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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顾少棠猛一拍桌,态度十分强势,“这笔买卖,我坐庄,你不跟我谈,就别想踏入龙门一步!真以为我们缺了你那张图就不行了?”
常小文发笑:“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独吞龙门宝藏?”
顾少棠昂立盘手,似胜券在握:“是又如何?”
常小文笑意更盛,话音陡一转:“真是笑话!金银遍地,见者有份!想让我们别踏入龙门,那就要看你有多大能耐!”
话刚落点,常小文猛然抽出一把弯刀,直逼顾少棠过去。顾少棠哪能示弱,闪身一避,就近抽了鞑靼弟兄的一把弯刀,反身就和常小文打将起来,刹那间兵器铿锵相击,招招猛厉,惊得店里客人一股脑往外逃,那些个鞑靼兄弟被哈刚童噶示意,也只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至多帮着挡住想过来劝架的掌柜伙计,好让自家主子打个痛快、打个过瘾!
卜仓舟见火烧了起来,紧忙呸掉瓜子壳,瓜子包好塞到怀里,挥手劝架:“别打了!哎!你们打什么啊?!明明是一伙的!”
两个女人一把火,烧得极烈,哪有那么容易灭,卜仓舟左闪右避,躲开飞过来的桌凳碗筷肉腥粥沫,趁着顾少棠往这边一退,扑过去拦抱住她腰身,“顾少棠,别打了!”
卜仓舟哪里劝得住,转眼就被顾少棠甩开,绊到门槛直接跌出客栈外,直摔了个头晕脑胀,刚爬起身,还没站稳,就觉胸口一紧,低头却见是一条绳索套在胸前,未及反应,整个人登时被拖拽得飞了出去,心觉不妙,一瞬之间,只直着嗓子大喊:“顾少棠——”
顾少棠回身一瞧,却见卜仓舟被人用圈绳套住,纵马拉了去。
常小文直接收了武器要追,却被顾少棠横刀迫停。
“干什么?”
“你们先行一步,去龙门客栈等我们。”
顾少棠话罢飞身而出,压马断绳,奋蹄而追。
常小文心中纵然不满,也只哼了一声,没有再动作。
她与顾少棠这番较量,虽屡有杀招,彼此却都没动真格,也知凭顾少棠的身手去搭救,卜仓舟自是安全无虞。
哈刚童噶瞅着她脸色凑过来,“要追吗?”
常小文一甩袍袖,振得配饰叮啷响,“到龙门客栈去。”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二十三章 肃州将
趁乱逮去卜仓舟之人,自是那没有被赶尽杀绝的沙洲贼首,却道他抓了卜仓舟,怕是想留着慢慢折磨,便不急着动手,就拎包袱似的拽着他后背衣料,策马向西狂奔。
这大漠汉子骑术了得,转眼就要消失眼界。
顾少棠追赶其后,飞镖旋握,本欲掷出,可一想这客栈几十里外就是嘉峪关,有威震四方的守将驻守,他们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知为何对卜仓舟如此穷追不舍,这其中定有文章。又想这卜仓舟四处拈花惹草,惹出这等麻烦,正是活该,叫他吃点苦头也好,便不急于出手,只不紧不慢追赶其后,不经意间,却随之入了一南北两山夹峙之石关,山势险要之处。
顾少棠一看地势不明,顿生警惕,此处临近古时所置之玉门关,曾听闻玉门关内有玉石障,却在此处,恐有玄机,顾少棠当机立断,旋即冲那贼首背脊射出飞镖。
那贼首早有留神,摔了卜仓舟做垫翻身落马,飞镖直贯马耳,马儿受惊,踢蹬着腿嘶鸣着跑掉,卜仓舟本就被吊得浑身难受,这一下摔得不轻,又惨遭一压,更是哀哀叫唤,突闻顾少棠一声,“躲开!”头皮一麻,翻转身,见那贼首眦目欲裂,大掌冲他抓来,没劲躲开,直被他拽着往石阵里拖,似觉察了其意图,慌张大喊:“顾少棠,你别过来!”
顾少棠哪里会听他的,追赶而至,飞身一脚踢开贼首,也不浪费飞镖,空手就跟他打了起来,那贼首知她厉害,使出浑身解数跟她对战,打着打着,竟就进了石阵深处。
卜仓舟浑身皆痛,气哽胸喉呛不出,却怕被落下,扶着石壁一边追一边喊:“顾少棠……别进去……里头有诈……快出来……”
这石阵诡异,入口弯道竟有隔音的效果,顾少棠自没听到卜仓舟的叫喊,只觉触目皆是怪石嶙峋,遮蔽视野,又听那贼首嘴里叽里呱啦直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少棠一擒未着,被他逃脱躲到了石障后方去,卜仓舟刚好赶到,一把抓住顾少棠的手,正要把她拉走,却听那贼首一声大喊,山间隐处猛然冒出一堆沙洲贼党,全都拉弓搭箭,对准了顾少棠与卜仓舟二人。
刹那间箭如疾雨,狂扑而来。
顾少棠将顶上形势一瞬过目,猛一旋身射出四把飞镖,尖刃相抵,直把后方飞来的四支箭矢削为两半,猛如飞箭,击落石壁上四个沙洲贼党,断了这背后之患,遂一翻身,将卜仓舟拽到石障后躲避乱箭。
“你看吧!我就叫你别进来!你还是进来了!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顾少棠暗责大意,虽凭她所带的飞镖,要解决这些沙洲贼党也不是难题,可这宝藏还没寻成,若飞镖用尽,实在不利,又听得那贼首直叫唤,似想引她出去,顾少棠略一思忖,当即有了主意。
“顾少棠——”
卜仓舟喘着气还没念完,见她表情,似明其意,急忙要抓她,“你别去——”
双手急伸,却扑了个空,顾少棠趁着那沙洲贼党换箭之际,猛然翻身而出,身如灵燕,蹴踏石障,听声辨位,避开零星射来的箭矢,直冲那贼首藏身的巨石而去,翻身一落,压掌一抓,扭其颈喉,入目却见是个被推出来做肉盾的喽啰,顾少棠手一松,恰好与那贼首面对面,见得一丝诡笑,不觉熏烟冲面喷来。
顾少棠心惊闭气,不料那烟却竟然是沾肤可渗的,她紧忙躲开贼首抓来的手,绕石暂避,猛觉眩晕,惊于地势难辨至此,石障外竟就是悬崖,若非及时收步,抱住石壁,她定要跌得粉身碎骨,未得松口气,掌中猛一晃,巨石被贼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推,便往悬崖下直坠而落,顾少棠筋骨发软,受其牵扯,也掉了下去。
“顾少棠——”
卜仓舟肝胆俱颤,想也不及,直扑而去,抓住了顾少棠的手,整个人倒在了悬崖边上。
数只箭矢随其而至,险险擦过他耳边,雨丝般飞落悬崖。
那贼首见得此状,颇觉有趣,扬手示停手下,呲着牙,一脚踏上卜仓舟背脊,狠狠蹍下。
卜仓舟痛得紧皱眉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仍旧紧紧拽着顾少棠。
指节泛白,脸色铁青,整只手臂都在抖。
悬崖山壁极陡,没有任何可以施力的地方,顾少棠只靠卜仓舟一臂拉着,挂在半空中,晕眩未消,正难受间,吃力抬头,猛见那贼首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来,高高抬起,眼看就要把卜仓舟斩了首,心下一震,猛然吸气,换得一瞬清醒,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飞镖,用力扎入石壁内,踏足借力而上,单手攀住崖沿,就在刀锋落下,将要触到卜仓舟脖颈的当口,猛然借力飞起一脚踹中那贼首腰际,直叫他跌飞了出去。
顾少棠落地不稳,摔跌在地,捂着口鼻一阵呛咳。
卜仓舟顾不上背脊紧痛难忍,忙将她搂住,急切喊道:“顾少棠,那是夜冥烟,快把舌头咬破——尝到血的味道就可以破解了!”
喊罢见她浑身软弱,似是无力,心内一急,便咬破自己舌头,俯首要往她唇间凑,顾少棠猛然惊觉,一把将他推开,喘息倒地,未及动作,却闻那贼首怒极大吼,风卷过,霎时送来弓弦紧绷之声,犹如撕开布帛般凄冽,她瞪大眼,只见卜仓舟仓皇回头看了一眼,再一回首,却是满眼的坚定,猛然张开双臂,挡在了她面前。
此情此景,这形这势,一如噩梦重现,相似至此。
漫天箭矢疾冲而来,顾少棠惊惶失声,“卜仓舟——”
“卜兄弟——劣兄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马蹄声破空而来,赤鬃马上身着铁盔铠甲的大汉,持一柄黑柄金箍系红缨的关刀,一声咆哮,双目暴睁,夹着马腹冲进箭雨中,关刀一舞,浑圆如盾,惊如旋风,直把射向两人的箭矢悉数弹开。
那沙洲贼首见了他,便如老鼠见了猫,惶恐不已,却也知与他对了阵,必是无路可逃,拼了全力,或许还得一线生机——当下握紧弯刀,扑将上前,那大汉双目一凛,只见关刀一旋,一声怒吼,狠狠劈下,刀挽旋风,力破山石,那贼首未得近身,竟已被刀气撕裂成了两半,血溅三尺。
大汉哈哈大笑,单手高举关刀,一声狮吼:“诛杀贼匪,报效皇恩!”
雷霆之吼,在山壁间回音,荡气回肠,霎时只见山壁间纷纷冒出一群持刀兵士,将那石壁上的沙洲贼党追得仓皇逃窜。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危机转瞬消弭。
卜仓舟躺在地上,面上没有一丝庆喜,愣愣感受着怀里的温暖,那是……在箭矢射来之际,一把将他扑倒,反以身体护住他的顾少棠。
她把他抱得死紧,紧得浑身颤抖,抖得像只落水的小猫,甚觉可怜。
卜仓舟如坠梦境,双手抬起,想要碰触她,却是不敢,声音期待得颤抖:“顾少棠……你刚才喊我了?”
自打他退了婚离开鹰帮,在西域莫名其妙得了个风里刀的称号,再回来时,她就只以风里刀称他,或嗔喜或冷漠,只是再不肯喊他本名,仿佛真要与他划清界限。这一变化,着实令他心伤,而现下听她脱口而出,情真意切,怎能不叫他神魂颠倒。
顾少棠眼睫微动,惊魂未定,似分不清现况,双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眼里一片茫然。
卜仓舟捧着她的脸,喜不自禁,“顾少棠,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口是心非!”
顾少棠只觉他嗡嗡乱吵,越发加重她晕眩之感,皱紧了眉头,牙关施力,口中尝到了血腥味,血破迷药,脉络一清,她缓缓喘息,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喜形于色的卜仓舟,突想起他方才举止,浑身一颤,猛地一掌掴了过去。
清脆的一巴掌!
卜仓舟被打得一脸诧异,“你打我干嘛?”
顾少棠指掌微颤,却是连珠炮般叱喝出声:“谁让你救我的?!若我因判断失误而遭人屠戮,那也是我活该,你何必拿命来救?你以为自己挡得了多少箭?!”
卜仓舟理直气壮的,“挡不了也要挡啊!谁叫你是顾少棠,换做别人这么莽莽撞撞的,我管他去死啊?!”
“你——”
顾少棠猛又一掌想掴过去,见他惊吓地捂住脸,陡然止了动作,话音像被塞住,恼恨填膺,猛将他一推起身,胸口起伏不定。
卜仓舟捂着脸,默默看着她,心内黯淡。
怎么可能不救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又怎能眼睁睁看你出事。
想这么说,却开不了口。
一别经年,他始终相信她会等他,可蓦然回首,却发现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鸿沟,相隔彼岸,探手难抓,他混混沌沌归来,却只能看着她冷眼相对,口口声声只谈买卖不谈感情,可悲可怜,他却不知这一番变故是为何……
卜仓舟倒也不是那种惯于自怨自艾的人,犹豫片刻,又腆着脸靠了过去,正想拉她袖子,那出手相救的大汉已经下马过来,朗声问道:“卜兄弟,我来迟了,你们可有伤到?”
卜仓舟听得此言,四下一望,见沙洲贼俱以被捕,当下故态复萌,捂着伤处哎呀连声道:“大将军,你可以来得再迟些,叫我被这些鞑子折腾死了,你倒省了一笔酬金。”
那大将却是朗声大笑,拍了他的肩,“我知叫你吃了大苦头了,这样吧,你随我回城,我自罚三坛,向你赔罪。”
卜仓舟白眼加之,“得了吧,这方圆百里谁不知你饮酒如饮水,还赔罪,磕碜人呢?”
“唉,你叫劣兄一声大将军,不也是磕碜人吗?”
卜仓舟惬意一笑,拿胳膊肘撞了撞他,显得十分亲近:“嗳,杨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也是江湖中人,姓顾。”
杨汉青抱拳道:“顾女侠。”
卜仓舟与这样的大英雄相交,甚觉得意,回身又道:“顾少棠,这是我结交的兄弟,嘉峪关游击将军杨汉青,你一定知道!”
顾少棠心绪已然平复,抬眸打量这高壮如山的大汉,见他铠甲飞披,威风凛凛,一派顶天立地的雄姿,又生得粗眉大眼,目光如炬,面孔被这漠地风沙磨得棱角分明,好一身英雄气概,便是那威名远播的肃州神将杨汉青无疑,当即抱拳回道:“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久仰。”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二十四章 赤痕印
确实久仰,这杨汉青之事迹,总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说其出身将门世家,祖上历代皆为朝廷倚重的战将,他子承父业,也在战场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是朝中正二品武官,加授龙虎将军,怎奈生就英雄本色,嫉恶如仇,不会那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之事,得罪了朝中结党营私的东厂,东厂收买群臣,以番贼占领哈密,边关战乱不停,唯恐唇亡齿寒,须得名将镇戍嘉峪关为由纷纷上疏皇帝,请了一道圣旨,将他远派到这风沙侵袭、四处戈壁荒漠的嘉峪关来。
幸而杨汉青为人豪爽开朗,好结交侠客义士,更喜操练兵马,在这荒蛮之地,倒比在那佞臣丛生、尔虞我诈的朝廷有滋有味,且自在百倍,闲时勤练武艺,一把关刀,已将那古时神妙刀法全数掌握,春秋八法——八八六十四法,被他演绎得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
正因如此,同样擅使关刀的鹰帮五将窦青总对他念念不忘,盼着有朝一日能和他过两招,可由于总总原因,也只是止于念想。
顾少棠见着他这般气概,竟如同看到了爹爹的影子,心内一黯,敛眸又向卜仓舟问:“你刚才说酬金,是怎么回事?”
卜仓舟见有机会解释,忙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就在这几年间,这大明疆域的西部边陲嘉峪关外的哈密城池,遭了西域边陲吐鲁番将士的攻占,哈密卫右都督罕慎向朝廷求援无果,又不愿向敌军投降,因而带兵退居瓜州附近的苦峪城,几年来不断着手联合忠于明朝的蒙古部落势力,为了夺回领地,朝夕不怠勤练兵,顽强苦战,以至成了吐鲁番将士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帮纵贯沙洲的贼匪,便是想趁此机会,弃恶从戎,归附罕慎,做他手下的将士,罕慎正值用人之际,自然倾怀接纳,这帮沙洲贼得了消息,就要动身前往苦峪城——
可千古朝代更迭,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天下事早已不再如人之初那般单纯简单,卜仓舟打听到消息,就知不对,这帮恶贯满盈的沙洲贼哪会为他人利益做出这等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恰逢时与杨汉青结交,权衡之下便将心中怀疑和盘托出,杨汉青也知不可轻视,便与他秉烛夜谈,商议对策。
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卜仓舟独自一人前往沙洲,扮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故意遭他们劫了去,凭借自己泥鳅般的滑溜本事脱了刀口,又献以机关暗器密术,哄得他们欢心,顺利混入这帮沙洲贼的秘密营地,施了计从那贼首的女儿口中打探到秘密,知他们原来是和吐鲁番将士暗度陈仓,欲潜入罕慎营中将其刺杀,以人头换取赏金。
眼瞧他们就要动身前往苦峪城,卜仓舟心知事不宜迟,偷偷将消息飞鹰传书告知了杨汉青,杨汉青知这哈密乃边陲重地,失之必有大患,早已想要带兵夺回,无奈朝廷不重视,他一腔热血无处挥洒,着实苦恼,却道军权握于帝王之手,他虽不能擅自带兵前往苦峪城,但想要挑了区区一个沙洲贼窝还是不成问题的,当下就率了兵,依据卜仓舟提供的路线,直捣沙洲贼窝而去——
事情嘛,本来是进行得很顺利,只等杨汉青挑了贼窝,卜仓舟拿了酬金,便可直接往龙门客栈与顾少棠会合,谁知他预感大军要到,正瞅着空隙想落跑时,贼窝里突然出现了个人,却道是谁——原来是当初和鹰帮手下有过恩怨的一个擅使双板斧的大汉,正是那臭名昭彰的江湖败类!卜仓舟和他打过照面,冷不防叫他认了出来,顿生波折,那沙洲贼党一听他是个消息贩子,便知上当,哪听解释,当场就亮了刀子!卜仓舟别的本事不精,最擅逃生之术,自是麻溜躲了这杀身之祸,一路逃到了肃州来——谁知这帮沙洲贼深怕事迹败露,竟胆大包天一路追来,且每次都把他扑个正着,倒好似有人指引了他们方向一般,害他这几日狼狈逃窜,风餐露宿,吃饭睡觉都不安稳。如今以他为饵引顾少棠入石阵,大抵也是将她当成和他一伙的,想来个赶尽杀绝罢了。
杨汉青听罢他的话,朗声笑道:“那使双板斧的我见着了,看他是个汉人,就没下重手,没提防倒叫他给溜了,正派人追着呢。”
卜仓舟心中不忿,竖掌一劈,“抓到了先让我砍一刀,不砍他不消我心头之恨!”
顾少棠冷嗤:“你自己露了马脚,还怨人家发觉?”
卜仓舟边儿眉毛挑起,回过头来:“顾少棠,你到底站哪边的啊?别不是念旧情吧?”
“我念什么旧情?”顾少棠没听懂。
“那——”卜仓舟话音一顿,瞅着不明就里的杨汉青,把顾少棠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那人以前是白虎帮的手下!”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卜仓舟惊呼一声,咬牙切齿道:“那白虎帮的龟儿子就在蜀中,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赚得盆满钵满的,铺面宅子都不知道盖了几间,还成天拉帮结伙上鹰山找茬,我前阵子又听到他们要上鹰山的消息,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干嘛去的?”
顾少棠定定看了他良久,好似明白了般,鄙视道:“你有这本事,也去赚一把,何必羡人富贵?”
“我……”卜仓舟一时语塞,他哪里是羡人富贵,她怎的不懂!
“没话说了?”顾少棠顿言一笑,甩手亮出一把飞镖,“那就说一说,那夜冥烟跟暗器是不是你给人的?”
卜仓舟被飞镖顶住下巴,咧嘴讪讪一笑,很是尴尬。
顾少棠拉下脸一哼:“曲老头给你防身的东西,你倒大方送人。”
卜仓舟一脸无奈,“我不就是想……给他们用用也无妨嘛,反正拿得回来,而且我还将夜冥烟改制过,以血能破,不至伤人太重……要是知道你会中招,我又怎么会给他们……”
顾少棠懒得理他,收了镖,抬眼一瞧天色,皱眉道:“都已这个时辰,出关也来不及,我们回客栈暂住一宿,明天动身去龙门。”
说罢只朝杨汉青一抱拳,旋身就走。
卜仓舟一脸惊讶,看了杨汉青一眼,忙不迭追上她道:“顾少棠,你这么急干嘛,那客栈也不是啥好地方,我们随杨兄回了关城岂不方便?”
顾少棠脚步不停,冷冷出言:“他是什么身份?”
“废话,自是嘉峪关守将啊,我们要在龙门寻宝,这关口不得打点好啊?如若不慎事发,杨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也会给个方便,他又不是什么爱财之人,自然不会抢我们宝藏,如果常小文要跟我们抢,他不定还会帮我们一把!”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顾少棠蓦地驻足,定定看他,“我又是什么身份?”
卜仓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登时无言以对。
“官匪不两立,既是殊途,何必相交,最好素不相识,省得日后难看。”
见顾少棠话罢抬步就走,卜仓舟无法,只得返身匆匆取回暗器,跟杨汉青告了别,一溜烟追她而去——
风动黄昏,暮潮涌,夕阳斜照,晚烟笼。
顾少棠与卜仓舟抵达肃州客栈时,正值掌灯之时,打斗后的乱相已清整,大堂里满满当当全是用饭的,恰好一隅饭罢空出,二人落座,喊伙计清了桌子点了菜,这才算歇了口气,谁知菜刚上桌,一个伙计过来搭揖道:“两外客官,外头有位客人想吃饭,这堂里没空位了,能和你们搭一桌不?”
顾少棠正想说随意,卜仓舟刚巧瞥了那人一眼,脱口拒绝:“不行!”
顾少棠见他反应这么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青袍书生站在堂前,挡风御沙的布巾蒙了半张脸,修身清瘦,并不相识,回头疑道:“他是谁?”
卜仓舟压低声音道:“这是个买卖消息的,我见过他,搁着到处空手套白狼,德行忒坏,我们得提防着!”
顾少棠心道同行相轻,难怪排挤人家,不由挑眉笑道:“既然是道上的,何不请过来喝几杯,再请教一下人家是怎么空手套白狼的。”
卜仓舟见她手一抬就要招呼,紧忙扑过去压住,咬牙道:“顾少棠,你别乱来,我看此人深藏不露,别瞧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指不定是扮猪吃老虎呢!”
顾少棠抽回手来,仍是笑:“既扮得像猪,吃得了老虎,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你别眼红。”说罢朝那书生看了一眼,见他拢着袖子便要离开,忙抬手喊道:“那位兄弟——”
书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左右张望一下。
顾少棠一手挡住扑腾着要阻止她的卜仓舟,喊道:“别看了,我叫你呢,这方圆百里的客栈,估计都满了,不如过来跟我们一桌?”
那书生犹豫一下,轻步走来,打量了她的装束,抱拳道:“多谢女侠,只是,可有不便?”
他哪能注意不到卜仓舟一脸不欢迎的表情。
顾少棠道:“哪有不便?这一桌子菜,吃也吃不完,多一张口,省得浪费,邀得同桌,聊些趣事,倒也解闷。”
书生闻言一笑,眉眼弯弯,便是恭敬不如从命,这才挪凳坐下,扯开挡脸的布巾。
灯火映着,却见是个肤白秀致的少年,长眉如画,乌眸墨染,眉心一道赤痕印,如妖如魅,压不住满脸稚真,笑颜道:“在下樊华,敢问女侠大名?”
“我姓顾。”
“原来是顾女侠,不知女侠为何在此落脚?可是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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