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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江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孟青卿
宜妃听闻,终于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直视萧逸澜道:“可怜?她居然这么说?”
“母妃,到今天儿臣才发现,或许,我从来都不曾理解过你。”萧逸澜最后把敬语改成了百姓间的日常用语,就像平时他和叶紫弦那样。
“你不是一向觉得我冰冷无情,没有人情味,是残害无辜的罪魁祸首吗?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我……”萧逸澜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姚婕妤和元嫔。”
“所以呢?澜儿想说什么?”
萧逸澜一瞬间有种恍惚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母妃和自己面对面坐在榻上,母妃不肯宫女喂他汤粥,每每都要亲自动手。偶尔念书不好,被大夫责备,抽打掌心,母妃都要亲自为他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气,问他疼不疼。可是后来,见到母妃下毒那一刻起,他便忘记了先前母妃为自己做的一切,他开始沉默,开始叛逆,母妃要他做什么,他就和母妃唱反调。人,似乎总对我们身边的人更苛刻些,一旦错了,先前的温暖,皆荡然无存。
“母妃,澜儿任性,这么多年,才明白你的苦心。”萧逸澜一向骄傲惯了,那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可即便只是如此,宜妃的眼角已瞬间湿润。
“澜儿,我的澜儿长大了。”宜妃下意识地握住萧逸澜的手,身体因为激动,上下起伏着。
“母妃,别流泪,被别人看见不好,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御书房了,有空再来看母妃。”萧逸澜怕宜妃难过,也怕自己难过,急忙逃也似地告别。
“好,多跟你父皇后面好好学习,我的澜儿,日后必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宜妃边说,边像萧逸澜小的时候那样摸他的头。
萧逸澜尴尬地站起来:“母妃多保重。”
宜妃看着萧逸澜的背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她的澜儿都这么高这么大了。
“对了,母妃,你可不可以,去求父皇,收留下十七弟。”萧逸澜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目光真挚地望着宜妃。
宜妃微微愣了片刻,便答应:“好,自然。”
“谢过母妃。”萧逸澜大步离去。
父皇宠爱宜妃,将萧睿寒交由宜妃抚养,于萧睿寒而言,是最好的庇护,且自己越来越忙,能陪伴母妃的时间越来越少,让母妃把十七弟接过来,正好可以做个伴。萧逸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点子极好,满意地向御书房走去。
“哈哈哈哈哈……”宜香殿里,宜妃想着萧逸澜方才对自己说的话,想到叶紫弦说自己可怜,忍不住笑出声来,初陈宠时,她隐忍不发,觉得一切都值得,有谁会明白,她是真心爱着皇上,不为权利,只爱着那个人,可慢慢地她发现,枕边人叫的,总是旁人的名字,她第一次有了恨。后来,有了萧逸澜,便把心思都放在了萧逸澜身上,别人欺负她不要紧,唯独不可以欺负她的儿子,可她默默为萧逸澜付出,萧逸澜却从未理解。想不到最后,懂她的人居然是叶紫弦!不是自己的丈夫、儿子、亲人,而是她曾经想除去的人。万玉如哪里买得起那么贵的冻疮消,全是她的主意啊。
“娘娘,您没事吧?”小宫女见萧逸澜已经出去,宜妃突然大笑,忍不住询问。
宜妃回过神来,淡淡道:“去给我取纸笔来,把我梳妆台的首饰盒也取来,再把负责和玉如联络的人叫来。”





凤隐江山 第二十七章 宜香簪
叶紫弦和莫亦缺又聊了许久,方起身离去。
刚停在幽思阁,流云便迎上来。
“小姐,刚刚万侍妾身边的小丫头过来,说万侍妾下午来访。我装作你的样子先替你答应下了。”
“恩,知道了,辛苦了,流云。”
叶紫弦换好衣服,拿起看完的《帝王权术》,向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静悄悄的,叶紫弦先把书放回原处,然后沿着书架,一本本重新找感兴趣的书籍。她突然想起之前蓝沁挽对她说的话,那支舞当真没有任何记载吗?那无吟又是从何得知?叶紫弦向放乐谱画册的第三层走去,想看看有没有相关记录或相对应的乐谱。
刚从楼梯口上到三层,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红衣男子,正伏在中间的案几上,提笔在纸上画画。
“谁?”听见脚步声,诸葛铨抬起头。
“原来是太子妃啊,呵呵。”见是叶紫弦,诸葛铨笑笑,复又低头继续。
“王爷好兴致,在画什么?”好奇心驱使,叶紫弦走上前,却看见宣纸上赫然是一名吹笙的女子,戴着面纱和斗笠,正是那夜自己独立河边吹笙的场景。
“这位姑娘是何人?”叶紫弦装作一无所知。
“是本王的意中人。”
“没有相貌?”
“没有相貌又何妨?琴音如人,能奏出绝世琴音的人,即便貌若无盐,本王也喜欢。”
叶紫弦听闻,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七王爷竟爱才如此,记得才和萧逸澜说过,天下男子,皆是贪图美色之人,眼前这位倒是不同。
“太子妃来这里干嘛?该不会抢了本王的幽思阁,现下又来抢本王的书吧?事先说明,那本《古画风骨》,我最近正在看。”
“王爷的幽思阁?此话怎讲?”叶紫弦不解。
“你还不知道?你没进王府前,我与萧兄便是旧相识了。每年这个时候,我替他运粮,都会在他府上住些时日,先前我住的,便是最幽静雅致的幽思阁。”
“原来紫弦无意间竟夺人所好了。”
“无妨,萧兄难得对哪个女子起心思,我倒要感谢太子妃了,我和他相知多年,生活上许多地方都类似,包括看女人的眼光,再这样下去,我真怕有一天和他爱上同一个女人,哈哈。”
叶紫弦听了这话,却突然愣在了那里。日后,若是他们发现是同一个人,会怎样?
诸葛铨久听不到对方回应,勾勒完最后一笔,搁置下笔,从桌子后走出来,却发现叶紫弦仍怔怔地呆在那里。他一时奇怪,忍不住对着叶紫弦打量几分,目光却在触及到她手腕处的时候,眼底闪过震惊和难以置信,随机迅速恢复。
“太子妃?”
“啊,对不起,我一时闪神了。”
“你还没回答,来这里做什么?不知可有什么本王能效劳的。”
“啊,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关于……”叶紫弦本想说,关于舞曲的乐谱,却突然想起诸葛铨对莫玄月奏曲的执着,做贼心虚般,她慌忙转换了回答,“我是来找关于画画技巧的书的。”
“太子妃该不会是在为萧兄准备生辰礼物吧?”
“啊?生辰?”
“太子妃不知道吗?萧兄生辰,便是每年的除夕,而他最喜欢的礼物,便是对方亲手用心绘制的东西,丹青、笔墨都可以。不过因为生辰和节日一起,他也从来不说,倒是很少有人会知道他的生辰。”诸葛铨心下觉得奇怪,这两个人,表面看上去相亲相爱,眼前这位太子妃却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处在热恋期的人,怎么会不主动打听对方生辰和喜好呢?或许,他们之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至少,萧逸澜用心更多一些。
“原来是这样,多谢王爷提醒。”叶紫弦说完便要离去。
“太子妃不是要拿书去看的吗?怎么还没拿就走了?”诸葛铨一向心细,越发察觉出叶紫弦的不对劲,她在逃离,为什么呢?是害怕拖延越久,越容易暴露吗?
“呃,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走了,改日再来。”叶紫弦飞也似的快步离去。
诸葛铨一直站在后面,观察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探究的目光。
走出藏书阁,叶紫弦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直觉得萧逸澜聪慧机敏,却不曾想,这位七王爷也心细如针,不容小觑。刚刚对话间,她言辞闪烁,已暴露出不少马脚,诸葛铨后来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疑问,以后遇到他一定要小心。还有他说,怕有一天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叶紫弦一想到这句话,免不了心惊肉跳。
回了房,想起诸葛铨方才说的话,萧逸澜的生辰?只是除夕尚早,可以好好准备,不过,画什么好呢?想起萧逸澜心怀天下,叶紫弦莞尔,提起笔。
转眼到了下午,万玉如如期而至,两个人一起坐在亭子里,流云奉上茶和瓜果点心,万玉如故意看看四周。
叶紫弦了然:“你们都下去吧。”
待流云她们都告退,叶紫弦才开口:“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幽思阁?”
“姐姐,我是替宜妃娘娘来的。”万玉如笑道,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石桌上。
叶紫弦见盒子散发出一股沉香特有的气味,周身用金丝烫上花纹,心知必是贵重物品,不解道:“妹妹这是?”
“姐姐打开看看。”万玉如笑着说。
叶紫弦依言打开盒子,却见一支通体晶莹的杏花状簪子出现在眼前,在阳光的辐照下,呈现出好看的反射光亮。叶紫弦取出簪子,靠近鼻尖的时候,发现簪子因久置盒子的缘故,散发出沉香的清香。
“妹妹从何而来这么好的东西?我虽自幼对珠宝首饰没有研究,却也看得出这簪子,连带盒子,皆是上品。”
“姐姐可喜欢?”
“自然,稀奇的东西总能吸引人眼球。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叶紫弦放回簪子,把盒子重新推向万玉如。所谓“无功不受禄”,她实在不想还没搞清楚对方的意图,就拿了别人好处。
“姐姐你不要误会,这是宜妃娘娘托我带给你的。”
“宜妃?那我便更不能要了,她之前托我办的事,我实在没有把握。”叶紫弦想起那天宜妃要求自己帮助沈碧心争宠的事,不免心生厌烦。
万玉如看了一眼叶紫弦,道:“姐姐,宜妃娘娘此举,是希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既非想法设计姐姐,也非托姐姐办事。’
“哦?”叶紫弦故意摆出一脸难以置信。
“姐姐替宜妃娘娘化解了心中多年烦闷,听说,是姐姐劝太子,太子方才愿意体谅娘娘苦衷,现在母子关系得以缓和,姐姐你功不可没。”
叶紫弦听了,才算明白,原是萧逸澜听了自己的话,去找宜妃了。
“姐姐,这支簪子名唤‘宜香’,与娘娘的名字,娘娘住的宫殿是一个意思。是当年娘娘得盛宠时,皇上特意找人为娘娘打造,当时我还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甚是喜欢,甚至命我收好,说要代代相传下去,日后交给自己的儿媳妇。”
“如此贵重,我怎么能收?况且,说道儿媳妇,碧心可是娘娘的亲外甥女,不是比我更合适吗?”
“姐姐,娘娘说了,这么多年,她所承受的,所做的一切无人能懂。唯有你,不仅懂她,还解了她的心结。姐姐,娘娘这么做,是已经完全在心里承认你了,你还是收下吧。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叶紫弦第一次见万玉如如此诚恳,更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说的话,帮了宜妃这么大的忙。
“既如此,我便收下了,烦请妹妹替我谢谢宜妃娘娘。”
“姐姐,宜妃娘娘说了,日后若姐姐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若帮不了,自会替您转告娘娘。”
“恩,多谢。”叶紫弦微笑道。
万玉如起身告辞。
叶紫弦坐在亭子里良久,手边的茶早已冷却,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宜妃看似风光,背光处的艰辛,又有谁知道,否则怎么会如此便被感动?
“小姐,外面风大,早些回房了,当心着凉了。”
叶紫弦看着流云一脸关切的样子,心下感动。
这时,浣纱突然跑来:“太子妃,沈侍妾求见。”
叶紫弦心想,今天这都怎么了,沉吟半晌,道:“让她过来吧,琦兰你先下去吧。”
“姐姐。”沈碧心只身前来,却眼圈微红。
“妹妹这是怎么了?快坐。”叶紫弦拉过沈碧心,她心知,这小丫头没什么坏心眼儿,不过刁蛮了些罢了。
沈碧心瞥见石桌上的盒子,呢喃:“姑妈果然还是把它给了你。”
“妹妹喜欢?拿去便是。”叶紫弦笑笑,伸手用绢帕为沈碧心擦眼泪。
“我才不要,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就连玉如姐姐都对你钦佩不已。萧哥哥从来不理我,我一开始以为他不近女色,谁知现在天天往你这跑。”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凤隐江山 第二十八章 隐担忧
叶紫弦又安慰了沈碧心半晌,沈碧心才眼睛红红的离去。叶紫弦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听沈碧心话语中的意思,她与萧逸澜应是自幼相识,且沈碧心眼中的爱慕尽显无疑。这个小丫头,怕是从小就爱慕萧逸澜的吧,叶紫弦在心中默默地想。
沈碧心走后,叶紫弦拿起装宜香簪的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
子时,万花楼。
叶紫弦刚走近万花楼,便看到媚娘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过今日媚娘身边还多了一个人,是莫亦缺。
“媚娘……莫大哥,你今日也在。”叶紫弦待走近,主动向他们问好。
“莫姑娘来了。”媚娘一脸坏笑。
“媚娘,我昨晚并非有意不来,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无妨,正事要紧嘛。”媚娘说着,斜眸莫亦缺一眼,莫亦缺的脸瞬间通红。
“媚娘你……在说什么?”叶紫弦纳闷。
“没什么,我已经和媚娘解释过了,走吧,该进去了。”莫亦缺尴尬地咳嗽一声,示意叶紫弦进去。
叶紫弦跟着莫亦缺走进万花楼,忍不住问:“莫大哥,你解释过了?可,你怎么解释的?”
“没什么啦,呵呵。”莫亦缺不自然地笑笑。他不会告诉叶紫弦,为了不暴露身份,又有合理的说辞,他只得和媚娘说,昨晚他带莫姑娘去河上泛舟,欣赏夜景了。
叶紫弦和莫亦缺照例在表演前坐在后院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莫当家,莫姑娘。”曼舞的声音传来。
“曼舞,你来了,快坐。”叶紫弦看见曼舞来,赶紧让开莫亦缺旁边的位子,自己坐到莫亦缺的对面去。
曼舞知道她有意为之,明白她对莫亦缺没有那个意思,看样子,应该是莫当家在单恋莫姑娘,就像自己对莫亦缺那样,曼舞想到这里,释然地笑了,径直坐了下来。
“你们昨晚都没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哦,莫姑娘初来乍到,对许多东西都不熟悉,我带她四处看看,方便她打理生意。”莫亦缺怕按对媚娘那样说,叶紫弦会尴尬,只得换了一种说法,一边想办法解释,一边向叶紫弦眨眨眼睛。
叶紫弦会意,忙接口道:“是啊,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这样啊,昨晚没有莫姑娘为我伴奏,我的舞技大不如前。索性台下知音并不多,多数人见的,只是表象。唯一懂得的那位戴面具的红衣公子,后来见莫姑娘不在,也走了。”
叶紫弦知道曼舞说的是诸葛铨,不免心下又是一阵担忧,她总有一种不安感,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觉得自己的身份要暴露,而诸葛铨,很可能就是那关键的导火索。
“表演时间了,你们还在这干嘛呢,我的小姑奶奶们。”媚娘的声音打断了叶紫弦的思绪。
几个人皆向外走去,各做准备。莫亦缺今日径直上了二楼,与萧逸澜和诸葛铨同桌而坐,把酒言欢。
全场关灯,只余聚光在台上的曼舞身上,曼舞右脚先行,缓步而立,随即反方向快速旋转。叶紫弦快速认出,是《山花子》,双手抬起,一曲对应的曲子倾泻而出。
欲语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环佩只应归月下,细钗何意寄人间。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
曲意悲戚,叶紫弦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曼舞,自古暗恋最是痛苦,说了怕从此形如陌路,不说又始终压抑着那份情愫,甚是纠葛。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曼舞心中想着莫亦缺,却迟疑着不敢诉说衷肠。听青歌昔日所言,曼舞爱慕莫亦缺已久,难道少时莫亦缺救下她们的时候,曼舞便已起了心意。
表演完毕,掌声轰鸣,今日诸葛铨倒不像往常那般轻浮,叶紫弦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楼上,萧逸澜照例对歌舞不感兴趣,只恹恹地喝酒,诸葛铨则一改往日风流姿态,面具下的双眸,满是探究。叶紫弦的心蓦地一惊,那份担忧,几乎要融入到骨子里去。
叶紫弦正打算随曼舞一起离开,莫亦缺却突然在楼上喊道:“玄月,上来坐坐吧。”
曼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莫亦缺一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紫弦只得略微低头,算是和曼舞告别,曼舞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独自向后院走去。
叶紫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二楼雅间,歌舞坊的雅间,为方便客人观赏表演,不会采取封闭式的,而是布置雅致的敞开式房间,由旁边两道木质隔板把包间和别的地域间隔开来,包间里的人可以看见包间外的表演,包间外的人也能看见包间里的人的动态,只是避免了彼此打扰。
“坐。”莫亦缺见叶紫弦上来,忙招呼她坐下。这是个令人尴尬的位置,在萧逸澜的对面,莫亦缺的左手边,以及诸葛铨的右手边,四个人各占据了四方桌的一隅。
“诸葛兄今天是怎么了?如此一反常态,平日里不是早就屁颠颠跟上去了嘛?”一直没说话的萧逸澜这时候开口,语气中满是捉弄和调侃。
“是啊,我今儿也纳闷得很,诸葛兄见到莫姑娘,怎么一点儿没反应呢?”莫亦缺也忍不住打趣道。
叶紫弦听闻,放在桌下的手,不可抑制地扯着裙摆。
诸葛铨探究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叶紫弦,沉思半晌,开口道:“莫姑娘的手镯真是漂亮,不知从何而来?”
一出口,满座皆惊,想不到诸葛铨关心的,居然是莫玄月戴的镯子。
“这是……莫大哥送的。”
莫亦缺的脸立马通红起来,萧逸澜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来,真是出好戏啊,我的两个好兄弟,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萧逸澜的话音刚落,诸葛铨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莫亦缺则支支吾吾解释道:“我……并没有,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这镯子看上去是镯子,其实是……我做的暗器,我想表妹她一个人在歌舞坊……多有不便,所以才……”
“哈哈,瞧你紧张的,我不过开个玩笑。”萧逸澜看着莫亦缺一个大男人,因为害羞,满脸涨得通红,不免觉得好笑。
莫亦缺此话却不假,自从那日皇宫寿宴,他见到叶紫弦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席,萧逸澜又如此袒护,便知此生无缘,他宿醉一夜,强迫自己不再有杂念,只以保护好她为先。只是,每每酒入愁肠,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初见时,叶紫弦倾城的侧脸,待人接物的落落大方,以及罕见的果敢坚强。就让他做她的影子,若有一天,萧逸澜负她,他必定会站出来,带她远走天涯,只要她幸福便好,无论在谁身边。
“那么世上,仅此一个喽?”诸葛铨接着问。
“恩,是啊。”叶紫弦心下奇怪,不知诸葛铨为什么突然会对自己佩戴的饰物感兴趣,很少有男子如此心细,能注意到女儿家的寻常物件,就连每天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萧逸澜,似乎也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莫兄真是匠心独运啊,能把一件暗器做得如此精致美丽,又不露破绽,天下恐怕只有你了。”大家突然半天不说话,再开口,诸葛铨却扯开了话题,夸奖起莫亦缺来。
“诸葛兄过奖了,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找些事情做,不像萧兄和诸葛兄,皆皇室中人,日理万机。”
提及“皇室中人”四个字,萧逸澜和诸葛铨的眼神俱是一暗,叶紫弦看在眼里,心里道:莫大哥真是又迟钝又不会察言观色啊。
“莫大哥。”叶紫弦看出气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你觉得今日曼舞姑娘跳的舞,好是不好?”
“那是自然。”
“那莫大哥,觉得曼舞姑娘如何?”
在场众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除了莫亦缺。
“呵呵,莫姑娘这是有意要成人之美啊!”萧逸澜打趣道。
莫亦缺还是一愣一愣的:“怎么提起曼舞来了?”
“走吧,不早了,该回去了。”诸葛铨突然冒出来一句,似乎对叶紫弦新提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诸葛兄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数你最巴不得天天赖在这不走吗?”莫亦缺不解道。
萧逸澜看诸葛铨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多问,淡淡道:“即使如此,那便走吧,莫兄要不要再去府上坐坐?”
“不了,今日还有一样刚做的宝贝没完成,你懂我的。”莫亦缺爽朗地笑笑。
“既如此,记得有空定来太子府坐坐,我必吩咐好下人,让他们好生招待你。”萧逸澜道。
“哈哈,有空自然登门叨扰。”莫亦缺也不客气。
萧逸澜和诸葛铨这才转身往外走。临走前,诸葛铨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叶紫弦一眼,叶紫弦遮着全脸,外人看不清她的目光,只有她自己知道,诸葛铨的目光正好落入了自己眼里,让她原本不安的心更加忐忑。




凤隐江山 第二十九章 故人来
叶紫弦在疾驰回幽思阁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宁,诸葛铨临走前的目光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会问手镯?叶紫弦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镯,她记得一直戴在手上……是不是只此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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