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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屿筝微微起身,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至未时……想必小主是累了,才会睡得这般熟,可德公公吩咐的教引嬷嬷就要来了呢……”芷宛有些担忧的说道:“小主这身子……”
“不碍事,我去梳洗一下……”屿筝起身,芷宛却急忙上前搀扶道:“让奴婢侍候小主吧……”
屿筝没有再推脱,她知道日后自己要渐渐习惯这样的身份,一如谨德所言,出了掖庭,便要有几分主子的模样。否则若是再被蓉嫔和屿璃踩在脚下,她想知道的一切,只怕会成了永久的秘密……
芷宛才替屿筝梳洗完毕,谨德吩咐的教引嬷嬷便到了。命芷宛侯在邀月轩外,教引嬷嬷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传授屿筝如何去取悦皇上。有不少话听得屿筝面红耳赤,却也只得微微点头,一一应下。
末了,那嬷嬷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主可要记得,那高高在上的,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男人。不止是朝中众臣,即便是枕边人,也是伴君如伴虎。奴婢告诉小主的,可要一一记下……”
屿筝绯红着脸颊低声应道:“知道了……”
教引嬷嬷虽是尽心尽力,可屿筝琢磨着怎么也得过些日子才能挂了牌子。却不想次日,内务府的公公便急急赶到邀月轩,说是皇上翻了筝常在的牌子。
往飞霜殿去的路,似乎静谧而悠长,嘚嘚的马蹄声在深夜的宫巷中缓缓响起。屿筝看着身上一袭簇新的海棠宫裙,耳边还回响着内务府太监的话语:“皇上有旨,命筝常在沐浴更衣后前往飞霜殿……”
明明是坐着凤鸾春恩车,却着了一身簇新宫衣。屿筝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却也在犹觉漫长的途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飞霜殿前,屿筝搭了太监的手背缓缓走下车,望向宫闱的台阶。她知道被宠幸的妃嫔们,都是从侧门被抬入飞霜殿的。可偏偏春恩车停在了殿前,看着那些石阶,屿筝站在车前一时有些无措。
“筝常在,还愣着做什么?可不能让皇上等久了……”一侧的太监轻声提醒。在宫里当差这么些年,他还是头一次瞧见,着了宫服,自个儿走入飞霜殿的妃嫔。
屿筝站在台阶下,缓缓舒出一口气,便提起裙裾迈上了台阶。一步一步,都显得沉重至极。
当她行入飞霜殿的时候,只觉得已有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一朝君王,高高在上的霸主,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这样的夜里召幸了她,却是以这样一种奇异的方式。
屿筝小心翼翼地往偏殿行去,便见明黄垂帐,飘弥沉香。她不敢细看,只对着龙榻跪下,进了一礼,轻声道:“臣妾叩见皇上……”
没有人应声,屿筝便也不敢起身,只匍匐在地上,安静候着。然而明黄垂帐微微拂动,却也没有半点要掀起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屿筝觉得自己的膝盖酸痛,背也酸软的时候,却还不见有任何动静。
难道皇上睡熟了?屿筝暗自琢磨着,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着龙榻上看去,试图透过明黄垂帐看到些许动静。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而响起:“筝常在!你好大的胆!”这一声不高不低的厉喝,吓得屿筝丢了一魂三魄,身子一软,复又急急俯下身去。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五)
屿筝也不知皇上方才是不是在龙榻上浅眠,而自己的到来惊扰了他的美梦。只是此时这一声厉喝,却也让她不敢再抬起头来,只低声道:“皇上恕罪……”
片刻之后,飞霜殿内传来皇上低沉的声音:“你倒是说说,何罪之有?”语气中没了愠怒,却多了几分冷意。
“臣妾不该惊扰了皇上安眠……”屿筝俯身低低应道。
随即响起一声沉笑,明黄帷帐缓缓掀起,楚珩沐着了中衣从龙榻上起身:“起来吧……”
屿筝拘谨地起身,也不敢看向皇上,只察觉到一袭明黄从眼前缓缓行过。
“会下棋吗?”皇上的声音传来,却让屿筝诧异不已,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只得轻轻应道:“臣妾会一些……”
“过来……”皇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触动的威严。屿筝缓缓行到棋盘前落座。
这样的高度,屿筝便能看到皇上中衣前襟上那条紫云缠绕的蟠龙。宽阔的肩和把弄着棋子修长的手指。
见她落座,皇上竟也不再多话,只执了黑棋缓缓落定。屿筝压抑着想看向皇上的冲动,一手轻捏了袖摆,执了白子,款款落下。
沉静的飞霜殿中,除了熄跳的宫灯之外,只剩下棋子落定在盘上的清脆响声。殿内逸散的香气,让人心神舒缓,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棋盘上熟悉的棋路竟让屿筝渐渐放下了戒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棋的厮杀中。仿佛她此时并非置身于飞霜殿,坐在面前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在白府时,与哥哥对弈那般轻松、惬意。
“邀月轩住着可还习惯?”黑子落下,在沉默许久后,终于是开了口。
“嗯……”屿筝皱着眉,紧紧盯着棋盘,颇为随心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唇边露出一丝浅笑。
“许是比璃儿的琴月轩要差了许多……”黑子又落,杀了屿筝一大片白子。
屿筝抬手执了白子,思索着棋局,心不在焉地答道:“屿璃姐姐位至贵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
话语至此,屿筝心中忽而一凛,脑中一片清明,猛然抬头便迎上了皇上那似笑非笑的双眸,手中的白子也“当啷”一下砸落在了棋盘上。
急急起身,跪了下去,忙道一声:“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屿筝垂着头,暗自懊悔,明明在进入飞霜殿前,一再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可偏偏不知为何,头脑昏沉间,竟误以为自己是在府中与哥哥对弈。
心中虽觉得蹊跷,可屿筝也顾不得细想。唯恐方才的举动让皇上动怒,只静静跪在那里,等待皇上发落。而就在此时,屿筝才回过神来,方才皇上是说了“璃儿!”
半晌之后,屿筝便听到君王淡淡说道:“起吧……入飞霜殿不到一个时辰,你便口口声声让朕恕了你的罪……”
屿筝起身,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在身前交握了手,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你在怕朕?”皇上轻声问道。
屿筝摇摇头,便应:“臣妾不是怕皇上,是敬畏……”
但听得皇上浅笑一声道:“抬起头来……”
屿筝缓缓抬起头,终是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迎上了皇上的视线。眼前的君王生的轮廓分明,浓厉的双眉下,一双眸子半是威严半是笑意地看向自己。挺直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角,竟是与王爷有几分相似。
“朕瞧着你和璃贵人倒不似姐妹……”皇上也不再去管散乱的棋局,只将身子靠向软榻,颇带玩味的说道。
见皇上已知晓,屿筝也只好应道:“屿璃姐姐大抵是更像臣妾的二娘,天生的美人相,不似臣妾,生的愚笨……”
“愚笨?”皇上轻笑几声,捏了贴身佩戴的香囊把弄着:“朕可没瞧出分毫愚笨来。照今夜这情形,还敢从台阶步步踏入飞霜殿的嫔妃,只怕也只有你了。所以朕才说你大胆……”
“臣妾不懂规矩……”屿筝垂下头低声道,虽离了皇上三步之遥,却也清楚地看见,皇上贴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确如芷宛所言,是蝴蝶的纹样,只是不符皇上佩戴的样式,也猜得出这物什平日不轻易见人。
尽管一眼便分辨出那香囊是雪儿姐姐的绣艺,可屿筝却不免暗自唏嘘。香囊还在,皇上却不知已宠幸了后宫多少妃嫔,可见帝王之爱一贯凉薄,不会有例外。
“杵在那做什么?难道宫里的嬷嬷没教你该怎么做?”许是见她出神,皇上开口问道。
而这句话,无疑让屿筝红了脸庞。嬷嬷是说了许多,可嬷嬷却没说,自个儿走入了飞霜殿又该如何……
见屿筝面上羞怯愈胜,楚珩沐的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他起身,自顾自地朝着龙榻行去,便端坐在了那儿:“朕乏了……”
屿筝缓缓挪了过去,见皇上还穿了登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便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于是走上前去,跪了下来,准备为皇上褪去靴子。却不料皇上将她手臂钳住,用力一拽,整个人便扑入了皇上的怀中。
“皇上……”屿筝手足无措,可不知为何,心里更多的,却是排斥。王爷的脸像是幻影一般不断地在眼前闪现,耳边却已传来皇上灼热的气息。
耳畔被轻轻一吻,屿筝浑身一颤,闭紧了双眼,微不可查地轻轻撇过头。半晌却听得皇上沉声道:“朕方才想起,还有折子要瞧……”
说罢,便忽然松开了屿筝,自顾自地起身说道:“至于你,就不必回邀月轩去了……”
屿筝实在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只怔怔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皇上浓眉一皱,颇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难道还要朕谴人来侍候着不成?”
听闻此言,屿筝忙起身,搭了明黄垂帘。便听得皇上朗声唤道:“谨德……”
飞霜殿的殿门应声而启,谨德匆匆入内:“皇上……”
“更衣,去偏殿书房……”楚珩沐淡淡说道。
谨德微微一怔,便急忙替皇上更衣,片刻之后,便随着皇上往偏殿书房去了。
恭送了皇上,屿筝对今夜之事的的确确有些捉摸不透了。既然皇上开了口,自是不能擅自回到邀月轩去,她坐在榻上,细细想着今夜这蹊跷的事。更不明白这个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年轻君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脑袋昏沉,殿中的沉香一波一波袭来,困意渐渐浓烈,屿筝倚在榻旁缓缓合上了双眼。
而往偏殿书房行去的楚珩沐,却敛了笑意,露出另外一番神色。
谨德何等机灵,看到皇上这般模样,便低声道:“皇上这般,奴才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既然这白屿筝的确与三王爷……”说到这儿,谨德敛了声。
遣白屿筝往玉水阁去,岂是他能做得了主,这其中自是少不了皇上的旨意。可偏偏在玉水阁看到的那幕,着实让谨德大吃了一惊。战战兢兢地回禀了皇上,却不料皇上不怒反笑,进而着封了屿筝。
楚珩沐迈入书房,端坐在椅上,这才看向谨德道:“朕不过想知道,她是不是第二个淳佳罢了……”
说着,楚珩沐从怀中掷出一方锦帕在桌上:“你瞧瞧这是什么!”
谨德疑惑着上前,拿起那锦帕瞧了瞧,见上面绣着一株碧草和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虽觉得纹样有些奇怪,不是繁花与蝴蝶,倒是一株翠绿欲滴的碧草。可又一想,这种简单的绣样也无非是些花儿草儿之类的,便倒也不觉得怪异,只左右端详了一番应道:“奴才愚钝,瞧不出新鲜来,还请皇上明示……”
“你跟在朕的身边也不少时日了,怎么这点眼力见也没有?”楚珩沐责备道:“那你便瞧瞧是哪宫的手艺……”
这倒是问在了谨德的心上,他急忙笑着开口道:“奴才虽然愚钝,可这眼睛还是好使的,锦帕一拿在手中,便知是锦香殿那位娘娘的手艺了……”
“连你这双毒眼也瞧不出,看来还真是像……”楚珩沐浅浅笑着,随手打开了一本奏折。
谨德一愣,忙道:“听皇上您这意思,锦帕是另有其主?”
“阮尚仪拿给朕的,说是采选时,白屿筝的绣品……”楚珩沐淡淡说道。
谨德闻听,脸上一片惊讶之色:“这……这……那也不能这般相像,直教人混淆了去……”
“朕也是这个意思……”楚珩沐淡淡应道,视线落定在奏折上。
听到这话,谨德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才会召了筝常在……”
“嗯……”楚珩沐抬起头,看向谨德,神情冷肃:“朕今日瞧着她与璃贵人怕是没什么往来,倒是这件事让朕很是在意。如果你在玉水阁看到的是真的,那么,这白屿筝和淳佳到底有什么关联,抑或是三弟刻意安插在宫中的人。如果是这样,那放在朕的眼前,岂不更稳妥些……”
“皇上圣明……”谨德应道:“想必今日之后,即便是有所图谋,也该收敛着些才是……”
“谨德……”楚珩沐忽而想起什么:“那醉香……”
谨德微微躬身应道:“皇上安心吧,闻了醉香,筝常在只怕要睡上好几个时辰了……”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六)
屿筝在昏沉中缓缓转醒,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忽而映入眼帘,霎时间,所有的困意一并退去,惊呼一声:“皇上……”便急急起身。
眼前的皇上早已换了一袭朝服,见她醒来,眼中终是绽出一丝笑意道:“你倒睡得安稳……”
屿筝回想起昨儿夜里,分明是倚着龙榻睡了过去,而此时却躺在榻上,身上也只着了一件贴身赤红的中衣。顾不得细想昨儿是被谁侍候着睡下,屿筝只急忙穿了绣鞋,便要向皇上施礼,却被他伸手拦住:“你见了朕除了跪拜和请罪,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臣妾……”屿筝正思量着该说些什么,却听得皇上朗声道:“陪朕用膳吧,早朝前什么都没吃,这会子觉得饿极了……”
屿筝一怔,抬眼看向窗阁,天色却已是大亮。不曾想,这一觉竟睡到了皇上下朝。
飞霜殿外候着的宫女入内,侍候着屿筝梳洗之后,与皇上一道用了膳,这才由撵轿抬着一路回了邀月轩。
芷宛早已等的心急,照理说,小主天不亮时就该回来了,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不见人影,只唯恐是小主侍奉皇上不周,挨了责罚,那便是不妙了。
片刻之后,见撵轿远远行来,芷宛悬在喉咙的心,终是落了回去,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小主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搀扶着屿筝走下撵轿,芷宛显得兴高采烈:“小主怎得去了这么久?”
“陪皇上用了膳才离殿……”屿筝淡淡应道,她的心思哪还容得去计较自己在飞霜殿待了多久,单单是皇上这一番捉摸不透的举动,已够让她费心和感到心惊了。
行入殿门的时候,屿筝下意识往逸和轩那边瞧去,却见尉香盈的逸和轩屋门紧闭,没有半点声响。
察觉到小主的疑惑,芷宛忙道:“尉美人昨儿夜里见了风,折腾到半夜才歇下……”
“太医来瞧过了吗?怎么说?”屿筝有些担忧。
芷宛敛了喜色,颇显忧虑的低声说道:“尉美人自入宫之后,便不得皇上恩宠,有时候连例银都要拖了许久才能拿到,像这样的风寒厉咳,只怕是没太医来瞧得……”
屿筝望着闭合的逸和轩,沉沉叹了一口气。却在这时听见一声浅笑:“这大好的日子,筝姐姐叹气做什么?”
回身看去,屿筝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站在那里,着了海棠红宫服,鬓上簪了同色珠花步摇,盈盈带笑的娇俏女子,不是穆心越,又是谁。
“筝姐姐封了常在,又入了邀月轩,却也不去我那里瞧瞧,所以我便厚着脸皮来看姐姐啦!”穆心越还是那般伶俐俏皮的性子。
屿筝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心中一暖,忙道:“外头冷,快进屋去……”
二人在暖阁内落座,芷宛又奉上了扑鼻清香的茶,穆心越看着屿筝便道:“其实方才从宜雨阁出来的时候,便瞧见姐姐乘着撵轿行远了,这不紧赶着来给姐姐道喜……”
屿筝莞尔一笑:“有什么可喜?”
“姐姐刚刚封了常在,皇上就临幸了姐姐,更何况,直到了这个时辰,才让姐姐回宫,可见皇上喜欢姐姐喜欢得紧呢……”穆心越心直口快,说起话来毫无遮拦,却惹得屿筝脸上飞起红晕一片。
“也不知你胡说些什么……”屿筝浅笑着,可随即眉头却紧紧蹙在了一起。
有谁能知道,昨夜是她自己走入了飞霜殿,而在殿中,不过是下了一盘未完的棋,说了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然后便没再见到皇上的影子。昏昏沉沉睡到散朝的时辰才醒,食不知味地用了早膳,便回到了邀月轩。
短短一夜之间经历的,于他人看在眼里,许是无尚的荣宠。可只有屿筝自己知道,这短短的一棋几语便足以让她害怕。
“筝姐姐……你怎么了?”穆心越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异样,急忙问道。
屿筝回神,方要回应,却见殿门厚重的帘子被挑起,祈月提着食盒款款入内。屿筝眉头一皱,却察觉到穆心越的神色也有些隐忍的不悦。
“见过筝常在……”祈月随意行了一礼,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蓉嫔娘娘听闻筝常在着封,又得了皇上恩宠,故而让奴婢送来参汤,好给筝常在补补身子……”
“多谢蓉嫔娘娘……”屿筝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见祈月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微微挑眉道:“怎么?”
祈月一笑,应道:“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瞧着筝常在用下才行……”
屿筝看着那碗暗红的参汤,微微皱了皱眉,便伸手端了起来。
“筝姐姐!”穆心越唤了一声,见屿筝疑惑地看向自己,她的唇微微动了动,终是缓缓摇了摇头道:“无事……”
看着屿筝将那一碗尽数喝下,祈月才行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待祈月退出了邀月轩,穆心越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筝姐姐,你可知你喝下的是什么?”
屿筝淡淡一笑:“总之不是什么参汤……”
“既然知道……”穆心越低喃。
“难道还有得选择?”屿筝反问。她冷然一笑,蓉嫔连杀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会谴人送来参汤,再看看穆心越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喝便喝了吧,昨儿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倒是难为了蓉嫔这一夜难安。
“筝姐姐有所不知,皇后心软,这后宫中嘉妃仗着皇上恩宠独大,蓉嫔与她一势,凡是受了临幸的嫔妃都少不了要饮下这碗‘参汤’,可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穆心越叹道。
屿筝执了她的手,轻声安慰:“总是有法子不是……”随即屿筝又道:“和我同处的尉美人,就是逸和轩的那位小主,昨儿夜里得了风寒,还不曾有太医来瞧过,不知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寻了太医来瞧瞧……”
“我知道她,也是个可怜见的人,筝姐姐别担心,一会儿我便寻个太医来瞧瞧……”穆心越轻声道。
穆心越在邀月轩里又待了半个时辰,屿筝捡了些尚宫局无关紧要的事告诉她。穆心越见她神色困倦,便起身离去。
芷宛侍候着屿筝方躺了下来,却又急急入内禀告:“小主,清韵楼的灵儿在外求见……”
灵儿!屿筝一惊,便匆匆起身道:“快请她进来……”
见灵儿入内,屿筝便遣了芷宛去备些茶点。芷宛方一离屋,灵儿的脸上便隐隐渗出一丝怒意:“筝姑娘倒是好躲,枉费王子苦苦盼你去清韵楼。你可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小主!”
灵儿这话说得失礼,可屿筝也顾不得追究。只问道:“拓跋王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枉王子在衢云山舍身护你……”灵儿毫不在意屿筝的身份,只是脸上的怒气已略有了缓和:“前两日王子做了一支新筚篥,等着筝姑娘来,却不料来的人竟是郁司药。略一打听,才知筝姑娘封了常在,搬到邀月轩来了……”
灵儿始终称呼她一声“筝姑娘”,虽不顾及宫中位份,却让屿筝感到亲切。说着灵儿从腰间取下筚篥,递给了屿筝:“后宫不是王子能踏足之地,这才命我将筚篥送来……”
屿筝接过筚篥,抚摸了片刻,便道:“请灵儿姑娘替我谢谢王子……”
听到这话,灵儿叹了一口气道:“王子自幼被禁在宫中,除了灵儿侍奉之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本以为交到了筝姑娘这个朋友,谁料,却成了这般模样……知道日后难以与筝姑娘相见,王子心中郁结,这几日病的越发严重了,只怕是撑不下去了……”
“别说这些丧气话,拓跋王子会好起来的……”屿筝颇有些无力地安慰道。
一向清高的灵儿看着屿筝,忽而跪了下来。屿筝一惊急忙上前搀扶道:“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筝姑娘……”灵儿压低了声音,却带了几分哀求道:“只怕王子时日不多,他这几日昏昏沉沉,一醒来便只念着你。在这宫中,只有你在时,他才会谈起在云胡的故乡。也只有看见你,王子才难得一笑。求求你,想办法去清韵楼见他一面吧……”
“这……”屿筝颇有些为难,如果还在尚宫局,尚且能寻了法子往清韵楼。可眼下,怎是那般轻易地事。
“我知道,眼下筝姑娘的处境有些为难……”灵儿低吟:“不如这样可好,明日未时,我设法单独将王子带去清桂苑,此处偏僻,鲜有人至……”
屿筝搀扶起灵儿轻声应道:“我知道了,我会想法子前去的……”
“多谢筝姑娘……”灵儿郑重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
屿筝知道,对于灵儿而言,自幼陪伴着的男子几乎占据着她全部的心,即使清傲如她,也能为了所爱之人,卑微屈膝。
灵儿离去不多时,穆心越遣来的太医便到了逸和轩。屿筝瞧着太医给尉香盈诊了脉,开了方子,便再三嘱咐逸和轩的宫女好生照顾尉香盈。
入夜之后,屿筝却辗转难眠。那日匆匆逃离锦香殿,也不知颜冰哥哥情形如何,只是宫内似乎没有传出抓到刺客或处置谁的消息,想必是安然无恙。可从郁司药处看到的方子,与江家的败落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问题萦绕在屿筝的脑海,挥之不去……
次日,屿筝借口要去清净的地方散散心,便让芷宛说了几处地方,恰巧便有一处唤作清桂苑,于是着了芷宛带她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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