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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空间]落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卷舒帘
叹息家族在这上面帮不上元春什么忙,贾敏忽然想起宝钗“待选”一事,于是说道:“不是说薛家进京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送他家女儿入宫吗,薛家大丫头模样可谓是出类拔萃,一般二般的都比不过,更重要的是小小年纪不见半点浮躁,心思很是沉稳,显然是经过调教过的,非常适合入宫。她若是进宫和元丫头会和,应该会成为元丫头的好帮手,而且以她的出身,倒也不用太担心会越过元丫头去。”
贾母对宝钗小小年纪表现得早熟老成,不见这个年纪的少女天真活泼很是不喜,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个性是最适合在宫里生存的,长叹了一口气,非常郁闷的说道:“你说的很对,若是薛家丫头能进宫当然好,只可惜她的待选资格被革了。”进不了宫了。
“咦,为什么?”贾敏很是惊诧,前些日子王夫人和薛姨妈还上蹿下跳想着把宝钗送往贾母身边,为的不就是借助贾母的身份提高宝钗的身价嘛,说出去,侯门出身的贾老太君掌眼过的人,怎么说都是件长脸的事,给宝钗的身份镀了一层金,这待选还能不入吗?虽然最后被贾母给巧妙的拒绝了,但是贾敏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宝钗的待选资格。
“还不是因为薛家那个大傻子打死人那件事。”贾母叹道:“就因为那件事,薛家一家在外面风餐露宿不知道晃荡了多长时间,拖了那么久,最后还是你们家孩子的先生那个贾雨村上任才把案子了结。这事虽然最后被压了,但是到底被记录在案,成了薛家洗不去的‘黑料’。就算咱们家买人,都要求身家清白,更何况宫里进人?有这么个哥哥,就算薛家丫头是天仙下凡也没用!”
对于宝钗失去了待选的资格,贾母也很扼腕。“其实以薛家丫头的容貌品格,再加上薛家肯花钱,若真去选,没有不中的。若没有薛家大小子这码事,你二嫂和她妹子打得把薛家丫头送到我身边的主意我也就依了,反正不过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的事,谁知道薛家丫头进宫之后会有什么造化,不就是借个名头嘛,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当我知道了薛家大小子的事,我就知道这事不成,一个杀人犯的妹妹去待选?这可不是花多少钱就能抹平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把我的名声垫进去。”
这炮仗竟然没等点就先自己哑了。闻言,贾敏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笑道:“看我这脑袋,我倒把这个给忘了。”跟着她又纳闷起来,这事薛姨妈不明白内情不奇怪,毕竟她虽然是皇商,到底是商家,不混这个圈子,可是王夫人没有理由不知道呀?那他前一阵子跟着跑前跑后,忙来忙去的为的是什么?贾敏忍不住把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为了什么?贾母瞥了贾敏一眼,没有回答。王夫人当然知道,但是她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事当作一个事,把事情给想简单了,以为靠着贾王两家的力量和薛家的钱财就能把这事给解决了,谁知道最后不成。只是王夫人比薛姨妈老早就知道事情就不成了,但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薛姨妈,而是选择了隐瞒,看着薛家为了宝钗的应选资格源源不断的继续砸银子。薛家在立足,靠的就是贾王两家的势力,办事自然走的也是贾王两家的门路,王子腾不在京中,经手人就是王夫人,因此后继薛家的银子就被王夫人截留了。
王夫人之所以“贪污”自家妹妹银钱,不仅仅是见钱眼开,被薛家的银钱晃了眼,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元春。元春在宫里的花销就是个“无底洞”,虽然公中也提供一些,但是随着元春进宫日久不见出头,再加上家里银钱吃紧,这钱供给的就不那么畅快了,而且一年比一年少,王夫人心疼元春,但是也知道关于元春的事,是公中的决议,这是荣宁两府一起商量下来的决定,她违逆不了,因此只能自己掏私房钱补齐。
薛家到来后,一开始王夫人是诚心诚意帮忙,想着送宝钗进宫帮元春一把的,但是在宝钗的待选资格被取消之后,跟着就传来元春被皇帝临幸却没有被册封的消息,王夫人的想法就变了,这个时候,元春的事情排在最前面。可是除了银钱,她在其它地方也帮不了元春什么忙,但是就算王夫人嫁妆丰厚,也难以支撑元春持续的花费,谁知道元春熬出头需要多久呢?更何况,王夫人这边还有一个宝玉,她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元春身上,什么都不给儿子留。而且如今王熙凤帮着管家,王夫人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去挖公中的墙角来补贴自家,偏偏这个时候薛家撞了进来,于是不可避免的就成了王夫人的算计对象。
这事贾母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两人多年婆媳做下来,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知道归知道,尽管贾敏是自己的女儿,但是王夫人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不免有些令人不齿,所以贾母不可能把这么丢脸的事情说给贾敏听,于是贾母笑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嫂子,在她心里,就没有他们王家解决不了的事情,特别是自从王子腾升了官之后,这人更加膨胀起来了,不过一个待选资格,她哪里会觉得是问题,恐怕当作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呢。”
对贾母给的答案,贾敏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王夫人的性子的确是这样,这一点上,王熙凤和她很像,当然,王熙凤比王夫人更胆大,更猖狂。想到宝钗,贾敏不由得感到一阵可惜,忍不住叹道:“薛家姨太太将女儿教导得这么出色,却不免太过溺爱儿子了。薛家丫头本来是能被选中的,却没想到连宫门都没迈进去,真是可惜,恐怕薛家太太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吧。偏偏是自己的儿子拖累的自己的姑娘,让薛家太太想找人诉苦都说不出口,这算不算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呀。”
贾母嗔道:“你倒是心宽,想得开,还有心思替薛家丫头可惜。我不信前阵子府里传的话你一点都没听到?夸薛家丫头就夸薛家丫头呗,做什么非要‘踩’我的外孙女一脚,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薛家丫头的好似的,你不心疼自家女儿,我还替我的外孙女委屈呢。”
贾敏笑了,说道:“谁说我不疼黛儿?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心疼,但是这和我可惜薛家丫头又有什么关系?这事和那事是两码事。我这个人一向是对事不对人,更何况就算生气我也是生大人的气,和一个孩子生什么气?我犯得上吗?再说,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跟她我计较不起来。她才多大年纪,就算再沉稳,再有心计,也不过是比同龄小姑娘强那么一点罢了,离能在这府里搅风搅雨,让府里的人对她众口一词的夸赞距离远着呢,我要替黛儿出气,找人算账,怎么也找不到她头上!”
听贾敏言辞中意有所指,贾母正要说话,贾敏又语带不屑的说道:“其实就算府里都夸薛家丫头又怎么了?就算容貌、品行、性格……样样出色,也不过一个出身商户的丫头,就算沾上了个‘皇’字,草鸡也装扮不成凤凰,就凭她的出身也配和我们家黛儿比?也就是看在二嫂子和王家的面子上,在这府里,她还有几分体面,若是出门,我们家黛儿坐着,她只能站着!府里下面的人不懂事,随口说说也就罢了,若是我们去计较这个,岂不是自降身份真的和她相提并论去了,那可真成笑话了。”
听了贾敏傲气十足的言语,贾母笑了,忍不住摇头道:“这你才刚夸赞完薛家丫头,转头又将人家贬得一文不值,一副瞧不上的模样,这人也是你,鬼也是你,翻过来掉过去都是你,话都让你说尽了,真真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夸她,那是因为她确实有可夸之处,就好比你身边的鸳鸯,确实是好,我夸两句难道还夸错了不成?但是若是拿鸳鸯和我家黛儿比,我当然不愿意了。一个丫头再怎么体面,难道还能尊贵过小姐不成?就好比薛家的待选,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进宫里去做伺候人的丫头罢了,偏薛家姨太太还当作什么荣耀的事情整天拿来说嘴,我都不稀的说她,不过是把女儿送去作伺候人的活计,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们家黛儿那是不去,若是去了,真要被选上,可不仅仅是坐着和站着的事了,而是她家丫头要给我家黛儿跪地上磕头的。”
贾敏一番话将薛家光鲜的外衣剥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她就是有十足底气说这话。别看薛家是皇商,但是论钱财,林家未必就输给他家,更何况,论起底蕴来,薛家照林家差的距离可不是一点半点。不说其他,单说现下,林如海简在帝心,身居要职,薛家家主已经亡故,林朗虽然身体弱,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无法入仕,但是仍然远胜薛家只知道花钱,草菅人命的薛蟠。因此哪怕薛宝钗个人条件再出色又怎么样,其它的她无不弱于黛玉,更何况,黛玉的外在条件也一点都不输于她。贾母听了,叹道:“你这嘴呀,还是这么厉害,尖刻不饶人,刻薄得遭人恨。幸亏这里没有外人,不然被人听了去,不知道又生出多少事来。”
贾敏冷笑一声,非常硬气的说道:“哼,又能生出什么事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是不服的话,尽管找我来辩就是。我才不怕呢,只怕她们没这个胆子!”顿了一下,取笑道:“听说薛家丫头这两天身子不大好,好像是病了,不会是因为当初嚷嚷的满府皆知,如今待选资格被革了,脸面上过不去,闷在屋子里躲羞呢吧?还有,这薛家的房子怎么还没有修好?我们一家没搬出去是有原因的,这薛家不会是想赖在府里不走了吧?”
“谁知道呢。”贾母神色淡淡的说道:“不搬就不搬吧,反正梨香院的房子空着也空着,房子空着就算有人看守和打扫也凋敝的厉害,薛家住在那里,还有点人气,就当是给府上看房子了,何况一切费用薛家都自理,也不费什么。”
贾母猜度着薛家不会搬出去的,而王夫人恐怕也不愿意薛家搬出去,人家不主动开口搬出去,贾母也不能开口撵人,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薛家在府里长住了。不过,自从知道宝钗的待选资格被革之后,贾母就添了一层担心,担心王夫人和薛家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这期间涉及到黛玉,再看贾敏对宝玉的态度,她心里虽然存了一个念头,却不好和贾敏说,只能在背地里暗暗琢磨。





[红楼+空间]落春 第46章
外头帘子一动,品绣捧着个荷叶妆的木制托盘儿,上面放着一个粉彩汝瓷小汤盅和一碟点心进了屋来,她把东西放到小炕桌上,对一旁看书的落春说道:“姑娘,厨下的红枣银耳汤做好,送来了。而且还饶了一碟葱花饼,孝敬姑娘。”
纱织在品绣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带着小丫鬟捧着水盆和巾帕等物过来准备服侍落春洗手,闻言笑道:“要说还是这边的厨子有眼色,服侍的精心,姑娘搬到这边想要用些什么,从来没有半点怠慢不说,而且还不用姑娘另外拿钱,并且不时的对姑娘还有孝敬。早知道这边这么好,姑娘早该搬回来,舒心不说,还能省下不少钱。”
品绣笑道:“这话你就不该说,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是在哪,当初又是在哪。”跟着贾母生活和跟着父母生活能一样吗?贾母那边除了落春之外,还有迎春她们几个孙女,最重要的是贾母的心尖子宝玉也跟着贾母生活,落春又不得贾母青睐,厨下凭什么巴结她?但是在大房这边则不同,不管怎么样,邢夫人到底是大房的大太太,落春可是邢夫人的眼珠子,贾赦待落春也不是像迎春那样无视,大房这边正经的主子除了贾赦、邢夫人之外,就落春和贾琮两个,厨下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捡哪个热灶烧。
落春笑笑不语,在小丫鬟手里捧着的铜盆里用香胰子净了净手,方端起汤盅,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见里面去了核的红枣和大片大片的银耳在汤盅里浮浮沉沉,闻着便有一股子甜香,心知里头必是加了些蜂蜜,配上厨下送的咸香满口的葱花饼,正解了汤的甜腻,她不禁点了点头,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六姑娘在吗?”门外传来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声音。听到声音,纱织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道:“真是讨厌,这个老货过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品绣斜了她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管好你的嘴,别给姑娘惹事。”说着笑着迎了出去:“哎哟,原来是周大娘来了。我们姑娘在屋呢,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冷,周大娘快进屋里呆着。”
随着话音,周瑞家的捧着个大匣子笑嘻嘻的进了屋,见到落春,说道:“六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给姑娘戴。”说话间,打开了匣子展示给落春看。两枝宫制的纱堆新巧假花躺在偌大的匣子里一个角落里,看着好不可怜。落春就着周瑞家的手扫了一眼,示意纱织把东西接过来,然后明知故问道:“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大家都有?”
周瑞家的答道:“府里除了珠大奶奶,各位姑娘和琏二奶奶都有,这两枝是姑娘的。”跟着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道:“六姑娘刚才这话跟我在林姑娘那和林姑娘的问题一模一样。只是林姑娘后面的话实在是太尖刻了,竟然说什么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也不给我,要说剩下,六姑娘这里才是剩下的呢。”
闻言,落春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凝固了一下,瞟了下面站着的周瑞家的一眼,见周瑞家的神态自若,满脸笑容,似乎刚才的话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落春脸上挂着笑,笑道:“这话怎么说,什么挑剩下不挑剩下的。姨妈送的东西想来都是上好的,除了颜色和样式不一样,再没什么其它分别。再者,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本是小辈,姨妈家又在客中,姨妈特地送东西给我,我领的是姨妈的这份情,有什么好挑拣不挑拣的,再精美也不过两朵花,我又不是没见过,还不至于挑这个理。”
“就是,就是,还是六姑娘大度,明事理。”周瑞家的笑道:“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从姨太太那里出来,不过是顺路先去了二姑娘她们那里,后到了林姑娘处,偏林姑娘不依不饶的,结果闹了我一身不是。要是都像六姑娘这样想,我们下面做事的就省事多了。”
懒着再听周瑞家的说话,落春丢给品绣一个眼色。品绣上前来请周瑞家的下去吃茶。等周瑞家的走了以后,落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拿起手边的汤盅就要往地下摔,不等纱织拦阻,她又放开,拽过炕上的靠枕就摔在地上,然后起身在上面踩了两脚。
本来纱织和落春同仇敌忾,对周瑞家的也是一肚子气,但是看到落春的举动后,胸中的闷气虽然没有烟消云散,但是也没有刚才那么愤懑了,她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问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靠枕平白替汤盅作了你的出气筒不说,你还不解气,上去踩上两脚,你这行为是不是就是你平常说的‘柿子找软的捏’呀!”
落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挺可笑的,不过面对纱织的取笑,生硬的辩解道:“这不是周瑞家的没走远呢嘛,我要是摔汤盅,回头动静被她听到,岂不是告诉她,她的言辞到底影响到了我,我才不上她的当。再者,不管靠枕怎么摔都摔不坏,顶多就是脏了,回头洗洗就好了。汤盅碎了,可就碎了,我这是爱惜东西。”
纱织忍着笑,点头说道:“是,是,姑娘说的是。”不过说起周瑞家的,本来压下的怒火又升了起来,她忍不住抱怨道:“看周瑞家的那个狂样,就算是二太太的陪房,有些体面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奴才,可是你看看她,刚才她是什么态度,待姑娘没有半点恭谨不说,竟然还出言挑拨,让你和林姑娘斗气。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不认错不说,竟然还把错处推到别人身上,真是好大的脸。这人狂得没边了,未免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姑娘就不该让品绣姐姐把她就这么领下去,怎么也该给她点教训才是。”
一语未了,送走周瑞家的品绣回来了,闻言说道:“说的简单,让姑娘教训谁呀?怎么教训呀?人家是二太太的陪房,是二房的奴才,是隔房的人,到底是长辈身边的人,姑娘见了她,看在二太太的面子上还要喊她一声‘周嫂子’呢,你让姑娘怎么教训她?偏你在这里生事,这是嫌大房和二房和睦是吧?更何况,人家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呀,只是对姑娘抱怨了一下林姑娘而已,难道就许林姑娘说得,就不许人家之后鹦鹉学舌?”
纱织被品绣说得张目结舌,一时之间无话可以反击,但是她不能反驳回去,不代表她认同品绣的观点,因此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那么回事,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行了,别争执了。不过就是周瑞家的仗着有些体面不按照规矩行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落春冷笑道:“二婶子管家多年,威势之下,她身边的人被捧得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们也看到刚才周瑞家的轻慢太毒了,连我这个正经的府里六姑娘她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林姐姐还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不过是寄住府中罢了。再说,二婶子对林姐姐的态度在那,那就是她们这些跟着二婶子奴才的风向标,所以林姐姐不管怎么做,都能被她们挑出不是来,左也是错,右也是错,反正就没对的时候。”
听了落春的慨叹,品绣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姑娘说的很是。其实这事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也复杂。要是一开始姨太太指派一个普通的老嬷嬷办事,她肯定不敢不按规矩顺序送,但周瑞家的是谁呀?她可是二太太的陪房,在这府里体面的很,因此自恃地位高,懒得多走,再加上二太太对林姑娘的态度,所以也就怨不得她‘失礼’于林姑娘了。就算林姑娘得老太太偏疼有如何?这府里到底是姓‘贾’的,不姓‘林’。”
纱织接口道:“要不怎么说这府里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呢。若是林姑娘被薄待,被藐视,选择忍气吞声,不言不语,人家就会觉得你好欺负,渐渐的届时就会像二姑娘一样被人欺上头来;但是若是不甘心,想保持尊严反击回去,又会被人说成‘尖酸刻薄’,‘难缠’,‘目无下尘’,名声被传得不好,所以这个地方不好站呀。这帮子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一个个不得好死,就是因为她们,闹得这府里乌烟瘴气的,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二太太也是,也不知道和姑太太到底什么解不开的陈年旧怨,至今难以释怀,弄得下面的人为了巴结讨好她而去难为林姑娘。林姑娘真是可怜,莫名其妙的被牵累其中,成了二太太和姑太太打擂的靶子。”
“可怜?”落春喃喃的重复道。或许没有了母亲只能任由王夫人和她手下人欺负的黛玉很可怜,但是现在吗,却未必。病中的贾敏为了一双儿女不顾名声留住在娘家,她不相信贾敏知道此事会无动于衷,只是不知道贾敏又会做和反击呢?落春很是期待。
其实让她更为惊叹的是薛姨妈的老于人情世故和周瑞家的“狡猾”,且看她对周瑞家是如何吩咐的:“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从这段话里,明显暗示着“剩下的”六枝,才能给林妹妹,可见薛姨妈心中,林姑娘终究不是贾府的正经主子可知了。否则何必写“剩下”两字!真佩服曹公的笔墨细致,也不枉了颦儿冰雪聪明,真真是“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再看同样的剩下得花的人中,凤姐独得四枝,是黛玉的两倍。比起黛玉,薛姨妈更不敢得罪掌权的二奶奶的。势利的周瑞家心领神会,果然是“顺路到了”三春之房,这还有理由可说,然而薛姨妈先提到了林妹妹,却没先提凤姐,而这位周瑞家的做的更绝,在凤姐院落里逗留了好多时,从发现平儿拿了大脸盆出来,到凤姐过了“半刻功夫”才出来吩咐彩明送花给可卿,周瑞家的对凤姐的伺侯真是到了巴结的地步。因为她是绝对不敢照着薛姨妈吩咐把剩下的最后四枝给凤姐的。这个管家婆心计真不简单,违背了薛姨妈嘱托不说,还顺带着捎上了自己的人情。
薛姨妈来贾府并不久,却能做出如此安排:当着王夫人的面把老太太的三个孙女儿名列第一,又把老太太的“心肝儿”黛玉放在凤姐之前;而做为这个大家总管的凤姐虽属最后,却所赠为他人两倍。对于一位确知自己在贾府的位置,而且眼下究竟应讨好谁、将来应依靠谁的薛姨妈来说,真是深明世故而又十分得体的安排,实在让人佩服。换成落春,再给她十个脑子她也绝对想不到这些。




[红楼+空间]落春 第47章
半梦半醒间落春听到品绣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关嬷嬷,姑娘最近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每天都跟睡不醒的似的,眼圈发黑,早晨叫起的时候眼睛发涩,赖床不爱起来,白日里总是打瞌睡,很想睡觉,一副很累的模样,但是晚上我值夜的时候看姑娘睡的挺香的,因此我担心姑娘可能是病了,嬷嬷,你说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姑娘瞧瞧?”
如今落春就生活在邢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她有什么异样,邢夫人早就发现了。落春真要生病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才给她请大夫,所以关嬷嬷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不妨事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只是姑娘平日里一副大人的做派,我们都习惯了,所以忘了姑娘还是个孩子。再看看吧,如果姑娘之后的日子还是这副模样,我们再告诉太太请大夫也不迟。”
这些日子里落春白日瞌睡是因为晚上她学“土拨鼠”,在挖门盗洞,辛苦的很,所以白天自然没精神。知道自己引起了品绣的怀疑,落春明白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决定把每天晚上都干活,改成干一天歇一天,这样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当然,相对的挖地洞的时间也延长了,但是落春并不在在意,因为现在她并不缺时间,还有时间可以浪费。想着挖到银库之后的事,落春又睡了过去。
“哎呀,真是可惜,没能亲眼见到这一幕,真是痛快,痛快!哈哈,这会周瑞家的可算是撞到铁板了,狂不起来了……”昏昏沉沉中耳边传来纱织的声音,处于睡眠中的落春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好吵。闭着眼睛,伸手将枕头底下的雕花珐琅怀表摸了出来,看了一下时辰,都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再睡了,落春睁开眼睛,撩开纱帐坐了起来。
在外间的品绣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忙笑盈盈的打起帘子进了屋来,端了红泥小火炉上温着的百合莲子汤来,让落春用两口。纱织带着外头的小丫鬟们打水进来,预备着落春梳洗更衣。邢芸扶额靠在榻上,一边用着百合莲子汤,一边说道:“刚才你们在外面说什么,我怎么恍惚听着纱织说起了周瑞家的,还说什么痛快,撞到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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