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妻入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独歌令
现今,六镇居民鱼龙混杂,而先前被安置在六镇的皇族镇将却身份显赫,对朝廷此举,不满已久。
若此次,嘉宁帝当真听了成司徒所言,对六镇赈灾之事置之不理,届时,六镇镇将借由此举,兴兵作乱,到时,柔然再趁大魏国内内乱南侵,大魏立马将战火连延,生灵涂炭。
这也是,顾建柏一直力谏六镇赈灾之事的忧心所在。
可何奈,他在朝中被成司徒等朝臣排挤,人微言轻,实乃对赈灾一事无力回天。
顾建柏虎目含泪,跌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语未发。
屋中静谧,只闻得到他一下下粗喘的呼吸声。
“舅父莫慌,润之来时,已传书给父亲,让其胁迫怀溯镇镇江于景发放粮廪,可暂解六镇民众之需。”
李景喻上前一步,面色沉静,说道。
顾建柏倏然抬头,不可置信的道:“润之,在朝廷未下诏令赈灾之前,你此举,会引越俎代庖之嫌,且不说,六镇会如何,便是嘉宁帝也不会轻饶了你,定治你重罪。”
李景喻面色镇定道:“舅父,若六镇因赈灾之事生乱,届时,国内大乱,致使浮尸千里,大魏大夏将倾,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润之,不惧。”
不惧这倾轧而来的皇权胁迫,更不惧这乱世之中,独木难支的步步维艰。
他言语间气势沉稳,字字铿锵,似有千斤重量,砸在顾建柏胸膛之上。
顾建柏胸腔内如同一团火,瞬间烧成烈焰,拍案而起:“好一个不惧,舅父惭愧,这便上书给嘉宁帝,拼死力谏,促成赈灾一事。”
“舅父莫急,润之已想好应对之策,到时,只需明日舅父照旧行.事,便可。”
顾建柏诧异,再看眼前这位侄儿时,眼眸中不自觉流出钦佩之色。
“好,好,好,舅父明日一切听润之的。”
李景喻朝顾建柏一揖,“润之,谢舅父信任!另,润之还有一事,想相求与舅父。”
他说完,朝后退了半步,朝顾建柏行一个大礼。
顾建柏惶恐,忙起身,要将他扶起。
李景喻执意躬身不起。
“润之,此次前来洛阳,一则是为了六镇赈灾一事,二则,便是润之倾慕表妹阿葭已久,特来向舅父提亲,今日登门仓促,未备薄礼,恕舅父不怪。”
顾建柏搀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眼神复杂的看向眼前的侄儿。
对于这个侄儿,他无疑是赏识的,甚至在阿葭未磕碰脑袋前,曾执意要嫁给李景喻时,他也算是默许的。
可时过境迁,现下,阿葭全然忘了李景喻,而他膝下只得这一个女儿,自是疼爱无比,心里不愿她远嫁去幽州。
再者,丁芷兰一直属意太子,太子更在阿葭扶灵归乡之时,数次来府上,称嘉宁帝十分喜爱阿葭,愿聘阿葭为太子妃。
自古皇命难违,顾氏如今被成司徒等人屡次打压,朝不保夕,为家族打算,他纵然再欣赏李景喻,可也不能违抗嘉宁帝旨意。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润之,阿葭能得你青睐,乃是她福厚,可,润之来迟一步,阿葭已许了太子,这几日便要议亲,舅父我.....”
他声音渐低,婉拒之意不言而喻。
李景喻微微一笑,笑过之后,神色愈发珍重,“舅父,我知婚姻则需三媒六聘,现今,阿葭与太子婚事乃口头之言,再未礼聘之前,算不得数,润之,斗胆一言,既然舅父言,润之前来提亲来迟一步,那么,润之,可否请舅父给润之一个机会,不要过早拒绝润之来意?”
顾建柏惊讶,不知他何意,阿葭与太子的亲事,既然由嘉宁帝说出,必定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润之,何来多此一举?
但他也不太好拂润之意,颔首应下。
李景喻对着他又是郑重一拜,道:“润之,多谢舅父成全。”
顾建柏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天色不早了,润之今夜住在府上歇息,我派人将你从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润之多谢舅父款待,不过,润之还有要事处理,就此告辞。”
顾建柏怔忪一瞬,应下,“也好。”
......
李景喻步出书房,由下人引着刚踏出留棠院,便被一声娇叱喝住。
“慢着。”
李景喻转头,循着声音望去,就见离他身后不远处,正停驻一名貌美妇人,赫然是丁芷兰。
他朝丁芷兰见礼:“舅母。”
丁芷兰两道目光扫视他周身,见他身着玄衣高冠,周身风尘仆仆,可双目极其有神,宛若黑曜石般璀璨夺目。
就是这般堪称的上俊朗的男子,竟然让一直乖巧的女儿,屡次忤逆自己,更不惜与她决裂也要嫁的人。丁芷兰心中恼怒,眸底不屑之色浮在脸上。
“此次,阿葭扶灵归乡遭遇不测,所幸,被润之所救,舅母感激不尽,可阿葭不日后,便要嫁给太子,皇家向来注重女子德行,为阿葭声誉着想,舅母望润之,对阿葭被水匪劫持一事,装作不知。”
李景喻剑眉轻皱,并未说话。
丁芷兰强压下怒意,继续道:“润之,阿葭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若被人诟病行为不端,惹太子厌烦,恐怕也非你所愿。”
且不论阿葭与他如何,但看得出,李景喻对阿葭回护之情甚深。
李景喻与阿葭年幼时,感情甚睦,阿葭在几年前李景喻回幽州后,有一段时日,更是茶饭不思,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后,便执言长大后要嫁给李景喻,对此,她深感其扰,好不容易,阿葭失忆,忘却了他,她岂能再让他扰乱阿葭心绪?由着他破坏阿葭与太子的姻缘?
撩妻入怀 23.宫宴起端
丁芷兰见他眉目不动,秀眉狠狠拧起,上前一步,正欲朝他责难。
李景喻忽然道:“舅母所言甚是,润之绝不敢推脱,不过,此次,与润之一同返回洛阳的,还有成俊茂.......”
他话音未落,丁芷兰怒道:“成家那个废物也知晓?”
成司徒与顾建柏在朝堂上乃是死敌,私下里两家更是针锋相对,平日里,两家只在人前维持和气罢了。
而今,既然成俊茂与阿葭随行,成家定会揪着阿葭被水匪劫持一事不放,污蔑阿葭不洁。到时,她多年想让阿葭光耀门楣的夙愿功亏于溃,她岂能让此事发生?
丁芷兰心绪大乱,登时站立不稳,似是想到什么,也顾不得眼前令她恨的咬牙的李景喻,点上几名仆妇,匆匆朝皇宫方向奔去。
......
李景喻目送她背影远去,抬头望了眼漪澜小筑方向,这才出了镇国公府,登上马车,由将士驱车,赶往城郊一所隐蔽的宅院。
此间宅院乃是李景喻父亲当年做皇子时,在洛阳城郊置办,院落不大,胜在清幽僻静。
李景喻下了马车,入了前厅,就见李嬷嬷正坐在紫檀木椅上,神色惊恐,面容隐隐透着灰败之色。
见他进来,李嬷嬷“腾”的一声站起,手足无措的望着他,面上骇住:“郡王。”
李景喻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沉静:“李嬷嬷,你受太子指使毒害阿葭,无论此事成否,且不说顾氏如何,太子也不会留你,更不会留你儿子性命。”
李嬷嬷大惊,双.唇抖个不停。
在太子挟持她儿子时,她早已料到自己不会活得太久,可心底仍存一丝希翼,若她死了,能换儿子性命,她也值了。
“郡王将老奴带离镇国公府,恐怕不只是与老奴说这些话的。”
李嬷嬷在镇国公府地位不低,训斥下人的威严尚在,只一瞬,便稳定心神,逼问李景喻。
李景喻似是赞许的看她一眼,道:“李嬷嬷你是个聪明人,我便直言不讳了,若想救出李朗,只有以命换命。”
李嬷嬷面色倏然惨白,怔了一下,脸上浮现苦涩之色。
她毒害阿葭之事败露,太子不会饶过她,更不会放了李朗。忆及此。眼眸中那一瞬的迟疑敛尽,朝李景喻跪下:
“老奴,愿意拿命换命,只要郡王能救出李郎。”
李景喻颔首,名左右将士将李嬷嬷押下去。
李嬷嬷临跨出房门前,转头,忽然道:“郡王,当真能救出我儿?”
此刻,立在他眼前的李嬷嬷发髻散乱,双目里满是担忧,如同世间所有爱子如命的母亲般,急切又期盼的想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李景喻眸色渐深,发自肺腑道:“本王尽力而为。”
李嬷嬷双眸渐变镇定,再不迟疑的出了屋子。
待她走后,李景喻立在桌案前,透窗望着窗台下植的一排翠竹出神,宛若老憎入定。
忽的,门外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伴着爽朗的笑声入内。
朱会飞见李景喻转头看着自己,拍案哈哈大笑。
“郡王,那成俊茂一回到家中,得知他妹妹未收到他的信,当即吓的一屁.股跌在地上,险些没吓个半死,如今,不光是成司徒知晓了,成寄烟鼓动水匪劫持郡主,恐怕这会全司徒府上下都知道了。”
李景喻移步至桌案前坐下,道:“现下,成司徒府如何?”
朱会飞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根据安插在成家的探子来报,成俊茂被老爹骂的狗血淋头,险些掀翻了屋顶,正派人一路追查那封信,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啊,那封信,如今在咱们手里。”
李景喻唇角紧抿,“继续盯着成家,若有异动,立马回禀。”
朱会飞面露不解:“郡王,何不趁此机会,将那封信呈给嘉宁帝,治成司徒家得罪,怎么还让俺盯着成家?”
李景喻幽幽道,“时机未到。”
他说到这,微微一顿,脸上露出笑意:“让你替太后备下的寿礼如何了?”
朱会飞不解为何他有此一问,但还是实诚答道:“郡王放心,卑职早已准备妥当,就等您明日一声令下了。”
.......
丁芷兰火急火燎的望宫.内赶去,一路思纣着要怎么先发制人,不让姓成的捷足先登,去太后面前嚼舌根子,败坏阿葭的名声。
原因无他,明日是太后生辰,嘉宁帝事孝,为太后举办一个盛大的寿宴,届时,待嫁闺中的女子皆应邀前去祝寿,虽名义是为太后祝寿,可全朝上下,谁人不知,是为了嘉宁帝未婚配的皇子们选妃,更是当众宣布立阿葭为太子妃的日子。
若明日,成家将阿葭被水匪劫持一事,添油加醋说上一番,定引起太后对阿葭不满,那么,阿葭的太子妃之位,便会不保。
她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眼瞧着宫门在望,她转头,催促驾马的车夫更快点。
待进了宫门,她一路疾行赶至太后居所福寿殿,还未喘匀一口气,便见从殿内走出两位妇人。
走在前面的妇人,约莫三十多岁,高髻珠翠,锦衣丽衫,妆容精致,如同二八妙龄女子般,风韵犹存,正是成司徒内人,锦娘。
而扶着锦娘臂膀的少女,同阿葭一般年纪,生的明眸皓齿,眉目间藏掖着一缕妩媚风情,整个人看起来娇艳无比,恰是成司徒的女儿,成寄烟。
她一怔,停住了脚步。
成家母女也看到了丁芷兰,锦娘刚因拜见太后状告顾蒹葭被水匪劫持一事无果,心存恼怒,此时,再见丁芷兰,忍不住目露不屑,“我当是谁来找太后,原来是你丁芷兰啊。”
她说着,掩唇一笑,脸上鄙夷,轻薄之色昭然若揭。
丁芷兰出身商户,身份卑贱,一直被出身士族的臣妇鄙夷,尤其是成家母女,屡次见到她,便要打压一番。
她咬碎一口银牙,径直入内,走至锦娘身侧,被锦娘闪身拦住了去路。
“太后身子不适,已睡下了,丁芷兰,你明日再来吧。”
丁芷兰抬目,冷冷望着她:“让开。”
锦娘似是一怔,须臾,斜睨她一眼,环视她周身,啧啧出声:
“鸡窝里的母鸡,哪怕身上涂了一层金漆,也变不成凤凰,小门小户出身,就是如此,没一点教养规矩,就连那顾蒹葭也是,浑身透着股小家子气,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片子。”
她说完,呵呵一笑,拉着成寄烟的手,就要离去。
“慢着。”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锦娘悠悠转头,对面的丁芷兰竟扬臂,冷不防的朝她扇了一巴掌。
伴随着那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锦娘赫然睁大双眼,捂着半边脸颊,怒道:“丁芷兰,你竟然敢打我?你全家的命脉都捏在我夫君手里,随时都能捏死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我绝不允许你说我女儿。”
丁芷兰无视她的怒意,只盯着她,冷冷的道。
锦娘平日在成司徒府作威作福,何曾受到此等折辱,当即,怒不可遏,翻手就要扇过去,却被成寄烟拦住了。
成寄烟面露惶恐之色:“阿娘,这是福寿殿。莫要被旁人看了笑话去。”
锦娘这才抬眼看向周遭,福寿殿外守门的守卫,阉人,丫鬟皆伸长脖子朝这边望来,窃窃私语。
锦娘一下子回神,怒视丁芷兰,“丁芷兰,咱们往后走着瞧。”
丁芷兰轻嗤,朝福寿殿走去,还未迈出几步,就被服侍在太后身侧的高公公拦下。
“夫人,今日太后乏了,不见客。”
丁芷兰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功而返。
待出了福寿殿,迎面撞上去而复返的成寄烟。
成寄烟因小跑过来的,面颊涨红,说道:“丁......伯母,我听说阿葭磕撞了脑袋后,记不得以往的事了,明日是太后寿辰,阿葭身子一向娇弱,是不是不能来贺寿了?”
成寄烟幼年时,曾和阿葭交好,可随着成家与顾家朝堂争斗越演越烈,便不大来往了,再闻她此番言语,虽句句真挚,可存着折辱试探颇多。
丁芷兰眼神转冷,寒声道:“阿葭当然能来。”
成寄烟却脸露欣喜之色:“谢谢伯母。”
.....
顾蒹葭记挂李嬷嬷安危,一直心神不宁,待到晚上,还未见阿娘过来,她便派巧儿出去询问李景喻去向,却被下人告知李景喻早早出了镇国公府。
她心中焦灼,频频望向紧闭的房门,想着如何出去寻李景喻,将李嬷嬷藏匿起来。
就这般忐忑难安的等到夜半,忽然,漪澜小筑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顾蒹葭一怔,忙奔了出去,就见丁芷兰一脸倦容的进了院门。
她迟疑了下,上前握着丁芷兰的手,怯声唤了一声:“阿娘?”
丁芷兰在府上锦衣玉食,阿耶疼爱,除却她的婚事,脸上鲜少有沮丧之色,此时,她手指冰凉,指尖微微颤动,似是有些余怒未消。
顾蒹葭扶着她进屋坐了,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丁芷兰双手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勃然大怒,一把将茶盏掼摔在地上。
茶盏顿时被摔的四分五裂,飞溅的瓷片如同匕刃般剐蹭着顾蒹葭衣摆垂落下去。
顾蒹葭惊恐的唤了一声,“阿娘。”
丁芷兰冷笑:“阿葭,明日是你姑奶奶的寿辰,你跟着我一块进宫去,好好装扮一番,叫成家那两个贱妇好好看看,只有我顾家的女儿,才配做太子妃。”
撩妻入怀 24.宫宴②
顾蒹葭从未见阿娘如此愤怒过,不敢再言,点头应下。
阿娘似是见她乖巧,命左右仆妇好好伺候她歇下,便出了漪澜小筑。
可阿葭怎么睡得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心里惦念着李嬷嬷安危,再想到明日便是姑奶奶寿辰,到时,皇阿舅,太子皆在,她要如何推拒这门亲事?
一想到这,她心乱如麻,不禁又想起了李景喻,明日,他会不会去皇宫给太后祝寿?她能见到他吗?
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他,理了半天头绪,也未想明白,就这般满腹焦灼入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便是入宫的日子,一早,阿娘.亲自来替她穿衣装扮,又将去年皇阿舅赏赐给她的簪子带上,环视她周身,似见无不妥之处,才展颜,牵着她出了漪澜小筑。
阿耶早等在府外马车边,阿葭见到他眼眸一亮,飞快的奔过去,唤道:“阿耶。”
昨夜,她便听身边嬷嬷说,近日阿耶因六镇赈灾之事,时常彻夜不眠,昨日,她回府后就被阿娘关起来,此时才见到阿耶,看他面容较之以往更显老态,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顾建柏数月未见女儿,自是想念,当即眼眶微红,牵着女儿坐上马车,细细询问扶灵归乡之事。
顾蒹葭飞快的看了眼,隔着小几坐自己对面的丁芷兰,见她神色端凝。猜测,阿娘未将她遇到水匪之事告知阿耶。
再看阿耶眼含关切望着自己。知阿耶为国事操劳,已心力憔悴,便摇了摇头,将满腹心事压下,直说并未大碍。
顾建柏捻须,感慨女儿已大,能独当一面,便不再多问。
就这般,一家人各怀心事,由着马车载着驶向宫门方向。
待抵达宫中时,天色已黑,顾建柏称有要事,将丁芷兰母女送至宫中,便离去了。
前往福寿殿的沿途,雕梁画栋,曲尺朵楼,朱栏彩槛,各处张灯结彩,一阵风拂来,廊檐下挂的大红灯笼随风舞动,如同点燃簇簇烈焰,耀眼的红光升腾至半空,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昏红之中。
顾蒹葭望着隐在红光深处的福寿殿,不知怎的,总觉心神不宁,手心微微汗湿。
待进入福寿殿,迎面就见福寿殿院中央空地上搭了一座一人多高的高台,高台正前方位置,遥映着十数张小几,呈半圆形摆放。每张小几下方皆铺着厚厚的绒毯,供女眷席坐。
顾蒹葭被阿娘选了个最显眼的小几坐下,没一会儿,她就见朝臣女眷依次择了小几坐下,不多时,原本空荡荡的院子,便坐满了女眷,却无人大声喧哗,整个园中静谧,闻针可落。
而在这女眷中,她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自己手边的成寄烟,成寄烟见到自己,双眸里满是惊讶,捂唇低笑道:“阿葭,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能来,我真为你高兴。”
小时候,顾蒹葭与成寄烟交好,但随着阿耶与成司徒政见不合,她便渐渐疏远了成寄烟,自从她去年磕碰脑袋后,她更是记不得当年为何与成寄烟断了来往。
而此时,她在意的却是成寄烟的话。
她转头看向阿娘。
阿娘显是也听到了成寄烟的话,一双秀眉满是笑意,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欣喜,握着她的手,说道:“待会你便知晓了。”
阿葭却听的心生不安。
又坐了一会儿,不见太后过来,更发觉坐在她周遭的女眷,皆有意无意的瞟向她,神色里鄙夷,艳羡皆有。
她咬了咬唇,看向坐在一旁的阿娘,低声道:“阿娘,姑奶奶何时过来?”
此次太后寿宴,分为两处置办,一处则是福寿殿,供各位女眷吃酒庆贺之用,另一处,便是嘉宁帝平日所居的祥云殿,则是款待前来贺寿的文武朝臣,而太后需先在祥云殿露面,接受朝臣赞贺后,才来此处。
丁芷兰望向顾蒹葭,见女儿神色忐忑,抚摸她的手背,说道:“不急,再等等,等过一会儿,便.....”
她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便住了嘴,不说了。
顾蒹葭心中不安之感更甚,正要再问,就见伺候在太后身旁的高嬷嬷,领着一群舞姬翩然而来,登上了福寿殿外面搭建的那所高台上。
舞姬身着香髻丽衣,丝竹繁乐奏声起。
却是太后怕女眷等急了,安排的歌舞助兴,打发时辰。
顾蒹葭只得压下满腹不安,看向台上舞姬。
.....
与福寿殿紧凝的气氛相比,嘉宁帝所在的祥云殿堪称的上热闹不凡。
殿内,与宴的朝臣按照官阶各自入座,各人面前一张酒席,宫女行走其间,倒酒奉菜,殿中央,舞姬翩翩起舞,为太后贺寿助兴。
嘉宁帝高居龙案后,一双凤眸不怒自威,此刻,由朝臣轮番敬酒,也有些醉了。
坐在嘉宁帝左下首的太后,今夜头戴珠冠,身着凤服,双目湛湛,精神抖擞,说不出的满身凤仪逼人,她频频含笑,叫堂下那些前来向她参拜祝寿的朝臣起来。
待朝臣参拜毕后,起身,笑道:“列位臣公,尔等为大魏鞠躬尽瘁,竭力协皇帝执政朝事,乃社稷之幸,哀家,心生感激,为聊表薄意,备上酒水,还望诸位臣公尽兴而归。”
众位朝臣惶恐应答。
太后笑着点头,目光巡视堂下朝臣,当掠过坐在低与自己右下首的太子李孝敬时,微微一顿。
原本太后这道掠过太子的眼神极其短暂,却也被坐在朝臣之列首的顾建柏察觉到了。
不仅是顾建柏,坐在顾建柏对面位置上的成司徒也随之面色转冷。
两人皆将目光投向太子李孝敬身上。
太子李孝敬年仅二十,此刻,端坐在群臣之首,面色冷凝,从两人方向看去,只望得见他侧脸如同刀削般棱角分明。下颌线条劲瘦刚毅,整个人看起来,威严难犯。
原因无他。
今日不但是太后寿辰,更是太后为太子李孝敬择定太子妃的日子。
顾建柏与成司徒多年来,不仅朝堂争斗,更涉及未来太子妃争斗。
此次,太后替太子李孝敬选妃,有两名人选,一是,与太后同宗的顾蒹葭,二则,便是成司徒女儿成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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