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刺啦一声,椅子拖地的声音,李诫应是在赶他走,“我知道的,这事只能从上往下办,有旨意才能办,没旨意就捅破天那是找死。走吧走吧,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赵瑀才从屏风后转出来。
李诫仰面懒懒散散地坐在太师椅上,胳膊支着两边的扶手,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瑀一阵心疼,脚步轻轻地踱过去,坐在他旁边,手指抚上他的眉心。
她有了难事,他总能替她解决,而他遇到难题,她却无能为力。
她从没有这般恨自己没用。
婚姻结二姓之好,两家互为助力,而自家……赵瑀苦笑,别说助力,赵家不暗地使绊子她就烧高香了!
算来算去,娶了自己,于他仕途无半点作用。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怕吗?”李诫闭着眼问道,轻轻抓住她的手,“你相公好像惹了一个大人物。”
赵瑀浅浅笑着,“我不怕,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一句话说笑了李诫,睁开眼睛说,“对,是我小看你了。”
赵瑀问他有什么打算。
李诫发了半天呆,喃喃道:“我也是难住了,瞒报田产肯定是有的,但这事有没有牵扯到亲王世子就不好说了。我去信请示王爷吧,查不查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瞥见赵瑀也皱着眉,鬼使神差地拧了她香腮一把,笑嘻嘻说:“你跟着犯什么愁?你只把心思花在今儿穿什么衣服,明儿打什么首饰就成了。放心,算命的说了,你相公是先苦后甜的命,往后能做大官,就算有沟沟坎坎,也是暂时的。”
赵瑀捂着脸颊愣愣看着他。
太得意忘形了!李诫半张着嘴,深悔自己太心急,这丫头于男女事儿上什么也不懂,别把她吓坏了。
他讪笑几声,“我、我去给王爷写信……你若无事,给我磨墨可好?”
痞子相公 045
045
素白的手指捏着一方墨,在砚台上缓慢均匀地打着圈,随着她的动作,墨锭与砚台间发出令人舒缓的声音。
墨香逐渐散开。
赵瑀放下墨锭,从书架上拿起毛笔蘸好墨汁,塞到他手里,在他面前铺好一张白纸,“写吧。”
“好!”李诫响亮地答了声,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顷刻之间就写好了一封信。
这几个月他抽空就学写字,着实进步不少,信上虽然还是一堆白字,但起码可以看懂什么意思。
赵瑀赞道:“你天分真的很高,照此下去,明年就能考秀才了。”
李诫对功名是嗤之以鼻,“百无一用是书生,再说我已经是官身了,还考功名做什么?”
“我不是说一定要考功名,只是身在官场,有个功名总比没有的强。”赵瑀细细劝道,“你起步和别的官不一样,他们一旦考上功名,就有座师和同窗。遇到难题大家一起想对策,有好事一同分享,即便哪个人高升了,还可提携一把。”
“你没有这样的优势,但你也可以拜个有名的先生读书,如此也会有同窗,这就是人脉呀,是你官场上的助力。”
李诫讶然看着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家不济,但毕竟也是官宦之家,多多少少听说过。”赵瑀有些不安,“我是不是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李诫叹道,“正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才有了‘结党’一说,我从前听王爷说起过什么朋党之争,当时只道王爷小题大做。现在听了你的话,倒有些明白了,如果内眷都懂得,外头的官儿们可想而知了,下头的人都抱成团儿,上头的吩咐便不好使,怪不得王爷会忧心。”
赵瑀便笑道:“那我也算帮上你的忙了?”
“那是!有你这个先生在,我还用得着别人?”李诫嘻嘻笑了几声,他转而提起赵瑀的生辰,“那日我们不要在家吃了,我带你去醉仙楼,他家的佛跳墙做得特别好。”
“就咱俩?”
“嗯。”
“那婆母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保证!”李诫暗道,她巴不得咱俩单独待着呢。
还有一件事,他没告诉赵瑀,孺人的敕命约莫快封下来了!
他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敕封还没下来,晋王爷就提前给了他一个“惊喜”。
给他的密令只一个字——查!
李诫顿时头大如斗,看着那个字苦笑:王爷,这个年您真是不叫我过了!
但怨天尤人不是他的脾性,推诿搪塞更不是他的做派。
李诫把自己关在小书房,不吃不喝闷了一天,就算是赵瑀来叫门也没开。
周氏见不得儿媳妇吃闭门羹,就在她准备当门一脚大发母威之时,门开了。
她一脚下去差点闪了腰。
李诫看着她娘纳罕道:“您这么大年纪还练什么劈叉,看看,扯着筋了吧。”
周氏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闷屋里长毛啊!你媳妇叫了半天门你也不开,如今坐屋里正生气。我好容易快抱上孙子了,你还给我……”
李诫没听完,抬腿就往赵瑀屋子里跑。
屋里燃着炭盆,暖洋洋的,但是有些呛。
赵瑀坐在书案前写字。
李诫走到她身后,“你没恼我?”
“恼你什么?”赵瑀回头讶然问道,“怎么满头是汗?”
她放下笔,拿起帕子给他抹去头上的细汗。
李诫心头一阵发痒,刚想要捉住她的手,人家却把手缩回去了,“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你等我下。”
李诫便老实在旁等着。
这几个字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李诫心想,还说没恼,这分明就是恼了!
好容易她写好了,拿起纸轻轻吹了吹,放在一边晾干。
李诫逮到空子,忙说:“我在书房想事情,太专注了,没听到你敲门。”
赵瑀点点头,“我知道的。”
李诫更拿不准她的意思了,想了想叹道:“王爷交给我一件苦差事,办不好的话,我这官就做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赵瑀神色果然不一样了,急急追问道:“什么差事?”
“王爷让我查瞒报田产一案。”李诫的笑得异常苦涩,“这意思是要放到明面上来查,相当于以我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濠州士绅阶层,连着藤,扯着蔓的关系网,我简直连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赵瑀想想都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被他拒之门外的那点子不悦登时烟消云散,忙拉着他躺在塌上,柔声细语说:“王爷叫你查,可给你定期限了吗?”
“并没有。”
“这就是了,想来王爷也知道其中艰难险阻无数,所以才有没强令你什么时候查完。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我们慢慢地想法子,总能有好主意的。”
李诫一个劲儿哀声叹气,抱着脑袋嚷头疼。
这是着急上火了,赵瑀忙泡了一杯浓浓的莲心茶,“这东西苦是苦,败火最好不过,快喝了。”
李诫呵呵笑了几声,望着她担忧的眼神,终是没好意思推拒,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真苦,苦得眼泪快流出来了,李诫觉得脑袋变得更疼,“瑀儿,给我揉揉头。”
他鼻音浓重,赵瑀很是吓了一跳,以为他压力过大快要承受不住,忙给他揉额角,“你闭上眼睡一会儿,睡足了咱们再吃饭。”
过了一刻钟,他又叫了声,“瑀儿。”
“嗯?”
李诫笑了,“没什么,我好多了,你歇歇。”
他只是想试试,如今“瑀儿”二字出口,愈发的自然了。
直到李诫发出轻微的鼾声,赵瑀才住了手。揉揉发酸的手腕子,她起身走到书案前,这是她给张妲写的回信。
信上最后一行是这样写的:妲姐姐,我想我大概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赵瑀的敕封果然在冬月底送到了濠州县衙。
捧着孺人的冠服,赵瑀恍恍惚惚,有一种不真实感。
自己也成了敕命?
她看向李诫。
李诫笑盈盈的,也在看着她。
赵瑀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就在半年前,她被赵家逼着差点儿节烈,她当时想,此后最好的结果也是出家了。
寂寥一生。
可因有了他,全然不同了,她不仅好好活了下来,还活得惬意舒适,如今更有了朝廷的敕封。
何其有幸,与君相逢。
李诫极其轻柔地抹掉她的泪水,“别哭,这还是敕封,等以后诰封,你还不得哭个稀里哗啦?”
赵瑀笑出了声,“好,我等着,等你再给我挣一个诰命回来。”
此言入耳,李诫内心一阵狂喜,这丫头绝对是对我有心思了!
周氏立在一旁左右瞧瞧,见气氛正好,实在不宜打扰,暗道这次就算了,看在傻小子追媳妇的份儿就忍了,待他再升官,一定要提醒他一句“你还有个娘,也想做朝廷命妇”。
赵瑀并没有大肆庆贺,但她封“孺人”的消息还是传得很快,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她这里忽然来了好多贺喜的人。
上到官家娘子,下到秀才娘子,一窝蜂一窝蜂地来。
赵瑀不爱出门,也很少和别家太太结交,除了早已在濠州县城销声匿迹的石太太,她还真不认识几个人。
且她们带的礼物太贵重了,有金弥勒佛玉观音、各式的如意、屏风、自鸣钟、名人字画等摆设,还有扇坠儿、冰片、檀香、茶叶等日常用得着的东西,甚至还有人送了十斤银霜炭来,总之是吃的用的玩的都有,各式各样的,着实让赵瑀过了一把眼瘾。
她吩咐蔓儿按照礼单分类放好,全部锁到库房里,就算周氏想用一两件,她也委婉拒绝了,“往日里咱家和她们从无往来的,突然这么热情我心里实在不踏实,事出反常,定然有异。咱们先放着,等李诫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周氏目不转睛盯着库房的门,恋恋不舍道:“有什么异常?你是这县里最尊贵的太太,她们当然要上赶着巴结你,以前没找到由头,这不是抓住个机会就来了么?当官哪有不收礼的,光靠吃俸禄,喝西北风罢。”
赵瑀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诫刚当官没多久,好容易有点威望,如果收了人的礼,往后怎么叫他公平断案?便是这些东西我也是不敢要的,赶明儿都要折算成差不多的东西,再给人家还回去。”
一听有碍儿子的仕途,周氏便不敢要了,长叹一声,“当官为什么?要么为钱,要么为权,我看我儿一样都没占到。”
赵瑀安慰道:“他爱惜羽毛是好事,这样当官当得踏实。”
晚上李诫下衙回来,赵瑀赶紧去问他的意思。
李诫笑道:“角门停了一溜儿的暖轿、马车、骡车,车夫们都蹲在墙根儿下晒太阳,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知道?没事,你先收着不必着急还礼,我呀,先给他们来个障眼法。”
赵瑀奇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李诫嘿嘿一笑,抬脚上了炕,半靠着大迎枕说:“查案!王爷不是叫我查谁家瞒报田产呢?我干脆放出风儿去,说要重新编鱼鳞图册,按册子丈量土地,无主的地一概充作官田。哈哈,那些人一听就着了急。”
痞子相公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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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开国初年,有律例规定每年审查一次鱼鳞图册,清丈土地,核查田地的类型并人口户籍、赋税徭役等情况。
本应朝廷着专人监督,各级县令主办,一亩地一亩地都须实际丈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民报官录的形式,而年限也变成了十年一次。
而所有赋税都是按照鱼鳞图册征收的,地少,自然赋税就少。
李诫讲了一通,赵瑀并不懂这些,细细思量一番说:“重新编鱼鳞册不是小事,朝廷没有明令,晋王爷给你的只是密令,你上头还有州官、巡抚……风险是不是大了些?而且这是损伤国库的大事,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无人谏言皇上?”
李诫翘着脚躺在炕沿儿上,头枕着双手,一时没有言语,只盯着上面的承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说:“所以这才可怕啊。”
赵瑀不明白他说的“可怕”是指人,还是指事。
她隐隐觉得,晋王爷肯定清楚瞒报土地的弊端,不然不会叫李诫查,但为什么不给一道明令?以他的身份地位,就是请一道彻查的圣旨都不难,但他却选择了密令。
晋王爷也害怕引起局势动荡!
他把濠州当做试探的地方,李诫就是他投石问路的棋子。
恐怕他早就有此打算,所以当李诫求娶自己的时候,他给李诫的脸面大得惊人。
赵瑀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絮,扯不清揪不掉,堵得她嗓子生疼,连带胸口也一阵闷痛。
她悠闲度过的每一天,她所有的平静安宁,都是因为有他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她便悄悄往床内侧让了让,呢喃道:“别总靠边儿躺,夜里一翻身当心掉下去了。”
李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先是一愣,半晌才灵醒过来,紧接着,耳朵根儿红了。
这些时日为避老母亲的耳目,他俩的确是睡一间屋子的,但他很少上床睡,经常是在塌上凑合。
他个子高,总是蜷着身子睡,只有特别劳累的时候,他才在床上躺平眯一会儿。
今晚借着谈事的机会,他故作自然地摸上了她的床,他本以为说完话他就要麻利儿地滚回塌上睡。
谁成想她竟主动留下了他,这说明什么?这丫头绝对有那个心思!
李诫浑身的热血沸腾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本画册子上的东西——成亲前夜他在赵瑀房间内看到并顺手拿走的那本画册子。
沸腾的结果就是,他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扯过锦被盖在自己腰上。
赵瑀笑了,“穿着棉袍睡觉,能舒服吗,快脱了吧。”
说着,她坐起身,脱下袄裙,只穿着一身粉色中衣。
宽大的衣衫下,曼妙身形隐约可见。
许是炭盆烧得太旺,李诫一股股热浪熏得脸发烫,身上发燥,嘴也有些干。
他一咕噜翻身坐起,光着脚下了地。
脚底传来的丝丝凉意让他稍稍冷静了下,他背对着赵瑀,深深吸口气,举止优雅地脱掉袍子,然后他转过身,愣住了。
赵瑀已严严实实盖好被子,大红的锦被外只露出一张小脸。
今儿一整天她都忙着招呼道喜的来客,且和不知底信不知来意的人打交道,她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又和李诫说了半宿的话,她着实是累了,刚躺下没一会儿便酣然入睡。
看着她绯红的睡颜,李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暗笑自己真是想多了!
不过也对,她刚于情感上懵懵懂懂似有开窍的迹象,不可能一下子进展到肌肤之亲的境界。
还是太心急了,李诫苦笑一声,吹灭蜡烛。
他静静躺在赵瑀身边,这般近,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宛如兰花一般清幽的味道,引得他不住想离她更近些,细嗅她身上的幽香。
他小心翼翼侧躺着,支起身子看她。
中天一钩弯月,月色虽不甚明,透过窗子投进来的月光便愈加朦胧。
桌椅、花盆、书案,一切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几乎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赵瑀睡在内侧,光线更暗,自然也是影影绰绰的。
李诫伸出手,停在她脸庞上方,修长的手指在黑暗中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如此的幽暗中,他好像能看清似的,准确无误地虚空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
日日看着她,早已将她的一笑一颦深深刻入心头,哪怕是闭着眼,他也能分毫不差描绘出她的模样。
几个月前,他还只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与她隔窗对望,彼此间虽没有戒心,却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给对方造成困扰。
可如今,他也能与她谈一谈差事,发发牢骚,有些不能对王爷说的话,反而能和她说。
他不再是一个人扛着重担前行了。
李诫的手指落下来,落到她的唇上。
他的力道很轻,似有似无,从一边的唇角滑到另一边,又抚上她的下唇,轻轻摩挲着。
许是有些痒,赵瑀偏了下头,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她的唇无意间啜住了他的手指。
手指的温热,几乎让李诫丧失理智,他真恨不得此刻就抱住她,压住她,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处。
她会惊慌,但不会拒绝,即便不愿,她也会顺从自己。
但李诫到底忍住了,不能太急,好不容易她开始回应自己的感情,她又是个隐忍内敛的性子,一旦惊到她,表面不显,内心也许会渐渐疏远自己。
所以……
李诫重新躺了回来,规规矩矩盖好被子,默默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舔了下。
甜的!
他笑了笑,若是今后一品香泽,定然是甜美无比。
终有一日她会向自己敞开怀抱的。
敞开?李诫喉头动了下,随即双手一合,狠狠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旁边的赵瑀都惊醒了,睡眼惺忪问道:“什么动静?”
李诫淡淡答道:“蚊子。”
赵瑀“哦”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赵瑀对于这一夜李诫的举动完全不知,第二日起来还问他:“三九天还会有蚊子吗?”
李诫一副她少见多怪的模样,笑着说:“夏天的蚊子没冻死呗,或者下了小蚊子,屋子里暖和,就出来咬人了。”
赵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对李诫极为信服,也因此信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说:“那我去寻些香料熏熏屋子,”
“甚好。”李诫咳了一声,穿戴整齐上衙去了。
隔几日便是赵瑀的生辰,李诫特地提早下衙带她去醉仙楼。
带媳妇不带亲娘,赵瑀怕周氏心里吃味,就拉着她一起去。
结果周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老寒腿又犯了,走不得路,出不得门。你们小两口去玩吧,好容易诫儿有空,让他领你好好玩玩,别着急回来。”
非但如此,她还不允蔓儿榴花跟着,把她们拘在屋子里做针线。
李诫自然知道他娘什么意思,嘿嘿一笑,拉着赵瑀的手上了马车。
榴花看着二人亲亲热热的携手而去,心底一颤,手上的针就扎了指头一下。
血珠渗出来,她的眼泪也差点滚下来。
不能这样下去了,榴花想着,借口核对年礼单子溜了出来。
积雪未化冻,天空还飘着零星雪粒子,远近街道屋舍一片冰雕世界,路旁的寒树枝条上带着冰屑,吊着冰挂,乍一看,宛如一树梨花盛开。
赵瑀撩开车帘一路看着街景,因笑道:“以往冬季,我在京城只知道赏梅,却不曾想这挂了冰的树也是好看的。”
李诫靠在车壁上,将蜷着的长腿略略伸直,懒洋洋道:“各有各的好,端看人的心情罢了,若是肚子都吃不饱的人,看着这片雪只会发愁。”
他这句话提醒了赵瑀,因笑道:“京城有身份的人家每年都会办粥棚,濠州倒好像没有,我寻思着,不若我起头办一个,一来给贫苦人家解困,二来也给你博点儿好名声,省得你得罪人后没人帮你说话。”
李诫眉头暗挑,笑了几声,“粥棚不能在县城里头,我明天去城外寻个地方,着人搭棚子。”
“为什么不能在县里头?”
李诫哈哈笑道:“你想啊,听说有施粥,附近十里八乡的流民不都来了?其中不乏小偷小摸的人,我还得抽调不少人手维持县里的治安!所以要放在城外,叫流民不能进城。这样,我本也有意搭粥棚……你别操劳了,直接捐几石米即可,我再四处张贴布告,让那些有钱人也捐米。”
他看着外面的天,叹道:“腊七腊八,冻死叫花,希望今冬不至于冻死太多人。”
“有你这样为民着想的好官,老天爷也会开眼少下几场雪。”
李诫笑了笑,“我要清丈土地,不少老百姓也有隐瞒的田地,就要重新交税银,给挂名的士绅是四十税一,给官府是三十税一,他们也不愿意啊。为民着想,他们只会认为我是刮地皮的。”
赵瑀心有戚戚然,这长年的积弊,他一个小县官怎么能清理得掉!
马车一顿,李诫挑帘望过去,“到了!”
痞子相公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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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非常气派,就是与京城的大酒楼相比也不遑多让,尤其门匾上“醉仙楼”三个大字,潇洒俊逸,应是出自名家之手。
赵瑀还没仔细欣赏,就看到跑堂的小二迎了过来。
“李大人,快里面请。”小二一边往里让,一边高声唱喝,“楼上春欲来雅间,两位请了喂——”
穿过热闹嘈杂的酒楼前门脸,转到北角,拾阶而上时,那小二又吆喝一嗓子,“步步高升了喂——”
赵瑀听着有趣,不由笑了出来。
那小二瞅见,一脚踏了个空,差点儿摔个狗啃泥。
李诫挥手叫他下去,“我知道在哪里,自己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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