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纯洁匕首
终于在‘地藏王’杀招袭来之时,沈彦尘觉出左手之上,有儒门‘浩然真气’自手少阴经直贯如自己的手掌,而右手之上又兵道‘心火之力’从手少阳经如手掌之中。这一战本是个必败之战,沈彦尘已经明白过来,此时此刻便是自己突破的关键,这正是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
在不自觉间沈彦尘便已‘尘埃秘术’为用,沈彦尘觉着心中的那份郁结原来便是个成长,它更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不屈,沈彦尘更是出的整个脊椎骨似乎蔓延这一种热,那是自己的傲气,那时为人子嗣的自尊,然后沈彦尘扬臂一拔,此剑可说是承袭自白城轩的‘计都刀’,也是纳兵道、儒门真气的存在。是以终于在观李胜峰‘天兵尚方’之后,少年得以用融合儒门、兵道、泉下的内劲‘铸造’出属于自己的剑。
……
沈彦尘的剑在空中激刺而来,一剑之下竟是水火相生,这水是儒门配水、火是兵道心火,一剑之中已蕴生水、起火之能,儒门之中素来有‘配水之攻动于九天之上’之言,说的便是堪称天下第一剑术的犀利之处,一剑之间起沧澜依天之威。剑锋如浪,大浪已起臂当摧山排空。儒、释、道三宗早有旧日瓜葛,‘地藏王’如何识不出其中厉害,一直沉静如无波古井的脸已是有些变色,开口斥呵道:“你之业障深矣!”但见‘地藏王’背后释宗清辉圣洁之气隆隆,右手之上已是皆‘功德避金印’,整个手上在佛门圣气笼罩之下更是化虚化之大手,大手一掌竟是想连人带剑将沈彦尘扼住。
配水剑剑法本就是睥睨天下的武技,沈彦尘剑招之下已是虚实相生,只听‘哐啷’一声,‘地藏王’那虚化的巨手竟犹如实质,刹那间,沈彦尘便觉自己像是选入万千佛手的汹涌之中,实是想不到一个人单凭一只手竟是有如何可怖的能为,沈彦尘清啸一声,剑中攻势更见犀利,可越是如此,剑招之上的劲力竟全数为‘佛之手’尽数遮挡而回,稍有不慎反震而回的劲气竟是撕裂自己衣裳,更觉‘佛之手’更有合围之势,就像是要将自己拘拿一般。
但见‘地藏王’道:“佛以无上法解世之因缘,天地业障,一手拘之。”漫天诸多‘佛之手’合围而来,越见挤压沈彦尘四周空间。沈彦尘心知不妙剑势再变,立时从儒门‘配水剑诀’换成兵道之中的‘心火之招’,眨眼之间以是地处四招。
听第一声‘火传阳燧’,此招正是取燧中钻火的意,第二声‘流焰灼烁’、第三声‘炙火撩星’、再有一声‘禁火掠境’,在此之前,如此的四招沈彦尘还未曾使过,四招未必算的上是‘心火之招’中的极烈之招,可四招却又渐进之能,更是前催后继的合流之招,见水息渐隐、火色咋现而出。伴着一声高呵,那困于‘佛之手’之中的火色便是一盛大。四招合流之下,就像是旷野之上,先有人自燧木取火成一息火种,渐有渐渐焰火灼炙而起,再有便是火势汹汹、焰火之高如攀星辰,而在最后点滴星火终成撩动八荒的禁绝之焰。
释宗之中的‘地藏王’惊呼一声:“这是……”,后话却是不再言说,只因在这其中,这位出身『灵隐禅宫』的释宗高僧已是看出蹊跷,如此之下,更是白诚轩所说的那句‘枭圣之焰其名兵燹’。
‘地藏王’心中又是想起禅宫之中所藏的那本描述末法之世的《法灭尽经》,早已修得无悲、无喜、无惧、无欲的心也是既惊且怒,心道:“本还想着将你带往禅宫修行,借此以消千年之灾厄,可如今看来你果然不是‘佛’所能读之人,罢了…罢了,便是如此为这日后将来的兵燹之灾,我又何必有悲悯于你!”
——
这本小说写的是真累啊,不过成绩一直不好,匕首会尽量每日保持一更。
嘿嘿,其实我也是是悄悄的再写新书中,新书是会慢慢的写,也算是写了这么多字之后的一个‘有所得’
回头看的话,匕首觉着现在的五十万字写得还行
倾天 第六章 梵宇浮屠,佛国具像地狱变
沈彦尘所发四招合流施为,可说是前呼后应、越催越强,动若流火的离焰在剑刃卷涌,那已然聚拢的无数‘佛之手’汹汹的火色之中砰然碎裂。
就在碎裂的佛光逸散开来时,‘地藏王’左手之上念珠一转,心念也是一变,终于本还是心有余地的‘地藏王’也是没了最后的顾忌,就在沈彦尘使出四招合流的同时,只听‘地藏王’以佛门狮子吼之能念道:“所谓‘地藏’二字本就有罪身负业之意,本座的这份慈悲之心是渡你不得,那也只有行往生轮回之举。”双手再次合十,可他的口中已不再是低诵佛号,而是高声斥道:“恒沙劫数-梵宇浮屠!”
沈彦尘将剑横在胸前,剑上的逸散的黑色流光笼罩这少年,沈彦尘双朦之中的‘妖异之红’越见浓烈,然而,在无声无息之间,一种改天易地的威能自‘地藏王’之上散发出来,那碎裂的漫天佛光也渐自聚拢‘地藏王’身侧,沈彦尘也是清晰感觉道不同于之前的压力,未见‘地藏王’动作,沈彦尘已是觉出不对劲。按理说,方才以四式合流之招破解对方漫天无数的‘佛之手’,可得手之后却有一种沉沉的捆绑感在滋生,不只是身体、还有神识之中都像是被某种压力束缚,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蟒围裹着一般。
只听‘地藏王’斥声道:“佛陀遗世法,光明照十方!”此言一出,那‘地藏王’身后八童子各自将手中饰物抛向空中,然后倒地一拜,带着敬畏口诵‘阿弥陀佛’。然后以‘地藏王’为中心清辉普照,漫天佛光之中更有十幅图画隐隐而现。
起初还是模糊,最后渐渐越来越是清晰,抬头看去,沈彦尘只见这十幅图构筑如构筑出个密闭的空间,其中画面皆是年代久远,看着其中画面,心中明知是虚影具化而成,可十幅图栩栩如生,直让沈彦尘觉着像是立身诸天佛国之中。
只见‘梵宇佛国’之中,那些被八童子抛空而起的饰物在半空之上飘旋,而在虚空之中竟是缓缓出现八名曲线玲珑的半裸少女,她们自半空飘下轻轻伸手接住那些饰物,脸庞之上更是带着欢愉的笑,或纤,或秾之间呈现的是诱惑的美感,诸女的腰身是轻盈可握,笑语之间也微微颤出一身该有的丰盈感。
便在此时,沈彦尘也发现十幅图所成秘境之中竟只剩下自己和‘地藏王’两人,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知儒、释、道曾并称天下三宗,这释宗之中必然也有不少奇能异术,而这具象化的十幅图分明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古老的故事。
‘地藏王’开口道:“上古之时的帝王圣贤、古往今来天地诸圣,诸多大能、大贤虽是修得明澈天道,可最后仍是不免又如轮回。你在此中所见十幅图名为《佛本生十方浮屠》,十方浮屠对应我释宗法门之中的十方境界,浮屠所描便是佛陀从生到死。佛国具像之中这梵宇浮屠,它既是记述佛陀的修持之苦,也是述生死、寂灭之事。”
沈彦尘低声回道:“我不信佛,我也不信什么天地诸圣。”
十方梵宇浮屠秘境之中,‘地藏王’对于沈彦尘的言语却是置若罔闻,道:“我释宗《法末尽经》记载‘五浊恶世、三灾为难’,此中的三灾之难是为:疾疫之灾、饥馑之灾、刀兵之灾。此世之中诸恶业道俱现,亿万众生之寿渐减。三灾之中疾疫灾、饥馑灾,此二者人力犹有可为之处,唯独刀兵之灾却是诸圣、大贤也入相争之中。”
沈彦尘道:“这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地藏王’道:“你可曾看见自己的瞳。”看着沈彦尘犹如焰火流淌的双眼,佛者接口道:“假如古时的传闻是真,你是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那双灼瞳的。那是曾让诸圣、大贤也畏惧的存在。”说着‘地藏王’竟是朝着沈彦尘低头一拜,道:“本座所修‘地藏宏愿’本就是背业负罪的法门,今日开此杀生之戒,虽是悯你无辜,可天下亿万众生更是无辜。”
‘地藏王’这话刚说完,沈彦尘先是轻笑,最后竟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猛的停住,剑尖朝着‘地藏王’道:“果然…果然啊,你们这些自诩天道的传承者,在那骨子里都是怯弱的,你们面对未来、面对不可知有的只是恐惧。来…杀我…来…杀我,你们都是…群不要脸的懦夫。”说音未落,沈彦尘已是举剑朝着‘地藏王’冲去,剑身上之的锐烈气息更见嚣张,黑色流质离散,沈彦尘那双瞳之中火色浓烈,瞳孔之中仿佛藏着火的海洋。
沈彦尘剑式袭来,可‘地藏王’却是视若无睹,但见《佛本生十方浮屠》轮换旋转,猛听‘嘭’的一声,原来沈彦尘这一剑竟是看在一幅浮屠之上,手中剑方才砍到浮屠之上,便见那浮屠泛起一朵莲花,莲花一绽反震之力更是剧烈,沈彦尘只觉握剑的五指巨颤,双眼已然赤红如血的少年仰天长啸一声,神态之间如疯狗一般,立时双手握剑朝着挡在面前的浮屠砍杀而去,可越是一剑接一剑的劈砍,这反震之利就越是剧烈。
‘地藏王’开口道:“以你之能也只能紧只于此了,此《佛本生十方浮屠》所成的具像浮屠便是本座的‘梵宇佛国’,这不是你所能抗衡的境界。”但见沈彦尘一剑又是砍在浮屠之上,可这次却是整个人如破烂纸鸢一般被震的飞了出去,‘地藏王’也在此时一低眉,道:“今开杀生之戒,其罪在我一身。”只见十方浮屠之中,那些静坐尊者、低眉菩萨、怒目金刚似都猛的活了过来。诸天之上的尊者合十,云端之上的诸飞天琵琶反抱。可是再不及眨眼的世间里,原本佛光普耀的梵宇突成地狱变相,十幅佛国浮屠突然化成地狱变相,期间种种如踏图而出。那手执繁饰八名半裸少女也突便拘魂拿魄的地府鬼差,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沈彦尘扑掩过去。
沈彦尘急欲提振全身劲力,可只觉不止是穴道、经脉,自己的身影如被无形枷锁束缚一般。朝着不远处‘地藏王’望去,只见‘地藏王’双手一合,那双目也是一闭,就是不知那时自付自己必然丧命这地狱变相的自心,还是所谓佛者慈悲之下的不忍看一场横死。
在那地狱变相的诸多场景掩至沈彦尘身前之时,就在沈彦尘已经觉到死亡气息的时候,却忽然又一个身着玄衣的影子挡在了那地狱变相之前,身影是突然的衫入,沈彦尘立时叫了一声伯伯。只听来人也不看向‘地藏王’,而是慢慢将跌落地上的沈彦尘扶起,然后缓缓说道:“没想到为着一个孩子,『灵隐禅宫』之中‘地藏王’竟需开自身‘领域之力’。老朽倒是想知道是否真的是遁隐已久,你们这释宗众人的武道之学倒是也自落下了。”
在白诚轩出现的一瞬,那《佛本生十方浮屠》的密封之境竟是突然消失无踪,佛国之中素来讲究净土之说,可‘地藏王’朝着白诚轩看了一眼,只觉一眼之中如见荒天芜境,入自己眼中的竟像是嚣扬遮天的漫天尘土,沉声道:“这位檀越可是人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老先生?”
这时白诚轩才抬眼朝着‘地藏王’看去,道:“我是白诚轩。”
‘地藏王’道:“早闻檀越之名,今日一见泉下‘封绝之术’果然了得。”
眼角扫过沈彦尘手中的剑,白诚轩轻轻的拍了拍沈彦尘肩膀,朝着‘地藏王’道:“释宗遁隐已久,没想到竟有闻的白某之名,果然这所谓遁隐之下也是耳目众多啊,尊者也不必称我一个老先生,说来你我之间怕年岁也是相差不大。”
白诚轩的话语之中是大有讽刺之意,便听‘地藏王’道:“檀越何必以语相激,本座也感念檀越未伤我门下弟子。”但见‘地藏王’僧袍一扬,那一旁昏睡不行的八童子便醒了过来,众童子行来之后,看着白诚轩齐齐低声道:“世尊,此人乃是妖魔之属!”
八童子跟随‘地藏王’身侧已久,可方才见了白诚轩之后,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邪魔’二字。久习佛门之中诸多经传,更是时常聆听‘地藏王’述法,虽谈不上有多么高深的佛门造诣,可佛法讲的本事众生修持知道,可是一见白诚轩,八童子却都看出来一个‘不可渡’。
白诚轩轻笑一声不作理会。随即着沈彦尘手中之剑,道:“当日『九龙蔽渊』之中,我传你‘尘埃秘术’,便是将自身‘计都刀’少许刀意灌注于你体内,本想着你便是再有天资,可若要到能成兵之日也得个一年半载,却着实料不到精进竟是如此迅速,彦尘你果然没让伯伯失望”,老人方才以手轻拍沈彦尘肩膀,实则也是探寻少年体内内力流转情形,已知沈彦尘并无大碍,心中也是暗自惊讶儒门、兵道、泉下,三家武学同修竟是有这等精进如斯。
却听沈彦尘略带失望的说道:“可是伯伯,我还是敌不过眼前这人。”听沈彦尘如此一说,白诚轩不由得哈哈大笑,抚了抚少年久战之后缭乱的头发,缓缓说道:“也亏得对方最初之时颇有留情,若真论起来你说的眼前这人,他一身武道能为只怕是不再稷下周子期之下。”
倾天 第七章 机锋交错,从来善恶无定界
白诚轩说话之间,已是将本身内劲从手掌之上暗暗送入沈彦尘体内。两人皆是修习‘尘埃秘术’之中的‘祲氛内息’,兼之此术本疗伤只用更有奇效,沈彦尘的脸色也渐渐不似方才那般苍白,于是老人慢慢说道:“今日得释宗之中的大德高僧逼杀,却是迫得彦尘你武道之上更有精进。”看着沈彦尘手中那动若流火的离焰、静若止水的剑身,白诚轩略一思索,续道:“你初窥此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你且收起手中之剑。”
沈彦尘点头称是,但见少年手中之剑离焰飞散而出,拿下飘散的流质像是火焰、又想是逸散的水滴,不多时之后皆是消失不见,这是听沈彦尘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伯伯,我也想给这柄剑起一个名字。”
听到一个‘也’字,猛的让白诚轩想起了当年将所修‘无剑之剑’起名『天扉』的谢厌兵,白诚轩知道在这一刻,只怕少年的心里想的也是那个‘凤翥’谢厌兵,白诚轩慢慢的说道:“你要走的路必是只属于你的路,那是你自己所选的‘道’,至于这剑名伯伯也很想知道,你到死会将它称作什么?”以白诚轩的睿智如何看不出其实少年有此举,也是想学谢厌兵那般表明心中志向。
沈彦尘仰起头,朝着黑沉沉的天空看去,朗声道:“伯伯,我想将它叫做‘冠冕’!”
——冠冕!
白诚轩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字,白诚轩知道在这九州六国、天下群裔之中,华族之民素来最重衣冠,而衣着华盖种种最为高显的便是头顶之上的‘冠冕’,它可说是代表这一个人的地位、权利、财富,是以相对比边地五胡,华胤治国素来便自称‘衣冠上国’,这不仅是汹汹国势的象征,更是一种凌家诸胡异族的文明表征。
这时便听沈彦尘道:“伯伯我想做主宰自己的王。”只听沈彦尘慢腾腾的说道:“我不知道几年之后,当我到了那个能行弱冠之礼的年纪,是否那时父亲能为我戴上一顶象征成年的帽冠,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明白,我或许真的等不到那日,所以我想从今天起称为自己的王,我要自己加冕自己,然后用名为‘冠冕’的剑去守护自己,也要用这剑刺破诸子百家、天下大能的虚伪和怯弱,用我的名为‘冠冕’的剑,将他们那天道之下的冠冕堂皇刺个通透。”
白诚轩道:“素闻古之帝王有‘衣冠华盖、服冕乘轩’之说,那伯伯便做便做那个能载你一程的车轩。且看看着天地之大何处不能驰骋,再看我们这一老一少,抗不扛得住诸人的‘天下大义’。”那么的一瞬间,白诚轩似看到一个可堪万里驰骋的天地,而自己便是少年脚下的轩车马架,那一场驰骋自天地交接处来,又往另一侧的天地交接处去。于此,诚轩也是明白,或许此时伯伯还能载你一程,可到了最后未知的路却都要你自己走下去。
这时听‘地藏王’道:“小檀越既有独立人世之念,何不求一个从入世至出世的法门,而我释宗最是讲究心无挂碍,修持佛法更可懂因果流转、诸业解脱,可说是正和小檀越心中所求一人一心成一天地。”‘地藏王’也不愧是『灵隐禅宫』之上的大德高僧,心知此时有白诚轩在侧,便是要在出手取沈彦尘性命已是不可谓。听了沈彦尘方才所言,心中却是欲以佛门辩才之能折服沈彦尘。‘地藏王’心知未必能以言语感化对方,梵语轻声已是带着一种感召人心的愿力,求的便是以佛法之说浸润对方心性。
孰料‘地藏王’说辞刚毕,白诚轩便笑道:“尊者还真是锲而不舍,如此苦心倒是白费了,你们这释宗虽是遁隐已久,可其中所求的更多万法皆空之说,此时何必非要穿凿附会煞费苦心,收起你心中那点念想吧,也不是老夫不信尊者辨才之能,只是和这孩子相处日久,我却是知道他要的不是一个空灭之境。而是真真正正的为人之感,要的是存身天地的自由和真实,而不是归于一个空寂的虚无之中。”
此刻八童子也是将散落地上的繁饰拾起,‘地藏王’看着白诚轩道:“檀越之言,可是要和小僧辩经不成?”
“不敢”,白诚轩摇头道:“尊者倒是误会了,老夫所言非是要和尊者辩经、论道。而是想告诉尊者。”白诚轩言语一顿、眼眉一抬,续道:“在老夫面前收起拿无用的心思,那儒门稷下欲以‘天地纲常’为用裹挟天下万民于其中,而你们这释宗虽是久已不现尘世,可老夫方才蛰伏在侧,所见的却也不过是一种臭味相投的自以为是,在方才的那《佛本生十方浮屠》之中,诸天神佛之的浮屠突成地狱变相,想来对于事有两面、生死互悖的道理你们这一门倒是研究的深刻,只是所谓的佛陀或许真能有一个无欲无念、无喜无悲的空灭境界。可你、还有似你一般的僧众却是没有的,你们是僧而不是佛,所以你们仍是在苦苦的求一个‘极乐净土’,哪怕这其中已然是刻意而为。此一念太执,就好像是儒门之中的才俊自以为自己是所谓‘天道之传’。可真的说起来,你们这些人其实和升斗小民并无区别,可在你们心里却埋着最是坚固的卓于他人的想法,也真是彦尘方才所说一般,…你们这群人啊,凭的又是什么,你们何尝不是卸身陷地狱变相之中,而自以为佛国可期的黎民百姓。”
白诚轩口说非是要辩经、论道,可这一番言辞却是一口气说出,好半晌才听‘地藏王’道:“檀越之言咋听之下颇为有理,可你言语之中不也太过执于‘己身之道’么,檀越这番见识可说近乎诸圣、大德,可大德、大能之人修持最后,必然是发无上宏愿,以经济天下黎民,更以自身所悟为亿万世人开明灯一盏,檀越所见普度众生之心怎能为‘执’,天下众人之中若没了承天景命的大德、大能之辈,如此的十方天地之中,亿万之民岂不是如无头苍蝇。”
白诚轩自幼遭逢家变,久历世事沧桑之变,又因恩师张释之也是泉下之中难见的文武全才,因此白诚轩也非单单之时个武道有成的武夫,便听白诚轩道:“我之言语重‘己身’之道,但求一人一心的纵横无碍,或许其中是有些失之偏颇,在你们的为民之心下何尝有不是将亿万黎民视为无智的庸碌之辈。你们这自诩天道传承者的贤德之人,那不也是比我更多一份视民如蚁的心么?”
‘地藏王’道:“檀越之言实在是有言过其实之感,得听檀越数语,其中所言本座虽不认同,可本座心中也知檀越心性、心思如何,而便是檀越和我再开杀局,只怕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今日既然势已不可为,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口诵一声‘阿弥陀佛’,‘地藏王’足下一顿,整个人已是飞回挺悬在梓树树顶的法幢轿子之中,八童子手执佛门繁饰随后而上,八人再次抬起这顶庄严法轿,又梵音阵阵,不多时这出身『灵隐禅宫』之中的释宗高僧已是飘然远去。
见庄严法驾已经远去,沈彦尘也是舒了一口气,这是却听白诚轩道:“在回转『息兵堡』之前,伯伯倒是想让你先走一趟东南之地。”
………
在庄严法轿一侧童子低诵佛号,语带不解问道:“方才为杀那小檀越,世尊已有破杀生戒的无惧之心,为何在那老先生到来之后,世尊和他只是机锋相辨,然后便就此离开。”童子言语之中带着莫大的疑惑,跟在尊者身侧已久,他更是知道便是对方如何厉害,可以‘地藏王’之能绝对是不会有什么畏惧之心。
法轿之中听‘地藏王’道:“那白姓施主虽是厉害,更兼之他自身经历多有舛途,此人一身武道可说就像是天荒地野,既剑蛮荒万里,可细看之下又有份与人不同的悲悯,我两人机锋交错也是相互试探,他若心中只剩凶戾之气,那彼此之间一战必然难免,而本座更有佛门心法为内用之基,最后败他那是无疑。只是言语机锋之中,本座又见其人言语更有不同于我佛陀遗法的慈悲之念。”
又有童子心中不解,问道:“世尊所言弟子不能明悟,但请说法。”
法轿之中‘地藏王’道:“我们修佛之人毕生研习之道可说皆是自佛陀而来,我们信奉佛陀、修持佛陀遗世法,可真的说来‘世本无佛、但人人又皆可成佛’,所谓的‘佛’便是修持二字,我们研习佛法更要有‘佛本为人’的心,我初时欲杀那小檀越,只因见其凶悍狂暴之处如天魔惑心,一身上下皆为兵燹之焰所浸,若在长久即便我不杀他,那小檀越心智也必自崩而毁,我杀他也是祝他造的解脱。在后来那小檀越为人所救,我却是想知以那位白姓施主心中的不同于佛门的慈悲,还有他的一身见地,他又会将小檀越引向何方。”
众童子皆是聪慧之人,略一思索齐诵一声‘阿弥陀佛’,法轿之中‘地藏王’吟诵一声佛号,续道:“本座佛法未精,是以渡不得那小檀越。不过善恶之心本也是种修持,世间修行之法也未必只在空门之中。几日传闻稷下之中『未平宫』已然现世,那其中可说是儒门千载气力所在,便是有白姓施主护卫在侧,可『未平宫』众人若要杀他二人也非难事。孔圣弟子犹存一念之仁,我们又何必逼人过甚。”
倾天 第八章 偃革辞轩,秽土役亡纵骨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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