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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对沈彦尘来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重压’二字,只觉周子期一剑竟是重于泰岳,像是附着这威和畏,那时王之凌威也满是民之所畏,是不容的反抗肃穆,任你是黎民百姓、或者是百官小吏也得屈膝,沈彦尘自语一声道:“我就这么不堪一击么。”沈彦尘的身子骨在颤抖,少年人都是骄傲的,可此时沈彦尘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很渺小,他咬牙、握拳,可膝间至有虚弱和无力。
白诚轩心知沈彦尘若是就此屈膝,那今后也算是完了,本欲出手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出生道:“若是此时屈膝,彦尘你可觉着对得起父母,你可对得起那为护你生死不明的父亲,而白伯伯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妈妈…她其实该是活着的。”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逸散的‘妖异之红’,心知那时传说中的‘枭圣之焰’,因此老者想再努力一把,他虽是自付能救下沈彦尘,却也深知人可以败,但信心不能失的道理,而这话对于少年人老说更是尤为重要,老人不想因此毁了少年武道之上的信心、
——妈妈,妈妈!
沈彦尘在嘴里念叨着,其实虽未曾见过妈妈,可沈彦尘无数次念着妈妈两个字,看着那横压肩头的大剑,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知道…当年…当年这柄大剑是否也能伤过妈妈,是否曾染上妈妈的鲜血,在这一刻,沈彦尘觉着身体里有股热,那时骄傲。也像是愤怒,…是的…是的,当年妈妈曾在舍命这剑下保护自己,自己此时自己有什么自个这么不堪。——然后,场中众人也自惊呆,只见少年竟是伸出左手握在那横压肩上的大剑之上,周子期手中之剑虽是巨大,可锋刃却也锋利非常,登时,沈彦尘掌中鲜血溢出,可场外中人心却都生出‘不屈不折’的念想,那一旁的‘朱雀敕使’不由得开口道:“终究是虎父无犬子。沈振衣…你生有此子便是死也该瞑目。”
周子期此生所遇武道击技好手何止千百,凭沈彦尘那微末武技可说对自己毫无压力,可看着沈彦尘以手握住剑刃,在他心中终是生出疑惑来,何以…何以年少如此却有这等不屈之念,周子期本是先入军旅再入稷下,他见过阵战沙场之决死、见过武林好手之恶斗,可在此时周子期却觉有一种‘畏惧’在自己心中滋长,猛然间,周子期想起曾几何时,当自己也还是个少年时,那时也有着这种生的炙热感,那就像是为了信念在燃烧生命,但那‘炙热’不知为何早已是阔别已久。





倾天 第二章 代天行罚,天地何曾赦一人
周子期所持巨剑厚阔非常,而沈彦尘的手掌就紧紧的攥在周子期大剑的一侧锋刃之上,继而沈彦尘那原本微屈的双膝竟也缓抬起,周子期眼中带着不信,可手中大剑之上却有着强劲的反击之力传来,周子目光之中之中带着错愕。
“这怎有可能!”
——周子期本是行伍出身,手中之大剑乃是武道击技有成之后亲手所铸,仿的便是战场之上的‘斩马剑’,可说是将长兵之能和自身武技的完美结合,论起锋锐有陆斩牛马之利,而为大剑能够承受自己内劲所生风雷之威,更是亲自以‘雷霆战意’未基多番锻造方成,因此光是大剑本身之重已近千斤,再加上那一身沛然若斯的儒门内劲,周子期知道便是白诚轩也未必敢在自己面前行‘以手搏刃’之举,可此时,眼前少年分明是凭着一己之力接下自己的万钧之重。[]
沈彦尘左手之上鲜血直流,鲜血顺着周子期的剑刃和自己的手臂而下,可沈彦尘却像是忘记了疼痛。
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周子期发现那少年的眼中除了血红别无他色,那血红之色既像是火焰,也像是鲜血,触目间周子期只觉那血红似乎要从沈彦尘的眼中浸满而出,显然眼前的少年已经是‘走火入魔’,可隐约间,周子期却又听见一阵低低的喃喃声,这时才发现沈彦尘的嘴唇在颤抖,少年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话语,可此时已然模模糊糊听不出来。但是,在周子期心中,已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此子定然不能留!
周子期右脚在地上一咄,手中巨剑表面生出不断激耀的雷电之光,已然是用上了‘雷霆战意’之无上心法,然后一声呵斥,剑上带出一阵雷霆激荡,密集的雷电、霹雳不住作响,在沈彦尘攥紧剑刃处,那电闪雷霆不住轰击这他之手臂,可沈彦尘竟是死死的不松手,只听他沉呵一声道:“竖子猖狂啊,你既已心入外道邪境,今日我也唯有代天行罚…”此刻僵持对周子期来说无异于巨大的耻辱,而周子期已准备再一剑去了沈彦尘性命。
看着萦绕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白诚轩眼中有着担忧也有着期盼,忽然开口语道:“周子期,你既自语‘代天行惩’,可彦尘长之如今可有恶行,可有害一人之命,其实你…非只是你,你们整个儒门言语之间毕是标榜所谓正义,可真实的是,你们不是在求追正义或者天道之存,而是想将自己化身正义和天道本身,但世间之人不都是顺民。不都愿意如牲畜一般为那‘王制’所制。”
周子期脚下一动,那压在沈彦尘肩头的巨剑抬起寸许,继而高斥一声道:“天下无赦!”,然后在这寸许的隙痕之中生出耀眼的电光,剑身之上带出雷霆霹雳,已然是将沈彦尘包裹在这雷噬之间,剑身带出的气浪鼓荡,而此一招可说周子期已然是动了真格。
见周子期已然要下重手,程无逸心中已是下了决断,此时此地自己不能让沈彦尘就这么死了,可那一番心思却也为逃过刘易阳的眼睛,正欲举步之时,刘易阳却是手中长兵‘风雷剑戟’斜横在程无逸身前,目光非是看向程无逸,语道:“你若要和绮云一般不知轻重,今日非要出手救人,那么无逸你踩着师哥的尸体过去吧!”
程无逸虽是没有言语,可执‘厚土剑’的右手却是一阵紧握,指甲已然是刺入掌中肉中。今时今日程无逸终是觉出这儒门桎梏的可怕之处,这‘束缚’非是禁锢一人,而是将众人都拉到‘大义’、‘无私’的大旗之下,然后在冠冕堂皇之下将人剥离起来,如文翰林可为这心中所求之大义而死,可这‘大义’反过来却也像是个横征暴敛的君王,它在那悄然无声之中掣肘众人,转过头看了晕过去的绮云一眼,程无逸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来,有时候敦厚如他其实到是比不上一个女子的胆色啊。
沈彦尘身形为周子期手中巨剑逸散出的雷电所裹挟,凭着‘雷霆战意’所成的‘雷噬’之苦非是等闲,可周子期未听见一声惨呼,而在剑锋所生雷电的轰击之下,周子期却看到那红色在不住流转,然后他听清了沈彦尘那低语喃喃,——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
那低语喃喃时断时续,而周子期已然听明白话指何意,周子期位列儒门‘七贤者’之列,而他也明白沈彦尘此时所低语当是他名字的由来。就在这时,那未雷电所噬的耀眼之中忽的伸出一柄剑来。周子期皱眉,然后足下一滑避开这一剑之击,可眼中有着不信,凭方才“天下无赦”之雷噬之能,周子期相信便是自己爱徒刘易阳也未必能轻易应付,何以…何以战至此时,在这少年身上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出现。
伴随着那此处的一剑,沈彦尘的身影也从雷电裹挟之中飞出,那时凌空之跃动,周子期一抬眼,那一望之下所见最为注目是少年那双眼睛,在那双目之中已看不见眼白,所能见的瞳孔之中一片血色,对望的一瞬,周子期脑海之中所现的是燃烧的禾田、山岗、草木还有人,这红像是要吞天噬地一般,不住的蔓延、扩散,周子期忽然明白那脑海之中所见是什么,——那是无尽之战火!
看着跃身击剑的沈彦尘,看着那浓烈的妖异之红,白诚轩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兵燹。”与此同时,那天门一侧之中的‘玄武敕使’却是在心中低语一声道:“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我本以为在如今的九州六国之中,凭我天门之力仍可搅动乱世的余韵,却万万没有想到,其实一开始倒是我想错了,这一甲子的承平原来竟是为了迎接真正的无尽战火。”
见沈彦尘一剑复来,周子期脸露不悦之色,大剑划地时卷起一尺厚的地皮,土涌如浪直朝沈彦尘而去,而周子期‘王制剑法’随后掩杀而来,一式斜切而至,此招名为‘信马由缰’。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破开土浪,只见巨剑已然是近到一尺之距,足下错动后掠,却不料这斜切之下竟是如跗骨之蛆,他退到哪里,周子期手中巨剑就跟到那里。剑沈彦尘举剑来挡,周子期手中大剑猛的翻转而动,一声声‘嗤嗤’,竟是以巨剑之翻动之能格开沈彦尘兵刃,继而巨剑从沈彦尘腰际而过,大剑锋刃之上立时染上血色。
一击剑血,王制之剑法后招接续而来,“内兴功作”、“外攘胡虏”、“遂并四野”接踵而至,此三招连击乃是取自王者武功兴盛之道,论起威势虽是比不上方才狩猎山河的四式连击,可其中所蕴却是兼有以儒家‘中庸’之念行武道绝杀之念,其实所谓‘中庸’其实不是别的正是‘平衡’的意思,而《王制》一书所求面上是以王之威势挟控万民,可其实内中所求却是一个平衡。
——王者和黎民之平衡,生养和杀戮之间的平衡,常有世人以儒家所求‘中庸’实为没有立场,其实却是大错特错,百多年前的有‘秋水剪云’之称的程颢晚年是如此谈论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此言所叙其实有则按暗含天道为庸之理,若有人能以此为视野,怕是能在我儒门已成文论之中另建一番新天地,若是再能以此道入击技,只怕那时‘配水剑诀’也非时敌手,只是世间之理说易行难,今世儒门诸脉之中‘仁礼谓中庸’定况已成,若要求变却也难矣!’
程颢这番言语其实可说是晚年之时,以自身阅历、天资,又参杂一声所见诸子百家理念而成的综述,不过其实真正影响程颢最多的怕是争锋多年的法家一代雄才卫缭,但法家之学多在‘以刑去刑’之中,儒家之术皆好‘仁礼济世’之言,可说两者理念多有抵触和制肘,为着程颢这一番话,后世儒者便穷究儒门之中所藏最接法家之学的《王制》一书,可百多年来,能真正将《王制》尽数领会的不是穷经皓首的之人,却是先入行伍,后入稷下的周子期。
三招连击逼的沈彦尘一退再退,周子期知道沈彦尘是仗着一身‘妖红’和那莫名的‘怪力’作祟,可凭着三招连击最后一招“遂并四野”,大剑舞风雷,王制兴武功,任是你轻身之术如何了得,都不可能避得开。
此时,三招连击已是迫近沈彦尘身侧,无路可退之时,沈彦尘清啸一声,也是一刺而出。登时夜色之中忽现水色,那是儒门佩水击技,那是青山隐隐之间的水色,它从泉眼细流而来,虽微却坚,王制之威势如虎,那是立于黎民之上的君临,但在沈彦尘一身‘妖异之红’中出现的一抹水色却像是起于细泉过青山的波澜,它赴丘壑而下,虽微且坚。
白诚轩低唤一声:“‘兵燹之焰’、‘配水之击’还有那老夫传你的‘泉下尘埃’之术,若是旁人学其一,怕都是莫大福分,可白伯伯心中却是又不想你是这种人,何况这天总是记恨英才,便是强如你父又能如何,难道你真要凭着一身所学去覆灭这天下么,到底…到底会有着怎样的命运在等着你。”




倾天 第三章 举火燎天,天邪劫火动尘寰
周子期眼朦之间精芒一闪——当年商恨雨凭借配水之利叛出稷下学海,一时之间整个稷下之中竟无人能阻,即便是一旁观礼的周子期也是拿他不住,此后遁隐未平宫中,一者守护地宫秘藏,二者也是为寻克制‘配水剑诀’之法,见沈彦尘出招之时竟使的是儒门配水剑术,周子期喝道一声:“好!”手中巨剑争锋相对而出,手中大剑剑影化龙行而出,针锋相对也是一刺。
一剑无他,其名‘长天之刺’——此一剑取得便是犯天子龙颜之下的虽远必诛!只听一阵兵刃‘叮叮’撞击之声,两剑交错沈彦尘身影倒飞而出,执剑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淋,周子期沉声道:“避的好,只是可惜还未完!”手中大剑这一刺之力竟是不消,剑锋破空生霹雳之响,剑身灿耀如电,一时直让人觉着周子期手中所持乃是天之雷霆。[]
雷动于九天之上,电耀于星野天河,剑动如霹雳惊雷,所谓长天之刺直如天诛!
眼见周子期剑锋而来,沈彦尘按剑一跃而起,而左手却是执住‘星霄飞羽’剑尖,竟是将这剑身折呈略显弧形之态,当周子期那一剑至胸口之时,沈彦尘左手在剑尖一弹,那弯曲的剑身划弧形而走,登时剑身荡出一片弧形,此时沈彦尘一剑所使正是‘剑葩’任怀雪的‘怀刃剑法’。若说周子期之剑乃是雷鸣电闪之天威,而沈彦尘这一剑划弧,正要在雷霆霹雳之中一剑荡出三尺存身之所。
周子期高呵一声道:“以你年纪能有此能,能身兼诸家所学,单是这份临济生变也称得上天纵之才,可老夫杀你之心却非是如此就能更改。”只见周子期身形不顿,以手中巨剑直刺入沈彦尘一剑如弧之中,有兵戈交锋之响,周子期原本直如一线的剑身竟也微微一偏,可周子期也在此时忽起叱声,借着这剑身微微一偏,竟使将手中巨剑整个舞轮一周,随即劈砍而下。
刘易阳急道一声:“立鼎山河罢干戈!”刘易阳已然看出此招乃是师傅以手中巨剑行长兵搏杀之道,此击已然不是单纯的剑术,而是兼俱长兵之捭阖、短兵击刺。为此一招,分明是要卸下沈彦尘执剑的臂膀。
白诚轩急叫一声:“不可硬接,彦尘快退!”,可不知为何沈彦尘竟是置若罔闻,登时周子期这一剑已然砍入沈彦尘臂膀之中,利刃切肉、血溅当空,可在这血肉之重创下,场中众人却是也不由得一悚,不为别的,只因在周子期一剑之后,场中人竟是听见沈彦尘的一声冷笑。
程无逸心中担忧,可手执‘风雷剑戟’刘易阳已然是档子身前阻主去路,可刘易阳听着沈彦尘无来由的冷笑心中纳闷,分明师傅那一剑已是重创沈彦尘,即便是远在一侧可自己也能看见到巨剑剑锋已然入肉,那自肩上溢出的鲜血也已染红少年整个臂膀,值此生死将分之时,刘易阳只觉这少年怕是已经疯了。
广场之上虽是人数众多,可此时此刻,彼此近身相搏的周子期将少年脸上的表情看的分明,一番苦战少年头发早已散乱,佐这汗水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上,脸是苍白的,唯独那眼中赤红越见浓烈。周子期已觉自己手中剑分明已是劈入少年肩上骨,可看着少年那嘴角之上带着的冷笑,周子期竟是一时愕然,这…这冷笑一时竟是让周子期想起当年沈振衣一掌擎天之后的狂笑,在一前一后相隔十多年的笑里,周子期已然感觉到一种蔑视、嘲笑,而不同于当年的沈振衣,眼前少年这冷笑分明是有这二个字——轻狂!
周子期忽然想问沈彦尘一声,当此绝境你凭什么能如此冷笑,在这生死将分之际你凭什么如此轻狂,而你更是凭着什么来蔑视我周子期,不单单是蔑视我周子期,你凭什么来嘲笑我周子期所奉之信仰。越想心中越觉有怒,周子期手中劲力在催,已是想凭这一剑斩断沈彦尘臂膀。低头见只见沈彦尘已是用手中‘星霄飞羽’架住自己剑身,可周子期知道不管是击技之中的‘力’还是‘技’,眼前的少年都是不可能和自己相比,凭此一剑断其一臂绝无意外。
就在此时,沈彦尘却是猛的一咬舌头,然后自少年口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这鲜竟是就这么突兀的喷在周子期脸上,而鲜血之红艳像是自少年身上喷涌而出的烈焰。
周子期只觉脸颊、眼中俱是一疼,也非是这一口鲜血有多少劲力,只是少年这一口鲜血竟是灼热如斯,这鲜血炽热的像是焰火一般。周子期竟是为此略退一步撤下剑来,可方才一退,周子期心中便觉耻辱,以两人辈分、名声、击技相比可说天差地别,这一步之退就像是**裸的侮辱,随即脚下猛的一咄,竟是将地面击的四分五裂,怒道一声:“竖子无礼!”随即扑身而上,再出手已然是毫不留情,登时剑走身动,一剑削地卷扬十丈尘埃。王制之威本就是重势,这一招一式已然是带着帝王权柄之下的天下无赦,有敢不从者、有敢忤逆者、有敢蔑者,一剑尽诛!
两人剑锋交错之间,只见兵刃撞击下沈彦尘皆是难敌,若非是仗着那一身‘妖异之红’和奇异怪力只怕沈彦尘早已丧命期下,场中之人皆是看出周子期出手已然出力,而少年之败也是无疑,接周子期不过两件沈彦尘那执剑之手虎口已然撕裂。肩上之血、手中之血都顺着那‘星霄飞羽’剑刃而下。若非是借着一身轻身功夫,只怕生死之分也不过一霎之间。
看着如此的强弱分明,非是一旁天门鬼蝠卫,竟连着一侧不少儒者心中竟也同情起沈彦尘来,那眼神之中已然是渴求着一场奇迹,可在这同情里也带着隐隐快感,那时看一场实力完全不相符的虐杀时才有的刺激感。
——其实所谓的‘恻隐之心’怕也就是如此,或许为人一世,都有那看不惯‘不公平’的时候,那同情、恻隐也不是说着道德伦理,只是在那一瞬已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与其说着同情他人的冠冕,其实骨子里也有自己是个弱者的缘故,为人的冠冕堂皇怕也在于此,在‘恻隐之心’的最里边,我们也埋着残暴的因子,一面上我们说着同情弱者的堂皇之词,可骨子里阵阵隐埋其中的却是欺负弱者时的快感,常说某某如何、如何不道德,可其实心中有羡慕这那一场不道德为何不是自己。——亦如,闻得谁人淫一妇人,必是先言此人之不道德,可私下里却万分的羡慕为何这人不是自己,再及往下,心里有好奇者那‘淫之所为’如何如何,虽未得见也必想象着其中的奇技淫巧。
说到底其实人的心里多的还是对于‘强者’的羡慕,其实谁人不想去做那个被‘欺辱者’,此时此地,沈彦尘就像是这么一个被‘欺辱者’,数招之后,周子期也已觉察到沈彦尘的力不从心,毕竟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王制剑术’之精要便在剑势二字之上,势之所至天下尽囊、四野伏诛。
周子期一剑劈空,引得周遭雷霆激荡,此时‘王势’已成,周子期知离着结束也不过一、二招之后。‘王之威势’便是要以天威惩罚世人,周子期抬手举剑,这一剑已然不是攻向沈彦尘而是冲天而起,人在半空之中,而那朝天一指之剑竟是引动雷霆,天空骤然一白,周子期再挥剑,斥道:“天卷征旆。”顿时剑芒合着雷霆而出,一时蕴化万千竟是在空中交织出如帷幕的光幕。
看着如此一剑,场中不少人俱是瞳孔一缩,只因这一剑剑势之厉,就像是这一剑朝自己而来一般,白诚轩微微一摇头,老者心中此剑沈彦尘是接不下的,毕竟两人实力太过悬殊,那手中如焰的‘计都刀’刀身暴涨,已然是准备出手,就在这时却听满身是血的沈彦尘高叫一声:“白伯伯你别出手,这一剑…我接得下。”只见在铺天盖地的剑气、雷霆倾泻而下之时,在地面之上,有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猛然只见像是地上之上开出的烈焰之火花。
妖红之焰绽如火花,周子期不知为何心中忽有一种畏惧,这畏惧一时让他想起当年沈振衣那一掌而来的凌厉如斯,此时自己这招‘天卷征旆’,周子期无论如何都不信沈彦尘能破,可猛然只见,周子期只觉眼前一阵红灿,这是什么,剑法么?——可周子期却行为见过这种剑法,周子期的脑海中猛的想起一个词‘举火燎天’,看着地面之上升腾而起妖红之焰,周子期忽然想避一避,可还未回神间只觉脸上忽得一热,登时想起沈振衣那未曾使完一招。当年若非是襁褓之内的婴儿哭声,只怕自己早已丧命。
就在此时,周子期想起自己那巨剑之上的小小豁口,心道一声:“原来…原来真是前尘早定。”低头见沈彦尘举剑而来的身影,周子期忽然苦笑一声,开口道:“真是虎父无犬子!”然后周子期脸上那一道沈振衣所留的刀疤猛的爆裂开来,当年沈振衣为孩子哭声而半路折返,因此一招未施全力,终于在这十多年后,那一招之余韵今日才蓬发出来,原来…所谓前尘、所谓父子,所谓血脉,那是经历再多时间都不会断绝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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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第四章 如龙如雷,赤发灼眼异端焰
周子期的脑海之中又想起十六年前的那场激战,身为儒门之中的名宿,虽说当年的围杀之举自己是有一番说辞的。可偶思其事,周子期也心中稍稍有过愧疚,当面上那旧时刀疤在沈彦尘一招激荡之下爆裂时,看着那自脸颊之中喷涌而出的血,在这一刻周子期恍然之间像是又看见沈振衣那劈空而来一掌,耳中又似听见起那时激战之下襁褓中孩子的不住哭声,一刹那间,周子期的心中忽有一种‘今夕何夕’的疑惑。
周子期料不到,任是场中谁也料想不到,在事隔十多年之后,当年沈振衣劈在周子期脸上的一招,或许也称不上一招,该说是半招更为贴切。在沈彦尘如举火撩天的一招之下,前前后后已隔多年的半招竟然和少年相呼应起来,旁人或许还不甚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可周子期心中却是清楚,此时袭破自己面门的乃是当年沈振衣留手的半招,那半招之下的血肉之创已然凝结成疤,可那潜藏于一击一下的‘武意’却如今日迸发,而续接这一招的正是当年襁褓之中兀自哭个不停的孩子。[]
场中众人看着这份变化也是吃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诚轩,但不同周子期心中所想,白诚轩所想的是一个恨!那一招‘武意’能绵延至此迸发,或许是父子之间皆修习兵家之中的‘心火内劲’之故,可于那忽然的崩裂间所透漏的分明是一场恨意难休,而所谓的血仇也不就是如此么,或许真应了那句俗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这不是耿耿于怀、也不是睚眦必报,而是为人子嗣的当有所为,可白诚轩却是知道这一场对于沈彦尘来说怕是一场不能承受之重,正如当年自己师傅所说一般,仇恨就像是深渊,当一个人开始背负起仇恨之时,也是慢慢沉沦的过程。但当年得知沈振衣夫妇遭厄之后,自己犹有一怒杀进帝都君临城之举,自己又凭得什么来让这当年的孤雏不去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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