏。”
新月推辞不要,“伺候夫人本就是新月分内之事,哪能受杨二奶奶的赏?”
钟琳坚持道:“留着当嫁妆也好,等以后说了人家,我还会给你添妆。”
新月闻言,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宋青葙已是睡过一觉,正喝薏米粥。
钟琳见她小口小口地啜,想起她怀孕时香甜的吃相,暗自叹了口气。
宋青葙只用了小半碗,便吃不下,让碧柳端了下去。
钟琳笑道:“今儿倒是我占了个便宜,做了郡主的干娘,以后出门别人也得高看我两眼。”
宋青葙叹道:“我却觉得不安生,皇上是不是太高看我们家了?”
“你的心思也太重了,”钟琳摇摇头,“皇上乍登基正是用人之时,断不会在这时节对重臣动手。依我看来,这不过是拉拢之举。你想想,皇上以往只结交文人,他倚仗的就是天下的文人,所以这次立李家女子为后。而皇上手上没有兵权,又需要拉拢武将,所以封修竹吟为妃,你信不信,若是秦钰还没出嫁,没准也得进宫为妃。”
宋青葙稍一寻思,觉得很有道理,心便松了几分。
钟琳又劝道:“你呀,有什么事先往坏处寻思,这样过着累不累?以往处境难,这样想倒也罢了,现在有世子给你擎着天,你还怕什么?倒是应该宽宽心,往好里多想想。”
宋青葙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坏毛病,也不分辩,只微微笑了笑,问起袁氏来,“嫂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文靖大长公主的四个儿子有三个跟顺义伯关系密切,此次也被牵连在内。
鉴于文靖大长公主的皇室身份,袁家被从轻发落,男人被贬到山海关做十年苦役,女子五十岁以上者杖责十下,五十岁以下则为奴十年。举家被逐出公主府邸。
袁氏的母亲受了十下杖责险险送命,又被赶出公主府,很多东西物件都顾不得收拾,想想就肉疼,因此外伤加内火,大病了一场。
袁氏在榻前侍疾,听说也累病了。
钟琳笑笑,“吃了十几副中药,总算好得差不多了。大哥说要是她再不好,就不许回娘家,嫂子憋着一股气,硬是把病养好了……说起来,袁家的事,大哥从中也出了力,否则岂止十年奴役之苦,可能一辈子就留在山海关了。”
以前杨靖益就与五爷交好,很多人都知道,这次为妻子的娘家说项也在情理之中。
宋青葙想了想,问起乔静的亲事,“还是定在六月?什么时候发嫁妆?”
钟琳脸上便带了促狭的笑容,“改成十一月了,李家不是出了个皇后吗,最近正忙乎这事,总得等闺女进了宫才能全力操办娶媳妇的事,所以就说延几个月。乔大太太倒是通情达理,也不怕别人说乔静十八岁才出阁了。不过聘礼又多要了一成,说京都最近粮米贵人工贵,请人打家具格外花了不少银子。”
宋青葙愕然,乔大太太算计得真是精。
可问题是,去年就说定的亲事,难道乔家现在才打家具?
这么变着法儿的搜刮李家,真不怕李家把账算到乔静头上?
钟琳叹息道:“以往没接触过乔大太太,只知道她很有手腕,把乔大爷还有家里的小妾们都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在才知道,她这人太过精明,精明得有点傻了。”
宋青葙便笑,人精明过了头,岂不就是傻?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薄暮时分,钟琳才告辞回府。
有钟琳开解着,宋青葙心里舒畅了许多,夜里睡得也格外香甜了几分。
而瑞萱堂的老夫人,却是极为郁闷。
昨天,她装病不参加百日礼,就是不想给宋青葙做面子,可没想到清平侯竟然背着自己把短剑给了秦芙。
短剑名塑玉,锋利无比,据说能用来雕刻玉石。
短剑本就名贵,又是明宗皇帝赏赐之物,历来被当做传家宝的。
老夫人记得清楚,老侯爷传给清平侯时是在病榻上,老侯爷郑重嘱托,让他慎重保管,好好地传下去,清平侯答应得很痛快。
老夫人万万想不到,清平侯会越过秦镇,在百日礼的时候当着一众宾客的面传给秦芙。
老夫人还想不到的是,皇上竟然下旨意封秦芙为郡主。
圣旨降临,按理全家都应该当场跪接。
可根本没人去瑞萱堂知会她。
就好像家里没这个人一样。
老夫人气愤不已,又将清平侯叫来理论。
清平侯说,秦芙是嫡长孙女,交给她有什么不对?皇上御赐之物能驱邪镇魔,秦芙身子弱,正好用得上,这不是相得益彰的美事?
又说,太监宣旨时,清平侯提到过老夫人生病卧床不便起身。太监说那就算了,世子夫人跟小郡主在场就行。
言外之意,老夫人还不如个小丫头片子重要。
老夫人气了个绝倒,假生病变成了真生病。
老夫人脑子不太好使,可身体绝对是好。这几十年来基本没生过大病,连头疼脑热的也极少有。
这场病,却有点来势汹汹。
只是白香不在,没有人侍疾。
宋青葙要奶孩子,怕过了病气,每天只站在门口问个安,更不可能近前去伺候。
至于陈姨娘,她是清平侯的小妾,若是白香病了,她自然得巴巴地站在病床前伺候,如今是老夫人生病,跟儿子的小妾没什么关系。
更加上,陈姨娘从不到瑞萱堂溜达,这次也犯不上去表忠心。
所以,侍疾的活儿便落在清平侯头上。
老夫人看着四十好几的儿子,朝政不管,只在跟前晃悠,心里极不是滋味。
一来是觉得委屈儿子,儿子怎么也是侯爷,身高七尺的大汉子,哪能干这种端屎端尿的活儿。
二来是觉得自己委屈,成年累月不生病,好不容易生次病,身边连个伺候问安的人都没有。
自己这几十年岂不白活了?
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魏妈妈则趁势把她以前做过的事,一件件地理给她听……
而此时的宋青葙,正靠在弹墨靠枕上跟大舅母说话。
大舅母才自济南府赶来,本想参加百日礼,不成想天公不作美,刚出山东境内就遇到阴雨天。
连着下了三天大雨,大舅母就在客栈等了三天。
好容易天放晴了,路上又泥泞难行,原本五六天的路,硬是走了八天才到京都。
宋青葙感动不已,对大舅母道:“我挺好的,孩子也挺好,大热的天赶路,多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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