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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匪我思存
明媚
作者:匪我思存

匪我思存出道5年首部散文集,收录其多个专栏的数十篇美文。

爱情小说作者笔下的狗血八卦,文字洋洋洒洒,讲波澜壮阔的帝王秘史、品龙井月饼的小巧精致,将寻常生活中许多感触与记忆用唯美的文字描绘出来,与读者分享。





明媚 第1章 序
“记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最初读到这句诗的时候,还是在中学的教室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年少春衫薄”的时候,连窗外的阳光都仿佛如同澄澄的金沙一般,明亮照人。
那间靠着水杉林的教室外,阳光照在嫩绿的水杉叶子上,像是水波般清澈。那时候青春张扬到几近肆意,用圆珠笔在窗帘上默写前人优美的句子,每当阳光太烈拉起窗帘的时候,那些光就透过淡蓝色的字迹,映在白墙上。那时候我写着懒散的小说,给要好的女生们翻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们会正式公开地出版。在我的心里,这虽然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我却懵懂未知,它会对我将来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改变。尤其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坚持写下来,一直坚持到现在,出版了十五部小说。更没有想过,这中间还有好几部小说会被改编成电视剧播出。
在《佳期如梦》里,我曾经借着周静安的口说过:“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可是有勇气。”黄昏的天台上,跟好朋友一起看紫霞满天,大而明亮的星星升起来,初夏的热气蒸腾,而校园里的千叶石榴,已经开满一簇簇的红花。那个时候我们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考试分数,可是我们并不知晓,再过许多年,我们将为了考试之外的一切事情而烦恼。每当我们站在时光的长河里怅然回首,看到的也许是从前踯躅而行的自己,在现实的激流中被撞得头破血流,然后磨灭所有的棱角,做一颗滑不留手的鹅卵石。
青春真公平,一人一次,永不重来,亦永不遗失。
这两年来,我总是与自己犯拧,想把自己拧到另一条路上去,或者总是想尝试要改变自己的写作风格或者手法。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最大的愿望是写一本完全“不像匪我思存”的小说,在这个愿望的驱使下,有了《景年知几时》、《千山暮雪》和《东宫》。它们获得的褒贬不一,可是却大大地加强了我的自信,让我觉得我还可以完全不守着自己的风格去写作。
看,骨子里我还是个叛逆的家伙,永远有点不合时宜的任性与天真。
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不管怎么肆无忌惮,总有耐心的读者默默地等待着我。写作五年来,认识了许多许多很好的朋友,也有很多很多很好的朋友离开了我。日语中有个词叫做“一期一会”,细想仿佛是凄凉,其实却像是佛偈般了空顿悟。
像草叶上那颗硕大的露水,像掠过花海的那只翩然彩蝶,像夏日雨后那道弯弯的彩虹,像站台上那个穿白裙子的漂亮女孩,惊鸿一瞥,或许就永不再见。
每一段遇见的时光,就是好时光。不管将来你们是在哪里,不管将来我是否还在写作,不管将来我们会遇上什么,我永远会记得。
相遇过的这段好时光。
谢谢你曾遇见我。
匪我思存
2010.10.25




明媚 第2章 平林新月人归后
台湾第四十六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颁给了惠英红。
一位90后的朋友当时正在看网络直播,众星云集、歌舞升平、衣香鬓影的颁奖礼上,当颁奖嘉宾念出惠英红的名字时,她急急地在msn上问我:“惠英红是谁?”
便不胜欷歔。仿佛刘子翬写到李师师:“缕衣檀板无人识,一曲当时动帝王。”
立刻打一行字回她:“《宫心计》里的谭司膳。”
于是90后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然后嘀咕:“《宫心计》里看她眼熟,还以为是tvb的老戏骨。”
自然是不同的,看金马奖直播的视频里,她穿黑色礼服陪伴导演走红毯,每一步仍旧是款款生姿,莲步姗姗。现场主持人十分客气地叫她“红姐”,特别介绍她是香港首届金像奖影后。那是1982年,二十二岁的惠英红凭借电影《长辈》拿到最佳女主角奖项,从此创造了一个纪录。因为那是香港金像奖历史上,第一次也是至今以来唯一一次,将最佳女主角颁给了动作女星。
内地观众最熟知惠英红的时代,大抵是香港电影的全盛时期。她和胡慧中的《霸王花》,英气勃发打出天下的动作片里,惠英红三个字格外巾帼英雄。
自己最初对她的印象,却是在电视剧《戏说乾隆》的续集里,在那部戏里面她饰演邱罔市。看的时候年纪太小,情节差不多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唯有这个名字既拗口又难认,却偏偏就记住了。戏里面她女扮男装,跟秋官演的风流皇帝四爷搭档。自然不会如芝姐般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但偏有一种英气的妩媚。
犹记得最后她追着秋官的马,一路喊:“四爷!四爷……”
终究他还是不顾而去。
怅然若失。
不知编剧初初是何意,罔市,惘然一场,犹如海市?
所有绚丽华美都不过昙花一瞬,或有过爱的刹那,却到底是咫尺天涯。人生太多的天堑难逾,于是所有的理想与浪漫,大抵都屈从了现实。
然后是《苗翠花》里的三姨太、《太极宗师》里的红姨、《创世纪》里的叶刘雪玲,甚至《倚天屠龙记》里的灭绝师太,直到《宫心计》里的谭艳裳。
太多明明熟悉却又无法让人记住的角色,太多或笑或嗔或怒或喜或打或隐一晃而过的镜头,渐渐便在时光里熬成了所谓的“老戏骨”。
不过是1960年出生,和她同龄的钟楚红嫁作商人妇,十六年恩爱相守未能白头。另一个和她同龄的陈玉莲则继续拍电影、拍电视剧,抽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在灾区做义工。比她大一岁的刘雪华马上要在新《还珠格格》里扮演太后,比她小四岁的张曼玉则已经是全港人心目中的圣玛姬。只有她还在十万红尘中行走,于大小银幕上演着戏里的人生。
张爱玲说,隔着二十年的辛苦路回头望,再好的月色亦是凄惶。
连她最鼎盛时期的搭档胡慧中都已经淡出影视圈多年。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怕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曾笑着对记者讲:“上一次拍拖已经是十年前。”
不是不寂寞吧。
白纻芳桥踏落英,无人自惜醉颜红。
看她在颁奖礼上落泪,泣不成声地最后恳请大会多给她两秒钟,然后说出粤语:“感谢妈妈。”其实她是满族正黄旗,当年全家迁往香港,一度落难到需得方当稚龄的她在码头上向游人兜售香口胶。
颠沛流离的童年并没有换来现世的安稳,近年来传媒对她鲜少有报道。几年前偶尔一次,香港金像奖欲邀请历届影帝、影后合影,她委婉拒绝,说:“我觉得很惭愧,二十五年来没有拿过奖。”
并不是所有的艺人都会大红大紫,并不是所有的风头都可以一时无两,并不是所有的影后都会家喻户晓。时光淡而无味,岁月却刀刀催人老。
粉丝们却亲昵地叫她“小红”,是“小红低唱我吹箫”的“小红”,亦是“曲阑幽槛小红美”的小红。
然后抱怨《宫心计》里她的台词太少。
诚然如此,相比剧中米雪饰演钟司制的娇俏犹存,相比关菊英饰演阮司珍的坚韧从容,相比谢雪心饰演郭太后的威而不拙,相比程可为饰演蔡尚宫的深藏不露,相比新一辈女星所演主角的那些争锋斗戏,惠英红的谭司膳,多少有那么点绿叶配红花,可有可无。
可是老戏骨之所以被称为老戏骨,往往就是因为离开了他们,再好的皮相也只是皮相而已。一出真正精彩的大戏,总得有骨有肉有皮相,缺一不可。
《宫心计》里她甫一出场,只是四司中的一个,好人到近乎木讷。遇上钟司制与阮司珍唇枪舌战,她总是息事宁人。
后来才渐渐隐约透出,原来她是尚宫的侄女,所有的一切所谓息事宁人,只是因为不需要她去争。当然也有不可不争的时候。当发现蔡尚宫将抛弃她独自出宫养老的时候,惠英红将谭司膳这个人物表现得非常出彩。
台词最多的是第十九集,其实老戏骨演戏,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言语,偶尔只言片语,便现功力。因为万夫人过敏,谭司膳急于去向万将军解释。那场戏里她浑若无意地向万将军道出了钟阮二人的恩怨,明明知道万将军就是阮司珍当年的旧情人,这一下犹如火上浇油。
若非大殿中她亲口向钟、阮二人道出实情,还以为她是真的惶急中说漏了嘴。
因为她之前的人物塑造,便是愚蠢到近于小白,让观众白白替她都提着一口气。没想到逼到急处,她还会来这么一下子。
在太后面前对质,惠英红饰演的谭司膳瞥向蔡尚宫的那一眼相当好,好得简直可以写入tvb演技教科书。惶恐、害怕、不安、担忧、惊惧……种种不一而足。现在tvb年轻的女明星里,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步。
不愧是大小屏幕上浸淫二十余年的老戏骨。
深宫寂夜,她与蔡尚宫大段的对白戏,煽情台词几乎可以忽略不论,只是眼睛里那粼粼的泪光,偶尔一闪。
于是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追在秋官马后的女孩子。
一直叫:“四爷……四爷……”
彼时年华,此时风华,渐渐化成欷歔。
因为《宫心计》的热播,也有娱记挖出昔年的旧闻。原来惠英红二十八岁的时候,曾去法国拍露点写真。
事隔二十一年,据说红姐还很自豪地对记者说:“我拍写真的目的,是想让人知道我也可以很女人。那本写真不是滴奶吃雪糕,出来的效果很健康、很美感!”
彼时她被定位于“女打星”,观众在银幕上看来看去,全是看她的拳头身手。于是不禁揣测,或许她也曾希望可以将自己女性妩媚性感的一面表现出来。
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肆意过,谁没有想过要留下青春张扬的印记?
“赢尽满城宫心计”的盛典上,看她着谭艳裳的戏妆,亲吻金马奖奖杯。
有人说tvb的运气真好,拍个台庆剧,也能用金马奖最佳女配来演配角。
我觉得,不如说是惠英红云开月明。她的银幕经历,阴晴圆缺,彩云追月。从清钩如眉的首届影后,到动作女星,曾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也曾经寂寥清辉,独上西楼。
于如今,是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2009.12.17




明媚 第3章 陌上花发缓缓归
其实旗袍是最挑剔女人的一件衣裳,眉目如画的芸芸美人,却不见得都能把旗袍穿得款款生姿。最好的例子是张柏芝,堪称绝色吧?当初《喜剧之王》中她的一个大特写,惊艳了多少人,可是在电视剧《天涯歌女》里,她穿上旗袍饰演一代歌后周璇,漂亮自然是漂亮,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货不对板。可见旗袍这种衣服有多挑剔人,就算是风华绝代又如何?稍有差池就硬生生显得格格不入。
把一款旗袍穿得最颠倒众生的,大抵是张曼玉。可那毕竟是maggie呀,连抬头纹都美得叫人觉得熨帖。何况昔年的问鼎之作是《阮玲玉》,另一部倾城之作是《花样年华》,两部戏里她都是穿着旗袍,轻颦浅笑,摇曳生姿。
而大陆的年代戏里,穿旗袍最令人赞叹的女演员之一是陈数。《新上海滩》中,她演方艳芸。用导演的话说:“眉梢眼角都是风情。”旗袍这种衣服正是如此,风情二字最难得。寸领,斜襟,琵琶扣,窄窄的腰身,再精致玲珑不过,就像定窑的耸肩瓶,妩媚风流中偏又有矜持的冰清玉洁。而穿旗袍的美人该当是梅花,和月折来斜插在这瓶中,清亦清,淡亦淡,幽香却是销魂蚀骨,浮动浅雪黄昏。
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改编成电视剧,陈数演白流苏。仍旧是穿旗袍,这时的一袭旗袍,透出的风情与《新上海滩》中的方艳芸却又并不相同。白流苏是什么人?张爱笔下的女子,哪个不是七宝玲珑入骨三分?纵然是举案齐眉,她也会淡淡地浮起一个眼神,让你晓得重重进深的院子天井里,那些二胡苍凉的曲调,抑或是对联上淋漓的金粉,烘出团团的墨迹。神仙洞府里走出来,旗袍配上漆皮鞋,世家门楣里幽暗的长廊曲折,檐头滴落的细碎雨声,雕花长窗前伫立的身影,不说也罢。
年代戏里,另一个穿旗袍最出彩的女演员是李小冉。初初留下印象是昔年赵宝刚的《像雾像雨又像风》,一袭旗袍垂着辫弯的安琪,气质清冷,与陈坤站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因为陈坤的气质其实也是清冷孤寂,即使站在万人中央,眉宇间仍旧有种淡淡地落寞。到了2008年,见到他们重新合作的另一部电视剧《故梦》,仍旧是年代戏,李小冉仍旧穿旗袍,身边仍旧是衣冠楚楚的陈坤……可即使是一连串的仍旧,整个风格却早已截然不同。或许这就是电视剧的魅力,即使是同样的演员搭档,拍不一样的故事,就会让人觉得韵意完全不同,恍若隔世。
其实私心里一直琢磨,李小冉适合拍琼瑶的《几度夕阳红》,她只要穿上旗袍往那儿一站,就会让人想起“楚楚动人”这四个字来。而这部小说时空跨度非常大,从抗战时期的重庆沙坪坝,直到六十年代的台北。青山依旧在,物换星移,何慕天与李梦竹的那一段恋情,跌宕起伏轰轰烈烈,是一阕时代的悲欢离合。而穿着旗袍的李小冉,最最适合演绎这种柔中带刚的女子,以悲悯而疏离的气质,面对命运的波澜壮阔。人生是什么呢?或谢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穿旗袍的另类是大嘴美人姚晨,《潜伏》中的翠平,刚刚穿上旗袍的那一刹那,只能用不忍卒睹来形容。每个观众看到那一集,大约没有不哈哈大笑的。可是一集集看下去,翠平的旗袍却越来越顺眼了,但凡入了戏,对其一举一动皆觉得可爱,再无可挑剔的地方。即使有英气勃勃的左蓝,即使有妩媚多情的穆晚秋,可是将旗袍穿得大大咧咧、穿出另类美感的翠平,硬生生征服了亿万观众,让人替她和余则成紧紧提着一口气,时时刻刻担忧这位莽撞女子,和她的莽撞爱情。就像她那身旗袍,从起初的不合身,到最后的服帖妥当。一直到最后大结局,不再穿旗袍的翠平抱着孩子站在山崖边张望,引得多少人潸然泪下。荡气回肠不过如此。这部电视剧原本不是女人戏,却又是女人戏中的极致。穿着一袭旗袍的翠平,是旗袍的镇魂调,亦是旗袍的别离歌,是烽烟中的大气磅礴,是离乱里的坚韧与执着。
穿旗袍的另一个另类是赵薇。当年一部《还珠》,创下的纪录至今仍令所有电视人欷歔不已。然后是《情深深雨蒙蒙》,赵薇首次穿旗袍,演绎陆依萍与何书桓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事。那旗袍还是小女儿的娇态,沪上人家的富贵事,豪门里的一叹三惋,情情意意,缠缠绵绵,脱不了一段儿女情。事隔数年,赵薇重新穿上旗袍,在《京华烟云》里演了姚木兰。这部由央视一套首播的重磅大戏,曾经创下过许多纪录,比如令人津津乐道的每集七十三万元的天价,比如过亿的广告收入。争论不休的也正是赵薇的姚木兰。因为改编自林语堂的名作,于是面临着所有名著改编的困顿,几乎每个读者心目中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姚木兰,不管挑谁来演,自然都会有一场口水大战。也恰恰是因这部电视剧,赵薇的姚木兰让我觉得,她真正从小燕子走出来了,由花旦变成了青衣,挑得起大梁,是倚天剑,亦是屠龙刀,有一种剑在匣中刀悬腰际的潋滟。如果说很多年前赵雅芝的姚木兰是幽静娴贞并温存馨丽,那么赵薇的姚木兰,则真正有一种道家女儿的中庸与从容。剧里的旗袍,并不美艳,也少妩媚,甚至给人感觉那就是一件寻常衣裳。不被旗袍夺了风头去的,赵薇是一个。穿上旗袍她是姚木兰,亦是赵薇,楚楚地立在京华的晚霞里,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金粉世家》,里面美女如云,各个皆着旗袍,几位小姐少奶奶一众女眷,都是一款款旗袍华丽无比,尤其是刘亦菲的白秀珠,当得起“美艳无双”四个字。而其他旗袍美人,比如饰演大少奶奶的孙宁,抑或三少奶奶的刘佳佳,无一不是姿容曼妙的丽人。而最后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却偏偏是董洁那蓝衫白裙的回眸一笑。
无关风月,无关美人,更无关旗袍。
冷清秋三个字,原本就与旗袍缘浅。即使是婚后穿着旗袍的日子,冷清秋疏淡的眉目,仍旧是浅而薄的白月光,仿佛映在窗棂之上。穿起旗袍而与风情无涉,就像这个故事,借爱情的一张皮,讲民国的无常世事,洋洋洒洒的金粉,洋洋洒洒的世家。昔年张恨水写这部民国《红楼梦》的时候,怕不曾想过后人会如何来演绎那段旗袍与长衫的年华。
少不更事的时候,也置下过几件旗袍,可是总不得场合穿。而且穿这种衣服,气质稍有不对,就像了酒楼的迎宾小姐——抑或像婚宴上敬酒的新娘子,颜色素淡一点的呢,穿上又活脱脱变成老气横秋。终于还是认命了,不是梨花,不是梅花,就不要插在那美人耸肩瓶里。还是看电视剧吧,有电视剧在,什么样的旗袍美人总是有的。江山辈有美人出,看她们在屏幕上穿着旗袍,朝我们款款走来,从久远的年代里,从泛黄的时光里,如同胡琴拉过轻弦,如同留声机搁上针尖,细细地聆听,窗外的夹竹桃在风里摇曳着轻枝,是陌上花发缓缓归。
2010.1.10




明媚 第4章 有没有一座城,让你想成全一个人
张爱玲曾经说过,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那么有没有一座城,让你想成全一个人?
或者,有没有一部电视剧,让你想起一座城市?
张爱玲笔下的香港,也是犀利辛辣,带着淡芭菰的香气,水雾蒙蒙的窗玻璃,影树燃着火一般的花,还有胖白凤凰似的月亮,从浅水湾的电车铃声里一路摇过去。笔端闲闲地写:“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着的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流苏想着,在这夸张的城里,就是栽个跟头,只怕也比别处痛些……”
数十年前的香港我们是见不着了,只是偶尔可以从大小银幕上瞥见端倪。做得最好的当然是《十月围城》,据说搭起了整整一个中环。然后是《色戒》,远镜头一拉,浅水湾亮蓝的海铺满了整个银幕,让人想起《倾城之恋》里头写到的海,“那酽酽的,滟滟的海涛,直溅到窗帘上,把帘子的边缘都染蓝了”。而电影里头,是将整个银幕的边缘都染蓝了。根据张爱玲原著改拍出来的电视剧《倾城之恋》其实还是挺靠谱的,道具景致都精致,虽然偶尔还是可以让人认出那是横店、那是车墩,不过整个气质还是出来了。旧殖民地香港的篷然金粉,浅水湾饭店的奢华迷醉,都被耐心而细腻地还原。再加上演员出彩,黄觉的范柳原非常对味,而陈数的旗袍又穿得十分好看。虽然陈数在本剧中的气质显得太温吞了一点,不过白流苏亦是温吞的,她会笑吟吟地把蚊香踢到床下去。这种女人骨子里其实是不怕的,因为是香港成全了她,而不是她成全了香港。其实说到有关香港的电视剧,tvb拍得简直是数不胜数,一度让大家对黄大仙、山顶道、将军澳都认得滚瓜烂熟。可是那毕竟是tvb呀,大陆剧里的香港,总多少带点矜持的洋派,偶尔一晃标志性的建筑,说明这就是香港了。空得了香港的皮,却没有得香港的魂。现代剧里的香港,倒不如年代剧里的香港来得真。
时代剧不好拍,偶像剧更难拍。韩剧大热的时候,央视曾经跟韩国kbs联合出品过一部偶像剧,叫《北京,我的爱》。这部戏里头的北京倒是拍得真美,这种美不是偶像剧常见的跑车、豪宅的美,而是真正的北京的那种美。电视剧里孙菲菲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那些平常的胡同、卖字画的小摊贩、杂乱的店铺、走过的路人、红色的出租车……配上北京初冬凛冽的寒风,让人顿时想起对这座城市的全部记忆。北京的美是大气磅礴的,是粗犷却又精致的,北京的偶像剧也是浪漫里带点俏皮,好似当年大热的《奋斗》,一眼就让人知道这个故事没有发生在别处,一定是北京。不管是米莱的房子,还是徐志森教陆涛开车的那条街,或者是杨晓芸的精品装饰店,都深刻地烙着这个城市最深的烙印。这是个典型的北京爱情故事,连上海姑娘马伊琍都一丝不苟地演出了北京大妞的风采与神韵。主角们贫嘴耍着嘴皮子,连“贫嘴”这个词,都是源自京腔京韵。而观众从这部电视里认出了五道口,认出了昆仑饭店,认出了北四环,甚至认出了棕榈泉社区。北京就是这样,它连爱情都是生机勃勃、不可一世,哪怕背后有十万红尘、九重恩怨,不要紧,喝杯啤酒,沿马路牙子再溜两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相比起来,《蜗居》则是典型的上海气质。从细细碎的东家长西家短,到宋太太那一肚子太太经,从高不可攀的房价,到姐妹、父母、情侣之间那细微暧昧的情绪,说不得、恼不得、恨不得、爱不得、休不得,夹杂在不痛不快灰蒙蒙的城市天空下,这就是上海。隔了三十年的辛苦路,上海还是上海,连月色都仍旧是凄惶。十里洋场现在是国际化大都市,金融与贸易中心,瞬息万变光彩照人。当然还有不照人的地方,比如升斗小民的那点烦心事,哪怕是爱呢,也会格外地斤斤计较与现实功利。这个城市不容得你不现实,它是金箔贴出来的金碧辉煌,有亿元的公寓,黄浦江里泊着游艇,浦东机场起降着商务专机,写字楼密如森林,轻轨高架错综如蛛网。而“张江男”与“张江女”都已经成了社会名词,每年的毕业生如潮水般涌进这座城市。地铁、公交、街头,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总是人头攒动。要在这座城市里杀出一条血路,不对自己痛下狠手,怕是不行。郭海藻狠了,为了房子,为了所谓的安身立命,结果呢,亿万观众一边骂一边看,一边看一边骂,争议有了,收视有了,连电视剧的宣传模式都如此的一针见血。上海就是这样残酷,比起北京的雍容华贵,这座快节奏的城市,每天都在淘汰。淘汰感情,淘汰弱者,淘汰我们最后余下的那一丝体温。上海成就了《蜗居》,《蜗居》也成就了上海,它讲的不是纯洁浪漫,它讲的是这座城市的切肤之痛,好比那心头一刀。每一个生活在这座庞大城市中的人都生了漂泊之感,像是一只工蚁,惶惶然找不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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