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却说方箜铭将夫人搀扶入轿,回到府中。待看了大夫,又喝下一碗驱寒的汤饮后,看着床榻上闭目休憩的妻子,才沉声道:“她不过是个孩子……”
方夫人双目紧闭,仿佛熟睡一般,对方箜铭的话充耳不闻。方箜铭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佩蓉,你真要做到如此吗?”
床榻上的女子猛然睁眼,看向方箜铭,眼中是一片冷鸷之色:“不过小小惩戒,已是便宜了她!”
“你这又是何苦?”方箜铭的脸上一片痛惜:“佩蓉,你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方夫人缓缓闭上眼睛,泪水落入发鬓。
白府清幽阁。
青兰换了衣裳,站在屿筝面前。屿筝遣了桃音去拿驱寒的汤饮,这才看着青兰微微发紫的唇,担忧的说道:“虽是盛夏,可池水寒凉,又在曲桥上穿着湿漉漉的衣裳那么久,怕是有些寒气侵体了,不如找大夫来瞧瞧吧……”
只见青兰缓缓摇了摇头:“不碍事!可是二小姐……当真是意外吗?”
屿筝一怔,随即看向青兰道:“青兰姑姑,为何这么问……”
青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方夫人闺名佩蓉,本姓殷……”
“殷……”屿筝轻喃,随即恍然:“她是殷太医的……”
青兰看向屿筝道:“姐姐……”
听青兰道出方夫人与殷流之是姐弟,她忽然有些明白今日的事情,也许发生的并非那么巧合。于是撩起裙罗,抚向后膝。青兰定睛一看,但见屿筝白皙的后膝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仔细看了半晌,青兰才道:“像是被用力一击才会留下的淤青……”
屿筝放下裙摆,沉声道:“与方夫人行至曲桥上,她与我说起娘亲。我只觉得膝后一痛,腿便打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虽然的确是碰到了方夫人,可力度并不大……除非……”
“她是有意落水……”青兰压低声音道:“可这后膝的伤……”青兰略一沉吟,又问道:“当时方夫人的贴身丫鬟……”
屿筝应道:“方夫人不慎掉落了锦帕,那唤作碧儿的丫鬟正蹲下身去捡……”说到这里,屿筝一愣,随即苦笑道:“原来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呢……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我着了道……”
青兰哀叹:“殷太医的死,让方夫人很是心伤。只是不知为何,她一口咬定是夫人害死了她的弟弟,这病也病了,魔怔也魔怔了。没想到,竟然又迁怒到二小姐的身上来……”
听到青兰说起殷流之,屿筝恍然忆起当日青兰曾失口唤殷太医为“流之”,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二小姐?”见屿筝皱眉,青兰急忙唤道:“二小姐在想什么?”
屿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轻声说道:“我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娘亲欠下的债,那么我除了偿还,别无他法……”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七)
青兰听到屿筝的话,急忙道:“平日里与方将军府上亦没有多少往来,二小姐只要避免与方府的人有接触,定也没有什么大事……方夫人因为殷太医的死心生魔障,时日久了,自然会过去的……”
对于青兰这番避重就轻的话,屿筝心中自是疑惑不解。但也并未表明,只看着青兰饮下驱寒的汤饮,便朝着灼華院行去。
一入院内,便见二夫人紫仪端坐在树荫下的方椅上,身侧的圆凳上落座的是屿璃,几个丫鬟恭敬地站在两侧,青芍则执了木盒站在二夫人身旁。见院内气氛诡异,屿筝不由得加快了步法,上前请安:“二娘……”
二夫人紫仪并未应答,只拿起一侧小桌上的核桃酥点轻轻咬了下去。见状,屿筝也不敢起身,只悄然抬眼朝着屿璃看去。但见屿璃娇媚的脸上稍显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来,屿筝便知今日二夫人怕是要借此事来撕破脸了。
果不其然,二夫人将咬了一小口的核桃酥放在白瓷盘中,抿嘴回味了片刻,再转而将视线落定在屿筝身上时,已是冷沉:“筝儿,你可知错?”
屿筝垂首:“屿筝知错。”
紫仪叹道:“我知你是无心,你与方夫人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害她一说?只是你可知,那丫鬟言之凿凿,流言传出府去,定会坐实……”
说罢,紫仪叹了口气道:“起身吧……”
屿筝这才双腿发酸的起身,却不料紫仪看向青兰道:“青兰,二小姐回府不久,这府里的很多事并不知晓,你身为入府多年的近身丫鬟,不能尽到一个做奴才的本分,你可知罪?”
青兰听到二夫人震怒的话语,急急跪倒在地:“奴婢知罪!请二夫人责罚!”
屿筝闻听心中一惊,忙辩解道:“二娘,此事与青兰无关,是屿筝大意……”
“不不不!”青兰急声说道:“是奴婢的错,不关二小姐的事……”
此时,坐在一侧沉默不语的屿璃忽而冷笑一声道:“瞧瞧她们……我这妹妹来上京也不过一两月,不想如此主仆情深,到底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青兰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一紧,狠狠攥住了衣襟。屿筝却听得愈发心凉,原来这次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青兰……
但听得紫仪轻咳一声说道:“既然知罪……青芍!”紫仪话音刚落,但见站在二夫人身侧的青芍将手中的木盒打开,取出一根柔软而坚韧的藤条来。但见那藤条上倒刺密布,若是抽一鞭下去,定是皮开肉绽。
“二娘!”屿筝急忙唤道,却见紫仪抬手冷冷封住她的话:“你若求情,落在她身上的藤鞭便会多十下……”
屿筝不敢再言,只见青芍挥动着藤鞭一下下落在青兰的背上,第二鞭刚起,便已见衣衫上渗出血迹。青兰紧咬着唇不敢做声,她知道,一声呻吟会换来青芍更重的一鞭,冷汗从她的脸颊滑落,紧咬的唇齿间也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屿筝不忍再看,只强忍着眼泪,撇过头去,却不曾察觉屿璃看着她,唇角出现一丝冷笑。
待青兰被粗使丫头们扶回清幽阁的时候,已是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见屿筝满脸是泪,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安抚道:“二小姐,奴婢没事的……”
桃音看着青兰的伤触目惊心,于是取了药膏递给屿筝道:“小姐,这是上次青兰姑姑拿来的药膏,对鞭伤有奇效……”
屿筝接过药膏,又吩咐桃音拿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青兰身上已经和血肉粘连的衣裳剪开除下。
“二小姐,这怎么使得?”青兰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屿筝轻轻按住,屿筝没有说话,只细心地帮青兰清理了伤口,又敷了药膏,这才吩咐冬云和容儿两个粗使丫鬟好好照顾青兰,这才扶着桃音的手回到了屋中。
落座之后,屿筝便怔怔发呆,桃音有些担心,上前轻唤:“小姐……那药膏十分好用,青兰姑姑定会没事的……”
屿筝微红的眼睛看向桃音,轻声道:“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八)
桃音不料屿筝突然一问,略一怔便笑道:“伤口已经好了呢,小姐无需担心……”
屿筝不再说话,只执了桃音的手轻柔摩挲。她不是不知道,那样带有尖锐倒刺的藤鞭,最后留下的会是怎样的疤痕。
许久之后,她才低声叹道:“桃音,也许我错了……”
“小姐……”桃音轻唤。
屿筝抬头看向桃音,轻声道:“我以为只要隐忍,便能在这府中安静度日。却不知自己竟错的这样离谱……”
“小姐……”桃音跪在屿筝身前,伏在她的膝上,抽泣起来:“我们回允光去吧……”
屿筝怔怔望向窗外湛蓝无云的碧空,却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放下心中所有的疑惑,脱离待选秀女的身份,再一次回到允光,回到那个唯一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府中的时日在青兰受了罚之后变得愈发难熬,二夫人命屿筝在清幽阁禁足,每日遣青芍来诵读家训,以示小惩。几个粗使丫头亦不许再照顾青兰,青兰的伤刚刚结痂,便要与桃音一并料理近身之事。
屿筝见状,一些小事能免则免,抑或是亲力亲为。每日禁在清幽阁中,无事翻翻书卷,做做女红,倒也勉强打发时间。
数日后突然被唤至正堂,倒是出乎屿筝的意料。
屿筝迈入正堂的时候,但见座上一个略显肥硕,面容光洁的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见屿筝入内,他搁下茶盏的时候,神色微微一怔,一双狐狸般奸猾的眼睛将屿筝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溢出一丝笑意道:“原来这就是白大人养在允光的千金,果然标致……”
男子毫不掩饰打量的眼神,仿佛在挑选珠玉那般尖锐直接,看的屿筝浑身发寒。于是微微侧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却听得二夫人在一侧说道:“还不快见过袁大人……”
屿筝行礼:“见过袁大人……”
只见二夫人紫仪将锦帕搁在嫣红的唇边,轻笑道:“这孩子自幼养在允光,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不打紧。这才瞧出几分璞玉之美啊……宫里自是不缺天姿之色,倒是少了几分天然去雕饰的清美……”袁大人笑着,朗声道。
看着袁大人猥琐的笑意,屿筝忽然忆起当日从寒空寺回府时,遇到的那辆马车,车上坐着的,似乎正是这位袁大人……
但见袁大人看向紫仪,缓缓笑道:“明日便是皇上启程之时,庆山祭天归来,袁某可要向白大人道喜了……”
屿筝落座,不知二人所说是为何事,只满腹疑问地看向二夫人,却见她神色一凛,妩媚笑意僵在唇边,轻道一声:“大人可瞧得清楚?的确是筝儿没错吗?”
袁大人又将视线落在屿筝身上,打量片刻后,轻道:“许是没错的,匆匆一面,只记得美目顾盼间,动人心魄……只是……这脸颊仿佛不似之前那般圆润了……”
见二人谈话竟围绕在自己身上,屿筝不由得心惊异常。这袁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无所顾忌地打量和评头论足,然而屿筝却也不得不感叹,这位袁大人的眼睛实在太过刁钻。较之数日前,她的确因为府中发生的事和青兰姑姑的伤势而清减不少。
然而一声娇嗔牵引了袁大人的视线:“都说袁大人的鹰眼是上京独一无二的,屿璃却不这么觉得……”
屿筝抬头看去,便见屿璃出现在厅堂前。重瓣的淡粉牡丹簪于鬓间,轻柔的粉纱裙罗上绣着莺雀花枝,加之粉腮娇唇,眉间花钿盈盈,眼波流转间十分妩媚动人。皓齿明眸,轻然一笑,便似春风袭面,让人心生欢喜。
袁大人微微一怔,随即看向紫仪道:“这位是……”
未等紫仪应答,屿璃上前,柔柔施了一礼,弱柳扶风,娇矜柔媚:“屿璃见过袁大人……”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九)
看得出,屿璃是刻意妆扮而来。这般明艳的模样,倒的确让屿筝失了几分颜色。见到袁大人眉开眼笑,紫仪轻咳一声,佯装薄怒道:“璃儿,怎可这般无礼?”说罢,又看向袁大人:“这是妾身的女儿,唤作屿璃……”
“娘亲说的是,是璃儿失礼了,还请袁大人见谅……”屿璃轻笑。
袁大人摆摆手,示意屿璃落座,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挑眉看向屿璃道:“你方才所说,是为何意?”
只见屿璃掩唇轻笑:“袁大人数日前所见,当真是筝儿妹妹吗?我这位妹妹,生性胆小,不曾踏出府门半步……”
屿筝心中虽是诧异,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却不想袁大人略带疑惑地向她看来,他自是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犹如捕获猎物一般,他从不会让任何一个绝美的女子从自己的手中逃脱。
片刻之后,袁大人轻叹了一口气:“难道真是错看了?!”语气中难掩深疑,但片刻便朗笑道:“也罢!不过白大人的千金当真是上京绝双,无人可及。”话语落定,袁大人的视线便停留在屿璃的身上不再离开。
但见紫仪轻咳一声,一侧的青芍便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匣上前。紫仪的纤纤素手落在木匣上,将它轻轻推至袁大人身前,柔媚一笑:“那便有劳袁大人了……”
袁大人拿过木匣,掂量了一番,随手递给站在身后的佩剑男子,便朗笑着起身离去。二夫人紫仪携屿璃、屿筝施礼相送。屿筝却察觉到跟在袁大人身后的那个男子,在经过身侧的时候,视线冷冷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她一眼看穿。
送走袁大人,二夫人紫仪与屿璃仿佛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而屿筝则好奇地问道:“这位袁大人是……”
屿璃撇去一眼,倚在座中懒声说道:“你自是不会识得袁霏阳大人,可这花鸟使,你不会不知吧?”
花鸟使,屿筝自然是知道的。
供此职之人,奉天子之命,为“花鸟使”四出,采选天下美色女子,召入深宫。被花鸟使选中的女子,无关门楣高低、身份尊卑,只要有美色才华,便会被皇上宠幸。纵然听上去风光无比,亦不失为跃枝成凤之径,然而有诗却云:“十中有一得更衣,永配深宫作宫婢。”可见花鸟使选入宫中的女子大多凄凉。此番对袁霏阳虽有欺瞒,但屿筝还是庆幸可以避过此事。
待屿筝离开正堂,紫仪脸上的笑意尽散,她上前紧紧抓住屿璃的手腕,冷声喝道:“璃儿!你疯了吗?!你可知道今日一事意味着什么?!若是当真被那老狐狸盯上送入宫中,岂不要为奴为婢?!”
屿璃朝着娘亲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娘,我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我就是要让那老狐狸盯上……”
紫仪微微一怔,惊讶不已:“你说什么?”
屿璃执了紫仪的手道:“以爹爹的官品,白府的家世,再加之娘给予我的美貌,难道以此径入宫,我便只能为奴为婢?”
“璃儿,你的意思是?”紫仪疑惑。
望向屋外开的正艳的花朵,屿璃沉了脸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一定要踩在屿筝的头上……”
却说袁霏阳出了白府府门欲登轿离去,一向沉默寡言的厉风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怎么?”袁霏阳挑眉看向眼前这个清瘦的佩剑男子,他眉眼沉冷,武艺高强。
为官使的这些年,如若不是厉风跟在身边,很多事并不能顺理成章的解决,那么他袁霏阳在皇上面前,亦不会如此得宠。厉风,本身就是一把剑,只要将他掌控在自己手中,便可以挥动的异常锋利。
厉风手捧着方才的木匣,垂目沉声说道:“大人明鉴,属下不会看错,那女子必定是白屿筝没错……”
袁霏阳侧身入轿,接过厉风手中的木匣打开,但见珠圆玉润,金银铺陈,他随手拿起一块成色上乘的玉佩把玩,沉沉一笑,眼中尽是奸猾之色:“厉风,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厉风不解。
袁霏阳挑眉冷然一笑:“既然白屿璃这么想入宫,我何不成全了她?与其献给皇上一个冷冰冰的木头美人,何不索性献上一个能讨皇上欢心的人。白屿璃非池中之物,日后她爬得越高……”袁霏阳缓缓将手握做拳状:“我所能依附和掌控的,势必会越多……起轿,入宫……”
嫡女 凤雏轻鸣初归巢(四十)
方才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霎时间乌云密布,天色黯沉,远方不时传来闷雷阵阵。
玉慈宫中。
一袭蓝锦金凤绣纹宫服的宣慈太后轻抿下一口清茶,将茶盏缓缓搁置在了桌上。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朝着坐在一侧的人瞥去。
“怎么?”宣慈太后开口,语气十分沉稳。
坐在一侧的女子着一身錾花琉璃宫裙。但见她发髻上金玉的凤凰步摇轻轻晃动,昭示着她母仪天下的身份。
“臣妾担心,皇上若是知道这事......”皇后明落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太后轻轻抚弄着小指的护甲,不慌不忙的说道:“哀家心中有数。”说着,又看向明落兰:“为了皇上,断不能让这孩子出生。你若知道哀家的良苦用心,也该尽自己一份力,此番皇上祭天归来,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臣妾知道。”明落兰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
随后,便听得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此事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太后话音落定,一道明亮的闪电劈开漫天黑云,屋外厉声风云大作。一场暴烈的大雨仿佛正待肆虐。不一会,一个瘦小的太监入殿,在殿门前向太后的贴身宫女云竹低语几句,云竹便匆匆进入殿内,在太后耳侧轻语:“袁公公求见太后……”
倚在软榻上,太后缓缓拨动着手中墨玉佛珠,懒懒说道:“哀家乏了……”云竹低应一声:“是……”便悄然退出了殿外。
与此同时,锦香殿内。
“淑妃恃宠而骄,祸乱后宫。今赐白绫三尺,自缢于锦香殿......”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锦香殿中回荡着,跪在大厅正中的柔弱身影微微一怔,便瘫软了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柔弱的身影在太监用力的拉扯下挣扎着。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锦香殿中传开:“淑妃,您这是抗旨不遵。听奴才一句劝,好生上路,别再挣扎了,临了,让这副身子满是伤痕又有什么好处?”说罢,他朝着压制着淑妃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太监便强摁住淑妃,并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捏住了她的粉腮。
趁着淑妃被迫张口的瞬间,一侧宣旨的太监急忙从袖笼中拿出一个小瓶,拔开玉塞,对准淑妃的嘴便灌了下去。
“咳咳咳......!”淑妃顿时被呛得剧咳起来,两个太监见状便松开了她,急急退到了一边。
“荣......瑄......”淑妃挣扎着仰起头,看向宣旨的太监。
荣瑄见状,微微低垂下头朝后退了几步:“淑妃娘娘,您别怪奴才心狠,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要怪您就只能怪自己不该身处这宫闱之中,更不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万千宠爱......”淑妃突然冷笑起来,随着她断断续续的笑声,一丝鲜红的血迹已从她的唇角渗透出来:“好个万千宠爱......”
看着淑妃声音渐渐低去,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之后,荣瑄上前将她翻转过来,手指轻搭在鼻翼下试探了片刻,眼神一沉,低声说道:“还不快点收拾干净......”
曌清七年,皇上破例册封淳贵嫔为淑妃。仪式之华盛浩大,除皇后之外,后宫无人可及。然而众人却并没有从淑妃冷傲孤绝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
短短两年之后,锦香殿中,淑妃香消玉殒,却死的这样狼狈不堪,毫无尊严。
作为淳儿而存活的那些年,她始终,也不过只是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雀鸟。从一个金丝笼进入到一个更大的金丝笼中,然后折断了翅膀,丢掉了性命。
曌清王朝的史册上,不会记载曾有过这样一位命殒深宫的淑妃娘娘。甚至是家族被修订的族谱上,也不会再有她的存在......
嫡女 心意骤改入宫闱(一)
“啪”一声脆响,太后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碎瓷四散。坐在身侧的皇后明落兰亦是一脸苍白。
“你说什么…?”明落兰起身问道,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淑妃娘娘……薨……”跪在地上的太监战战兢兢的应道。
屋外雷声大作,她只听得太监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回响:“适才听得锦香殿来报……淑妃娘娘……自缢……”
“太后不好了!”这时,另一个太监匆匆闯入玉慈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僢轩殿绮贵嫔小产了……”
“传太医!还不赶快传太医!”太后厉声喝道。
原本应是夕阳潋滟的傍晚,顷刻间已是黑云密布。暗沉的天色中,一道闪电凄厉地划过天空,劈开天幕,瞬间照亮黑魆魆的宫闱。大雨应声而落,冲刷在赭红色的宫墙上,仿似要滴下血来……
白府。
屿筝倚在门边,看天空乌云沉坠,一片黑沉之色。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噼啪作响。屋前碧池中的芙蕖开的正好,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落花瓣,残破掉落在圆盘般莹润的叶片上。
地面上满是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树叶和花瓣,就连桃音最喜欢的照月莲也只残存些许花蕊,凋败不堪。
“啪啪啪……”不远处,子桐踩着雨水匆匆奔来,远远看见屿筝便兴高采烈地大声嚷道:“小姐!小姐!允光的姑夫人来信了……”
子桐急急奔到檐下,伸手抹去满脸的雨水,又将双手在未尽湿透的衣衫上抹了抹,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贴身的信封。
屿筝接过略有些潮意的信封,欣喜地打开急急读了下去,可片刻之后,脸上的神色却转而变得沉郁,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
“小姐,怎么了?”子桐抹去眼睫上的雨水,担忧地问道。
屿筝回神,柔柔一笑,只道:“没事,姑母很好,也很惦念你和桃音,怕你们惹是生非……”
话音刚落,桃音挑起竹帘走了出来,伸手递给子桐一块手帕,娇声道:“小姐又在数落咱们了……”
屿筝笑着,又看向子桐道:“快去换件衣裳吧,可莫着了寒……”子桐应着,便退了下去。
桃音这才敛了笑意,沉声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屿筝将手中的信笺收起,沉声道:“颜冰哥哥来上京了……”
“颜冰少爷吗?”桃音话语中不由多了几丝欣喜:“这是好事呀!可小姐怎么愁眉不展的?”
屿筝四下打量一番,除却倾盆大雨,便只有她与桃音二人立于廊檐下,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靠近桃音道:“你可记得初七那日,咱们在衢云山林中遇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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