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他听姑娘的话在外面走动,可从来不敢去烟花之地。
碧柳曾放过狠话,要是听说他不学好,她不打也不骂,直接拿把剪刀抹脖子,到地底下跟爹娘请罪。
宋青葙听罢,回到西厢房。
二舅母过来说话,二舅舅果然答应回济南府时把长随代荣留下来,还说会派人将代荣的妻儿以及卖身契一并送来。
宋青葙连连道谢。
二舅母犹豫片刻,开口道:“大姑娘,别怪舅母多嘴,你留着那个玉姨娘干什么,还不趁早把她撵了?要不是她,你娘也不会……”
宋青葙立时头大如斗,付家人恨玉娘是理所当然的,可在宋家玉娘照顾过她,这一阵子又是玉娘张罗着出门买菜,下厨做饭,要真赶她走,她狠不下心。
无奈,只得支支吾吾地说:“过阵子再说吧,玉姨娘管着厨房,她走了就没人做饭了。”
二舅母却是会错了意,笑道:“嗯,对那种人就得好好地磨,不能给她好日子,以为攀上高枝就能做凤凰?等代荣家的来了后,厨房的事就不用玉姨娘管了,就让她劈柴洗衣服倒夜壶,什么活儿累什么活儿脏就让她干什么。”
宋青葙哭笑不得,要说二舅母真是率直,其实折腾人的法子有的是,干点脏活累活还真不算什么。
宋青葙在两位舅母的陪伴下着实过了两天舒心日子。
这夜,张阿全突然带来一个有关于郑德显的消息……
嫡妻 第20章 一波未平
“常贵说,郑德显连着几天每天都到演乐胡同下洼子的一处宅子,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时候还提了酒菜去,今天更奇怪,郑德显穿了身亮蓝色的直缀进去,等出来时却换成了素白色的衫子。”
宋青葙皱着眉头问:“里面住得什么人?”
“不知道,里面的人没出来过,好像下人也不多,常贵见的几次都是个三四十岁的婆子进进出出,不过宅子里常能传来吹曲弹琴声。”
宋青葙道:“让他继续盯着吧,最好能打听打听里面人的身份。”
“好!”张阿全恭敬地应着。
宋青葙望着天空悬着的明月,紧了紧身上的锦缎披风,“这天儿刺骨得冷。”
碧柳笑道:“已经十一月中旬,早该着冷了。今年倒比往年还暖和点,去年这时候,都下过好几场雪了。”
也是,跟去年相比,今天果真暖和不少,前几天还下雨也没见落雪,可她怎么觉得天气冷得几乎难以忍受?
碧柳提着灯笼,期期艾艾地问:“姑娘,郑德显会不会养了个相好的?”
宋青葙沉默了会,才回答:“兴许是,可也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养了个外室,他怎么会死缠着拿我当幌子?”
碧柳听不明白。
宋青葙低声解释,“袁大奶奶不是说了,郑家先后相看了不少人家,郑德显都不同意。既是相看了不少,必然俊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人都有,郑德显偏偏认定了我,他看中我的肯定不是相貌,也不是性情,那还能是什么?我跟那些人不同之处就在于,她们都门庭高得罪不得,而宋家却只是个蝼蚁,由得他弄圆搓扁……你说,凭郑家的权势跟淑妃娘娘的地位,郑德显在外面养个外室,旁人还敢说话不成?”
碧柳半知半解地说:“不是外室还会是什么?”
宋青葙撇了撇嘴,“不管是什么人,反正是桩见不得光的丑事。”
说话间,两人进了西厢房,碧柳麻利地拢了火盆,又从厨房提了一大桶热水来。
宋青葙哆嗦着将冰冷的手伸进温热的水里,绞了帕子覆在脸上,热气氤氲散开,她舒服地嗯了声,问道:“二姐姐什么时候发嫁妆?”
“不知道,兴许就这两天……要不,明儿我去打听打听?”
“不用,”宋青葙止住她,一边打散发髻一边道,“郑德显跟丁二都见过你,你还是少往外跑,明儿请玉姨娘跑一趟,毕竟她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兴许还能进到内院。”
寻思片刻,让碧柳将妆盒取过来,找出老太太给的双蝶穿戏的簪子,“要是玉姨娘能见到二姐姐,就把这个给她算是添妆。老太太的物件,虽说样子过时了,可分量却十足……还有,天冷了,给玉姨娘雇顶暖轿,让秀橘跟着一起去。”
碧柳应了,出门去找玉姨娘。
宋青葙拿起宋青莼给她的红玛瑙禁步。
幼时,家里请了夫子,她跟二姐姐与四妹妹一道学认字,也学音律。二姐姐音律学得极好,尤其是弹琴。
夫子说二姐姐琴声悲悯,定是内心纯厚之人。
真的,二姐姐不但处处让着四妹妹,也时时挂着她。
她守孝不能四处走动,二姐姐逢年过节走亲戚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从不忘记分她一份。
冬夜漫长,二姐姐隔三差五会到桂香院与她一起做针线,或者聊天解闷。
如今二姐姐远嫁青州,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即便再见,也不知能否如当初那般亲近?
宋青葙嗟叹会,目光投向付氏留下的挂件。
大红丝绦打的平安结,其实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可里面缀着的圆球倒很罕见,不是琉璃也不是水晶,看着清澈透亮,更稀奇的是,上面的工笔美人图不是绘在外面,竟是在圆球里面绘成的。
这般巧手与心思,真教人匪夷所思。
宋青葙身子猛然一震,她揉揉眼睛,将挂件凑近灯烛。
没错,圆球里真真切切是幅巧夺天工的美人图,丰腴妩媚的女人飞舞在花间,大红的牡丹花瓣微阖……这不是她的,她的挂件画的是貂蝉拜月,二哥的挂件才是贵妃醉酒。
二哥出门时什么也没带,惟独带了挂件。
他视若珍宝的东西怎么会落在褚先生手里?
二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宋青葙内心翻江倒海七上八下的,想到可能的结果,她几乎坐不住。
碧柳推门进来,见到她惨白的面容,惊问:“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青葙紧咬着下唇,低声道:“告诉阿全,还有常贵父子,想个办法,我要见褚先生。”
碧柳大骇,想问不知从何问起,想劝不知如何劝阻。
宋青葙见她不动,厉声催促,“还不快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碧柳不敢耽误,急匆匆出去了,好半天才回来,道:“已经告诉阿全了,不过褚先生毕竟是五爷身边的人,打听行踪不太容易,想搭上话就更难了。”
宋青葙已稍微平静下来,看着惊慌的碧柳歉然道:“尽力而为吧,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就别放过。”
因心里有事,夜里睡得不安生,第二天,宋青葙神情很是萎顿。
大舅母心疼地说:“你这孩子,舅母不放心你独自留在京都,要不,跟舅母一起回去?”
宋青葙牵挂着二哥,自是不肯答应。
大舅母没办法,叫来大表哥跟表嫂,“我跟你爹还有二叔他们后天就回去,你们俩留在京都,不用回去过年了。”
表哥表嫂大吃一惊,宋青葙也吓了一跳。大表哥是长房长子,过年祭祖时担着职责。
大舅母又道:“你们在京都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一家子不能都窝在济南府,你们年轻,应该多历练闯荡闯荡。这几天,就出去寻宅子吧,就在附近找,别离得太远。”
表哥表嫂连声应着。
宋青葙泪盈于睫,大舅母留下表哥分明是要照顾自己,可她却说让大表哥历练。
临年傍节,在外乡的生意人都会关了铺子回乡过年,哪有现在出门闯荡的?
她清清嗓子,道:“表哥表嫂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好了,反正屋子挺多,也不用特地收拾。”
表嫂答应得很痛快,“行,那我们就先住这,等开春再慢慢访听。”
言外之意,会与她一起过年。
大舅母欣慰地笑,“你们想想看缺什么少什么,能置办的就在京都置办,不能的,等过几天送代荣家的进京一并给你们捎来。”
表嫂笑盈盈地退下。
大舅母转向宋青葙,目光深沉,“大姑娘,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大舅母不勉强你。只是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能扛就扛,不能扛家里不是还有舅舅?再不济,你嫂子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有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宋青葙笑笑,只觉得心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因要准备给舅母带回去的物品,又想亲手给三舅母刚得的小表弟做件小衣服,宋青葙便觉出两只手似乎不够用似的,遂免了晌觉,窝在炕上绣花。
老虎头刚起了个头,秀橘进来回话。她神情紧张,嘴唇哆嗦,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宋青葙温声问:“路上还顺当吧,玉姨娘呢?”
秀橘语无伦次地说:“顺当,没见到二姑娘。姨娘,姨娘被人欺负了,哭得不像样子,回去换衣服了。”
宋青葙一惊,面色凝重起来。
碧柳已端来一杯热茶,塞进秀橘手里。
秀橘缓了缓,跪在地上,“我跟姨娘到白家胡同,让门房传话,大奶奶说不见。姨娘塞了把铜钱过去,找来了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姨娘把簪子给她了。十九日发嫁妆,二十日动身,说怕路上下雪耽误,想早走两天,时间宽裕点。”
宋青葙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秀橘哆嗦着喝了口水,“出来后,我们正要上轿,不知打哪出来个男人拦住了姨娘,说了些浑话,又强拉着姨娘走,姨娘死命挣扎挣不脱,我也帮着拽,那人就是不松手。姨娘哭得喘不过气来,说她要死了,她没脸活了。那男人说了句什么就跑了。姨娘哭了一路,进门时,说让我来回话,她洗把脸换件衣服。”
宋青葙猛然意识到什么,忙指使碧柳,“快去看看姨娘。”
碧柳顾不得其它,拔腿就跑。
秀橘也想到了,顿时后怕起来。
宋青葙稳住神,问道:“那男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跟姨娘认识吗?”
秀橘想了会,才答:“那人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多大,可能二十七八岁,长得很邋遢……兴许认识姨娘,他说找了好几年什么的。”
宋青葙沉默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起来吧,这话别对人说。”
不一会,碧柳拍着胸脯进来了,“好险,我在门口听见椅子倒地,一脚把门踹开,姨娘脸都紫了。”
宋青葙忙问:“人没事吧?”
“没事,缓过气来了。碧桃看着呢,一句话不说,就是个哭。”碧柳喘着粗气,“要不敬她是姨娘,我真想骂她两句。想死怎么不死在宋家,何苦来牵连姑娘。”
宋青葙微微一笑,“明儿你原话这么骂给她听”,又转向秀橘,“晚上出去叫桌席面,捡贵的叫,花了多少银子也说给姨娘,”最后郑重道,“你们的嘴都严实点,让舅母知道又说不清。”
两人连声答应。
连着两天,宋青葙日夜赶工终于将婴童衣服做好,送走了舅舅跟舅母,转天就是十九日。
秋绫去街上看发送嫁妆,回来说:“备了三十六抬,看着不多,但挺实诚,装衣服的箱子两个人抬着都吃力。三爷一家跟着一并走的,从永定门出的城,正好打正阳门外大街过,赶明儿二姑娘动身也打永定门走。”
宋青葙长长叹了口气。
碧柳知其意,小心地问:“姑娘要去送送?”
京都的习俗,新娘出阁前两日,姐妹们要聚在一起说些体己话,表达一下不舍与祝福。
以前大堂姐出嫁时,宋青葙年纪还小,可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她至今还记得那晚,她们姐妹四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唧唧喳喳好半天。
二姐姐出阁,她无法与她见面,可她想送二姐姐一程,哪怕只是等在路边看上一眼也成。
嫡妻 第21章 一波又起
远远地传来锣鼓唢呐的声音,渐渐地,喜乐声越来越近,宋青葙眼中一亮,悄悄拨开暖轿的帘子。
打头的是个身穿大红团花长衫的男子,头戴大红销金四方巾,腰间系着镶玉腰带,看着十**岁的年纪,骑在马上,精神抖擞。
显然是亲迎的未来二姐夫。
宋青葙暗自替二姐姐欢喜,这么老远的路,一般人都会派男方的兄弟代为迎亲,毕竟男方在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可二姐夫竟然亲自来了,至少说明他对这桩亲事非常重视。
身穿滚着红边的黑锦衣衫的礼乐班子之后,是送亲的大堂哥宋宁远,再然后,宋青葙看到了挂着大红喜帘的花轿。
喜帘晃动,隐约看到满眼的红,却分辨不出是轿内的装饰还是二姐姐的大红嫁衣。
那一刹那,宋青葙心跳得厉害,竟期盼着二姐姐能够像她这般,也掀开轿帘往外看一眼。
花轿缓缓过去,接着是二姐姐陪嫁的四个丫鬟。
宋青葙轻轻叹了口气。
碧柳问:“要不要跟到驿站看看?”
出了永定门不远就是驿站,礼乐班子送到那里就停了,二姐姐跟丫鬟则稍作休息换乘马车,跟昨天出发的嫁妆一道去青州。
到青州府后,二姐姐也会先在驿站休整一天,让嫁妆先进城。
跟去驿站,或许有机会能跟二姐姐说上句话。
宋青葙犹豫片刻,摇摇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还是算了。
惆怅地往外又看了一眼,宋青葙正要松开掀着轿帘的手,突然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男人。
那人身姿挺拔,手里攥着把折扇,气度高雅不凡。
身形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宋青葙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子心情似乎不错,唇角挂着丝笑意,那笑,笃定且从容。
心念电闪之间,宋青葙猛然省悟,他就是褚先生!
宋青葙顾不得多想,扯着裙角跳下暖轿,“我有话问那个男人,就是对面穿白衣的那个。”
碧柳也跟着跳下去,扶着宋青葙往对面跑。
褚永轻衫缓步,状甚悠闲,可两人相隔的距离却愈来愈远。
宋青葙挣脱碧柳的手,“别管我,拦住人要紧。”
碧柳“嗯”一声,拔腿追去,宋青葙提着裙角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不知跑了多久,她脚下一个跄踉,身子猛然朝地上倒去。
手滑过地面,掌心火辣辣地痛。
“你没事吧?”面前出现一把贴满金箔的折扇和一双金线镶边的皂靴。
宋青葙被这耀目的金光晃了下眼睛,正要抬头,身后却传来道不屑的声音,“二弟当心,免得被赖上身,甩掉可就不容易了。”
宋青葙深吸口气,双手撑住地面,慢慢爬起来。垂眸,掌心两道血痕,果然是划破了。
“姑娘若没事还是尽快离开此地。”面前之人道。
“多谢!”宋青葙低头行礼,入目之处尽是金色,金线滚边的长袍上面是繁复的金线绣成的折枝梅。
“走吧,不必管她。”身后之人走上前。
宋青葙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袭藏灰色的长衫跟一双冷冰冰满含鄙夷的眸子。
正是半月前,在得月楼见到的那个鲁莽粗野的男人。
男子见到她,似是愣了下。
宋青葙转头就走,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那天,你怎么知道是书生说谎诬陷人?”
宋青葙不作声,却见眼前身形一晃,男子已绕至她身前。
“你怎么知道的?”男子固执地再问一遍。
宋青葙不及作答,身旁突然落下几粒葵花籽,街旁楼上传来娇笑,“大爷,有空上来坐会嘛,奴家可比她知情知趣多了。”接着是嘻嘻哈哈的调笑声。
宋青葙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脸涨得通红,厉声道:“让开。”尾音轻颤,已是带了哭腔。
男子怔住,后退两步,宋青葙趁机绕过他,挪着小碎步极快地往外走。
满身金线的秦铭甩着那把金光闪耀的折扇,问道:“大哥认识这女子?是哪家姑娘?”
“见过。”秦镇望一眼那个纤细袅娜的背影,瞧见因走得急而轻轻摇摆的藕荷色裙裾以及裙裾下忽隐忽现的小巧缎鞋,心里莫名地有些柔软。
宋青葙急匆匆地走出巷口,四下张望一番,才发觉自己刚才竟走进了观音寺街,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观音寺街过去就是抬头庵、石头胡同,这几条街尽是暗娼私寮,夜间热闹白天冷清。
与本司胡同、演乐胡同不同,本司胡同多是官妓伶人,是文人士子最爱去的地方。青楼里又很多善歌舞通音律的艺妓,文人填罢词,艺妓曼妙的嗓音徐徐唱出,于是你侬我侬,两情欢愉。
而石头胡同这里,则直接多了,不管是谁,只要交足钱,就可以痛快一回,最得泼皮无赖喜欢,所以甚少女子敢在此处行走。
宋青葙等得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好在没多久,碧柳就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张口便骂:“那个姓褚的真不是东西!”
宋青葙一把拽住她,“先离开再说。”
两人大气不敢出,闷头走到正阳门外大街,齐齐舒了口气。
轿夫仍在原地等着,见到她们抱怨不停,“姑娘,您用不用轿总得说一声,这大冷天我们哥俩儿等了足有半个时辰……”
碧柳极有眼色地塞给他们一把铜钱,扶着宋青葙上了暖轿。
宋青葙捧着手炉,定了定心神,问:“见到褚先生了?”
碧柳欲言又止,错着牙道:“见了。”
方才她追赶褚先生,才走了几步就发现褚先生是练家子,她不敢懈怠,提着口气就追,没想到她的脚程快,褚先生也不慢,连追两个胡同,眼瞅着褚先生闪进街旁一处小楼,她紧跟着闯了进去。
屋内坐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柳眉杏眼,身上穿件腰身束得极紧的粉色短衫,短衫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半截胸脯,白花花的,看得人眼晕。
褚先生坐在少妇身旁,翘着二郎腿,白底黑沿的皂靴一点一点,见着碧柳,轻笑道:“你一路跟着我干什么?”
碧柳福了福,正色道:“请褚先生移步,我家姑娘想见您。”
少妇“噗嗤”一笑,下巴向上抬着,挑剔地上下打量碧柳一番,眼波横流看向褚先生。
褚先生笑得玩味,“要是京都每个想见我的女子我都得见,恐怕我连吃饭喝水的工夫都没有,哪还能到含香院寻点乐子?”折扇一甩,轻佻地勾起少妇的下巴。
少妇飞了个媚眼,也跟着笑,“你家姑娘想见褚先生也不难,让她到我这儿来,准保天天儿见得着。”
碧柳羞愤难当,将门一摔,退了出来。
宋青葙没办法,那种地方,去了就不可能囫囵个出来,打死她都不会去,可要怎样才能打听到二哥的下落?
那个挂件是二哥的,自己的又去了哪里?秀橙偷出去后,到底卖没卖,又是被谁买走了?
宋青葙心事重重地进了院子,迎面见到了玉姨娘。
上次碧柳当真按着原话说给玉姨娘听了,第二天玉姨娘就硬撑着去了厨房。
前几天宋青葙太忙,顾不得玉姨娘的事,今日恰巧遇到了就想问一问,谁知玉姨娘唯恐躲闪不及似的,匆忙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回到西厢房,宋青葙忍着痛洗手上完药,碧柳端着饭菜进来,“方才秀橘又跟我诉苦,她不是偷懒耍奸,实在是姨娘……姨娘寅正就起来捅炉子生火,等秀橘起身,姨娘已经把米粥熬上来。饭粒没咽下,姨娘又忙着洗碗洗菜,准备午饭,秀橘想插都插不上手。”
宋青葙叹道:“她想干就由着她去吧,回头叮嘱秀橘一声,要她看着姨娘多吃点,干那些活累不倒人,要是不吃饭可得出事。”
唉,姨娘也是,以前接触得少不了解,自打搬到扁担胡同,姨娘在她面前总是毕恭毕敬,比碧柳秋绫她们还要谨慎三分。
不管如何,姨娘总是父亲的妾,虽是半个奴才,可也算长辈,怎地把自己看得比奴才还奴才。
就是赎罪,也不是这么个赎法?况且,嫁给父亲做妾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不致于如此。
宋青葙心不在焉地用了点饭,慢慢将眼下要做的事情理顺,一一交代给碧柳,“五间倒座房,东头那间老苍头住着,让代荣把西头两间隔成个跨院,等他家里人来了就住在那里,还有让他抽空到车行看看马车,有合适的就买下来,以后出门也方便些;丁二还恋着那旦角,一时半会儿顾不得这边,暂且放放,倒是郑德显那里得抓点紧;赵掌柜说看中了三处地方,回头让阿全各处看看,铺子的地角位置、左邻右舍都什么人,先前是什么铺子,东家为什么出让,都问清楚着……进了腊月,好多铺子关店,我寻思着咱们就腊月开张,一直做到小年,过了年正月初八就开业,那会走亲戚的人多,正是好时候。”
碧柳拿着纸笔将诸般琐事记好,就听到门外碧桃的声音,“姑娘,老苍头来回话,有个男人想见姨娘,说是姨娘以前的邻居。”
嫡妻 第22章 夜探深院
碧柳扬声唤进碧桃。
宋青葙吩咐道:“既然是找姨娘,你直接回姨娘就行,姨娘见或不见,不用知会我。”
碧桃应声而去。
碧柳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去前面看看?”
宋青葙侧头,果不其然地看到她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激动。
碧柳尴尬地解释,“我是怕姨娘吃亏,上次不是……”索性撩开了,直接道:“我觉得这次来的就是上回秀橘她们在白家胡同遇到的那人,姑娘,你说那人会不会跟姨娘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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