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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喉咙虽好了些,却还是嘶哑,于是唤了桃音拿来笔墨,在纸上轻然落笔,询问桃音和子桐的伤势可好了些。那日醒来之后,屿筝才知道,桃音和子桐被二夫人责罚一事。
桃音轻笑着安慰屿筝:“小姐莫担心,青兰姑姑已经帮我们上过药,没事了……”
然而一侧的青兰却听得心酸,子桐便也罢了,可桃音一个女儿家,细皮嫩肉,白皙的皮肤上生生落下几道丑陋的疤痕,加上伤口着实疼得厉害,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可此刻,却是盈盈笑着安慰屿筝。屿筝轻叹了一口气,执了桃音的手,轻柔安抚。
片刻之后,屿筝似是想起什么,又提笔在纸上落字,青兰侧头看去,却是屿筝问她:清幽阁可有新的粗使丫头了?
青兰急忙应道:“是来了几个粗使丫头,二小姐这一病,清幽阁着实有很多用人的地方……”
屿筝点点头,又写:明儿都带进来让我瞧瞧。
青兰应道:“是……”
屿筝微微一笑,便将写满字的纸放在灯烛上,缓缓点燃……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六)
晨起,屿筝让桃音替她简单梳妆后便略带病容的坐在贵妃榻上。青兰领着五个粗使丫头入得屋内,便纷纷向屿筝见礼。
屿筝缓缓点头,桃音便道:“都起来吧……”
五个粗使丫头起身站定,都垂首等候吩咐,便听得青兰道:“二小姐病的这几日,你们辛苦了。都报上名来,让二小姐认认吧……”
只见五个丫头依次报上名来:“奴婢容儿、奴婢玲儿、奴婢安雁、奴婢冬云、奴婢巧心……见过二小姐……”
屿筝面露笑意,微微点头,视线在她们脸上缓缓掠过,片刻之后,她看向桃音,桃音从锦袋里拿出一些碎银子给她们:“这是二小姐赏你们的,希望你们日后也能这般尽心尽力……”
五个丫头接过碎银,面露喜色,纷纷跪地行礼:“多谢二小姐,奴婢们定当尽心尽力!”
屿筝的身子朝榻上靠去,桃音便道:“都去忙吧,二小姐要歇息了……”
看着五个丫头离开屋子,屿筝的心却有些发冷。这五个人中,并没有那日在假山旁听到的那个声音。原本该被指到清幽阁侍奉的粗使丫头去了哪里?
见屿筝用手抵着额头十分疲惫的模样,青兰关切地问道:“二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屿筝摇摇头,在纸上写道:快到初七了吧……
青兰应道:“是啊!二小姐这一病,恍恍惚惚便也大半个月过去了。”青兰看着落于纸上的字,疑惑道:“初七?难道二小姐是打算去寒空寺?”见屿筝点点头,青兰又道:“也难怪。二小姐入府以来,便和屿沁少爷亲近。此番屿沁少爷远离上京,自是不能去寒空寺祈愿。只是二小姐你的身子……不打紧吗?”
屿筝一时有些失神,看青兰这般模样,难道竟是不知寒空寺的后山便是娘亲的坟吗?但随即她亦是决定暂且瞒下来,看看再说。于是执笔写道:“若是能去祈愿,我这病许能好得更快些……”
青兰沉吟片刻,便道:“奴婢去请禀二夫人……”
屿筝点头,待青兰出了清幽阁,她又写下一句话叮嘱桃音和子桐:寒空寺有娘亲墓冢一事暂且不要说出来,看样子,青兰姑姑恐怕也并不知道。
桃音和子桐面面相觑,带着疑惑地朝着屿筝点点头。
初七这日,屿筝如愿坐在马车里朝着衢云山行去。也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心境却是大有不同。如若说当日与哥哥同行,是心怀开畅游赏风景,那么此刻,却如被寒冰包裹,冷彻心扉。就连山中灼然盛开的花,看上去也变得那么刺眼。
看着屿筝倚在窗旁,掀起车帘朝外看去,神色忧郁。桃音隐隐有些担心,自从上次小姐落水之后醒来,她便始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小姐,你在看什么?”桃音问道,却见屿筝缓缓摇摇头。
片刻后,桃音又道:“奇怪,这声音并不是寒空寺中的钟声啊……”
屿筝侧耳倾听,便听见山林中隐隐传来乐音,只是声音沉钝而曲折,让人心生苍凉。闻听那声音越发清晰,她轻轻拍了拍桃音,便听得桃音叫道:“子桐!让马车停下来!”
子桐喝停马儿,屿筝款款走下,循着乐音的方向而去。越是靠近,她便听得越是清晰,那是用筚篥吹奏的一首曲子,哀婉悲凄,却又隐隐有一种辽阔之息暗含其中,屿筝不由得对吹奏之人生出几分好奇来。
桃音上前搀扶着屿筝,替她拢了拢系在脖颈上的轻纱罗,皱着眉道:“这是什么曲儿,怎的这般奇怪,哑哑之声,听得人怪不舒服……”
屿筝缓缓开口,多日休憩她已能出声,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低沉:“这是筚篥吹奏的曲……”
“筚篥?”桃音疑惑。
“去看看……”屿筝示意青兰和子桐在原地等待,便循着声响行了过去。
但见不远处的一片林中,有几处树木稀疏的空地,遥遥看去,屿筝便望见一个欣长的身影倚靠在树干上,微微仰头,望着天空,轻轻吹响着手中的筚篥……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七)
一袭玄色长衫的男子,身形挺拔地倚在树干上。修长手指握着的桃木筚篥,已被摩挲的十分光泽,看得出他必是常常用来吹奏。
屿筝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鞋底踩到碎石,发出“喀拉”一声轻响。然而那男子却突然停下了吹奏,迅速侧头朝她看来。
视线相对的一瞬,屿筝不由得心中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那双眼眸是不同于常人的深黄色,就像是黄昏遥遥沉坠的夕阳,泛着柔和而闪耀的光芒。在看到屿筝的瞬间,眼眸中的警觉渐渐幻化出一片祥和,转而又十分温柔。
看上去,那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眉骨高耸、眼窝微陷,鼻梁挺直,加之那一双深沉的眼眸,即便冠纱束发、玄色长衫,却也一眼便知并非中原人士。只见他将筚篥握在手中,看向屿筝,片刻后,微微示意,礼节性地轻点了点头。屿筝脸上含了一丝歉意的微笑,盈盈还了一礼。
不知何时,他的身侧出现了两个蓝衫男子,面色冷漠,腰间却都佩着长剑。桃音见状,轻轻扯了扯屿筝的袖纱,低声道:“小姐……我瞧着他们不像是好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屿筝看那两个蓝衫男子身材魁梧,面露凶相,不由得也有些害怕,于是点点头,便要转身离去。而就在这个当口,却听见“铮”一声轻响,剑气划破半空,从一侧直袭那男子。但见那两个蓝衫男子拔剑相护,袭来的长剑登时被打落在地,然而有几个黑衣人却出现在树杈上。
“啊!”桃音尖叫一声,便拽了屿筝急急逃离,转身却见另外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正步步朝着他们紧逼而来。桃音护在屿筝身前,只得步步朝后退去。不一会,二人便与方才的男子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包围在树林中的空地上。
“小姐……”桃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已吓得浑身发抖。屿筝亦是害怕,却低声安抚着桃音:“别怕!”
但见那男子上前,将她二人周护在身后。身侧的两个蓝衫男子应时而出,瞬间便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虽势力悬殊,然而那两个蓝衫男子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见他们飞身而起,身若蛟龙,长剑在手中挽出密集剑花。那几个黑衣人一时竟也无法近身。
两个蓝衫男子配合默契,剑花飞散,兵器相交,铮鸣有声,杀气腾腾。四周的树木在几人的缠斗中,被飞身而起的蓝衫男子踩踏,树叶纷纷飘落,宛如漫天叶雨。
不消片刻,已有几个黑衣人被刺伤。男子周护着屿筝和桃音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屿筝在惊慌失措中,慌乱地打量着那些黑衣人,突然间,将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尽管这些黑衣人都蒙了面,可那个人的身手和剑式,却隐隐有熟悉之感。其他几个黑衣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动作渐渐缓慢下来。唯独那人,与两个蓝衫男子的打斗中,竟看出一丝游刃有余。
屿筝只觉得自己指尖发凉,手掌上满是湿腻腻的冷汗。正当愣神片刻,却听见身前的男子侧头低语:“快走!”声音低沉,吐字清晰,竟与中原人并无二般。
桃音转身,见其中一个蓝衫男子已抢出一个缺口来,于是她拽着屿筝便朝着那处跑去,然而匆匆奔逃中,屿筝脚下一个踉跄,竟然重重摔倒在地。身后的男子见状,慌忙要将她拽起,却见两个蓝衫男子虽拦下的众多黑衣人,然而其中一人却越过二人,持剑朝着他们袭来。
见此情形,男子忽然将手撑在地上,将屿筝护在怀中。然而就在那黑衣男子持剑朝着男子后心刺去的一瞬,屿筝突然从男子的臂弯中窜出,双手张开,半跪在地,直直拦在了黑衣男子的面前。
“小姐!”桃音厉喝一声。玄衣男子亦是惊慌回头。那黑衣男子仿佛没有料到屿筝会突然冲出来保护那玄衣男子,微微一怔,手下的剑势略一停顿,便被赶来的蓝衫男子飞起一脚,直直踹了出去。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八)
黑衣男子被一脚重重踹在胸口,急急退出几步之后,喘息着站定,便定定看着几人。
“小姐!你没事吧!没事吧!”桃音手忙脚乱地跑到屿筝身前,混乱地抚摸着屿筝的衣衫,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两个蓝衫男子持剑站定,看着对面的一行黑衣人,瓮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刚落,那玄衣男子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突然将手搁在唇边打了一个唿哨。但见那些黑衣人,纷纷跃上枝干,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中。
片刻之后,其中一个蓝衫男子才缓缓扶起玄衣男子道:“公子,您没事吧……”那玄衣男子剧烈地咳了片刻,才缓缓摆摆手。略略平定了气息,他面色苍白地走到屿筝身前,恭敬行了一礼道:“在下拓跋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许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屿筝整个人已经被吓得呆滞。拓跋阑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担忧地唤道:“姑娘!姑娘!”
很久之后,屿筝才猛地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拓跋阑急忙上前将她搀起。
屿筝这才回过神,浑身颤抖地看向拓跋阑,但见他虽生的俊美,眼神深邃,然而却十分瘦削,脸色苍白,似是重病之人。方才,他也只是寻机而逃,看得出并不会武功。可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为何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他?然而屿筝已经顾不得去细想,她的心思都在方才那黑衣人的身上……
见屿筝安然无事,拓跋阑勉强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屿筝深吸了一口气,略带颤抖的回应,声音却嘶哑至极:“乐……乐曲……”
拓跋阑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桃木筚篥:“姑娘是说,因听到在下吹奏筚篥,故而寻了过来?”
屿筝点点头。
拓跋阑微微失神,随即叹道:“我游历此处,一时思及故乡,才吹奏了这曲大漠谣,不曾想竟引得姑娘差点为我丧命,实在惭愧……”
桃音脸色苍白地搀扶着屿筝,满怀敌意地看向拓跋阑,随即对着屿筝道:“小姐……咱们快走吧……”
屿筝点点头,便与桃音踉跄着迈开步伐。却见拓跋阑侧身拦在二人面前,定定看向屿筝道:“姑娘为何要舍命相救?”
“不想公子……为救我而丧命……”屿筝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便与桃音朝着林外行去。
拓跋阑站在原地,看着屿筝缓缓离去的柔弱背影,突然低喃道:“丧命……是说这条谁也不稀罕的贱命吗?”
说罢,拓跋阑竟又体力不支地剧咳起来。“公子!”蓝衫男子上前搀扶着他,随即道:“那女子来历不明,当真要放她回去吗?会不会和方才那些人是一伙的?”
拓跋阑急促呼吸着,摇摇头,只道:“到底是谁要杀我?”
蓝衫男子皱着眉头,缓缓摇摇头道:“不知。公子,咱们速速回去吧,这件事,有必要让主子知道……”拓跋阑微微点头,便被蓝衫男子搀扶着匆匆离开了树林。
片刻之后,方才经历过一场死斗的林中安静了下来。只有隐没在泥土中的斑斑血迹和满地落叶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有过一次高手的较量。不一会儿,一根粗壮的枝杈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身影。在朝着拓跋阑消失的方向凝视了片刻之后,转而朝着白屿筝消失的方向怔怔遥望了许久……
屿筝和桃音互相搀扶着回到马车旁,青兰、子桐急急迎上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屿筝暗中捏了捏桃音的手,只缓缓摇头道:“没事……”
桃音心领神会,只强作镇定地说道:“小姐被林中跑过的兔子惊到了,咱们快些去寒空寺吧……”子桐颇带着疑惑地将屿筝搀扶上马车,便驱着马车朝寒空寺行去。
青兰亦是满腹疑问,可看到屿筝上车后便闭目养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沉默着替她拨去了裙摆沾染的草屑。
屿筝闭上眼,然而那黑衣蒙面人的双眼却不停在脑海中闪过。清亮坚定的双眸,独特利落的剑势,是她自幼看过许多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是……颜冰哥哥……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九)
城郊一处荒无人烟的残破小屋内,几个黑衣人纷纷垂首而立,一个锦衣的中年男子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但听“嗖”一声轻响,他右腕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搁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上。
沉郁的声音在破败的小屋内缓缓响起:“说说吧……为何下手时犹豫了?你可知道这会让我怀疑你的忠心?”
“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黑衣男子蒙面黑纱上的一双眼沉静如水,丝毫无惊。即便知道只要中年男子手腕轻轻一动,他的喉管中便会有温热的血喷溅而出。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然后不为人知地被毁尸灭迹。
中年男子将手中薄如蝉翼的匕首贴近他的喉管,片刻后突然低声冷笑起来:“身手的确不错……”话语落定,那匕首“嗖”地一下没入他的袖中,不见了踪影。
“大人……”黑衣男子微微有些讶异,许是没料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中年男子摆摆手,但见其他几个黑衣男子迅速隐没了身影,小屋内只剩下方才被架置了匕首的黑衣男子。
“你无须讶异,此番也并非一定要取拓跋阑的性命……”中年男子缓缓开口:“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自然……见识了你的身手,相信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黑衣男子抱拳行礼:“属下定当惟命是从!”
“好!哈哈哈哈……”中年男子沉郁的冷笑在小屋中不停地回响。
片刻之后,小屋内只剩下黑衣男子一人,灼烈的阳光穿过残破的瓦片落在他的脸上,细密的灰尘在空中翻飞跳跃,然后攀上他的眼睫。映出光线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清澈。他缓缓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张年轻的脸,朝气蓬勃,硬朗犹如风雕刀刻。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两支蝴蝶发簪,放在布满硬茧的手掌中轻轻摩挲了片刻,便仰起头,让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筝儿妹妹,不曾想这么快,我们便相见了。也许你已经……认出我了吧……”
寒光寺前,屿筝走下马车的时候,心情已略有平定。虽脸色还显苍白,却也不再颤抖。然而她却察觉到,从方才开始,青兰姑姑反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不出所料,悬慈方丈照例在寺前相侯,只是在见到屿筝一行人的时候,面上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屿筝迎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有劳方丈……”
却见悬慈方丈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而持掌看向青兰道:“青施主有些日子不曾来了……”
“是……方丈……”青兰双手合十,低声应道。
悬慈方丈又道:“三界无别法,唯是一心作,心能极乐,亦能地狱……”
青兰低眉垂首,诚心回应:“谢方丈提点……”
悬慈方丈微微点头,只见他转身从一个灰衣小沙弥的手中接过竹篮便道:“随老衲来吧……”
循着青苔石阶而上,青兰的心愈发跳的厉害,她不由得靠近屿筝,低声道:“二小姐是何时知道……”
“伊始……”屿筝低哑着声音回道:“哥哥带我出游的那天……”
青兰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一级一级而上的石阶。不消片刻,几人便行至江素问的墓冢前。
悬慈方丈将竹篮递给桃音便道:“这里是白公子临行前备下的,他告知老衲,说此后每月初七,便会由二小姐来此地祭奠……”说罢,悬慈方丈朝着江素问的墓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桃音和子桐将篮中的香火纸钱一一取出,青兰怔怔看着江素问的墓碑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小姐!羽兰来看你了……”
屿筝缓缓在青兰身边跪下,接过桃音递来的三炷香,定定看着娘亲的墓冢,声音嘶哑的轻声说道:“青兰姑姑,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白府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
青兰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道:“二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屿筝将手中的香置在一个小巧的香炉中,便吩咐桃音和子桐走的稍远了些,继而看向青兰道:“青兰姑姑,你可知当日我为何落水?”
“奴婢不知……”青兰一怔,心里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屿筝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府嫡女白屿筝,自幼养在允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青兰急急抬手掩了屿筝的嘴,泪眼惊惧地说道:“这些个混账话二小姐是打哪儿听到的?府里的老妈子们嚼舌根,她们是瞧着二小姐从小养在允光,故而不敬,可二小姐万不能将这些话当真!”
屿筝见青兰依旧有意隐瞒,于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珍珠耳坠递到青兰面前。
青兰不知所以,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不是二小姐的耳坠……”
屿筝点头:“自然不是我的……这是南海产的水滴珠,圆润光泽,看这样式,虽很精巧,但又有小女儿家的别致,二夫人断断是不会佩戴的。阖府上下,大抵只有屿璃姐姐的妆盒中能挑出这么一对来,不……恐怕屿璃姐姐的妆盒里,也不过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只耳坠……”
多日不曾开口说过这么多的话,屿筝的声音听上去干涩喑哑。青兰的眉头却皱的愈发厉害。
“二小姐的意思是……”青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迎上了屿筝的视线。
屿筝神色沉郁,她定定看向青兰的双眸,仿佛要看穿到她的心里:“这只耳坠,是桃音在地窖门边捡到的……那夜我高热昏睡,桃音和子桐将我挪到地窖,可是地窖的门却在外面被落了锁……”
青兰一怔,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不会的……”
将耳坠收回到袖纱中,屿筝轻声道:“我不想探究到底是不是屿璃姐姐所为,可是青兰姑姑,我只想让你当着娘亲的面告诉我,白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何娘亲与我竟落到这般地步?”
青兰看向墓碑,只觉得江素问三个字如同黑沉的石块,缓缓膨胀身形,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一切要从一个人说起……”
“谁?”屿筝急道。
“太医院当年最年轻的太医,亦是江老爷的爱徒——殷流之……”青兰从墓碑上撇开视线,望向苍弥青翠的远方山麓,仿佛坠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他年纪轻轻便已进入太医院,修习于老爷之侧,意气风发、心怀凌云之志。上京的闺秀们虽不曾见过这位殷太医,却也听过不少传闻。他虽习医,却诗书棋画样样皆通。上京之中,若说风采华然,恐怕没有几人能与殷太医相较……”
从青兰的寥寥几句的描述中,屿筝却也能揣测得出,这位殷太医必也是位面如冠玉,修如青松的风流人物。
只听得青兰继续说道:“当年说亲的媒婆踏破了殷府的门槛,可是殷太医却一一婉拒。因为他早已心有所慕,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倚在府中的红木雕花的长廊里,遥遥望向后花园。每每此时,他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哀伤,眉头轻皱,沉默不语……你也该知道,那花园里是谈笑风生的一对佳人……”
听到这里,屿筝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用再多说,她也能想象得出,当年江府姹紫嫣红的园中,父亲和娘亲浅笑相谈,并不曾察觉远处的雕花长廊里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却在看到他们的一刻显出一丝颓废之色。
即便得到上京众多女子的倾慕,他的脸上却难以真心绽出一丝笑靥。因为他想要的,他希望捧在手中的,却从来都不属于他。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所以他只能遥遥相望,或者在不经意被察觉时含糊地笑着,用一贯倜傥的笑容掩盖心意。
而那个男子亦不会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女子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那样悄然地窥探着他,将他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为他的欢喜而浅笑,为他的皱眉而心疼……
世间情爱多是如此,众人只见缭绕眼中花,却总是忘却身后清浅尘。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一)
青兰,一生的错,大抵便是在那样的时候,不经意地瞥见了殷流之的心伤,又将这心伤深深地根植于心中。此后,铸成的大错,也足以让她懊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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