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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磐
想起顾婵刚才哭着跑走的委屈模样,韩拓既心疼又着急,那个傻姑娘爱钻牛角尖,他迟上两步,她这会儿不定难过成什么样了。
不欲再做停留,韩拓迈步便走。
江怜南却不肯放过天赐良机,故技重施,又纠缠上来,“王爷一路……啊……”
韩拓直接将人甩开。
江怜南不防,扑跌在地。
待她爬起身,韩拓已不见踪影。
*
顾婵跑不多远便停下。
她深恨自己不争气,之前不是把道理想得很明白吗?
遇事不能再哭闹,不能给韩拓添乱,让他厌烦,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做不到?
她不是也知道韩拓不可能永远没有别人吗?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呢?
如果他一定要别人,她再不开心,又能怎样?
为什么假装离开前往边疆巡视,却暗地里与江怜南一起?
唔,骗人的是他,她为什么要跑掉?
她应该好好问上一问,看他为何要如此。
思及此,顾婵转身往回,在游廊尽头与韩拓相遇。
两人齐齐停步,在煌煌灯火下,互相凝视对方。
顾婵脸上还挂着泪珠。
韩拓又累又困又烦躁,面色极差。
谁也不比谁状态好。
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自应当气势十足,顾婵想摆出一个霸气些的姿势,却发现不管是哪种姿势,皆输在她个子矮,必须仰头才能与韩拓对视这件事上。
无奈之下,她唯有用声音找回场面,尽量大声,希望听起来足够强悍,“你……”才说了一个字,便被韩拓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明明是要质问他的,她当然不愿给他抱,挣扎不休,“你放我下来!”
韩拓牢牢地抱着她,沉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认错她是你了。”
只一句话,怀里的小人儿便安静下来,但静不过几息,她又发问道:“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要去半个月。”
“我想你,”韩拓说得简短,却字字切入重点,“两天一夜没睡觉,快马赶回来的。”
纤幼柔软的手臂换上他脖颈。
“王爷,你放我下来吧,”顾婵眼里再次蒙起水雾,这一回不是生气难过,而是心疼,“你那么累……”
“不放!”韩拓拒绝道,“放下你又乱跑,以后把你绑在身上,看你还能跑去哪儿。”
那可怎么绑啊?
真绑上了还能出门吗?
叫人见了岂不是丢死个人……
顾婵环着韩拓的手臂紧了紧,凑过去把下巴印在他肩窝上。
可是,如果两个人真的能一直同进同出,一点儿都不分开,也挺好的。
正想得出神,忽然被颠了一下,耳听韩拓气势汹汹地问道:“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说话?”
顾婵被他吓了一跳,委屈道:“你干嘛那么凶呀?”
“我生气了。”韩拓答道,“因为你一点也不相信我。”
“我没有。”顾婵分辩道。
韩拓不依不饶,“还说没有,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哭,为什么跑,嗯?”
“我以为……我难过……”她开头那点儿气势早荡然无存,耷拉着脑袋解释起来。
“我答应过你什么,你不记得了么?”韩拓又道。
“我记得,”顾婵小声道,“可是你没说有效多久……王爷,要是有一天,你有了别人……”
韩拓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顶了一下,疼得顾婵哇哇直叫。
“没有别人,只有你,”韩拓顿了顿,“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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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婵听了,半晌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望着韩拓。
晚风清凉,游廊上灯影摇曳,他眉头紧皱,眼下泛着淡淡青黑,下巴上胡茬隐约可见。
她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韩拓时,他高坐在金龙宝座,意气风发,优雅自若,隽美得有如谪仙,从外表上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妥。
顾婵更喜欢他现在这因疲惫而略显憔悴的面孔,不仅丝毫无损他的容颜,反而平添几分亲切。
她想起从前在话本子上看过的一段话,那是一个将军剖析自己的感情。公主虽美却如神坛佛像,遥不可及,他尊崇却不敢生出歪念。反而家中糟糠妻,由内到外皆有数不尽的缺点,他有时嫌弃,可每次出征打仗,夜深人静孤枕独眠时,想得念得都是妻子,连她的呼噜声都在思念中演变成一曲轻歌。
那时顾婵不大懂,此时突然开悟,便是因那一份不够完美而生出的烟火气息,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神仙再好,不过是个清冷的泥塑铜胎,怎比得过血肉丰沛带来的温暖亲昵。
她又何其幸运,公主与糟糠同是一人,完全无需剖析衡量,只要随心所欲便好。
柔嫩的指尖轻触他下巴,新冒的胡茬又密又硬,扎得顾婵小手酥酥痒痒,她觉得好玩,来了兴致,娇笑着从下巴摸到左鬓侧又摸回,再换到右边,食指与中指模仿双腿迈步,轮替着从下巴爬上去再爬下来……
顾婵脑子里转得全是韩拓刚才的承诺,心甜得蜜糖里打过滚一般,根本没想过这样的举动有多危险。
忽然间双脚落了地,顾婵还没反应过来便叫韩拓推到游廊柱子上,灼热的身体猛地压过来,再听到头顶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立刻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不要在外面……”她推他胸膛,阻止道,“回房去……”
韩拓听不见一般,俯下来含着她嘴唇轻吻,手却向下去解她裙子。
顾婵吓得脸都白了,这和当初在温泉池子可不一样,何况就是温泉池子她也适应了好久,到临走前都没能克服那羞涩不安的感觉。
“白桦在……”
打从跑离开水阁后就被她遗忘的隐形人,这会儿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人,”韩拓手一挥,罗裙随之落地,“不信你自已看。”
顾婵还真越过他肩头,前后左右张望了一番,通明的灯火之下,连墙根轻颤的狗尾草都看得一清二楚,却不见一个人影。
只这么一耽搁,韩拓的手掌已探入她衣领。
“求你了,回去,我不行……”顾婵拽着他手,浑身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韩拓重重叹口气,再次将人抱起,大步往正屋走过去。
天底下哪一种人最危险?
不是明知有错还硬要故意为之的恶徒,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能引起燎原大火的“无辜”人士。
他怀里的姑娘显然就是后者。
哦,早已不是姑娘了,她的姑娘生涯是由他亲自结束的。
危险暂时解除,顾婵心下一松,便生出旁的心思来。
进了屋,韩拓将人往次间榻上一摆,就听她娇声道:“王爷两天一夜未曾歇息,那是不是也两天一夜没洗过澡?”
一壁说还一壁咬着唇垂低眼帘,小模样别提多委屈。
韩拓双眼倏地睁大,这是嫌弃上他了?
他猛地扯开衣襟,恶作剧地按着顾婵后脑,将她面孔压紧在他袒.露的胸.膛上,“何止两天一夜,从离开墨园开始,十多天来本王都没沐浴更衣过……”
此话当然不实,顾婵却不知道。
她屏住气,手脚并用地挣扎,奈何天生力气不如人,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最后即便再不愿,还是不得不贴着他胸.膛喘.气儿。
然而韩拓身上只是淡淡的汗味,并未令她不适,反而觉得好闻。
当顾婵为这发现害羞,捧着脸傻笑时,韩拓已命人抬来热水。
“王爷,你洗就好,我已经洗过了。”当韩拓抱起她往净室走时,顾婵如是说。
韩拓无赖道:“不是说了以后都绑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块儿,那当然不可能是泡热水、纯洗澡,韩拓用实际行动表现让顾婵亲身体验并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
红桦和白桦自幼习武,听力强于常人,即便在明间站桩,隔了一个次间加一个梢间,仍能清晰听到净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足半个时辰。
待到进去收拾时,只见青砖地上,水流成河,香樟木的大澡桶里却只有勉强能没脚背那样深浅的剩水……
顾婵自觉没脸见人,只管躲在韩拓怀里呜呜哀哼,之后则是好几日都大敢与红桦和白桦两人对视,生怕从那目光里看出什么让自己更加害臊难堪。
*
翌日顾婵醒得早,她窝在韩拓怀里仰起头,伸出手指在他五官上游走,又大胆探起身,学着他平日的样子亲吻他额头、眼帘、鼻尖、嘴唇……
韩拓大约是太疲累,所以睡得很沉,一直不曾醒。
顾婵亲够了,又回到韩拓怀里乖乖躺好,闭着眼贴住他胸.口,耳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两辈子的画面轮番在脑海里上演。
或许是这一世太过甜蜜美好,更衬托得上辈子的遭遇凄凉悲惨。
人总是难免贪心,顾婵忽然觉得自己已不能满足于仅有一辈子的幸福,要是上辈子也如今生这样美满就好了。
她早忘了自己曾经多不情愿,多么想远离韩拓,如今只觉得重活一世最令她开心满意的,除去救了母亲性命,便是与韩拓成为夫妻。
而之所以能救母亲,也与韩拓脱不开关系不是。
“你为什么那么好呢?”顾婵喟然叹息道,“要是上辈子也能早点遇到你,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什么上辈子?你活过几辈子?”
韩拓慵懒地声音突然在顾婵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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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上辈子?你活了几辈子?”
韩拓懒洋洋的声音在顾婵头顶响起。
顾婵抬头,看到韩拓正睡眼惺忪望着自己。
“王爷,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试图顾左右而言他,蒙混过去。
“你一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就醒了。”韩拓学着顾婵的用词回答,“你今天精神这么好,一大早就忙着骚扰我,看来昨晚没吃饱,是么?”
顾婵对韩拓说的荤.话永远都反映慢上几拍,待她想明白所谓没吃饱是什么意思,韩拓已经将话题带回最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我做了一个梦,”顾婵道,“梦到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就好像活过整整一世似的。”
韩拓很感兴趣,追问道:“那你梦里的一辈子是怎样的,和现实里面一样么?”
“不一样,差得可远了。”顾婵犹豫着,因为还记着自己刚刚说过什么,得套着那句话把前世的梦讲得更合情合理。
“梦里十三岁的时候,没有在元宵节那天和潼林一起离家,没有因为惊马遇到王爷。因为没有王爷帮助我找到萧鹤年,也就没能及时发现娘中了毒,所以,那年还没开春,娘就……”
她靠在韩拓胸前,嚅嚅述说,讲到难过处不禁顿了一顿,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后来,我就被姨母接到皇宫里去了,十五岁的时候,皇上将我赐婚给启表哥,但是我们一直没能成亲,因为我生病了,拖了几年也没治好。到我十八岁的时候,王爷到京城来,那是梦里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我病得很重,便介绍大夫给我诊治。王爷介绍的人就是萧鹤年,他诊出我中了修罗花毒,还为我解了毒。可是我中毒时间太久,五脏六腑损伤严重,最后还是死了。之后我就醒过来了。”
顾婵特意隐去有关皇位之争的事情,生怕此时韩拓本无心,却被自己胡乱说话埋下他日祸根。
“所以我才说,要是梦里头也能早早遇到王爷,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梦总是反的,所以韩拓并不觉得如何,揉着顾婵头顶,笑道:“那时候是谁非要跟我保持距离的?”
顾婵没想到他会翻旧账,眨巴着眼睛讲不出话来。
韩拓只是逗她,无需她回答便转了话题,询问道:“梦里给你下毒的也是那个女人么?”
其实他以为顾婵做这种梦是因为之前的事太令人后怕,无冤无仇的,父亲官署同僚的妹妹,竟然来毒害自己的母亲。
“是吧。”顾婵答道,“梦里,她后来当了我的继母,她的女儿青青,就是江怜南,还做了启表哥的……侧妃。”
“青青?昨天那个女人么?”
韩拓终于把人对上号,难怪昨天那女人知道顾婵是王妃,还自认十分了解她。
不过,这会儿,他又有点觉得顾婵是在昨晚的刺激下,才发出这么一个小可怜似的梦境来。
“梦里我只管给你治病?我没把你抢过来娶了么?”韩拓笑问,打算把顾婵的注意力引开。
“为什么要抢我?”顾婵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因为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都是我的。”
韩拓说着,翻身将她压住。
上辈子她是呀,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下辈子,顾婵一壁想,一壁红着脸展开自己迎接他……
*
顾婵不知道韩拓如何处置江怜南的,反正从那日起再也不曾见过她。
回到幽州时已是初秋,与他们前后脚踏进王府大门的,是从京师来的信使。
太子病逝了。
这则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沉醉在新婚甜蜜中的顾婵。
前世的时间与之极其吻合。
顾婵记得很清楚。
元和帝白发人送黑发人,哀伤过度,也跟着一病不起,不到过年便驾崩,之后是韩启登基继位,改年号为嘉德。
然而,在忐忑不安中渡过数月,她以为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元和帝病是病了,但有萧鹤年在,自然康复无碍。
转眼已出正月,顾婵满十六岁了,生辰那日她从韩拓那儿得了一匹大宛马做礼物。
这事儿的起源是傅依兰。
在幽州长居的日子里,顾婵与傅依兰两个不时互相走动,慢慢也建立起友谊。
傅依兰的个性很直率,甚至有时稍嫌不通人情事故。
不过顾婵并不介意。
因为有江怜南母女两个的例子在先,顾婵太知道有些人明面上和善圆滑,内心里却多算计,反倒是傅依兰这种有一句说一句,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的,相处起来简单不累。
“拿绣花针可比拿刀剑难多了。”
傅依兰丢下手里的绣花绷子,不无丧气地抱怨道。
顾婵凑过去看看,“我觉得你进步很快呢,”她诚心诚意地夸赞道,“你看,你这针脚多细密整齐,腕力好就是不一样。”
“好吧,”傅依兰受到鼓励,继续绣起来,“我相信你说的,毕竟是你做出了风靡京师的靖王斗篷。”
她们两个如今已非常熟稔,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也可以将自己的糗事讲给对方听。
比如,傅依兰第一次提起“靖王斗篷”时,顾婵没忍住告诉她那其实根本只是半成品。
“你为什么好端端的想起学刺绣呢?”顾婵发问。
傅依兰这日突然跑来找她,开门见山地便要拜师学艺,完全不管顾婵是个半吊子的事实。
“前些日子,我娘带我去相看,男方家里嫌弃我不通女红。”傅依兰一点也不隐瞒。
顾婵听了,满心不平,“那是他们不识货,何必为了他们改变自己。”
“不是为了他们,”傅依兰道,“只是,突然发现原来这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就想着学一学别的女孩子们都会的事情,免得将来碰到心仪的人时,又被嫌弃。”
说到后面,语气极欢快,显然并没受到打击。
“真正与你有缘之人才不会在意这些。”顾婵真心道,韩拓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这不好那不会的,不是吗?
“而且你会的那些旁的女子羡慕还来不及。”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才不呢,羡慕我什么,连我娘都整日念叨我是个假小子。”
傅依兰深深地叹口气,她其实还在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做个假小子,还是变回“正常的”女子。
“我就羡慕呢,”顾婵神秘兮兮地,“我想学骑马,你教我好不好?我教你刺绣,你教我骑马,做交换。”
傅依兰答应得极痛快。
要学骑马,自然得先有马,而且要出门去,也得告诉韩拓。
没想到韩拓却有了意见:“为什么不找我教你?”
因为自从太子去世后,韩拓每天都非常的忙碌,经常神色也严肃沉重,顾婵轻易不想打扰他。
可是她真的非常想学,希望下次随韩拓出远门时可以陪他一起骑马奔驰。
“既然是为了我,当然也应该由我亲自教你。”
韩拓下了定论。
然而,有了马,还没等到天气回暖,冰雪融化,能去庄子上教学的时候,与瓦剌交界的边境之处便传来了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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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铁蹄踏破边关,挥军南下,直逼大同城下。
韩拓又将率军出战。
顾婵的心情却与上次大不相同。
那时她心知韩拓必胜无疑,轻松自在,毫不担忧。
这次……
若按前世轨迹,新帝韩启为巩固自身地位,准备着手实施削藩政策,只是靖王与楚王皆手握重兵,对他威胁不相上下,首先选谁下手一时难以决定。
正巧晋王因宁浩淫辱逼死晋王妃一事对韩启外家宁国公府不敬,韩启便将目标定在晋王胞兄楚王身上,借口国库空虚,不能兼顾,决定以河南大旱受灾的百姓为先,大肆削减地方军队供给。
当时楚王正领兵抗击瓦剌入侵,战事艰难,请援被拒不算,还被告知今后半数军需得依靠自己解决。
这事不是秘密,很快便在军营里传开,自己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国家却连最基本的吃穿都不愿提供周全,一时间士气大受打击,军心涣散,被瓦剌连番强攻,终至惨败,十几万大军折损超过三分之二,连楚王都战死沙场,再不能归。
顾婵那时住在深宫,并不可能详细了解每次战事,而这一战她之所以记得清楚,皆因韩启决定削减军需时,身为户部尚书的顾景吾极力反对,数次在早朝时据理力争。奈何韩启主意早定,根本不为所动,再加上实有私心,顾景吾的意见再合理也是与新皇离心,最后被韩启一道圣旨外放,远至福建再任布政使,并兼管海事,连带顾松也受牵连,一同被调遣出京。
自从韩拓接管楚王旧部,顾婵就隐隐生出对这一战的担忧。
在山西时,她曾暗中提醒韩拓,故意问他:“王爷长居幽州,鞭长莫及,如何安排布防才能补不足?”
当然,顾婵是真的不懂,韩拓也不会怀疑什么,他的考量本也有此一着。
可是天底下本就没有全然稳妥、绝不会被敌军攻破的防御,该发生的事情怎样也挡不住。
更何况,大同本就是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有“北关锁钥”之称,瓦剌部新汗斯达吉是好战之人,野心极大,自然少不得一番动作。
议事结束已是四更,韩拓回到寝间,和衣在顾婵身边躺下,反正五更便要启程,左右不过歇上一个时辰,何苦再洗漱折腾。
他连被子也没敢掀起来盖,就为了不吵醒顾婵。
虽然不舍,想同她说说话,但更怕她落泪,倒不如就这样,等她睡醒了,他也已离开,省去分离时的伤心难过。
手指轻轻抚摸过顾婵柔滑的脸庞,却见本来安睡的她突然蹙起眉头,小脸也跟着皱成一团,口中喃喃自语不停,只是声音太轻,听不清楚。
韩拓凑近她口唇边,听出来说得是:“王爷……王爷……别去。”
他听得心都化了,轻轻将人抱在怀里,拍着后背试图安抚。
顾婵渐渐不再说话,眼中却有泪落下。
明显是魇着了。
韩拓连忙将人推醒。
顾婵睁开眼,不可置信似的看着韩拓,“王爷,你还在家啊,原来我又是做梦。”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娇声软语道:“吓死我了。”
“梦见什么了?”韩拓问。
“梦到王爷又去打仗,然后……”
说到这里,顾婵停下,埋头在韩拓怀里静悄悄地落泪。
梦是假,情是真,她想到装睡假作发恶梦提醒他一些事,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有帮助。
虽说现在元和帝还好好的,韩启并未登基,可她记得前世父亲出京时已立夏,而那场战事拖延到冬天才结束。
近一年的时间,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顾婵甚至不能用韩拓前世战无不胜来说服自己,前世他没打过这场仗。
“然后什么?怎么不说了?”韩拓亲亲她额角,“别哭了,最后一个时辰,不抓紧跟我说说话,以后想说都不行。”
这话犹如捅了马蜂窝,顾婵眼泪更加汹涌,双臂紧紧抱住他,浑身发抖。
韩拓也吓着了,连忙抱着她坐起来,追问道:“到底梦到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顾婵哽咽道:“我梦见,不吉利的,王爷打败仗……”
只是这样?
韩拓笑道:“傻瓜,梦都是反的,你梦见吃败仗,其实正说明我会赢,大吉大利。”
顾婵可见不得他笑模笑样,完全不当一回事的轻忽,连声强调起来,“我还梦见王爷把我一个人丢下,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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