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江山

迷幻阵的周遭被烟雾笼罩，莫亦缺抱着叶紫弦往深处走去，轻车熟路地穿过一层层屏障，来到了最里间的暗室。
这一次，最里面的门却非空置，门敞开着，莫亦缺抱着叶紫弦走进去，里面的人背着光而坐，听到身后动静，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吟，我把她带来了。”莫亦缺对着身影道。
无吟慢慢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然不似老人家的样子，仍旧一副仙风道骨般的模样。
无吟望着莫亦缺怀中的叶紫弦，目光中透出复杂的神色。
“把她放下吧。”半晌，无吟开口，第一句话竟如此简单，面上看不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亦没有感慨万千的担忧。
“你出去吧，我会医治好她的。”无吟再次说道。
莫亦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紫弦，默默地转身离去。其实，当亿桐告诉他，叶紫弦陷入昏迷的时候，他本以为是中毒，谁知后来亿桐又说太医束手无策，又不像中毒的样子，这才进了密室，找无吟求解。莫亦缺对叶紫弦一向上心，自是比谁都着急，当他找到无吟，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想到无吟镇定无比，像是一早预料到一般。
叶紫弦感觉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花香四溢，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一年，无吟说有个老朋友来访。宓影常年无人来访，当时她只微愣了一番，第一次知道原来无吟也是有故人的。
而后她便一副恹恹的样子，左右和她并无关联，唯一的好处是，她可以乘着无吟不在，偷偷地去藏书阁寻书来看。可是，那个小男孩好讨厌，居然抢走了她的书，还大言不惭地一直欺负他。追至花海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很快无吟回来，发现藏书阁的书不见了，说不定会自此禁止她再去藏书阁，思及此，叶紫弦便觉痛苦万分。漫漫长夜，她本就天生少眠，若再无书相伴，教她如何是好？
鼓足勇气，叶紫弦跟了上去，鼻尖即刻传来一阵花香，她忍不住贪婪地多吸了几下，脑袋晕乎起来，眼前冒出了很多小星星。接着，无边的黑暗袭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若干年后，她早已忘却这件事，包括小男孩的长相，可小男孩那双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眼神，却始终另她难以忘怀。锐利、果敢、霸道……那股王者之气与生俱来，又不容人质疑。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小男孩在哪里见过呢？
就在叶紫弦拼命想小男孩到底是谁的时候，身上袭来一阵痛意。
“啊——”叶紫弦忍不住尖叫出声，漫长的黑暗再次袭来，身体仿佛不再属于她了，似乎有冰冷的液体包围了她，那股寒意痛心彻骨，如千年冰窖般难以忍受。
紧接着，却是炙热般的感觉，似乎身处当日的大火中，甚至依稀能子啊梦中见到，当日大火肆意蔓延的情景。她想拼命呼喊，想叫人来帮她，却不知该叫谁。
萧逸澜吗？可是，他已经离她远去了啊，一直以来，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只是胡作非为。她记得，她曾经为了他去边城放粮，为了他彻夜批阅奏折，为了他谋划天下形势，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啊！。
身体上的痛意，连带着心尖的痛意袭来，叶紫弦觉得自己好累，为什么，要让我承受那么多呢？我不过才十六年华，理应好好待字闺中，等待着我的良人出现，可为什么，我无法逃离命运的枷锁，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重任，却还是得不到心爱之人的谅解。
本以为先前的幸福便是永恒，想不到不过过眼云烟，天幕烟火，只刹那芳华。萧逸澜，你终究还是不懂我，而我，亦不懂你。
我记得你说，于江山相比，我微不足道，记得你说，我胡作非为，记得你说，我心中无你……那么一直以来，我那么辛苦所付出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好累，我要睡了，萧逸澜，愿来世我们还能再遇，只是，若爱你如此痛苦，我希望，来世你不再为君，我不再为后，我们只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像当日我在宫外见到的那对夫妻一般，平淡舒适，远离纷扰。这一世，我们身上背负的担子都太多太重了，来世，希望我们还能再遇见彼此。
叶紫弦在心底默默地说完这番话，将自己的意识陷入沉睡，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凤隐江山 第一百零八章 不复醒
不好！无吟在心里暗叫，他正在为叶紫弦输入真气，却感到叶紫弦的求生欲望极低，真气完全返回到自己身上来。
“弦儿，弦儿。”无吟放下叶紫弦，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无吟焦急万分，叶紫弦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若继续这样下去，叶紫弦会慢慢进入假死状态，腹中的胎儿将得不到任何供给。
“亦缺！”无吟冲外面喊道。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莫亦缺进来，看了看叶紫弦一眼：“怎么回事，她还没醒吗？”
“你可知道，最近弦儿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求生欲望很低，怎会如此？”
莫亦缺一听，心下骇然，想起先前亿桐说的话，回无吟道：“我派亿桐去护她安全，记得亿桐先前有说过，最近紫弦和皇上闹得有些不愉快，以致她一直郁郁寡欢。”
“难怪。”无吟眉头蹙起，一脸担忧，“亦缺，你快去帮我备些东西，我得想办法先稳住她的心脉，还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好，你告诉我要准备什么，我即刻去办。”莫亦缺听闻无吟的话，心里也是担忧万分。
“好，我来写方子，你让厨房近日多做些流食，以她现在的状态，极可能会胎死腹中。”无吟说完，起身提笔抒写。
莫亦缺眼中的担忧更甚，心里竟有一丝厌恶萧逸澜，若不是他，紫弦也不会这般。如此看来，叶紫弦爱得深沉，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暗道中顿时忙碌起来，莫亦缺把为数不多常年待在密道中的人皆聚集起来，千叮万嘱近期的注意事项。
莫亦缺是每天要上早朝之人，自萧逸澜登基起，便封他为少将，自此，莫亦缺便成了雪国的一员大将，莫亦缺打算尽快抽空回宫一趟，他要问问萧逸澜，到底对叶紫弦做了什么，何以让她如此绝望。
无吟无奈地看着叶紫弦，摇了摇头：“弦儿，想不到，命运果真不可更改，若有可能，我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踏入这条密道，更不要涉及到任何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只可惜，我千算万算，却始终逃不过天意啊！罢了，事到如今，只要你愿意醒过来，一切我都愿意妥协。”
无吟的眼角竟隐隐泛起泪光，慢慢地将手伸向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那是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图样，反过来，有大大的“轩辕”二字。
莫亦缺回到皇宫，便径直往御书房走去。小夏子一见莫亦缺过来，知莫亦缺来找萧逸澜，以为是叶紫弦苏醒得救，开心地给莫亦缺行礼：“参见莫少将，皇上正在里间披折子呢，特意吩咐奴才，若是您来了，直接请您进去，不必通报。”
莫亦缺不理会小夏子，直接往里走。萧逸澜听闻动静，抬起头里，却进莫亦缺怒目而视。
“怎么了？莫兄？”萧逸澜站起身，望着莫亦缺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莫亦缺语气里满是愤慨，一把提起萧逸澜的衣领道，“你说，你到底对紫弦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心灰意冷，竟然都不愿意再醒来？！”
“你说什么？”萧逸澜听了莫亦缺的话，一时竟忘了掰开莫亦缺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只愣愣地看着莫亦缺，“你不是说，有办法救她的吗？现如今到底怎么回事？她可还好？醒了没有？”萧逸澜一连串问出一大堆问题。
“你说呢？你可知道，因为你，她现在毫无求生欲望，甚至连腹中的胎儿都不管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便要胎死腹中了！”
“……”萧逸澜听完莫亦缺的话，一瞬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还记得，叶紫弦为了迎接这个孩子，亲手做了那么多好看的小衣服小鞋子，她难道都忘了吗？原来自己竟伤她这么深，让她断绝了所有生的希望。他居然还说她不爱他，说她从未为他着想过，埋怨她什么都瞒着他。可现在想想，他难道就没有做错过事情吗？早知道如此，他那日断不会伤她至深，说出那番话来。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萧逸澜许久不说话，安静良久，有气无力地问莫亦缺。
莫亦缺感受到萧逸澜的痛苦，终是叹了口气，放开了萧逸澜，谁知萧逸澜竟像浑身被掏空了一样，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萧逸澜，若你还爱她，就为她祈祷吧，但愿上天还说不定收她。”莫亦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小夏子见莫亦缺一脸不善地走出来，招呼都不打地就径直离去，不免担心起来，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忙往御书房内跑去。
一进门，就见萧逸澜失魂落魄般一个人坐在地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小夏子心疼地看着萧逸澜，走上前去扶他，“皇上，您快起来，务必保重龙体啊，雪国不能没有您啊！”
小夏子连拖带拽地拉萧逸澜，无奈萧逸澜仍纹丝不动地坐着，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
“哎呦，皇上，您等着，我这便去叫太医来。”小夏子吓得一溜烟儿跑远。
萧逸澜脑子里回忆起从前种种，分明就在半个月前，他们还在一起那么幸福，一起用膳，一起批阅奏折，一起同榻而眠……他的怀里，甚至还依稀留存着她的温度，转眼间，就被他自己的冲动化为乌有。
我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我为什么要疑心她，我为什么要伤她如此之深？萧逸澜魔障般，不停在心底盘问自己。悔意如潮水般袭来，将他的双目浸湿，一滴泪无声无息地自他的眼角滑落。会不会，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昨日竟是最后一别吗？早知道，就一直守着她，不让莫亦缺带她走了。紫弦，我的紫弦，你到底在哪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萧逸澜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落泪，只是此刻的他已毫无知觉。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至腰间，却空空如也。
“我香囊呢？我的香囊呢？她给我绣的香囊呢？”萧逸澜嘴里喃喃自语起来，趴在地上一阵摸索。
“王太医，你快看看，皇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小夏子的声音传来。
“皇上！”接着是一阵惊呼，“皇上，您这是干嘛呢？想要干什么告诉奴才，奴才去帮您办就是，快别再爬了。”小夏子见萧逸澜这样，心疼不已。
“王太医，你快过来看看。”小夏子一把抓住萧逸澜，不准他乱动，王太医借机过来，握住萧逸澜的左手腕处。
“怎么样？”小夏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太医沉思半晌，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留的胡子：“不碍事，只是急火攻心，一时痴症，待我给皇上施针，助他安睡，再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待明日醒来，便可清醒。”
小夏子这才放心，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原以为皇上他……缓不过来了。”
“哎——皇上正值少年，再加上本就身强体壮，又习武多年，自是比一般人健康许多的，公公你切记多加照拂，近日皇上似乎忧心忡忡，悲郁于心啊！”王太医说完，叹了口气。
小夏子忙扶着萧逸澜往里间的床榻行去，王太医跟上，打开药箱，冲小夏子点点头，示意小夏子按住萧逸澜，才往萧逸澜身上刺去。
萧逸澜瞬间安静下来，小夏子见了，长舒一口气，笑着对王太医道：“王太医，有劳了，今日之事，还望您……”
“哎，夏公公说的，老臣都明白，还有皇后娘娘的事情，老臣也必定守口如瓶。夏公公先好生照顾皇上，我去抓药，晚点送来。”
“有劳王太医了，我送您。”小夏子一直把王太医送至御书房门口，方转身回御书房，关上大门。
小夏子看了眼满地狼藉，弯下腰，悉心收拾妥当，而后行至里间，照看着萧逸澜，只等他醒来。
萧逸澜再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伸手扶了下额头，才睁开眼，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直晃得他难受。
“皇上，您可算醒了。”小夏子的声音立马响起。
“什么意思，孤怎么了？”萧逸澜莫名其妙地看小夏子憔悴地守在一旁，眼底的黑眼圈凸起，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皇上，您可别再这样了，真真是吓死奴才了。您一定饿了吧，奴才这便去给您传膳。”
“小夏子。”小夏子正要转身，却被萧逸澜一把喊住，忙再回过头来，只等萧逸澜吩咐。
“可曾见到孤的香囊？”萧逸澜只记得，自己临睡前一直在找东西，稍微一回忆，便想起是香囊。
“皇上您先休息，奴才这便吩咐下去，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小夏子说完，一路小跑离去。
萧逸澜起身下床，接着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当莫亦缺来找他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萧逸澜的眼底再次浮起一片氤氲。




凤隐江山 第一百零九章 苏醒时
“皇上，您快用膳吧。”不一会儿，小夏子回来，身后跟着一帮宫女，很快将桌上摆满丰盛的午膳。
萧逸澜看了一眼，脑海里再次浮现昔日和叶紫弦一起用膳的情景，一阵没胃口。小夏子见萧逸澜眉头蹙得老高，知他心里不舒服，忙劝慰道：“皇上，奴才想着，您只有保重好了自己，才能再见到心中人不是？若是日后重逢，皇上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岂不有损您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
萧逸澜知小夏子的意思，拿起筷子：“小夏子，帮我布菜吧，别的话就勿要多言了。记得帮我找到香囊，无论结果如何，尽快来报。”
“是，皇上。”小夏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叶紫弦感到梦中一直浮浮沉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的慌，有很苦的汤药合着清粥慢慢流入叶紫弦的嘴里，叶紫弦本能地往外吐。
“弦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无吟，你听着，再不喝药和吃饭，你的孩子难以保全。”无吟弯下腰，在叶紫弦耳边轻声说。
叶紫弦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本陷入沉睡的心立马苏醒，是啊！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东西，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打算，她不能放弃这个孩子，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叶紫弦暗下决心，下意识接受起无吟喂给她的食物。
“哎。”无吟看叶紫弦终于肯吃东西，叹了口气，耐心地把汤药和清粥喂入叶紫弦口中。
叶紫弦感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似乎不像是在雪国，而是回到了幼时成长的地方，那里四季如秋，清凉中带着舒适。
叶紫弦感到自己被人扶起来，有一双手抚上她的后背，慢慢地，一股力量灌输到体内，犹如清流，流淌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打开疲惫不堪的心，全身渐渐苏醒。身体的倦态和不适逐渐消失，叶紫弦重新有了意识。
只是眼皮还很沉重，想打开却无能为力。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只觉得压抑着忧伤。叶紫弦感到有人托住自己的肩，让她重新躺平，接着汤药灌入口中，困意袭来，叶紫弦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紫弦每隔一段时间意识皆会清醒，有时继续睡去，有时刚巧赶上照顾她的人在，悉心地喂她服下汤药和食物，叶紫弦本能地肆意享受着这份温暖。
意识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终于在一天清晨，身体的每个角落都恢复了活力，叶紫弦的指尖微动，双眼慢慢睁开。
一道阳光正好透过眼前的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叶紫弦下意识伸手挡住，凝神观察起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封闭的小石屋，四周皆是石砌的墙壁，屋内设施简单，只自己睡着的这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小石桌而已，床边放着一张小木椅，不知先前谁在她床边照顾。
“这是……什么地方？”叶紫弦确信自己没来过这里，第一反应就是感到诧异。
拼命地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先是嗅到了花香，再是冗长的黑暗，然后有人在照顾她，她好像听到了无吟的声音？无吟！
想到无吟，叶紫弦环顾四周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仍是虚弱，索性放弃。
她记得，无吟和她说过话，她的孩子！
叶紫弦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小腹，在伸手触及到小腹的一瞬间，心陡然凉了半截。她的小腹是平坦的！没有半点起伏，就像之前从未隆起过一样！
泪水溢满眼眶，叶紫弦再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只嘴里喃喃地发出声音：“孩子……我的……孩……子……”
良久，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叶紫弦的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流。蓦地，一张脸映入叶紫弦的眼帘。
叶紫弦立马愣住，这还是无吟吗？原本看不出年龄的脸现在皱纹纵横，鬓发和眉毛皆已花白，俨然一副白发苍苍的老人，原本的仙风道骨已荡然无存。
“无……吟？”叶紫弦迟疑地叫出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面前人点点头，叶紫弦心里越发骇然，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吟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叶紫弦忽然想起，先前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抚在自己后背，将内力如数倾注到她的体内，难道是……无吟？
“师傅。”叶紫弦用虚弱的声音喊了一声无吟，“你……怎么？”
无吟笑了笑：“师傅没事的。”
“师傅，我的孩子呢？”叶紫弦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噙着眼泪问道。
无吟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弦儿，没关系的，你还年轻，以后会有的，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重要的是，是你平安无恙，那就还有希望的。”
叶紫弦听了，更加绝望起来，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只能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呜呜——”叶紫弦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嗓子眼儿里压抑着哭声，听得人好不难受。
“弦儿，不要这样。”无吟一把抱起叶紫弦，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了，听为师的话，再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了。”
无吟说完，快速点了一下叶紫弦的睡穴，叶紫弦好没来得及再看无吟一眼，就昏了过去。
“无吟，你别走了，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临闭上眼前一秒，叶紫弦在心里默默地对无吟说。
无吟望着面前熟睡的人，叹了口气。这时，门被打开，莫亦缺看了无吟一眼，走进来：“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恩，但是情绪还不稳定，我又让她睡下了。”
莫亦缺听闻，眼底的悲怆更甚：“早知道当日入宫会发生这么多事，我说什么都要拦着她。”
“亦缺，命理不可更改。”无吟说着，皱起眉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咳咳——”一阵克制着的咳嗽声自无吟的嗓子里发出来。
莫亦缺担忧地看了无吟一眼：“无吟，你没事吧？可不要吓我。”
“呵呵，我能出什么事啊？”无吟镇定自若地笑笑，“放心吧，我命大着呢。”
粗心的莫亦缺没有发现，无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黝黑的眼眸里满是忧伤。
叶紫弦睡了很久，再次恢复意识，却听到一旁传来说话声。
“都准备好了吗？”这是无吟的声音。
“恩。”莫亦缺回答，“都好了……只是，你确定要告诉她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可惜，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无吟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叶紫弦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孩子！叶紫弦再次伸手抚上小腹，为什么，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夺走呢？萧逸澜已经和她生分至此，这个孩子或许是他们日后唯一的牵连了，原本，通过这个孩子，可以让叶紫弦觉得，之前的幸福存在过，这个孩子便是他们过往幸福的结晶。
可是现在，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逝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呜呜呜——”叶紫弦的眼眶再次湿润，一瞬间模糊了视线，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一醒来，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叶紫弦低声抽泣起来，直至房门被打开，无吟和莫亦缺先后走进来。
“哎。”无吟一看叶紫弦的样子，又是忍不住叹气。
“紫弦，你醒了？”莫亦缺见叶紫弦醒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惊喜，发现叶紫弦在哭，复又着急起来，“怎么了？”
莫亦缺看见叶紫弦把手放在小腹上，心下了然：“紫弦，没事的，你啊，就是太不听话了。若是早些肯进食，就不会……那些汤药，若是再不让你服下，只怕你现在都不在这了。你放心，我回过宫了，见到了萧兄，我知他还是在乎你的，非常在乎，日后你们一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莫亦缺宽慰道。
叶紫弦不说话，只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奔腾而出，拼命地摇着头，表示不相信莫亦缺说的话。
“紫弦，你相信我，莫大哥最不会骗人了。”莫亦缺握住叶紫弦冰凉的手，不让她再触碰到自己的肚子，以免想到未出世的孩子。
“你听我说，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的，恩？”莫亦缺声音温柔得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叶紫弦听了莫亦缺的话，心里更难过了。难道，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吗？是我耽误了及时的治疗，才导致孩子的死吗？叶紫弦的眼泪决堤一般，大有来势汹汹之意。
莫亦缺见了，未免更加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看向无吟。无吟瞥了莫亦缺一眼，示意莫亦缺出去，莫亦缺只得又温和地和叶紫弦道了个别，转身离去。
“弦儿，你想知道的事，这次我会一并告诉你，前提是，等你完全好起来。还记得你年幼时的事吗？为师记得，曾经的你，是最坚强的，毕竟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