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慕容灵冷然一笑,竟朝着拓跋阑又走近了些许。此时便听得帐外喊杀声四起,既‘混’杂着扑救大火的急促叫喊,也有被突如其来的厮杀惊得措手不及的惨叫。
当这些声音‘混’杂在一处传入帐中的时候,慕容枫的笑意便愈发的沉冷:“看样子,拓跋雄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精’兵良将,留在此处的皆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你的如意算盘也有打错的时候。要老夫说,你本就该在上京乖乖为质,便是死在那里也未尝不可。若今日掌了汗位的人是拓跋雄,也不至狼狈到如此地步!”
拓跋阑的眸光一闪,亦觉得脖颈微微刺痛之后,似是有血迹缓缓渗出,他微微眯起眼睛,杀气顿时笼罩周身:“这么说,若今日是兄长承继了汗位,慕容族主多少也会思量一番?抑或者,慕容族主也根本不把兄长放在眼中?”不等慕容枫回答,拓跋阑自顾自地说道:“在上京时,我屡屡遭受暗算,本以为是兄长‘欲’除掉我这个云胡的绊脚石,原来这一切皆是慕容族主所为......”
听到这话,慕容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朝着慕容枫迫近一步道:“阿爹!难道确如大汗所言?那些刺客都是阿爹派来的?”
慕容枫冷冷撇了‘女’儿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他早一日死,你便早一日回到云胡来......”
话音未落,慕容灵忽然蹲下身去,跪在拓跋阑身侧,迅速伸手,竟就用素白的手指生生封住了刀刃。顿时有殷红的鲜血从她白皙的手指间迅速落下,飞溅在散开的裙摆上,宛如‘花’朵盛开。
与此同时,一旁的萨多见状,也瞬时将手中的刀架在了拓跋阑的脖颈之上。
“阿爹!放开大汗!”慕容灵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已是泪水‘迷’‘蒙’,爱恨在眸中‘交’织:“阿爹,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慕容枫轻啧一声,原本因得慕容灵受伤而心疼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淡淡瞥过视线语气仿若寒冰重重落下:“给我退到一边去,否则休怪老夫不顾及你我的父‘女’亲情!”
“阿爹!”慕容灵目呲‘欲’裂,双眼因愤怒和泪水而变得通红。然而她的厉喝之声并未打动慕容枫,反叫他的面上生出一丝厌烦之‘色’来。
这时帐中响起一阵突兀的击掌声,众人惊讶之中看向座中的拓跋阑,但见在这样的情形下,他非但没有显出任何一丝的慌张,反而冷笑着击掌:“不愧是慕容族主,当真是心狠手辣。也不怪乎觊觎着漠城了......”
看着拓跋阑临危不惧的模样,慕容枫的心里渐渐开始泛起了嘀咕。若说方才他尚且觉得拓跋阑不过是故作镇定。那此刻,他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加之慕容灵显得十分悲伤的神情,更让他有所警惕。帐外的声音愈发‘混’‘乱’,就在此时,慕容枫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急喝一声“当心!”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见营帐四壁的毡帘四散垂落,如雨一般的利箭透过营帐骨架纷纷朝着众人‘射’来,顿时传来一片刀箭‘交’错之声,夹杂着中箭的翱,霎时间,慕容枫率领的数十人便尽数中箭倒地。然而那些箭却并未伤到他和宇文百里一丝一毫。
慕容枫明白,此番不是随他而来的死士周护有力,而是奉拓跋阑之命埋伏在帐外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他们只奉命除去碍事之人,而他则不得不与拓跋阑对峙。
对于拓跋阑这份自信,慕容枫心生戚戚,不由得对拓跋阑刮目相看。
“慕容枫!”但听得一声厉喝,拓跋雄赫然出现在帐外。
抬眼看去,只见拓跋雄臂挽强弓,正目光沉着地紧盯慕容枫,弓弦被缓缓拉开,带着一触即发的迫势分毫不离地指向慕容枫心口的位置。
宇文百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深知他们已被围困,心里不免生怯,他朝着慕容枫靠近些许,低声唤道:“慕容族主……”
许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胆怯,慕容枫恶狠狠地朝他瞪视一眼。慕容枫知道,此刻即便处于不利的地步,也绝不能‘露’怯,只需再撑一撑,援军和褐部的人便会抵达。谁胜谁负,眼下还不是定论之时。
想到这儿,慕容枫冷然一笑,看向拓跋雄道:“老夫倒要看看,是王爷手中的箭弩快,还是老夫手中的刀更快!”
见慕容枫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而萨多手中的刀亦是分毫不离。拓跋雄顾忌大汗的‘性’命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握着箭弩的手不消片刻便渗出一层冷津津的汗来。
而慕容灵即便是在方才那样的‘混’‘乱’中,仍旧紧紧握着刀柄,生怕慕容枫用力挥下,此刻,她素白的手已尽数被鲜血染红。慕容枫心中又气又恼,不由得厉声喝道:“灵儿!你自是全心全意周护着他,可你又是否知道?他拓跋阑一早便将那个中原‘女’子送离了棃麻草原,却任由你在这里为他挡箭!”
听到这话,慕容灵自然是大吃一惊,但她仍强压着内心的苦涩,看向慕容枫道:“所以阿爹你对宸妃出手了?”
见慕容灵非但不心生嫉恨,反而是带着指责质问自己,心下怒火中烧:“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来?!对宸妃出手?老夫就是杀了她又如何?”说罢,慕容枫看向拓跋阑道:“你以为用区区一个‘侍’婢来替她,老夫就不能对她怎么样了么?”--95708+dsuaahhh+29439460-->
嫡女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四)
手机阅读
原本沉着的拓跋阑在听到慕容枫这句话后,眼中神色忽然闪了几闪,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骨。
察觉到他神色中细微的变化,慕容枫的心里愈发沉着。他不过是心急之下,走了险棋一招,却不料误打正着。不出他所料,如今怀着身孕的白屿筝近乎是拓跋阑的死穴,他虽没能杀了白屿筝,可瞧着眼下的情形,怕是拓跋阑也不知如今白屿筝到底是否安然无恙。
慕容枫知道,与其在此处坐以待毙,不如大胆一搏,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拓跋阑将视线投向帐外持着弓弩的兄长,却只见火光中,拓跋雄轻不可察地微微摇头继而厉声喝道:“慕容枫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灵闻听,身子一软,便瘫坐在一侧。即便如此,她的手任却握住刀锋。于她而言,若能除掉白屿筝固然是一件好事,可如此一来,便是坐实了阿爹的叛乱。
她知道大汗之所以巍然不动,并非当真受制于阿爹,他只是要让自己看个清楚,她信誓旦旦所要保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目。
慕容灵本以为一切皆是宇文百里所为,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她,她的阿爹才是野心不死的那个人。
不知是因得钻心的疼痛,还是因为心底渐渐弥散的冷寒,慕容灵握着刀刃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语气却变得不容置疑:“阿爹,听灵儿一句劝,放下你的刀!”
慕容枫见生死关头,灵儿竟一直出手阻拦,不由得怒从中来。他心下一狠,便欲图将手中的刀用力抽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裂空一声厉响。原本直指慕容枫心口的长箭忽然离弦而发,径直射向慕容枫的腕骨。
慕容枫的心思皆在女儿的身上,这一箭虽来的悴不及防,他却也在萨多的叫声中匆忙侧身闪避。即便如此,那支利箭还是划过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远远超出慕容枫的想象,吃痛之时,手中的刀已是无法紧握。
就在这空挡,拓跋阑见萨多因担忧慕容枫的安危而一时失神,便抬手朝着萨多手上穴位猛然一击。萨多不防,手中的刀登时飞出。
慕容枫见状,急忙回刀砍杀,却只觉得后颈猛然一痛,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去。
而脱离了萨多控制的拓跋阑,则一手挽过慕容灵回旋转身,躲过了慕容枫的一袭。继而他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慕容灵,急声道:“灵儿,你伤得重么?”
慕容灵掌中鲜血淋漓却双眸失神的看着被制服的阿爹,眼前的一切让她陷入迷茫,一时间便神情恍惚,难以做出反应。
拓跋阑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掌心看了一眼,便急声唤道:“容若!”
话音落定,那个面上带着可怖伤痕的女子亦从屏风后行处,仍旧是那般阴鸷的神色,不露一丝笑意的素净面容。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将指尖的一排银针收入袖笼,这才走上前来,握着慕容灵纤细的腕骨,仔细查看着她掌中的伤势。
很快,她微微蹙眉看向拓跋阑,继而缓缓摇了摇头。拓跋阑心知慕容灵伤的不轻,便沉声道:“带可敦去医治……”
当他将怀中失神已久慕容灵推向容若的时候,慕容灵忽然抬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大氅:“大汗……”
拓跋阑看着慕容灵眸中所流露出的那份恳求的神情,亦知她想说些什么,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慕容灵的手背以示安慰:“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自有定夺……先随容若去包扎伤口吧……”
听到拓跋阑的柔声安抚,慕容灵仿佛才松了一口气,她略显虚弱地倚在容若的肩上,缓缓行出了大帐。
这时,缓过神来的慕容枫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方才用刀逼迫着拓跋阑的萨多则被人狠狠摁倒在地上,口唇边渗出丝丝血迹,他不甘心地奋力挣扎,却终究也是徒劳。
慕容枫单膝跪地,强梗着脖颈抬起头,用余光瞥向身后钳制着他的人,随即狠狠啐了一口道:“算老夫瞎了眼,倒没看出来你宇文百里当真是被豢养的一条好狗!”
宇文百里冷笑一身,压制着慕容枫的劲道丝毫不减,他一反方才的懦弱之态,反倒多了几分笃定之气:“慕容族主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深知为人臣子的道理罢了。况且在下所求,不过是褐部的一方安宁,臣服于大汗,我褐部的百姓自然可安居乐业。可若是你慕容族主,难道真能给我宇文百里一分立足之地?况且,慕容族主自以为能夺权称汗,孰不知这一切早已在大汗的掌控之中!”
“你这是何意?!”慕容枫心中隐隐升腾起不祥的预感,他恍然察觉出非但今日掉入拓跋阑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恐怕就连他暗中谋划的事情也败露了。
果不其然,看到他显露一丝慌色,拓跋阑理了理衣衫,又随手将脖颈处血迹轻轻拭去,缓缓落座,这才看向慕容枫道:“这些年,慕容族主隐藏了多少实力?不但率了这诸多人马前来棃麻草原,竟还能分身有术,派兵暗中攻占漠城!若非一早就提防于你,此刻漠城便已成了你的囊中之物!而我恐怕也成了慕容族主的刀下鬼了吧!”
宇文百里将慕容枫的肩臂又朝下狠狠压了压,试图让他垂下头去:“慕容族主前往漠城的大军早已被大汗派兵击溃,可你还毫不知情,仍在此处做着春秋大梦!”
听到这话,慕容枫竟是心神一晃,双腿一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分明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和打算。即便此刻被围攻,就算宇文百里派来的人并非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而是为了与拓跋阑一起将他置于死地,可依着计划也该传来漠城被拿下的消息。
已经到了这般关头,除了四周越来越喧嚣的呐喊,竟再无他声。围着营帐的众兵士,挥动着手中的刀剑和火把,高声呐喊着为自己的大汗助威叫好,那一次高过一次的声浪,一遍遍冲击着慕容枫的心,竟让他惶惶生怯。
“不!不可能!”慕容枫猛然抬头,连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老夫怎么会败在你的手里?!怎么会败在一个黄毛小儿的手里?!不过是区区一个上京为质的废物!怎可能……”
“慕容枫你放肆!”拓拔雄的声音朗朗响起,转眼间,他的大氅飘动着行至慕容枫身前,微微躬下身去,双眸盯着慕容枫,冷沉地问道:“宸妃现在何处?”
慕容枫看向拓跋雄冷然一笑:“难道老夫会轻易折了这手中最后一颗棋?”
不等拓拔雄有所回应,宇文百里忙道:“王爷莫听他妄言,宸妃根本不在慕容枫的手中,方才被他所杀的,只是侍奉宸妃的阿夏姑娘!”
“呵……”只听得慕容枫的喉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冷笑:“难道你宇文百里就觉得,老夫定会将什么都如实相告么?”说着慕容枫看向拓跋阑:“你大可动手杀了老夫,到时候便看看,怀了你骨肉的女子会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哈哈哈哈!”说罢慕容枫竟是仰头大笑,声音凄厉至极仿似疯癫。
拓跋阑将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方才与拓跋雄对视的那眼,他便晓得此时还没有白屿筝的消息。虽然将她托付给了弈成律,可眼下看来,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难不成真如慕容枫所言,他非但杀了阿夏,更是捉到了屿筝为质么?如此一来,屿筝的处境岂不危险至极?
方才探下身去的拓跋雄缓缓直起身,佯装不经意地回头,将视线瞥过大汗。只见大汗微微蹙眉,一言不发,心知他必是在担忧那个叫做白屿筝的女子。可这一切,却只有拓跋雄的心里最清楚。
他的确奉了大汗之命将白屿筝送往弈成律处,可却也在弈成律为屿筝安排去处的必经之路了埋下了自己的心腹。是!他需要除掉这女子,为的便是消除如此刻一般,她可能成为大汗软肋的境况。但他更多却为的是,那双因为受伤而闪动着泪水的双眸,那个倔强的女子始终不肯轻易将眼泪呈现于他人的面前。可拓跋雄知道,她的心早已被撕裂。如果没有白屿筝,拓跋阑的心大抵会始终在灵儿的身上,如果她不愿跟着自己离开,那么尽自己所能让她幸福,便是他一生的责任。
无论是谁挡在让慕容灵幸福的必经之路上,他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白屿筝如是,慕容枫如是,只要是羁绊灵儿的一切,都要除去!
心腹报回最后消息,是白屿筝的马车被逐入了坠星谷,无论她是否真的落在了慕容枫的手中,现下看来必是凶多吉少。既然已是死人,何不就顺遂了慕容枫的意思,借白屿筝的死彻底将他除去,而他的死,也必会让白屿筝被追杀的一切消逆踪迹。
想到这儿,拓跋雄缓缓将手探向腰袢箭筒,手指拂过利箭尾羽,他厉声喝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宸妃现下在何处?”
慕容枫唇角勾起冷然一笑,似是挑衅一般地看向他,就在此时,拓跋雄忽然抽出一直利箭,径直刺向了慕容枫的心口……
嫡女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五)
手机阅读
看到拓跋雄猛然从腰间抽出箭羽径直刺向慕容枫,拓跋阑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便听得慕容枫闷叫一声,继而朝着一侧倒去。
“族主!”被强摁在地上的萨多仍旧无法挣脱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箭从慕容枫心头被抽出时那随之喷薄而出的温热血液飞溅一地。
拓跋阑急急起身,上前查看。只见慕容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身子在宇文百里的钳制下缓缓朝着一侧歪倒过去。他急忙伸手去扶,却是慢了一步。指尖贴着慕容枫的身子滑过,随即便听到他重重倒地的声音。
四周登时安静了下来,拓跋阑惊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慕容枫抽搐着身体,用力翕合的口鼻贪婪而绝望的呼吸着,带着愤恨和不甘的眸光却在急促的喘息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直到慕容枫睁大了双眼艰难地吞咽下最后一口气息的时候,拓跋阑这才回过身去,瞪视着自己的兄长,沉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急着置他于死地?还不清楚屿筝现下的处境,你怎么能……!”
见大汗关心的依旧是白屿筝的安危,拓跋雄暗自冷魅一笑,继而用手指转动利箭,将浸满血迹的箭锋拿到自己的面前,伸手轻轻拈了一丝血迹,又在指尖轻缓晕揉开来。夹杂着腥气的温热在指散去的一瞬,他才迎上拓跋阑的视线道:“大汗该知道慕容枫的脾性,他握在手里的棋子,哪有轻易肯放的道理?难道大汗以为,能从他的口中知道宸妃的下落?与其在此处耗着,不如早早了结了这一切,派人去寻罢了!”
拓跋阑虽一早便知道兄长有着冷酷无情的一面,可这样出乎意料地便杀了慕容枫之举,也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话虽如此,可还有诸多事不曾问个清楚,况且我答应灵儿……”
就在拓跋阑与兄长低声相谈之时,萨多突然发力,将压制着自己的人掀翻到一侧:“拓跋阑纳命来!”
随着一声厉喝,刀光滑过拓跋阑的面前,继而是刀锋没入身子的沉闷响声。拓跋雄面无表情地看着萨多将手中抢夺的寒刀高高扬起,似是要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眼前的男子砍杀而下,却不得不圆睁着双目,僵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血迹从萨多的唇角缓缓溢出。轰然一声闷响,萨多的身子便径直超后倒去。一把尽数没入的寒刀只残余着厚实的刀柄在萨多的腹部。仿佛是花蕊一般,逐渐蔓延出一朵大而鲜红的花……
拓跋雄的手仍停滞在空中,维持着方才持刀的姿势,甚至都不屑再看萨多一眼,他眸光凌冽地直视着拓跋阑道:“大汗瞧见了?若不杀他,死的便会是你我!”
长叹出一口气,拓跋阑颓然地摆摆手,示意属下先将尸首抬下去:“白部的人……”
宇文百里也显然是从刚才的惊讶之中略略回过神来,恍惚间忙欠身应道:“大汗安心,已尽数拿下!只待大汗定夺……”
“阿爹!”
一声凄厉的惊唤响彻帐中,伴随着容若的急声拦挡,慕容灵踉踉跄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慕容枫的尸首旁,登时泪如雨下。
“阿爹!我是灵儿!你睁开眼看看我!阿爹!”撕心裂肺的呼喊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免惊心。即便慕容枫胆敢率兵叛乱,死有余辜。可眼前这一幕,却是一个女儿失去了父亲的哀恸之心发出的悲鸣。身为人子,每个人的心都在这样悲伤的恸哭声中,被反复揉搓着,升腾难以言喻的痛楚。
慕容灵伏在父亲的尸首上恸哭,她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父亲那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像是在与她做着缓慢的告别,终至冰冷僵硬。
“拓跋阑!”慕容灵忽然像发疯了一般起身,冲到拓跋阑的身边,伸手揪住他的大氅,泪水仍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你答应我的!可你骗了我!纵然我阿爹有天大的错,可看在我侍奉你这么久的份上,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么?!还是说你连我也要一并杀了,彻底灭了白部方能消你心头之患么?若是如此,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
众人何曾见过一向端庄高贵的可敦这般癫狂的模样,面面相觑之间却也无人敢上前拦挡。
拓跋阑自知理亏,的确,即便是看在慕容灵这些年陪着他风风雨雨,生死一线的份上,也该留慕容枫一条性命才是。如今,他只能沉默着任由慕容灵疯狂地撕扯着他,却也不做任何回应。
这时,一旁的拓跋雄忽然上前,一把拽过慕容灵的胳膊,将她拉近自己身前,沉声道:“这并非是大汗的意思,是我!是我杀了慕容枫!他既敢生反,便也该做好丢了性命的准备!”
近乎疯狂的慕容灵闻听此言,恸哭怨骂之声戛然而止,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拓跋雄。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她从未这样细致而漫长地打量过眼前这个男子。
坠入望月川谷底的那一幕犹在眼前,这男子曾那样信誓旦旦地要带她离开。为了她,甚至能够放弃一切。可转眼间,他便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的父亲。失望、恨意、愤怒在心中交织着,慕容灵缓缓摇头,似乎试图否定眼前的这一切。目光游弋间,她瞥见身侧的宇文百里腰间佩戴的弯刀。
未等灵台澄明,身体却已下意识地做出了选择。慕容灵猛然抬手抽出宇文百里腰间的弯刀,便朝着拓跋雄刺去。
然而身手敏捷的拓跋雄却意外地没有躲开,他只是在看到慕容灵拔刀的那一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早已猜到,以慕容灵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杀父仇人。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在她的刀下也没什么不好。于慕容灵而言,她的父亲是羁绊,被大汗迷恋的女子白屿筝亦是拦路石,而他拓跋雄的存在,也只会让她觉得为难。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并都除去,除个干净吧……
虽然拓跋雄抱着必死的决心,对慕容灵的这一击毫不招架。好在拓跋阑及时出手拦下了慕容灵,那弯刀也不过堪堪擦着拓跋雄的脸颊滑过,留下一道嫣红的血痕罢了。
拓跋雄抬手拭去血痕,看着残留在自己指尖的血迹,唇角流露一丝无奈地苦笑,继而慕容灵便在拓跋阑的吩咐下,被人强行带出了大帐。
看着慕容灵挣扎着,高声怒骂的模样,拓跋雄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被撕成了碎片。她到底是恨极了他,为了成全她想要的幸福,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可是她的恨意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拓跋雄的心上狠狠划下了一个此生都难以愈合的伤口……
“为何不躲?”身侧拓跋阑的声音沉沉响起。
拓跋雄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只是看着营帐的骨架,清清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慕容枫,于我而言,行什么事便一早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他眸色深沉,望着帐外残熄的余火,强行平定了心中翻涌的滔天波浪,低声道:“这火势已经掌控,为了大汗的安全着想,还是先回王帐去吧。至于宸妃……”拓跋雄微微顿了一顿:“我带人去寻便是……”
说到这儿,拓跋雄这才转身看向大汗道:“可敦受惊不小,大汗还是多多劝慰才是……”
“唔……”拓跋阑沉沉应道。
就在他扬手准备下令之时,却见迟雄匆匆从帐外行入,伏在宇文百里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宇文百里神色一变忙道:“许是不劳王爷费心了!迟雄已找到了宸妃!”
“什么?!”拓跋阑和拓跋雄二人异口同声惊道。然而一人欣喜,一人讶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不被人察。
拓跋阑难掩喜色,忙看向迟雄道:“宸妃现在何处?快带本汗去!”
“回大汗,已至营外!”迟雄躬身应道。
话语未落,拓跋阑已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帐外行去。看着他急匆匆地背影,拓跋雄的双眼微微眯起,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