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看着拓跋阑喝下汤药,又难免厉咳了几声,屿筝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这药也喝了不是一日两日,怎得一点也不见好?”
拓跋阑看向屿筝,颇显疑惑地问道:“你难道不知,我喝下的是什么?”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
当屿筝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清韵楼时,耳边回响着的,是灵儿无可奈何的声音:“起先也以为送来的是照着太医院拟好的方子熬出的汤药,喝下去后,寒疾倒是有所缓解。可过了些时日,又渐现沉重之势。到那时才察觉到,一旦停了药,便会呼吸停滞……”
屿筝微微颤抖,原来她每日送往清韵楼,眼睁睁看拓跋阑喝下的竟是这样的东西。
一计缓慢而持久的毒药,一点点地将拓跋阑的身子拖垮。让他即便日后回到云胡,也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无法有所异动。
望向宫闱上空那一片湛清深蓝的天色,屿筝第一次察觉到,皇上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神情倦厌地回到司药处,屿筝径直往郁司药屋中行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书卷杂乱地堆放在桌上。
屿筝搁下手中的东西,将凌乱的药皿等物规制起来,就在这时,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便朝着药笺阁寻去。
既然拓跋阑的药是郁司药负责送去,那么药笺阁里必定有誊抄好的药方,只要寻到那个,或许能帮到拓跋阑一些,至少不必继续遭受这种苦痛。
思及至此,屿筝折身悄然闭合了屋门,便从药笺阁里翻找起来。冷汗密密,屿筝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很多药笺被郁司药悉心誊抄收藏,可屿筝却分辨不出,到底哪一张才是属于拓跋阑的。
屿筝有些丧气,就在她将药笺小心翼翼放回阁中的时候,指尖忽然触到一片绵软,药笺下竟然还有什么隐藏着的东西!屿筝用指尖挑起牧歌上覆盖的一层木板,竟看到木板下的暗格中,放着厚厚的一沓药笺。
伸手取出,细细查看,屿筝只觉得惊讶不已。这些并非是郁司药誊抄的药方,而是太医亲手看出的药方,屿筝不明白,原本应该备在太医院的药方,为何会出现在司药处?更让她惊讶的是,每一张药方的落款都是同一个名字——江元冬!
江元冬!屿筝的手微微颤抖,未曾谋面的亲人,名字出现在这些药方上,又被藏在如此隐秘之处,着实让屿筝感到不解与害怕。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院中一阵嘈杂之声,于是慌忙将药笺放入暗格,合上木板,将一切归置齐整,便听得郁司药推门而入。
屿筝慌忙转身,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无异。然而低头沉思的郁司药显然吃了一惊,颇有不悦地看向屿筝:“你怎么还在屋中?清韵楼的药可送去了?”
“送去了……”屿筝稳了稳心神应道:“不知郁司药还有何吩咐?”
“暂且没了,你去院里和遥羽她们一并将新送来的药草拣选晾晒吧……”郁司药的神情中略显疲惫。
“是……”屿筝低声应道,便离开了屋子。
郁司药听到屋门缓缓闭合,便急忙往药笺阁看去,探查了片刻,郁司药的脸上浮现一丝阴沉……
子夜,月亮从轻柔的云中缓缓穿梭着。趁着侍卫交接的空当,屿筝又一次潜入锦香殿。
殿中空旷静谧,屿筝站在窗前,借着月光驱赶着心中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这般冒险前来到底能不能等到颜冰哥哥,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片刻之后,但听得殿门吱呀一声开启。“小筝,是你吗?”
颜冰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屿筝从藏身之处现身,看到颜冰便迎了上去。眼前的颜冰没有穿夜行衣,而是侍卫装扮,在看见屿筝的时候,语气中不免带了责备:“不是告诉你,别再出现在锦香殿,你怎么……”
屿筝自顾自地打断他:“颜冰哥哥,你先听我说!我在司药处发现了一些药方,是被藏匿起的方子,而署名无一例外写着江元冬!我曾听娘亲的陪嫁丫鬟青兰姑姑说起,当年江府几乎是一夜败落,或者与这些被藏匿的方子有什么关联?”
听到这话,颜冰也不免微微皱眉,屿筝带来的消息的确让人惊讶,为何江太医的方子会被藏匿于司药处?难道与当年江太医的突然离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留心,小筝,这里不宜久留,你还是快点回去吧!”颜冰话语刚落,却听见殿外响起一片杂乱的厉喝声:“去锦香殿看看!”
糟了!颜冰大惊,随即拽了屿筝匆匆往内殿行去,从内殿跑出,将屿筝藏匿在殿中一处茂密的树丛中,低声道:“躲在这儿!别出声!”
说着,颜冰便要往外殿行去,却被屿筝拽了胳膊急声道:“三王爷!似与雪儿姐姐相识!”
颜冰微微一怔,匆匆点点头,身形便隐匿在一片黑暗中。
屿筝蜷缩在树丛里,入夜的冷寒侵入心骨,让她浑身打颤。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一丝声响。便听得锦香殿内愈发吵闹起来,烛火映在殿中,从轩窗内投射出来,一个沉郁的男声忽而响起:“方才瞧见那黑影入了锦香殿,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是!”整齐的应和声在殿内响起。让屿筝不由心慌起来。到底是她被察觉,还是颜冰哥哥被察觉?一旦被宫内的侍卫抓到,私闯锦香殿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掉了脑袋!
屿筝抬头四下看去,但见离花丛不远处便是锦香殿的偏门。她正思量着能否从偏门离开锦香殿,却听得殿内一阵嘈杂之声响起:“来人!刺客逃出了锦香殿!往太液池那边去了!”随即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拔剑声。
殿中的火光闪了几闪后,便逐渐归于平静。屿筝知道,必定是颜冰抽身,引了侍卫往太液池而去。顾不得担心颜冰安危,屿筝急急从树丛间起身,便欲起身离去。然而刚刚踏入内殿,却有人突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惊讶之中,屿筝慌乱挣扎,却听到耳边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嘘!别乱动……”
这声音!分明是遥羽!屿筝停止了挣扎,只任由遥羽拖拽着她藏匿在屏风后。片刻,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悄然潜入。而躲在屏风后的屿筝在看到点着火摺的人之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郁司药持了火摺,悄然踱入殿内。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十分沉冷和诡异。屿筝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却被遥羽紧紧钳制。
郁司药在殿中仔细环顾片刻,便朝着屏风缓缓行来。眼见着火光越来越近,屿筝焦灼地看向遥羽,用眼神询问她如何是好。却见遥羽轻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沉住气。
就在郁司药靠近屏风的时候,殿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团白影从屏风上方一跃而下,直扑郁司药。
郁司药被殿中突然出现的猫吓到,沉沉惊呼一声后,手中的火摺掉落在地,“噗”地一下熄灭。殿内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不一会儿,屿筝便听到郁司药匆匆离开锦香殿……
“快走!”遥羽沉沉一语,不再多话,只拽着屿筝离开锦香殿,在一处假山旁七绕八拐后,便往司药处行去。
悄然潜回屋中,遥羽二话不说就将屿筝往床榻上一推,又替她盖好锦被,自己也翻身入榻。一切刚打点完毕,便听得屋门被轻轻叩响。
“遥羽姐姐,你睡了吗?”一个宫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遥羽佯装被惊醒,带着几分迷糊地应道:“宣儿,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什么!”宣儿在屋外应道:“白天郁司药吩咐我告诉遥羽姐姐,明儿要去药苑采药,我一时糊涂忘记了,这才忙着过来知会一声……”
“知道了……”遥羽缓缓应道。
“对了……”宣儿又道:“屿筝姐姐也要一并去的……”
屿筝闻听,也在窗边的榻上迷糊应道:“是……”
屋外宣儿微微一顿,便道:“那我回去了,打扰二位姐姐歇息了……”
屿筝侧耳倾听,直到窗外的响声渐渐远去。只余下一片安宁之后,她这才起身。遥羽已点了一盏烛灯,屋内一片昏暗的火光。
“我……”屿筝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并不想告诉遥羽自己为何会在锦香殿,却也好奇为何遥羽会出现在那里。
只见遥羽看了屿筝一眼后,便低声道:“你前脚离开司药处,郁司药后脚便跟了出去,锦香殿的那些侍卫,是她引去的……”
屿筝十分吃惊地看向遥羽,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锦香殿的那只猫定不会是巧合:“可是遥羽姐姐,你为何……?”
话至一半,屿筝收了声,只听得遥羽轻声道:“郁司药怕猫,幸而早有防备,若不然,今夜你便要横尸锦香殿中。我问你,你为何三番五次潜入锦香殿?”
听到遥羽的话,屿筝大吃一惊,原本以为不露声色,却原来遥羽一直都知道。即便如此,屿筝还是推脱:“多谢遥羽姐姐救命之恩,可我也有难言的苦衷,希望遥羽姐姐能体谅……”
“难言的苦衷?”遥羽沉声:“是因为自幼便似亲姐姐一般的人死的离奇,故而心有不甘吗?”
见遥羽一语道破其中缘由,屿筝心中一凛,目光变得沉冷而疏离:“你到底是何人?”
“何人?”遥羽淡淡一笑,忽然起身落座于椅上,搭起一条腿,神情傲然地看向屿筝。
一瞬间,屿筝忽而觉得眼前的遥羽散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妖媚气息,而这气息越看竟越发熟悉,逐渐和一袭紫衣女子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心下澄明,屿筝惊讶地掩住了唇:“竟然是你!”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一)
遥羽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神情中多了几分妩媚。这样的神情一显,屿筝则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眼前的遥羽不是别人,竟然是她在上京馨香楼中所见到的女子——花玉荛!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屿筝十分吃惊。
被绑入馨香楼见到花玉荛时,她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间风韵自成,娇媚至极。一颦一笑中便能倾倒众生。而眼前的遥羽妆扮清雅,只是这深宫中毫不起眼的小小宫娥。气韵上的天壤之别,竟拿捏的如此到位,屿筝隐隐觉得,她是花玉荛也好,是遥羽也好,必定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看到屿筝惊诧的模样,遥羽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得意之色:“我为何不能在此?亦或是你觉得,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怎有资格置身于宫廷之中……”
“你分明知道,我并非此意……”屿筝神情中带了几分认真。可随即脑海中闪过一张桃花春风般纨绔笑意的脸,她微微讶异:“难道是顾公子……”
遥羽收敛了神情,带着几分玩味打量屿筝:“本以为爷看走了眼,原来到底是有几分聪慧的……”
提到顾锦玉,屿筝的神情不免松懈了下来:“一早便料到,顾公子与馨香楼的关联并不简单,只是未曾想到,玉荛姑娘也听命于他……”
屿筝知道,自己能那般轻易离了馨香楼,必定是与顾锦玉有关。而眼下花玉荛的突然出现,更让她坚信,入宫后的一切都被人暗中打点妥当。如此说来,殿选前日的玫瑰云膏想必也不是巧合…….
如果一切是哥哥托付了顾锦玉,好让她在宫中的日子不必那么难熬。可让花玉荛以宫女遥羽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
许是察觉到屿筝的疑惑,遥羽轻声道:“下月便是宫赦,你该知道我隐了身份在这里,到底为何……”
屿筝知道,每至采选之后,便会有大批的宫女入掖庭。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会将原本在掖庭的一部分宫女特赦出宫,称之为宫赦。在掖庭的宫娥们,但凡没有女官位分,又到了年纪的,无不期盼着宫赦。只要能顺利出宫,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加之这些年在宫中攒下的俸例银子,尚且还能寻一户普通人家,踏踏实实过完下半辈子。
若是放在之前,知道自己能入了宫赦名册,屿筝定会很开心。可是如今,有太多事,她想要去弄个清楚明白。雪儿姐姐的死也好,药笺阁中被藏起的药方也好,她都想一一弄清。即便是将这些全然忽略,宫里还有颜冰的存在。她不知道颜冰哥哥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查出了雪儿姐姐真正的死因,颜冰哥哥又会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看到屿筝脸上毫无喜色,遥羽微微皱眉,敛去气息,仿佛又回到司药处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娥:“怎么?看你这般模样,倒似不愿出宫?”
不曾想,屿筝竟点点头道:“既然玉荛姑娘能入宫,想必定是有法子告诉顾公子,请他代为转告兄长,我暂时不会出宫……”
遥羽神情一冷,淡淡说道:“入宫前,爷吩咐过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送出宫去,这件事由不得你!还有……”遥羽顿了顿,十分认真的说道:“郁司药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日后处事更要小心翼翼。即便你有千百个理由不愿出宫,可我要提醒你,这并非是你一人之事。身后牵连着谁,你还是想想清楚……”
说罢,遥羽俯身,轻轻吹熄了烛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屿筝呆呆坐在床榻上,忽而觉得黑暗中,一切的隐秘化作蛛丝,一点一点将她缠裹起来,让人窒息。
如果出宫,便无法弄清这一切,更不能确保颜冰哥哥会在宫中做出什么。可若是不出宫,莫说是身份神秘的顾锦玉,只怕连兄长也会被牵连到,又或者连爹爹都难逃一劫……
一夜辗转难眠,清晨,屿筝带着些许困顿和遥羽一并往药苑行去,却意外在药苑遇到了许司膳。
“奴婢见过许司膳……”遥羽和屿筝双双行礼。
许司膳回头看向二人,视线落定在屿筝脸上时便微微一笑道:“看来这脸上的红疹都已褪去了,郁司药果然妙手回春。如此看来,端的是位标致的美人儿……”
“许司膳抬举奴婢了……”屿筝垂首应道。
屿筝话音刚落,却听得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贱婢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众人循声看去,皆急急拂礼:“奴婢给蓉嫔娘娘请安……”但见蓉嫔扶了丫鬟的手款款行来。
许司膳看到她,急忙道:“药苑杂乱,蓉嫔娘娘怎么移步到了此处?”
蓉嫔见上前说话的是许司膳,神情略略有些缓和道:“太后这几日身子不适,本嫔想亲手熬制药膳,听闻许司膳恰在此处,所以来瞧瞧……”
许司膳闻听这话,神态恭敬的应道:“娘娘当真是六宫孝仪的典范,若是用了蓉嫔娘娘亲手熬制的药膳,太后的身子定会康健许多……”
“六宫孝仪的典范?”蓉嫔冷嗤一声:“这话若是传到其他娘娘嫔妃的耳中又该如何?许司膳可是瞧着皇后娘娘正愁抓不住本嫔的把柄,才故意落下这口实?”
蓉嫔话语未落,许司膳便急急跪倒在地:“蓉嫔娘娘喜怒,奴婢并非此意……”
许司膳一边说着,心中边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她侍候各宫嫔妃也有些年岁了。各宫娘娘是什么脾性,没有十成,也摸出了七八成。蓉嫔性子乖张,又极为挑剔,到底是难侍候些。可后宫嫔妃之中,独独她最爱听些奉承话。
如果搁在以往,这话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可唯独今日,蓉嫔却显出了十分不屑。看着她冷冰冰的美艳容貌,许司膳的心里有些不安。白屿筝在御花园被掌掴的事,她也有所听闻。看着身侧的屿筝,许司膳免不得怀疑,蓉嫔今日是伺机而来。
不出所料,蓉嫔并未让她起身,只是看向一侧的屿筝,冷冷道:“怎的本嫔在哪?你这贱婢就要出现在哪?是故意不然本嫔心里舒坦吗?”
许司膳见状,急急说道:“这是新入宫的宫女,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不懂规矩?”蓉嫔走到许司膳身侧:“既然如此,明儿本嫔就回了皇上,吕尚宫这位子不做也罢,掖庭中出来的宫婢一点规矩都不懂,要吕尚宫又有何用?”
“娘娘息怒,奴婢知罪!”许司膳急忙哀求,她知道今日说什么也躲不过了,蓉嫔摆明了要生事,那说什么都是错。再多说一句,只怕蓉嫔的怒气就更甚一分。
“祈月……”蓉嫔懒懒唤着身边的宫婢:“既然不懂规矩,就带她回玲珑阁,正巧本嫔闲来无事,就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蓉嫔身侧的宫婢上前,屿筝微微抬头,便看清她正是当日在御花园掌掴她的宫女。心知今日一劫,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故而静默地起身,跟在祈月身后往玲珑阁行去。
眼见着蓉嫔离开药苑,遥羽看向许司膳急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蓉嫔带回玲珑阁,不死也得废了!”
许司膳略一沉吟便道:“你先跟去玲珑阁瞧着,我这便去寻阮尚仪……”
说罢,许司膳和遥羽也匆匆离开了药苑。
却说屿筝跟着蓉嫔回到玲珑阁,一入殿内,膝后便被祈月踹了一脚,双腿一软,屿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缓缓抬头,屿筝看向蓉嫔,不知她今日又要寻了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但见蓉嫔接过祈月递来的手炉,倚在榻上,左右打量了屿筝一番,便道:“本嫔听说你是璃贵人的妹妹?”
“回娘娘的话,是……”屿筝神情不卑不亢,一想到蓉嫔极有可能是害死雪儿姐姐的人,她便觉得胸内怒火翻涌,恨不能从地上起身,将眼前的人撕扯个粉碎。
“既是璃贵人的妹妹,又是采选入宫,怎得去了掖庭?”蓉嫔缓缓问道,语气倒不似之前那般冷厉:“哦……本嫔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这张脸还不能入眼……”
说着,蓉嫔搁下手炉,俯下身来,用温热的指尖捏起屿筝的下巴,微微抬起:“如今一瞧,倒还真有几分姿色……”
屿筝不知蓉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微微垂目,任由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颊。
片刻之后,蓉嫔缓缓开口道:“说起来,璃贵人也颇受皇上宠爱,怎得将自己的妹妹置于掖庭,不闻不问?难道自顾着自己荣华富贵,便不管妹妹的死活了吗?也罢,谁叫本嫔是个软心肠呢?不如就赐你一物可好?”
听到蓉嫔这话,屿筝恍然大悟。原来蓉嫔是想借着自己与屿璃丝毫不和睦的姐妹关系,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将上屿璃一军。
一个争宠的嫔妃再加上一个被抛弃的妹妹,若是二人联手,这出戏怎么也够唱上一阵子。
然而屿筝并无心与屿璃有所瓜葛,却也知若是不应了蓉嫔,今日只怕连着玲珑阁也踏不出去。
正在犹疑踟蹰,却见一个宫娥匆匆入内,向蓉嫔禀报:“主子,璃贵人求见……”
蓉嫔闻听,脸色微微一变,眸中带了几分寒光看向屿筝:“看来本嫔想错了,璃贵人的消息来的很快……”
说罢,蓉嫔看向宫娥道:“去告诉璃贵人,就说本嫔身子不适,歇着了……”
然而宫娥退出去没多久,玲珑阁外便响起屿璃的声音:“蓉嫔娘娘,臣妾求见蓉嫔娘娘!”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二)
蓉嫔冷沉着脸看向屿筝,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本嫔倒是小瞧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方才将你带入玲珑阁,璃贵人这便寻了过来,可见你这姐姐,还是在意你几分……”
屿筝听到蓉嫔这般说,暗自叫苦不迭。屿璃怎会有那般的好性子?来玲珑阁救她?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这般好事。
“臣妾求见蓉嫔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白屿璃不遗余力地在玲珑阁外大肆叫喊,任谁听上去也是不顾自己性命的模样。
可屿筝却清楚地知道,白屿璃在玲珑阁外这样一闹,蓉嫔想收买她的念头自然会打消。非但如此,只要看看此时蓉嫔越来越冷沉的脸色,屿筝只觉得今日,是必定走不出玲珑阁了。
到底有什么恨如此深切?竟让这位有着相同血脉的姐姐,对自己痛下杀手!
殿外屿璃的声音越来越大,祈月看着主子娘娘的脸愈发阴沉,忙道:“奴婢这就让璃贵人回去……”
“不必!”蓉嫔微微抬手,抚上鬓边一朵海棠点翠的珠花:“就让她在殿外闹吧!看她能闹出什么结果来!”
话语落定,蓉嫔将鬓上那朵海棠点翠的珠花取下,屿筝便见发簪尖端打磨的异常锋利,心中不免一寒。
蓉嫔把玩着手中的珠花,淡淡说道:“既然璃贵人都闹到了玲珑阁,本嫔若是就这样忍着,岂不让人笑话……”说着,蓉嫔给祈月递去一个眼神,祈月便走到屿筝身后,忽而伸出胳膊勒住了屿筝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屿筝的脸颊。
屿筝惊恐地朝后退去,无奈祈月力气颇大,几乎箍得她动弹不得。
蓉嫔握了珠翠缓缓靠近屿筝:“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里都清楚明白。可是怎么办呢?本嫔若是求个心安,除了死人,也只有哑巴了……”
蓉嫔话语刚落,祈月便用力捏开了屿筝的嘴。眼见着蓉嫔手中的珠钗尖端径直朝着口中伸来,殿外忽而响起一声传报:“皇上驾到!”
声音刚一落定,厚重的帘子便被掀了起来。祈月急急松开了屿筝,匍匐在地:“奴婢恭迎皇上……”
蓉嫔略略收敛了讶异的神情,将珠翠胡乱簪于鬓发间,便起身迎驾:“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楚珩沐迈入玲珑阁,轻轻揉搓着双手应道:“起身吧……这几日实在寒凉得很,朕记得你怕冷,吩咐他们把新铸好的铜炉送过来……”
听到皇上的话,蓉嫔的脸上浮起一丝娇媚的笑意:“多谢皇上关怀……”
楚珩沐方一落座,祈月便递上热茶。楚珩沐接过茶盏,这才看向垂首跪在地上的宫女道:“这是……”
蓉嫔娇笑着,挡住了皇上的视线道:“不过是宫里不懂事的奴才……”说着,蓉嫔微微侧头道:“还不退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