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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屿筝虽不知他的故乡到底在何方,却能对那真切的思念之情感同身受。允光,便是这样的存在……
略略思定,屿筝将筚篥放在唇边,轻轻吹响。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曲子,她也不过是凭着记忆一点点的呈现出来。故而断断续续。虽没有看向司乐元磬,可屿筝也能猜想到她眉头紧皱的模样。
身后已传来众女子吃吃地浅笑声,屿筝知道,江婉宸此刻定是一片得意之色。
那呜哑的琴曲听得人烦躁不安,吕尚宫顾不得礼制,重重一击桌面,喝停屿筝:“如此呜哑之曲,难道就不怕丢了尚书大人的颜面?”
屿筝垂下首,亦是不做言语,只待王司衣将自己的身牌挑拣出来,搁在一边。不料司乐元磬却上前应道:“尚宫大人明鉴,此乐器是奴婢一时疏忽,不慎混入其中。况且奴婢方才看到,白秀女恭礼谦让,迫不得已选了这筚篥,竟也能奏出半曲,实属不易,可见其曲艺之精妙,望请尚宫大人明察……”
只见吕尚宫面上神色变了几变,厉声道:“阮尚仪,元司乐是你尚仪局的人,本尚宫自是不便训斥,可出了这样的差错,又该如何?”
阮尚仪面上难堪,只沉声道:“元司乐竟会出如此纰漏,采选之后,你自是去掖庭领罚吧……”
元磬神色无惊,只盈盈跪倒在地,恭敬应道:“是……奴婢领命……”
合阖殿采选之后,只有六个女子被送往掖庭,她们离开时,是司乐元磬在前领路,自然,她是去掖庭领罚的。
屿筝无可奈何地又回到了云秀宫中,看着穆心越几分好奇中又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屿筝不免轻叹她的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倒是一旁始终未曾开口的方筠忽然道:“我瞧着筝妹妹的模样,倒有几分不情愿……”屿筝莞尔:“筠姐姐说笑了,怎会不情愿呢?”
“不是便好。”方筠浅笑:“我倒是想着与妹妹能有个机会一决高下才是……”
方筠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连一贯笑意盈盈的穆心越也不免沉了脸道:“筠姐姐这是何意?咱们不是说好了?荣辱与共,共同进退。这一决高下的话又算怎么回事?”
见穆心越动了怒,屿筝不免出面安慰到:“筠姐姐不过是开个玩笑,瞧你,还当真了……”说着,便抬手轻轻捏了捏穆心越的脸颊:“妹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可别愁眉苦脸了,若是皇上瞧见,不中意了可如何是好?”
穆心越的脸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羞笑着与屿筝打闹:“筝姐姐你笑我,看我怎么罚你!”
屿筝笑着躲开了去,连连求饶:“心越,好妹妹,饶了我这回吧……”虽是与穆心越笑闹,屿筝的心却轻松不起来,因为她知道方筠的话字字认真……
傍晚时分,林凛带人送来了晚膳,并嘱咐众人好生歇息,明日便是引阅,定要妆扮得体,不得误了时辰。
林姑姑走后,屿筝心中有些焦灼,明日便是引阅,眼下是没了法子,难道命定如此吗?
心中烦乱,屿筝自是没了食欲,连晚膳也不瞧一眼,却听得穆心越唤道:“筝姐姐,快来吃点东西吧!”
见屿筝没动静,穆心越自是捧了食物凑上前来:“筝姐姐,好歹吃点吧,这玫瑰云膏可好吃了呢!”
屿筝摆摆手:“我不能……”忽而她又问道:“你说玫瑰云膏?”
“是啊!”见屿筝神色一振,穆心越笑着,随即将淡粉色的玫瑰云膏递到屿筝唇边:“筝姐姐最喜欢这个吧?我也喜欢呢!吃点吧!”
屿筝看着穆心越片刻,便轻启朱唇,吃下了玫瑰云膏……
次日伊始,林凛侯在云秀宫前,便见宫女匆匆跑出:“林姑姑!不好了!”
林凛见状,微微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那宫女上前急声道:“待选秀女白屿筝……”
听到这话,林凛心中一紧:“如何?”那宫女怯声应道:“姑姑还是去看看吧……”
林凛急急推开宫女,冲进屋内,但见穆心越神色焦急的迎上前:“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林凛问询着走上前去,却在看到暖阁内转过脸颊的白屿筝时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会这样!”
只见白屿筝粉雕玉琢般的脸上已是密密麻麻一片红疹,她神色悲戚地看向林凛。
林凛大惊,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便急声大唤:“太医!快传太医!”
身后跟随的宫女方要出殿,却被前来的孙公公一把拦下:“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云秀宫中磨蹭?太后、皇上已往紫宸殿去了!”
然而在看到白屿筝的脸时,孙公公也不免惊叫:“哎呦呦!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要了杂家的命嘛!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白屿筝那一张艳若桃花的脸上已满是让人生惧的红疹,孙公公的手起也不是,落也不是,只急得直拍腿面。他掌事采选这些年来,何曾见过这般突然的状况。眼见着就要往紫宸殿引阅了,偏偏一张娇艳的脸就毁成了这般模样。
“你倒是跟杂家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孙公公急道。
屿筝一脸委屈地看向孙公公和林凛,轻声道:“也不知为何,今晨起身,便见脸成了这般模样……”说着,屿筝便掩面,不愿再见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玫瑰这种东西她是碰也碰不得的。幼时在允光,因饮了玫瑰茶,脸上起满红疹不说,还差点搭上一条性命。后来请大夫诊治,好不容易才痊愈。姑母知道后,十分小心,日后府中也不曾再见过与这花相关的任何事物。
玫瑰云膏,她不过咬牙一试,却着实逃过了引阅这关……





嫡女 心意骤改入宫闱(三十七)
孙公公见屿筝的脸一时半会也难以复原,于是吩咐林凛先带着其他秀女往紫宸殿去。
“可……”林凛看着白屿筝欲言又止,然而迎上孙公公严厉的视线,林凛只得沉默,便带着众女子出了云秀宫往紫宸殿去了。
孙公公看着屿筝半晌,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天命如此,杂家就是想帮你,也是力不从心了……”
屿筝微微侧头,从袖笼上方露出一双灵动的眼,低声道:“公公的意思是……”
“唉!”孙公公惋惜:“杂家瞧着你是难见圣容了……眼下这模样,杂家也只能……只能从册上将你除名。”孙公公顿了一顿,随即唤道:“小顺子!”
但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太监急急入内,孙公公看向他道:“带她去掖庭吧,记得先带去郁司药那里瞧瞧,若是有方子寻了最好,而后一并交予掖庭芳姑姑吧……”
“是……”小顺子应道。
随即,孙公公将手中拂尘往臂上一搭,连声叹道:“可惜可惜!”便也匆匆往紫宸殿赶去。
秀女离去的云秀宫显得有些冷清,屿筝长长舒了一口气,便起身看向小顺子道:“有劳公公带路……”
小顺子看着眼前微微露出笑意的女子,她的脸上虽是起了红疹,不知为何,却似乎分毫不影响她的美,这样的笑,小顺子在宫中是不曾见过的,一时间不由得失了神。
待屿筝轻声唤他,他才恍惚地垂下头,转过身急急走了出去。屿筝紧随其后,在踏出云秀宫的时候,终是如释重负。
她朝着众女子离去的方向看去,心中默默祈祷着,惟愿穆心越能得圣宠,因为她的确是一个心地良善、值得去爱,却也需要去保护的女子。
永巷的路空寂,走了许久,才能见到一两个宫女垂首匆匆行过。估摸眼前的小顺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子瘦弱,神情中又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看着他,屿筝便也能料想,掖庭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轻松。可至少,她的心,是自由的……
行了许久之后,小顺子在一处宫墙前微微停步,转过身看向屿筝,不知为何,他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羞怯,他抬手指向身后,只垂着头,小声道:“到……到了……你先在这候着,我这就去禀……哎呦!”
小顺子话还未说完,便觉得手指被谁紧紧握住,使劲那么一扭,只忍不住叫唤起来。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顺子,你又在这偷懒了,当心被你师傅知道,好生训你!”
屿筝循声看去,便见一身着粉色宫娥装的女子和一个身着锦蓝宫服的女子站在小顺子身后,那粉衣小宫娥正扭了小顺子的手指笑的前仰后合。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怎么敢偷懒,这是师傅吩咐的事!”小顺子朝着那小宫娥求饶道。
但听锦蓝宫服的女子轻咳一声道:“梓檀……”女子柔柔一声,那唤作梓檀的小宫娥急急收回了手,恭敬应道:“是,许司膳……”
屿筝见这位女子与王司衣、元司乐同是尚宫六局的女官,故而轻轻拂礼。
“这是……”许菱看到小顺子身后朝自己拂礼的女子,很是疑惑。
“回许司膳……是往掖庭去的宫女,师傅吩咐先带去郁司药那里瞧瞧,再往芳姑姑处……”小顺子应道。
梓檀好奇地朝着屿筝张望,待她看清屿筝那张脸,不禁惊叫一声:“呀!你的脸!”
许菱早已看到那女子脸上的红疹,可是被梓檀这样一叫,她还是有些心惊,眼前这女子容颜清丽柔美,却被毁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好起来。这搁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事,偏偏这女子似乎并不十分难过。即便是方才梓檀失礼的惊叫,她也只回应了浅显一笑。
想到这里,许菱不免对眼前的女子多出几分好感来。随即应道:“郁司药在房中,恐怕你们还要侯上半个时辰……”说罢,便带着梓檀款款离去。
“多谢许司膳……”小顺子连声道谢,这郁司药的脾性很难琢磨,虽生的很美,脾气却是尚宫六局出了名的火爆。她在房中配药的时候,若是被打扰,来者定是免不了吃点皮肉之苦。小顺子很是感激许司膳的善意相告,看着许司膳和梓檀离去,他揉着手指,和屿筝一道侯在宫外。
许菱一步步地朝前行去,身侧的梓檀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无非形容方才那女子容颜可怖。然而许菱的心却起了波澜。
其实她本可以全然抽身事外,可是却忍不住好奇,能让顾锦玉想尽办法,不惜屈尊相求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采选前,许菱收到从宫外传来的密函,密函上只有短短几字:采选。玫瑰云膏。拜谢!
许菱知道这密函的主人是谁,却也因密函最尾那两字“拜谢”而感到讶异。
采选之前的晚膳,许菱要亲力亲为。而这密函无疑在告诉她,那一顿晚膳中需要玫瑰云膏的出现。
许菱虽隐隐猜到此事与采选绣女有关,可区区一个玫瑰云膏又有何用?更何况,一向清傲如风的顾锦玉,竟会用了拜谢二字,可知所托之事郑重。
即便带着满心疑惑,许菱却还是照做了。将莲蓉糕唤作玫瑰云膏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事。然而当许菱看到屿筝的那一瞬,她却什么都明白了。
玫瑰云膏,对他人而言,只是精致养颜的点心而已。可对这女子而言,却是毒药。
只是许菱不知道,为何顾锦玉宁愿冒着毁了那女子容貌的风险,也要帮她逃过引阅。以那女子的姿色,明明可以受到恩宠,又为何自甘藏身掖庭?
藏身掖庭……想到这里,许菱忽而恍然大悟。那女子何需藏身掖庭,因为顾锦玉一开始的想法,便是要让那女子出宫!
“原来如此……”许菱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想不到纵使洒脱不羁如他,也会有为一个女子费心屈身的一日。
“许司膳,您说什么?”梓檀轻声问道。
“无事……”许司膳轻然应着,便步履坚定地朝前行去。
片刻之后,见屿筝的身形有些摇晃,小顺子不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屿筝脸色苍白地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她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心跳骤然加快,浑身冷汗淋漓,无不在清楚告诉她:到底是她过于冒险了。
许是看到身侧的女子难受的紧,小顺子只低声说道:“你且先忍忍!”便有些焦急地进入尚宫局,然而郁司药的屋门紧闭,他不敢贸然上前。尚宫局内宫娥来回穿梭,都低头忙于手中诸事,并无人搭理他。
小顺子焦急地挠着头,却看到前些日子才跟在郁司药身边不久的宫女遥羽行过。也顾不得其他急急上前道:“遥羽姐姐,郁司药还有多久才出来?”
但见遥羽神色清冷地看向他,随即冷冷吐出二字:“不知……”继而又道:“郁司药的事情,我从不多嘴过问……”
说罢,遥羽便准备去忙手中的事,却被小顺子一把拽了袖笼道:“遥羽姐姐,你快随我出去看看吧,我瞧着她情形不对啊!”
“她?”遥羽皱眉,不明所以。
小顺子却也不多话,不由分说便拽着遥羽往尚宫局外行去。遥羽只兀自挣扎,却听得小顺子大叫一声:“你没事吧!”便松开她,匆匆跑向前去。
但见宫墙边,一个穿着湖蓝色的织金锦襦裙的女子早已晕厥在地。遥羽见状亦是大吃一惊,急急上前与小顺子一并搀扶起那女子入内。
“郁司药!”遥羽已顾不得其他,急声唤道。很快,郁司药的屋门“嘭”的一声打开,郁司药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遥羽。我说了不准打扰我!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话音刚落,郁司药便见遥羽和小顺子搀扶着一个女子站在屋前,一众宫娥围在三人周侧,悄然低语。
郁司药皱皱眉,脸上的怒气散去些许,逐渐缓和下来的面容看得出几分美艳。但见她上前毫不客气地抬起屿筝低垂的头,略一打量,便啧啧道:“这张脸还怎么见人!”说罢转而便走向屋内,见遥羽和小顺子还怔在原地,她又厉声道:“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扶她进来!”
小顺子虽是被郁司药的厉喝吓了一跳,可心中却很是欢喜,郁司药开口,那这女子便会相安无事。于是他和遥羽,七手八脚地将屿筝搀扶到郁司药屋内。
“小顺子,你去外边候着……”郁司药毫不客气。
“是……是……”小顺子应着,便退了出去。
遥羽这才回过神,细细打量着睡在榻上的女子,随即轻声道:“郁司药……这是……”
郁司药捏着屿筝下颌左右查看一番,便冷冷一笑,继而吩咐遥羽:“去将我桌上的汤药端来……”
遥羽转身便去拿桌上的汤药,还未近前,便已是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她不由得伸手捏住鼻翼,将那汤碗端的离自己远了几分:“郁司药,这是什么汤药?”
郁司药并未应她,只接过瓷碗,捏开屿筝的下颌,便强灌了进去……
“郁司药!”遥羽大惊,这桌上的汤药必定不是为这女子煎熬,郁司药竟瞧也不瞧地便将汤药灌了进去。
看到遥羽大惊失色,郁司药只看向她,冷冷说道:“这是废药!”




嫡女 心意骤改入宫闱(三十八)
“废……废药……”遥羽不解。
还未等郁司药开口,便见方才昏厥的女子急急从榻上翻身,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连同方才的汤药一并都吐了出来,污迹溅到了郁司药的裙裾上,然而她只是缓缓起身,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看着榻上女子口中的污秽将身上那袭织金锦襦裙的领口都弄脏。
屿筝方才只觉得烈日照的她头晕目眩,小顺子刚入尚宫局不多时,她便神志不清地昏厥过去。然而郁司药这一碗苦浓却满是异味的药,竟激得她瞬时惊醒,呕吐不止。
待她喘息着,躺回榻上,便觉得神智清明许多,连那种剧烈的心跳和眩晕之感,也逐渐缓和下来。
一张美艳却冰冷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上方,屿筝看到那女子眼眸冷清,朱唇轻启,冷冷撇下一句:“既然入了掖庭,便没有什么体面可言。命如草芥,方能在宫里捱得长久……”
屿筝视线迷蒙,低哑着说出一句:“多谢……”
郁司药见状,吩咐遥羽:“替她换了衣裳,然后让小顺子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带她去芳姑姑那里吧……当真晦气!”
屿筝不知为何这女子要说自己晦气,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当日后她知道因为自己,郁司药毁掉了多么珍贵的一碗药时,她却也觉得郁司药只说了晦气二字,已很是留情。
半晌之后,看着小顺子搀扶着屿筝踉跄行出。郁司药转而从柜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珐琅盒与一块丝绢递给遥羽道:“把这个交给方才那女子,告诉芳姑姑一声,就说她近日不能见风……请芳姑姑多加照拂……”
“是……”遥羽应着,但却忍不住心中疑惑道:“她当真无事?”
郁司药转过身去,拨弄着桌上瓶瓶罐罐和一些零碎草药,沉声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吃坏了东西而已,见她如此之快的转醒,想必食下的东西不是很多,腹内都清空,再用药外敷,没多久就会痊愈……”
看着郁司药忙碌的背影,遥羽没再多话。只欲执了药盒和丝绢离去,却听郁司药又道:“等等,还是我去吧……”
接过遥羽手中的东西,郁司药朝着掖庭宫的百艺阁行去……
却说屿筝与小顺子一并踏入百艺阁的时候,一众女子正在百艺阁前依次行着宫礼,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执了木条在众人间穿梭。时不时地将女子的手臂抬起,抑或是将肩膀下压。
但见那女子一袭靛青素花宫服,一边教习,一边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宫外修习的规矩,可那都是主子们才守的礼制。而百艺阁中,只有女官和宫娥,没有主子。纵使你们有千百个不情愿,也该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
“芳姑姑!”待那女子话语落定,小顺子上前恭敬唤道。只见那女子转身,柳眉凤眼,略显不悦地看向小顺子,但很快便将视线落在了屿筝的身上。
今日是引阅,而这个时辰,紫宸殿正是皇上、太后亲阅秀女之时,为何小顺子会引了女子往百艺阁来。芳碧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屿筝,但随即便了然,那女子的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然而让芳碧有些在意的事,女子身着的并非是秀服,而是一袭新进宫娥的粉衣。
小顺子许是从芳姑姑的神情中猜到些许,便将先去了郁司药那里的事略略道来。
片刻后,芳碧执了木条走向屿筝,微微颔首便道:“别的话也没什么,只一句,既然入了掖庭,牢记自己在宫里的身份便是。你们自是不用去做那些低贱的活,可也要从最基本的学起,日后为女官,或至几品,那便是要看你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屿筝盈盈一礼,略有些无力地应道:“多谢芳姑姑提点……”
“嗯……”芳碧微微一应。只道:“去寻一处站着,一并修习宫规吧……”
见屿筝寻了一处角落站定,小顺子这才朝芳碧道:“师傅吩咐的事,可算是办妥了,芳姑姑,小的先行告退……”说罢,小顺子便匆匆离开百艺阁,去向孙公公复命了。
只是芳碧没想到,屿筝的到来,却让百艺阁前乱作一片。众女子见屿筝满面红疹,纷纷逃离屿筝身侧,说什么也不肯与屿筝站在一起。
芳碧见状,斥责了几声,却惹得众女子一片怨言。
“芳姑姑,不是我们不守规矩,可您瞧瞧她那张脸,若是被染上了可如何是好?!”
“对啊对啊!芳姑姑,那些红疹瞧着多可怕,万一是什么恶疾,要是在宫里蔓延开来,又当如何?”
屿筝站在原地,又不能言明脸上红疹到底是何缘由。一时竟也语噎。
正当众女子七嘴八舌地议论之时,便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芳姑姑怎得容她们在这儿胡言乱语?”芳碧转身,便见郁司药款款行来。
这郁司药掌管着方药卜筮,又颇精通些医术。宫女们若是生了病,难免会求到郁司药处,故而她虽是七品女官,可芳姑姑还是敬她几分,于是上前赔笑道:“郁司药你怎么来了?”
郁心冷着一张脸,打量着众女子片刻后便道:“我不过是恰巧路过,便听得不少人唧唧喳喳,一时好奇,便进来瞧瞧。”
说着郁心便朝着众女子行去,继而抬手指向屿筝道:“你们瞧着她这脸,可是难看的紧?若我告诉你们,这些红疹几日便可见好,又该如何?”
听到郁心这话,大多数的女子面面相觑,一时不做言语。却也听得有几人急声道。
“谁晓得她那脸上是什么?若是不见好,又该如何?”
“她一人丑也便罢了,要是连累的大家都成了这样,可怎么办?”
郁心闻声,视线淡淡瞥过几个说话的女子,随即转身看向芳碧道:“既然如此,那……人我便带走了……免得在这给芳姑姑添了麻烦……”
“可……”芳碧有些迟疑,毕竟是落选的秀女,去留问题也不是她说了算。
郁心见状,只淡淡又道:“尚宫大人那边我自会去说……”见芳碧还有所犹豫,郁心眼角轻挑:“还是说,苏姑姑要让我为了这点小事去求着太后才是?”
芳碧忙道:“那倒不必……既然她的脸也不见好,留在百艺阁中也乱了众人心绪,郁司药自管带她去医。至于去留一事,想必尚宫大人自有定夺……”
郁心见她搬出吕尚宫来压制自己,旋即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就依芳姑姑所言……”说罢,她转身朝着百艺阁外行去,走了两三步,察觉并未有人跟上来,她转身看向屿筝,厉声道:“你还杵在那做什么?!”
屿筝见状,急急走上前去,随着郁司药又折回了尚宫局。
遥羽见郁司药去了百艺阁没多久,折返的时候,竟又将那女子带了回来,不免吃了一惊。
然而郁司药只沉着一张脸将手中物什递给遥羽,又吩咐她:“我这里不养吃白食的人,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她去做便是……待脸上的红疹痊愈,你不必来知会我,且自行送走这瘟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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