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前半句还算像话,后半句蔓儿听了一阵腻歪,但也不能说她错,便冷声道:“用不着艳羡别人,你的命也不错,若不是遇见老爷太太,只怕现今你已在花楼接客了!”
蔓儿的嘴皮子厉害,一语中的,木梨脑子嗡地一响,脸色先是涨得通红,又慢慢变得苍白,最后铁青了脸。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停捻着衣襟。
蔓儿对她的那点子同情也没了,扭脸也不看她。
良久,才听木梨缓缓说道:“蔓儿姐姐,您别恼,我是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也不大会说话,更不懂达官贵人面前的规矩。我性子直又没脑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我说错了话,给您赔不是,冒犯太太,过会儿也和她赔不是。”
“您说得一点儿没错,若不是遇见恩公,我的清白就没了。”她长长的睫毛一抖,泪水便滚珠似地落下来,“在我心里,恩公和太太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万万不敢有丁点儿的不敬。”
她一个劲儿地认错道歉,蔓儿心里的不舒服也下去不少,便说道:“相见就是有缘,老爷太太都是豁达良善的人,会给你安排好去处的。哦,方才太太和我说,你的厨艺不错,要资助你开个馆子什么的。你看,太太都替你考虑得这么远了!”
木梨垂下眼眸,笑了笑,“是啊,太太是个好人,都替我打算好了。”
“所以人要知道感恩。”蔓儿反复道,“虽然都说施恩不求回报,但是受恩的人不能当成理所当然,必须知恩图报。”
木梨一直笑着称是。
夜色已完全暗下来了,没有月亮,也没什么星星,只偶尔一点两点星芒从云层破处闪烁着,仿佛极力向大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蔓儿等人到了驿站,一下马车,就看到老爷太太二人仰头看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他们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赵瑀看见他们来了,一拉李诫的手,“进去吧,别让他们看笑话。”
李诫也是一笑,“等晚上咱们再出来。”
蔓儿纳闷道:“这两位主子又打什么哑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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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定,浓云遮着星月不见,方才的一两点星芒也完全看不到了,只有驿站外的田间闪烁着点点萤光。
连日的赶路,谁都有些疲倦,是以用过晚饭后,赵瑀没让蔓儿近身伺候,打发她回房歇息去了。
她和李诫还惦记着木梨姐妹,想找她们问问今后的打算。
但他们来的十分不凑巧。
小花应是中了暑气,一直在吐,连晚饭也没有吃。
木梨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照顾着小妹,蔓儿也没法歇息,在旁边端茶递水,收拾地面秽物。
赵瑀忙让李诫去找郎中,好在这间驿站专门配有懂医的驿卒,虽不如正经的郎中,寻常的头疼脑热也能看得了。
熬了一副药灌下去,小花止了吐,不多会儿昏睡过去。
约莫白日间受到了惊吓,她睡着也不安稳,眼角挂着泪珠,时不时唤几声娘。
木梨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妹妹的背,给她抹去眼泪,自己却是一声接一声低低抽泣。
赵瑀的问话就说不出口了,她安慰木梨几句,便拽了下李诫,示意该回去了。
李诫站着没动,直白问道:“木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木梨的手微微一顿,凄然说道:“没有了,因爹爹好赌,输光了家产,还欠了许多外债,族亲怕被牵连,早和我家断绝了往来。”
李诫又问:“那你们今后可有何打算?”
“打算……我也没个头绪,现在只想把妹妹拉扯大,给她寻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赵瑀心底暗叹一声,柔声道:“若你们暂时没去处,就跟着我们到兖州去,你有做饭的手艺,租个铺面开个小饭店,也能安稳度日。若是开馆子缺钱,只管说话,我和老爷一定会帮你。”
木梨怔怔看着她,少倾,略带艰难地起身,挪步过来,却是“扑通”一声跪在赵瑀面前。
赵瑀吓了一跳,忙命蔓儿扶她起来。
木梨只是摇头,死死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太太的好意,我万万不敢当。”
她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太太,恩公帮我们消了赌债,整整五百两银子,相当于是我欠了恩公的。这是姓钱的给的两百两,还有三百两,我恨不得当牛做马立时还上。怎敢还要太太的银子?”
赵瑀没料到她竟会有这番论调,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看向一旁的李诫。
李诫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便道:“木姑娘,赌债按律不追索,况且我也没掏银子,你实在用不着把这债务揽自己身上。”
“不,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别管什么律法规定,这笔债我家都逃不掉的!而且蔓儿姐姐也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受了您这么大的恩情,断没有继续伸手要钱的道理。”木梨抬头直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语气异常坚定,“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定我欠了你们的债。”
“而我一早就说过,我木梨从不欠债。恩公,太太,我给你家当长工,做厨娘,为奴为婢,总要还上这笔债才算!”她倔强地昂着头,嘴角紧绷着,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无一不显示了这个女孩子的固执。
蔓儿忍不住插嘴道,“就算你做厨娘,月银顶天儿了一吊钱,还要负担你们姐俩的日常花销,一个月能省下几文钱?就算你们不吃不喝,一年攒下十二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呢,你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木梨说:“就算我做到死,也要把这钱还上!”
赵瑀觉得她钻了牛角尖儿,李诫救了她们不假,可她硬是拿银子来衡量这份恩情,好像给了钱,她和李诫之间就两不相欠。
这让赵瑀说不出的别扭。
她便说:“我们慢慢商量,你先起来说话。”
木梨反而伸手去摇晃妹妹,“小花起来,跪下求恩公和太太给我们报恩还债的机会。”
李诫喝道:“你这姑娘也忒死心眼,报恩的方法很多,我用不着你拿银子还!你和你妹子好好过日子也算是报恩了。”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木梨的心,方才一直忍着没哭的她顿时泪如雨下,抽泣了好几声才哀恳道:“恩公,若不是您,我这一辈子就全毁了,我岂能不知多少银子也报不了您的恩情?我只是想让我心里多少好受点,以后在人面前不会矮三分,也能挺起胸膛做个人。”
赵瑀和李诫互相看了一眼,他俩似乎明白了,这姑娘的自尊心超乎寻常的强,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更不愿意低人一等。
李诫还想开导她,“你自己开饭馆子也一样能赚钱,或是去善堂、酒楼茶肆做工,不都可以吗?”
木梨惨然笑道,“恩公,现今除了您和太太,我是哪个人都不敢相信了。您放心,我一准儿本分当差,绝不给您和太太添麻烦。”
“大人,不如给她个机会吧。”门外传来曹无离的声音,“我看太太身边就蔓儿一个丫鬟,确实不够用,如今有木梨姐妹帮衬,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诫笑骂道:“你属兔子的?耳朵够长!去去去,大人我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曹无离嘟囔了一句什么,却依旧站在门外不走。
赵瑀看看外头,不知怎的心头一动,遂试探问道:“但是我这里有个规矩,凡进李家伺候的,都须签卖身契,你可愿意?你看就是蔓儿,她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还是死契。”
木梨低下头,偷偷瞥了蔓儿一眼,思索片刻后,喃喃道:“太太,我签死契,我妹妹可不可以签活契?”
赵瑀先是愣了下,然后慢慢立起身,“可以,身契等到了兖州府再签。这一两天的你再仔细想想,如果有别的打算改主意也没关系。”
木梨重重磕了头,已是泣不成声,“多谢太太,多谢恩公,木梨必会尽心竭力伺候您二位。”
这次赵瑀没有扶她起来,只是柔声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躺在床上的小花被吵醒了,她没有出声,呆呆看着姐姐磕头,呆呆看着赵瑀等人离去。
屋里重新剩下她们姐俩,小花虚弱地喊了声,“姐……”
木梨忙奔过来查看妹妹的情况,看她精神尚可方松了口气,搂着妹妹含泪道:“花儿,一切都好了,姐姐找了个大靠山,往后再也不用害怕爹爹卖了我们抵债!”
说着说着,她哭起来,却不敢放声大哭,只死死捂住嘴,把所有的悲伤、委屈、不甘,全都闷在嗓子里。
仲夏的夜风吹进窗子,虽不似白日那般炎热灼人,然也带着夏季特有的闷热感。
赵瑀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身上疲乏地很,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李诫拿着大蒲扇呼呼给她摇着,察觉到她心中不痛快,便说道:“瑀儿,你是介意那姐俩?如果你不放心,我马上打发她们走。”
“不干她们的事,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你等两刻钟再出去,就去门口那株梧桐树找我。”
李诫说完,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赵瑀不禁想起成亲前,他总喜欢翻窗子找自己,很少好好地走门。
一阵暗笑,她披上外衣,慢慢走出了房门,拾阶而下,来到那颗梧桐树下。
晚风中充满清新淡雅的梧桐花香,月亮略带迟疑地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将梧桐树笼罩在纱幔一样的银辉下。
一朵淡紫色的梧桐花从赵瑀面前飘然而下,她仰头,树上的李诫正看着她笑。
他说:“上来!”
“讨厌!”赵瑀嗔笑道,“你下来。”
李诫便真的一跃而下,赵瑀这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莹莹发光。
赵瑀怔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流萤?”
李诫故作失望地叹道:“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哪知你太聪慧,竟然一眼识破了!”
“你让我晚两刻钟再来,原来是做这个去了,能给媳妇儿捉流萤的朝廷命官,只怕你是唯一的一个……真好,一定会很美。”
李诫得意地笑了笑,手向上一扬。
无数只流萤快活地飞舞着,如璀璨的星河洒落在身边,驱散了无边的暗夜。
“抓牢。”李诫低低喝道。
赵瑀只觉身子一轻,叶子簌簌作响,反应过来时,她已坐在梧桐树上。
流萤停在枝叶间,暖暖的黄晕闪烁着,映在赵瑀的眼中,焕发出柔和的光晕。
“瑀儿,”李诫将一只梧桐花别在她的鬓发间,双眸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因为你,我爱上了梧桐花。”
赵瑀温温柔柔地笑了,“因为你,我喜欢上了这个世间。”
月光淡淡地照下来,朦胧而美丽。
而最美的,自然是身旁的心上人。
第二日清晨启程时,再看到木梨姐妹,赵瑀已没了那种没来由的烦闷,还对她们点头笑了,“雇了辆马车给你们坐,不必拘束,有什么事都可随时来找我。”
木梨低声道谢,但此后一路都异常地安静。
又隔了一日,一行人终是到了兖州府。
出乎李诫意料,迎接他的竟是知府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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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同知衙门就在府衙的西侧,仅一墙之隔,坐北朝南,除了比府衙略小之外,头门、大门、二门、科房、大堂、签押房一样不少。
虽离得这样近,李诫也没想到知府大人会亲自来迎接他,忙过来给上峰见礼。
赵瑀并不认识潘清,隔着车窗打量了一眼,只见他五十上下,头戴四梁冠,身着绯袍,绣云雁补服,便知这位是李诫的顶头上司了。
蔓儿喜滋滋说道:“太太,想当初去濠州赴任时衙门口就一个衙役,还不认得老爷,瞧瞧老爷现在这排面儿,知府大人都来了!”
赵瑀笑着说:“也不见得是特意等老爷,许是正好路过打个招呼。不过老爷主要管河务,修河堤,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旦干好了,不仅皇上满意,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会感谢他的。”
她没把差事想复杂,修河堤不会像清丈土地那样触及利益之争,李诫又不贪银子,所以她天然认为李诫在兖州肯定比濠州顺当。
不到一刻钟,潘知府便告辞了。
李诫走过来,“瑀儿,你先去署衙后宅歇息,我要去府衙议事,晚上不用等我。”
赵瑀奇道:“你的告身还没拿到衙门,和上任的同知也没办理交篆,署衙的各项公务、物件、账目都没有理清楚,还什么都不明白呢,怎么急急忙忙就叫你议事?”
“曹州段的黄河河堤出了问题,潘大人也刚收到消息,他说我是主管河务的官员,叫我过去一块听听。至于交篆,上一任的孙同知不在,可以过后再办。”李诫忽笑了一下,“知府大人竟亲自来通知我,生怕我找借口不去似的,我倒好奇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那你赶紧去吧。”想想又不放心,赵瑀叮嘱道,“你现在对兖州的情况一无所知,别管他们说什么,还是先做观望态度的好。”
“好,我心里有数。”李诫略一点头,转身去了隔壁的府衙。
同知署衙的后宅较濠州县衙大了许多,三进的大院子,南北两个花厅,除外院三间书房,正院里还有两间小书房,东西两处小跨院,西南夹道角门出去是个花园子,林林总总,总计有房六十五间。
上一任的同知家眷早已搬离,宅子里空荡荡的,因时常有雇工打扫,却也整洁干净。
蔓儿先是盯着雇工把行礼卸下,接着重新清扫了正房,再去帮忙安置刘铭曹无离二人,满院子来回奔波,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赵瑀也在忙着,换常用的被褥,收拾她和李诫的衣物,归置小书房,直到日头偏西,才有空坐下喘口气。
相比之下,木梨姐妹就有些木讷,挎着自己的小包袱呆呆地杵在正房院子里,瞧着颇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赵瑀看了,便和她们说:“你们先住到后罩房,咱们人少,你们想住哪间就住哪间。今儿大家都累了,我让蔓儿叫了桌席面,用过饭你们就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木梨勉强挤出个笑容,“太太,我不大懂宅门里头的规矩,您的东西我也不敢随便乱动,您别见怪……我会跟着蔓儿姐姐好好学的。”
赵瑀淡淡一笑,“无事,你先下去吧。”
木梨见她不欲多谈,只好带着妹妹讪讪离去。
赵瑀的确是累了,对蔓儿苦笑道:“明天赶紧找人牙子来,咱们且算算内宅还缺多少人手。老爷自有衙役使唤,这块可以省去几人,且他任期只三年,能雇人的活计咱们尽量别买人。”
蔓儿数着指头念叨:“太太是五品的诰命,出来进去都不能丢了排场,您身边至少要再添四个丫鬟,管采买的人,还有管事嬷嬷……算了,这个不能从外面买。干杂活的粗使婆子可以雇佣,但是车夫轿夫必须是自己的人,还有二门上的守夜婆子也是……哦,传话跑腿的小厮长随也要有。”
赵瑀笑道:“越算人手缺得越多,以往不觉得,现今住的宅子大了,一处两处都需要人,倒觉得不便利。”
蔓儿眼神闪闪,低声问道:“后罩房那姐俩,太太真要让她们进院伺候?妹妹年纪小,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个姐姐怕是不好管教。”
“不然怎样?”赵瑀吁出胸中闷气,“老爷见不得穷人受难,不会半路扔下她们,肯定会带到兖州。若不答应木梨留下,凭她那股子倔劲儿,说不定会跪在衙门口,没的让人看了说闲话。”
“而且曹先生也开口替她们说话了。”赵瑀压低声音说,“据说曹先生治河很有一手,咱家老爷对河务是一窍不通,今后还要仰仗他,怎么说这个面子都要给曹先生。”
蔓儿听完摇头道:“您考虑得固然没错,但奴婢总觉得木梨有自己的小算盘。奴婢在皇上潜邸里见多了一心想攀高枝儿的丫鬟,木梨宁肯卖身为奴也要进府,她是吃准了您和老爷心肠软,您可得多掂掇掂掇。”
“我先前心里也不大痛快,不过现在想开了,只要老爷没那个心思,凭她谁进府都是无用的。”赵瑀笑道,“好了,今晚不用你守夜,用过饭快回去睡觉,明儿个还有得忙呢!”
夜色渐浓,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人难受。
烛台上红色的烛泪堆得老高,赵瑀身子半歪在美人榻上,手里摇着把湘妃竹扇,直摇到手腕酸软才朦胧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自己,她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是李诫,便含糊说道,“你回来了,河堤出什么事了?”
李诫把她抱到床上躺下,捡起地上的扇子给她扇风,“没什么事,睡吧。”
赵瑀低低嗯了一声,在他怀中寻个舒服的位置,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李诫侧身躺在她旁边,直到赵瑀彻底睡熟了才起身出来。
他踱到院子里,下意识看了看天,湛蓝无云的夜空中,繁星灿烂。
李诫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兖州,也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下午去了府衙他才知道,曹州的堤坝竟塌了一处!
好在河工发现得及时,当地官府组织人力堵上了缺口,没有造成大的灾害。
但好好的堤坝为什么坍塌?
李诫没问,潘知府却问了。
无人能答,因为整个兖州府的河务都是上一任的孙同知在管。
而此时孙同知恰好在曹州监督修堤。
夏天多雨,正是洪灾高发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修筑加固堤坝,是以他早早就去了曹州。至于和李诫交篆的事情,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潘知府便让李诫明天去曹州看看,即可查查河堤坍塌的原因,又能跟着孙同知熟悉熟悉河务。
李诫知道,这一去怕是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不由又叹了口气,他不放心把赵瑀一个人扔在兖州府这个陌生的地方。
想到赵瑀在濠州寺庙的经历,他着实后怕。
李诫慢慢向外院走着,曹无离是务必要跟他一起走的,不如把刘铭留下,最好让他寻几个会功夫的女子贴身伺候赵瑀。
这两件事情都急需和幕僚商议,就算他们睡了,也得把人拽起来。
“恩公!”有人喊了一声。
李诫没留意院子里还有旁人,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倒是惊了下。
木梨从黑暗中闪出来,款款走近蹲了两个万福,浅笑道:“这么晚了,恩公还要出门吗?”
李诫微一点头,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木梨半垂着头,揉着手帕子,有点儿扭捏地说:“蔓儿姐姐去东厢房歇下了,您又没回来……我担心太太晚上没人伺候,就想着去外间守夜。我虽然没伺候过人,但端茶递水还是能做的,不想刚过来就碰上您了。”
李诫目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笑道:“你有心了。不过太太身边只用得惯蔓儿,暂不用你伺候,回去歇着吧。”
“是。”木梨应了,随即问道:“恩公和太太喜欢吃什么?我提前预备下来,明早给您做。”
“内宅的事都去问太太。”李诫说罢,抬腿走了。
木梨愣了片刻,沉默着回到后罩房。
夜幕之中,这一幕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第二日赵瑀便知道李诫要去曹州,不由叹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早不塌晚不塌,偏偏一你来堤坝就塌了。”
即便不舍,也不能误了他的差事,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带足衙役兵丁,万不可涉险。
李诫笑着一一应了,“去了曹州我就是最大的官儿,你只管放心就是。我把刘铭留下,有难事你和他商量着来。”
他这一走,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就更显得寂寥。
赵瑀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懒懒地躺在塌上一动也不想动。
午后,木梨拉着妹妹过来,决心自卖为婢。
恰巧蔓儿领着牙婆进门请安,牙婆办身契办老了的,赵瑀便一同叫她承办。
能给同知太太帮忙,牙婆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笑道:“太太且放心,保准今天就把卖身契办妥,只是这两人的卖身银子写多少?”
赵瑀笑笑,“我头一次买人,也不懂多少钱合适,你根据行情看着写吧。”
牙婆想了想说:“这位稍大点的姑娘有门手艺,按行规要贵一些,太太,死契三十两,活契五两,你看如何?”
赵瑀看向木梨,“你可愿意?”
木梨点了一下头。
“那就这样吧,你们下去把卖身契立了。”
木梨还尚可,小花眼圈却红了,有一声没一声地轻轻抽泣。
蔓儿立时竖起了眼睛,“这算什么?分明是你们死缠烂打非要入府为奴,现在搞得好像是别人逼迫你们,好没意思!”
木梨慌忙一拽小花,赔笑道:“蔓儿姐姐别恼,她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拉着妹妹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蔓儿不满道:“一点规矩也不懂,少不得还要从头教!”
“反正也不让她进屋伺候,就做厨房的活计,懂不懂的也就那么回事。”赵瑀懒懒地打了哈欠,“等府里进了小丫鬟,才有得你教……身上乏,我先睡会儿。”
但这个回笼觉还没睡着,隔壁府衙的潘太太就派人送来了帖子,邀她明日过府做客。
来人说,“但凡每月初十,兖州府有诰命的太太轮流举办宴席,本来这次应是李太太操办,但我家太太说李太太初来乍到,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所以她和您换一下,八月初十您再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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