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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关于这‘役亡术’也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虽说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埃土’俱为武脉,而‘忘川’一脉传承之由来多是‘溟主’的近身侍从,因着这等缘故,‘忘川’之中的武学击技相较其他两脉多走了奇谲诡异,因此其中所学常近于玄术,而在这些玄术之中便以‘役亡术’、‘幽冥鬼手’被称为禁忌武学,而据说‘役亡术’若能得成,有‘奴尸役骸、控骨纵心’之能,而忘川一脉之中百年来也不过两三人能得到‘役亡师’之称。
在这其中最近的关于‘役亡师’的记载,可说是和梁州九幽酆都有着莫大干系,而未曾遇见息大娘之前,荆三娘可是知道这九幽酆都也有‘酆城鬼狱’之称。关于胤初之时酆城被毁,史书之中有如此记载:
“一夕,天雷发噬、地火焚城,十室九毁,皆为焦土,城中百姓,尸骨无全,亡魂化戾,遮日蔽月。百里间天昏地黄,草死木皆枯,人畜不得栖,入夜常有鬼哭之声,城方圆十里生灵避易,尸骸亡骨出没隐迹,魑魅魍魉之事颇多,入者多不得出,曾有佃户寻牯入后得出,体无完肌之覆,身如恶鬼争啖之相,其状疯癫难做人预,后有墨者自北邙出,携兵戈入其中,后七日而返,失一臂一目,谓之‘此外道邪门所构役亡之地,地有磷焰成川,更有白骨为岳,以亡者戾气浸染天地气机,十里之城已成秽土黄泉,纵有通天彻地之术难破矣!”
至此之后,酆都渐有‘鬼狱’之名,而荆三娘更是偶听息大娘言谈及此,据说胤初之时‘十里酆城化鬼狱’,便是当年‘忘川一脉’之中‘役亡师’所为,又因这息大娘素来和顾寒泉不睦,因此时至今日,虽说每到‘盂兰赦罪’之日,泉下之中的弟子多半是汇聚九幽酆都之中,可到底那内城情形如何荆三娘未曾进入。
然而,往日里每见息大娘谈及酆都内城,那眉宇之间总是带着嫌恶之色,荆三娘看着眼前游走的尸骸,心中私咐:“难不成今日,顾寒泉是想将稷下学海变成第二个酆都不成?”





倾天 第七章 秽土役亡,棺中尸变起惊澜
一招起丈余高墙,随即转过身,程无逸看着缓缓逼近的‘人群’,那都是些曾十分熟悉的人,可此时一张张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呆滞,在夜色之下更是透漏着诡异和扭曲,程无逸立身重儒者身前,他甚至能看清那异变尸骸被割破的喉管。
——死人,这些人原本都已死去多时,可此刻却像是自幽冥而返,亦步亦趋的朝着场中之人围了上来。一地尸骸拖着血淋漓的步子,口鼻间黑色的血液不住流出,喉咙之中有着嘶哑的叫声,像是不甘一场横死、又想是再说这死后不能安息的苦楚。[]
程无逸愣愣的看着曾熟悉的脸,只觉的自己像是如在噩梦之中,恍惚之间,缓缓前行的尸骸已然是欺至身前,那硬挺挺的手臂就这么直直的朝着程无逸刺了过来,程无逸举剑而起,可这剑却不知如何劈砍而下。
刘易阳眼见程无逸之迟疑,怒道一声:“无逸,此时此刻你怎么还心存疑虑!”手中‘风雷剑戟’挥舞而出,登时平地起惊雷,剑戟锋芒交织一片光幕带起一片血色,,那剑戟所到之处便有尸骸手足被斩断,可让人更觉诡异是那手足被断的尸骸竟是匍匐在地爬行而动。
在一侧天门众人也为异变之尸骸所攻击,见倒毙在地的尸骸缓缓起身,鬼蝠卫中有大胆之人便以手中刀剑劈砍而去,一击之下或断首级、或斩臂膀,更有数名鬼蝠卫以刀剑刺入尸骸肋下、心房之处。剑刃立时洞穿尸骸从背后而出,可奈何却是料不到如此一击后尸骸竟是仍是动弹不休,待欲收回兵刃却是不急,立时为尸骸利爪所伤,只听之声惨叫伤者立时萎顿倒地,再有片刻竟也缓缓起身,成为尸骸其中一员。
看着这些似人非人的存在,‘玄武敕使’沉声道:“形归秽土、魂为人役,这是泉下之中‘役亡术’,要破此术非得找出施术者不可,鬼蝠卫众人听我号令,退至我身后,未得号令不可轻举妄动,此时此次,留的性命才是首要。”以‘玄武敕使’一身‘阴阳诡道’之能也是不敢小觑眼前惊变之尸骸。只听‘玄武敕使’话音刚落,一旁‘白虎敕使’却是语带不屑,随即接口道:“不过一些污秽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手中‘破哉’激射而出,‘噌’的一声立在那尸骸行进之前,剑身卍字金轮在现,‘寂灭净土’之剑域再开,在金色卍字金轮流转之中那尸骸畏惧剑身金光竟是不敢前行。
‘玄武敕使’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需之这‘破哉之剑’本就是传为佛陀寂灭之后婆娑双树所化,而‘白虎敕使’所修持之剑域其名为‘苦集灭道、寂灭净土’,可说正是和泉下役亡术之中的‘形归秽土、魂为人役’针锋相对,心中暗道一声:“早闻先坐说这儒、道、释三教之中,儒者善取天地气为己用,而道脉最是精研玄术法门,可论起却污罢秽和那生、死界限之分,往生、轮回之因果之术,儒、道两宗却是略有不及释宗,今日之事更能证明我所想非差,‘白虎敕使’定是出身释宗之中,而先坐于稷下学海之中暗布蔺无咎,在释宗之中有‘白虎敕使’,那号称玄门第一的道门之中可也是早布‘暗桩’?”‘玄武敕使’心道一声或许这怕就是先坐曾说‘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布局便是与此。只因此时在错乱的头绪之中‘玄武敕使’像是看出一些端倪,天门敕逝个学四套武技、四人各有身份来历,先坐之手笔明显是能已将诸方势力尽数算计其中,甚至是武学之生克也纳入考量。
众人心忧眼前围聚而来的尸骸,可在‘玄武敕使’心中却像是看见咋看杂乱的交错,而错乱交错之中不仅可制肘诸子百家于其中、更是早将‘南溟’势力也算计在内,当年先坐传他‘虚危之瞳’之术,其中边也有要他以这双眼能于错乱之中看出诸事之端倪。此时,见‘玄武敕使’一剑开寂灭,那异变之尸骸顿时显露畏惧,竟是掉头朝着一侧荆三娘、白诚轩而去。
看着眼前缓缓而行的尸骸,白诚轩是深知这‘役亡术’的能耐,心中明白凭着手中‘计都刀’护住沈彦尘那是无虞,可更是明白若是不能找出施术之人,这尸骸之异变将是一场——虽死不休!老者玄衣一震,踏步向前,身上‘祲氛内息’升腾而起,手中‘计都刀’刀光一动,墨色刀光化一片闪耀,刀光过处众多尸骸竟是被劈砍如灰烬一般,‘计都刀’劲力如碾压而过,那原本污秽、呆滞的尸骸所留不过一地血污。白诚轩高斥一声道:“顾寒泉,何以不敢现身,莫不是以为靠着这些污秽不堪的尸骸便能胜了老夫不成?”而回应白诚轩的只有一地尸骸的嘶哑低吼。
此时却听一清脆的木材裂开的响声,便听周子期狂呼一声:“无逸…小心!”
刘易阳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手臂自程无逸抬在肩上的棺椁之中破木而出,手指之上已显尸斑、**之相,但这只手刘易阳却是识得,正是已然死去多时的岳乘风,待要救援已然不及,只见那满布尸斑的手直刺程无逸脖颈而去。
程无逸觉出不对,可岳乘风之棺椁本就抬在左肩之上,如此距离、如此异变怎能预料得到,程无逸脖颈一侧,口鼻只见已然嗅到那丧腐之气,可终究是避之不及,顿时脖颈之间血流如注,而此时肩上棺椁猛的爆裂开来,漫天木屑横飞,另一只手也陡然伸出,程无逸惊呼一声:“…乘…风!”,手中‘厚土剑’挡隔开来,只觉这一掌袭来分明是有着‘雷霆战意’之威,这自棺椁之中而出得不是别人,正是死去多时的岳乘风。一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岳乘风目中全是灰白之色,已然是看不到瞳仁何在,眼中只剩下那厚厚的白翳,那一双惨白的双手探出,直朝程无逸身上抓来,喉间更是带着像是肺痨一般不止的低压干咳声。
手中‘厚土剑’架住岳乘风攻来双手,只觉其上更是透着儒门‘浩然之气’,宛如岳乘风复生一般,程无逸高喊一声:“…乘风…!”,可岳乘风却是一掌拍打而来,程无逸心中无主,巨剑架住立时踉跄后退,而岳乘风却是扑神而上,那一张嘴张的老大,发出呼呼赫赫的声响,程无逸闻见那腥臭无比,这分明是尸臭之气,可心中却是下不了决绝之心。一瞬的微微一愣,只见岳乘风右手已是在程无逸肩头抓出一道血痕。
这时听的一弦轻做,音爆裂空而来,登时将岳乘风击退数丈,援手之时真是宸素心,可一招之后宸素心也自皱眉,只因这一击分明是正中岳乘风胸口,可岳乘风尸身竟是浑若不绝,显然此时岳乘风尸身和一旁中儒者尸骸大有不同之处。
周子期也飞身而至,一看程无逸脖间伤情,脸色骤然一便,只见程无逸脖颈间伤口虽然不深,可创口出血肉已然变为灰黑之色,而这灰黑像是在不断蠕动,像是要顺着那创口潜入人的血肉之中,周子期急道一声:“尸毒之烈竟至于斯!”随即急点程无逸胸前几处大穴。程无逸额头之上已然是冷汗涔涔而出,更觉自身胸闷气短,全身内息已然紊乱,周子期见此情形忙到一声:“易阳、素心为我护法,尸毒之烈非时无逸所能阻挡。”以手抵住程无逸背心。
立时程无逸只觉有沛然劲力自背心而入,渐走气海,再行奇经八脉之中,真气再走周身各出,那眩晕、气短之感立时消减。
未见周子期开口,却有个声音在耳中响起:“此尸毒之烈非是一时三刻能的消解,我也只能暂时为你压服,而以你此时一身儒门‘浩然内劲’修为,怕是略显的早了些,可此后怕是稷下学海甚至胤国儒门也将是风波不断,当年‘三教’之约将尽,而配水之利已然不足为持,或许日后不久,儒门基业也要靠你‘厚土之剑’去撑持,我遁隐未平宫中这些年,窥得一法别于儒门今日传世之学,此法以‘车同轨、书同文’万物归一之术为始,以‘六艺’之学为基,以儒者自身‘浩然之气’为经,以‘天地纲常’为纬,然后在加杂诸子百家别派之说为辅,虽说不上能并容诸子百家之学,可以此为用却也能补我儒门武学之不足之处,此法其实也是源自我修习《王制》一书时的偶有所得,可说是我半生治学之道,先求严经苛典之厚,再图经天纬地用。”
程无逸道:“周师叔,这…此等心得之悟何不日后传给刘师兄,毕竟…毕竟无逸乃是学海‘书部’教习。”
周子期不由得骂道:“当此存亡之境,你竟念念不忘那师承之分,真不知该说是敦厚还是迂腐,为儒之人不仅要知伦常纲纪之道,还要知世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更要须知皮之不存毛将安附之理,果然…果然如子文所说一般,字自孔圣开儒门圣道千载,我辈儒者之中已然是固步自封于仁礼难出矣,而这千年不衰源自‘仁礼’之道,怕就怕这一场衰败也是从自中来,而今只盼着今日稷下一场横祸,能使你们这些生出承平之下的后辈懂得守业之时,也要怀着破而再立之心。”




倾天 第八章 泉下尸将,一弦一杀堪做祭
只听岳乘风尸身发出一声低压嘶吼,随即朝着程无逸方向踏步而进,而周遭尸骸竟像是得到号令一般也渐自聚拢,竟是大有要围杀周子期、程无逸之态,刘易阳听见周子期吩咐不敢大意,可目中所见这遍地蠢蠢而动的尸骸趁着那瀚海火色,看着尸骸那灰色的、狰狞者的脸,刘易阳心中也为这森然迫人之情形皱眉。
‘风雷剑戟’之上染满那黑色的血,可任凭刘易阳不住的砍杀这一地尸骸却是不知畏惧,只见剑戟锋芒划空,‘嘭’的一声将欺身而来尸骸半边闹到削去,这身穿儒服的尸骸大半张脸已然不见,可便是如此竟还是亦步亦趋前行不知,‘天枪御武、风雷动世’,刘易阳能与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其名,可说一身长兵击技堪称卓绝,但看着眼前尸骸只剩下的半个脑袋,那仅有的半个脑袋侵染着黑色血液,宛如一个被打破成两半的胡桃壳,刘易阳看在眼中心中直欲呕吐,手中‘风来剑戟’纵横披靡,可心中也想知道这一场尸变何时才是个了局?[]
众儒者功力未复,纵是有心相帮可难有作为,只得躲在程无逸厚土之击所起高墙之后,为刘易阳劈斩倒地的尸骸尸身创口之中黑色血液不断冒出,虽是四肢不全,但仍是在地面之上匍匐而行,众人只觉心中悚然不已。
宸素心看了看不远处的周子期和程无逸,只见两人头顶之上皆是白气蒸蒸,眉宇一蹙,开口说道:“刘师哥,只怕以寻常之法难对这尸骸凑效,为着众人安危,怕是唯有下重手了。”
不待刘易阳回应,宸素心低手按弦,顿时‘玉秀清韵’清韵之境幽蓝之光大盛,在这弦音妙境之中,宸素心朗声道:“生时既为忠骨,死后尸骸却为人所役,虽然众人已然亡故,可素心却知众师兄在天之灵也不愿如此,此等境况,且容素心以一曲弦音告慰我稷下英灵。”
刘易阳闻言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心中却也不由不佩服自己只见过几面的这个师妹,这番决断却是比自己来的明白。然后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绮云,眼中那担忧之色却是不言自明,随即转头看了看沈彦尘所在方向,按着今日所见来说,刘易阳却是知道绮云一番动情怕是所托非人了,不知是那少年的血脉来历,而那名叫明璇的少女刘易阳却曾见过,…心中却是知只怕绮云这已生的情愫所伴的却是一场空。
宸素心玉手按弦,‘玉秀清韵’弦音脆若莺鸣,但听宸素心清声而语,一弦之响伴着一声沉吟,似是缅怀、似是诀别,道:
天地四时,人寿多促。
虽登幽冥,仍怀壮志。
心有朗日,志比霜洁。
…………
此时,一言一语乃是宸素心临场即时而做,可言语之中却如吊唁一般,其实自当年林清玄将宸素心收为入室弟子,一向是深居‘乐部’成礼阁中,整个稷下学海之中真正见过的儒者也不过数人而已,可这言语却是自承稷下今日逝者为友。在宸素心脑海中也是不由得想起那生死不明的商恨雨来,当年商恨雨叛出稷下之时自己仍是年幼,可在此之前却听商恨雨曾说的一句‘命运多舛’,看着眼前兀自愚动的一地尸骸,今日此时,终于是略略明白那‘命运多舛’四个字到底何意,既在这人世之间求存,所谓命、所谓运有时候便是一场已然是‘死’也难解脱的困顿!
那如秋水裁剪而成的明眸看着一地尸骸,宸素心眼中闪过悲悯之色,随即按弦的手一终是扬,口中的声音也是略微扬起,终于‘玉秀清韵’弦音过处一片音爆如斯,那弦音浩荡如洪流掠境,便是之中也似起了阵阵气浪,音律所至竟如千兵万戈,但与尸骸相触,只听一声爆响,那尸身立时被轰的四分五裂,终是难见人形,登时一地黑血、残肢断臂更是显得污秽不堪。
登时一旁便有儒者呕吐起来,以儒家治丧之礼来说此举可说是大不敬,众儒者看在眼中也是不忍,可却也知道此时为阻尸骸蔓延之势,怕也仅能如此,只是眼前尸骸生前皆是平日常见之人,便是知理当如此,可心中仍有说不出的难过。
‘玉秀清韵’弦音不歇,宸素心一弦佐一言,一言启一杀,而一声声的朗吟说的便是一场‘命运所舛’,在最初宸素心仍有不忍之心,可在至后来,那眼中不忍渐去,她想给这异变的尸骸一场解脱,只见宸素心随手挥弦,音启杀机如鏖兵,蠢蠢欲动的尸骸终是缓下脚步,而除了那弦音之击,还有宸素心口中之朗吟:
兖风烈寒,惨云浮飞。
松柏参差,悲伤断续。
曾怀远志,虽死犹生。
世途多舛,弦以为祭。
人事今昔,生死判然。
猛的却见一个黑影奔腾跃起,直朝着宸素心而来,宸素心抬眼一望正是岳乘风,或许该说是岳乘风尸身,明显不同于场中一般的尸骸,只见岳乘风口中有着嘶哑的嘶吼声,宸素心提弦扬手,却见半空之上一阵轰然撞击,宸素心心中也是讶异,只因岳乘风使得竟是儒门‘浩然击技’…分明就如岳乘风未死一般。便在再出手心中却又不觉踟蹰。
却听不远处荆三娘放声道:“尸将,这是尸将!非是寻常尸骸能比,你若是心存不忍,只怕祸害无穷。”
荆三娘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这‘役亡术’,寻常尸骸异变之后不过‘尸人’而已,可‘役亡师’却又有秘法能炼制‘尸将’,据说便是‘役亡师’中也非是人人可施展此术,‘尸将’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不畏兵戈之伤,更可怖的虽是已成行尸走肉,可‘尸将’生前本身武功越是高强,称为‘尸将’之后也越是厉害。
闻言,一侧的白诚轩不由得略显讶异,开口道:“老夫也曾听闻当年‘弦音争胜’的‘矫音正乐’之事,却想不到你竟会出生提醒这‘玉秀清韵’的持有者。”侧过身看了看一旁明璇,便听荆三娘道:“大娘当年败在林清玄手上,虽是不常提及,可我也知她深以为恨,而我本就难以驾驭‘息红泪’,因此怕是比至大娘更有不及,可我让是盼着有‘息红泪’能真正的去赢了号称‘天地正音’的‘玉秀清韵’,算是我报答大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诚轩也朝明璇看去,少女似是未曾感觉到周围的这一场尸骸惊变,只是对着尚自昏迷的沈彦尘喃喃耳语,随即白城轩低头看了一眼紧握着的‘计都刀’,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果真是所谓的‘溟女’么?”
这一刻,一身玄衣的老者想到的是那个‘一刀一剑’的传说,在数千年中历史上,‘南溟’的真主从来都不是男子,据说只有‘溟女’才能掌握真正的灭却之力,而作为‘溟女’武力象征的一刀便是‘计都刀’、一剑便是‘荧惑守月’,而传说的最后,却更有一言‘刀剑俱折、天倾地毁’,白诚轩自是不信这夸大之言,可自少女出现之刻,白诚轩已然是感受到手中‘计都刀’的那份不可言说的悦动。
就在这时,听得宸素心‘玉秀清韵’弦音骤然一变,但见半空之中岳乘风一掌拍出,掌气阴沉霸道,虽仍走的是儒门‘浩然真气’的路子,可这劲力之中却是带着腥臭之味,宸素心轻捻‘商弦’屈指一提,登时一股白灿劲力迅飞而出,登时气劲撞击、交溅,宸素心本就是此地而坐,登时劲风激扬吹得一身衣衫猎猎作响,衣袖飘飘至若传说之中清冷、雅致的姑射仙子,但此番彼此劲力交接,宸素心也不禁蹙眉,实是未料到岳乘风一掌之能竟至于此。
岳乘风面目之上全是死灰之色,那脸庞之上也是可见隐约尸斑,口中更是传来低哑呼哧之声,岳乘风之死先是中毒在身,其后又遭泉下‘魑魅魍魉’四鬼追杀,丧命之时可说全身上下皆受重创,因此后来治丧之时,稷下儒者皆以儒门礼节为其整理仪容、打扮衣冠,行的便是《礼制》之中的‘洗垢取尘整其容、褰帷露冕载其行’的古制,岳乘风遗体穿着本就颇为光鲜,可伴着尸斑遍布、尸臭阵阵,这光鲜更让人心生森森然之感。
底手按弦,宸素心朱唇轻启曼声道:“素心虽是潜居成礼阁中,却也是和岳师哥有几面之缘,生时岳师哥生武勇非常,为‘魑魅魍魉’之属所不可凌,此时虽死,素心却不忍见忠良尸骨为人奴役,此后望岳师哥能就此安息。”登时,宸素心周身幽蓝之色大盛,而‘玉秀清韵’之上原本透明五弦终是先露各自不同的出颜色来。荆三娘手中‘息红泪’之上的弦丝皆是赤红如血,似迎合那‘息红泪’之名,宛如女子血泪浸染而成,而此时只见稷下名琴‘玉秀清韵’之上五弦‘宫弦’呈现出黄色、‘商弦’呈现出白色、‘角弦’呈现出青色、‘羽弦’呈现出黑色、‘徵弦’呈现出赤色。
荆三娘看着掩映在幽蓝之冷中的宸素心,低声道:“五弦生五色、五色蕴五行,当年大娘便曾说起过这‘玉秀清韵’之能,今日虽非敌手,可终是能一见五音之中‘天地正音’到底有何能耐。”




倾天 第十章 浊世顽石,圣人埋骨未平处
屏风之后传来一阵木质轮椅的‘辘辘’做响之声,楚天缓缓自屏风之后而出,眼睛却是未看向案几之上的李胜峰,而是看着不远处瀚海的冲天火色,还有那隐没在火色之中未平宫,然后出声问道:“胜峰你可曾抬头看过稷下学海的天,为何我举头之时总是觉着这天如此的沉闷,即便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之时也觉有种沉甸甸的倾压,以前以为商哥当年叛出稷下乃是因为情所惑。此时想来,只怕那时以他也是受不住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李胜峰开口道:“我知恨雨对那名叫西夜的女子用情极深,不过却也料不到一向温润如他,最后却有挥剑击刺、叛稷下之举。当年我已是怀疑其中或许有人从中作梗,只是料不到这人竟然是蔺…无咎。”只见李胜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天际,又自缓缓低下头,然后仰头饮尽杯中酒,在那抬眼、低头之间,京华卫大龙头的脸上竟似莫可言说的表情。[]
却听楚天接口道:“只是,谁又想的到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竟会在稷下学海蒙厄之时袖手旁观,自当年你入君临城怕谁也料不到今日再回却是如看客一般。虽是有别,可在我看来你今日之举却是个商哥当年无二,曾号称‘稷下双壁’的你们终于要离稷下而去。”言语间便是轻咳不止。
李胜峰没有说话,他知楚天话还未讲完,而他也想听下去,这些年虽是执掌京华卫,可随着权势之盛,自己身边敢说实话的人却也不多了,此时此刻,他也更是想知楚天会有一番如何说辞。
楚天背对李胜峰,看着不远处瀚海的汹汹烈火,续道:“京华卫武装之盛,莫说是所谓大野龙蛇、胡族武宗,单以实力论只怕诸子百家之中一门一派也不敢掠锋芒,可却是少有人能看得出,随着京华卫之势越盛,在稷下儒者、胤国人臣的两重身份之间,京华卫却是不得不有所取舍,起初之时凭着稷下学海之力得建的京华卫,可说是自宇不凡宇夫子之后,整个儒门和李胤一族无间关系的延续,可随着时日越久,渐渐着彼此无间的合作便是要分裂开来的,毕竟儒门心中的‘天下’和李氏一族的‘天下’还是有区别的。而最后为两者‘天下’之不同,便是号称‘武极天锋’的你、还有那号称‘制衡天下’的京华卫,在此时也是要做个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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