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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呸!废话少说!我就问你一句,做,还是不做?”
那汉子把纸包扔到老汉脚边,逼他选择,老汉犹豫的目光从那纸包移到小孩儿身上,又回头看着自家老妻,得了她目光的支持,方满面愧疚,老泪纵横地低下头来,“大王,我们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也活够了,你要杀便杀吧,只是这娃儿……也不知父母姓甚名谁,就这么遭我们连累,实在可怜……”
他说这话,便是宁死不从了。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汉子着怒,腿下用力将之甩开,冲手下喊:“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绑起来!别让他们出声,哼!下药这么简单,难不成我不会做?”
说罢捡起纸包,直冲屋内酒坛堆放处过去,一番捣鼓,往酒坛里倒了药粉,乱摇一通,放在灶台边,又示意那小孩过来,“你,把这个给他们送过去,可得小心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扒了你的皮!”
那小孩对他表情夸张的威吓没什么反应,接过酒坛,有些犹豫,扫了店家老夫妻一眼,咬了咬唇,又转身到橱柜拿了几个碗,这才走出去,依照吩咐,把酒和碗送到了顾少棠桌上,那汉子隔着门缝窥看,见那顾少棠毫无察觉,只打发小孩回来取馒头,又取碗倒酒,分递给两个手下,登时心下大喜,可见她迟迟不喝,又焦急不已。
小孩儿折返用陶碟装了三个大馒头过去,刚到桌前,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猛地跌了一跤,这香喷喷的大馒头眼看就要喂了泥,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顾少棠纤足一踢盘底,着它飞起,又探手接盘,转腕一捞,那掉落的馒头眨眼间全稳稳回了盘子里,半点灰尘没沾到,动作快如闪电又潇洒利落,看得那汉子眼都直了。
顾少棠将馒头搁到桌上,又伸手将小孩扶了起来,那小孩迭声道歉,紧忙又回了草棚屋,那青年汉子嫌他挡了视线,一把将他推到那被五花大绑的老夫妻身边,又凑着门缝,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少棠看,只见顾少棠拿了馒头掰着吃,不知有意无意,就是不碰那碗酒,心中顿时急得跟猫爪子挠似的,一径轻喊催促着:喝呀喝呀快喝呀……恰好顾少棠那两个手下举碗,要跟顾少棠敬酒,顾少棠这才端碗,一饮而尽。
“得了!”
那汉子满面红光,兴奋异常,一蹦三丈高,意识到声音太大时,已被辛平二财两人察觉,只见两人警觉起身吼道:“谁在那边?!”
“不好!老大,有人埋伏,这酒,有问题……”
两人终于意识到不对,但为时已晚,只觉一阵头昏脑胀,转眼倒了下去。
那汉子见此情况,当下一挥手,率领一班手下破门而出,着眼一瞧,只见辛平二财两人翻了凳,已是不省人事,顾少棠犹有余力,却不过靠着桌撑着额,一脸倦态,显是药效发作,只硬撑着而已,那汉子心下大定,当下猖狂大笑出声,“哈哈哈!顾少棠!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十七章 旧事引
顾少棠双眼迷蒙,努力将他看清,“白龙?”
这白龙,便是昔日白虎帮帮主的独子,正摆着威风,却被她这么一盯一喊,脸上蓦地一红,突然就结巴了,“你,你还记得我?”
顾少棠低哼一声,目光扫过他一众手下,见他们手中各持一把精造弩弓,显然是之前被鹰帮五将之一姚穹的独门兵器千机弩震得不轻,那姚穹多半也不拿他们当回事,才没有赶尽杀绝,倒给了他们机会聚在这里给她设陷阱,思及此,也只扬唇冷笑。
那白虎紧忙追问,“顾少棠,你还记得我是不是?”
顾少棠盯着他屏息紧张的模样,只冷嘲道:“若是有只狗,某天突然冲着你家门狂吠,你可能转眼就会忘记,可若有那么一只狗,十年如一日的冲着你家门口吠,你又怎么能忘得了?这十年来,你想方设法对付鹰帮,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就是不肯死心,重振白虎帮,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白龙见她已是如此境况,却仍无半点惧色,又听她言辞间颇有不屑,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语气也强硬起来:“你错了!对我来说,重不重振白虎帮不重要,报这杀父之仇,才是最重要的!”
顾少棠似觉意外,顿了片刻,才缓缓道:“所以,你是打算杀我,替你爹报仇?”
白龙怔了一下,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没声。
顾少棠神情倨傲,缓缓撑起身来,冷笑道:“决心还未下定,竟胆敢贸然行事,踩了蛇尾,就不怕遭蛇反噬?”
白龙不及反应她话中之意,身旁大汉早有狐疑,猛觉草棚屋关门落闩,惊喊出声:“不好!有诈!”
话音未落,却见辛平二财两人陡然睁目,两个鲤鱼打挺,跃地而起,手中几枚飞镖嗖嗖发出,立时有人中镖倒地。
白龙大惊失色,退到手下身后,“你们,不是喝了酒吗?!”
顾少棠神色未动,只手一挥,那酒坛赫然高高飞出,一众手下慌忙后退,顾少棠猛然击出一个碗,于半空中砸碎酒坛,酒水霎时泼溅了他们一身,有些个猝不及防,嘴边溅到那掺了药的酒,酒香弥漫,下意识一舔,当即两眼一翻倒栽下去。顾少棠挥衣一脚踩在长凳上,挑眉讽刺道:“行走江湖,这饮酒的障眼法是基本功,连这个都不懂,你怎么出来混?”
白龙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那大汉倒有对策,见情况不妙,立刻下令:“抓那两个老的做人质!”
有人领命,直冲草棚屋而去,却不及防,顾少棠冷目一凝,压足翻凳,一掌击出,人刚踏至草棚屋门前,已遭那长凳直冲背脊而来,力如刃贯,猛促喷血仆地昏厥,一干手下见她武功高强,登时慌了手脚,那大汉紧忙又喊:“布阵!”
这汉子倒比白龙更像个管事的,一声令下,十几人转眼列成雁形阵,十几把弩弓,霎时对准了顾少棠三人,又着他一声令下:“射!”
“穆杰——住手!”
白龙闻声惊喊,却已是来不及,唯见众弩齐发,冷矢耀星芒,嗡嗡出括,势如骤雨,直扑顾少棠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却说顾少棠身形未动,但见翻掌一击,将那木桌腾空翻起做了盾,箭矢登时全噌噌扎在了桌上,又着她一掌拍出,那桌子夹裹着内力,直扑阵型而去,那些个手下显然未及训练有素,见危险袭来,霎时乱了阵脚——穆杰见势不好,腰间斩马刀一抽,怒咆一声,猛地将那木桌一砍为二,轰然巨响中,但见尘屑惊旋,烟尘漫漫,他片刻不停,牛眼瞪如铜铃,挥刀直冲顾少棠而去。
辛平二财巴不得给顾少棠挡个刀来表忠心,却遭她一个眼神示意,没处发挥义气,立时转换目标,腾步跃出,直接对上那些正紧赶着给弩弓上弦的白虎帮残党,虎步跨马,掌中飞镖刷刷连抛,惊起阵阵哀嚎。
辛平二财原来在平顶山当土匪时是使刀的,自从见识过顾少棠的飞镖绝技,神往不已,倒也有模有样地玩起了飞镖,一招一式,学了个七七八八。这铁匠铺里粗制滥造的飞镖,自然不能和顾少棠的钩尾飞镖相提并论,虽聊以退敌,也算不得多厉害,但此时对上这些个白虎帮残党,竟猛一下威力大振,没两下就把他们射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哥俩自个儿都觉得意外,面面相觑起来。
原来白龙这帮手下,真是一帮乌合之众,人手一把的精造弩弓虽说颇有杀伤力,惜在上弦费时,他们又都是些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堪一击,辛平二财三招两式得了胜,实在没劲,商量着又找了条麻绳,直逼白龙而去,谁料那白龙也是个没有战斗意识的,逃也不逃,只一径盯着和穆杰对打的顾少棠,紧张得跟怕宝贝摔了似的,原来他不停喊话要穆杰住手,却不知这平日里对他俯首听令逢迎巴结的穆杰今日是吃错什么药,竟跟脱缰野马似的,完全不听管教,急得他回过头竟发怒指摘起他们来:“你们俩跟傻子似的杵在这里干啥子?!快去帮顾少棠的忙啊!”
辛平二财四目相冲一点头,二话不说把他双手反绑,齐齐推了他个狗啃泥——
“糙急个啥!我们老大那身手,用得着你这小蛋曹操心?!”
确实,这一盘散沙中,也只有穆杰的武功还算称头,刀法也看得出些门宗,但比起顾少棠,却还是差得远了,顾少棠赤手空拳与他对阵,游刃有余不说,更多有放水,但或许就是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穆杰,手中斩马刀挥舞得更为凌厉,袭来招招致命。
顾少棠本只打算跟他过几招玩玩,此时觉出嗜血杀意,眉头一皱,心里起了反感,只见身法灵敏,旋身避开一刀,趁他露隙,运劲一踢,直中穆杰胸口,叫他当场飞跌了出去,擦地滑出数丈,直撞到树才停止,又似晕了过去,一时没了动静。
辛平二财刚要喝彩,猛听那白龙欢呼出声,这人被双手反绑爬都爬不起来,见得自己手下落败,竟比他们还雀跃,辛平二财顿时一头雾水,搞不懂他到底是哪边的。
白虎帮残党落败,见势不妙就做了鸟兽散,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危机消弭,草棚屋门扉也随之打开,小孩扶着两个已经解了绑的老人家出来。
老汉紧忙冲着顾少棠一作揖,“顾帮主,多谢救命之恩。”
顾少棠扶起老汉,歉然道:“他们是冲我来的,倒是我牵累了你们。”
原来她早已察觉出了这里的情况,跟那小孩点菜说照旧,只为了试探店家两夫妻是否还是活口,暗示小孩假装跌倒,扶之时借机互通声气,只示意她要引出白龙一干人等,吩咐他到时只管关了门,再由她来对付他们。
那小孩倒也机灵,话只听了一遍,执行起来,半点没露出破绽。
顾少棠扫觉满地桌椅残骸,又将那老汉引入屋内,掏出一锭银子,道:“这银子,是赔偿这里的损失。”
这陋桌简凳,根本不值几个钱,老汉哪敢收,诸多推拒,又因顾少棠坚持,这才收下,只道她是可怜他们生活贫微,又知财不可露眼,忙藏到怀里,一径作揖感恩。
这白虎帮残党,摆平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辛平二财甚觉无趣,押着白龙,逼他跪地,喊道:“老大,这小子要怎么处置?”
顾少棠眸中似有思索,旋身步至白龙面前。
白龙似乎刚意识到自己是败者为寇,只觉丢脸至极,一径把头低垂下去,蓦觉顾少棠探手而来,将他颊边刀疤撕落,吃痛咧嘴,又觉她素手纤而柔软,触及肤,倏而远去,不由得抬头傻傻看她,一时痴了。
被撕下来的,却是一道用来逞凶装狠的假疤。
白龙本就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周正,没了这道疤,看着更觉顺眼。
顾少棠被他直直盯着,也不恼,只道:“白龙,我听说你经商有术,生意做得挺大,在蜀中这一带,可谓是富甲一方了吧?”
白龙瞅着她,眼中似有期许,“你怎么知道的?”
心里不由砰砰直跳,难道顾少棠有在打探他的消息?
顾少棠挑了挑眉,道:“知道这个有什么,咱们干土匪的,不都是见钱眼开?话说回来,你现在落在我这匪帮帮主手里,想活命,至少来点诚意吧?”
白龙没听懂,“诚意?”
辛平一巴掌往他后脑勺掴了下去,“二球子!诚意就是让你缴孝敬钱的意思,晓得不?!”
白龙纵横商道,自然不会没想到是这个意思,他只不过是没想到会从顾少棠嘴里听到这种话,心里顿时一阵说不出的憋闷难受,抬头又见她神色平常,好像这敲诈勒索之事对她而言已是惯常,心里顿时蓄了千言万语,来不及出口,蓦地瞪大眼,惊呼出声——
“少棠!小心——”
顾少棠闻声回首,却见那穆杰不知何时起身,手执斩马刀砍来,满面凶光,转瞬逼近眼前——
顾少棠旋身一避,倒叫那一脸视死如归,扑过来要给她挡刀的白龙直接脸砸了地。
穆杰得空,不再恋战,单手抓住白龙,飞身上马,砍断绳索,催马而逃。
白龙狼狈至极地挂在马上,呸掉吃了一嘴的草泥,仍大声叫嚣:“顾少棠,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辛平二财急了,紧忙要追,却遭顾少棠抬手阻止,“让他们走。”
“这咋能——”
“就是就是,孝敬钱还没给呢——”
他们只顾着心疼银子飞了,哪里知道穆杰此番举动,正中顾少棠下怀。
顾少棠薄唇一抿,拉马而上,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辛平二财怕被丢下,紧忙也要上马,可是马儿只剩一匹,两人免不得又是一番争抢。
顾少棠知道他们想跟,一扯缰绳,吩咐道:“你们留在在这里等我。”
两人忙问:“老大你要去哪里?”
顾少棠秀目微睐,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林木疏影,冷然道:“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说罢一夹马腹,直冲白龙消失的方向而去——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十八章 十载缘
穆杰浑不理睬白龙的大呼小叫,马不停蹄,将其带回了蜀中平山镇。
想当初白虎帮被鹰帮倾覆,白龙携一众残党与逃亡时带出来的财宝,在这镇上置业,起先啥也不会做,便靠拳脚功夫开起了镖局,打响了名声后,就开始做一些生意,因其天赋才能,比起舞刀弄棒,更擅行商买卖,不过几年,便将店面栉比鳞次的开满蜀中,一时风头无两,可谓富甲一方,又因其喜好交友结众,不分三六九等,慷慨大方,闾阎街巷中,无人不闻其名,津津乐道,不知多少大家闺秀心向往之,只是……畏于此人有一怪僻——逢年过节,三不五时,总要纠集一帮武功参差不齐的打手扮成土匪,上那鹰山,到那真正的土匪窝鹰帮跟前耀武扬威一番,结果自是每次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却还乐此不疲,实在令人费解。
穆杰催马至白家大宅门前时,已值日暮,晚云昏沉,压得草叶低垂。
虽着两人一身土匪打扮,下人也是司空见惯,只着人七手八脚接了马背上颠簸过度,吐得七晕八素的自家主子,再将穆杰恭恭敬敬迎入门去。
天转瞬而暗,白家大宅灯火通明,谁人身影于暗色中翩然踏墙入院,白衣飒然,恰似黑夜中一道流光,穿曲廊,过虹桥,迅如鬼魅,半点没有惊动巡夜人,但见其燕踏琉璃兽,鹞翻重檐顶,凝眸一望,又飞身掠至一处楼阁之上,藏身暗处,自顶窗窥视里头动静。
楼阁中人便是那穆杰,还没换去那身土匪装扮,似有愁闷,正抱着酒坛坐在桌前狂饮,白龙被下人伺候着换了身华服,摇身一变阔气公子,匆匆而来,推门先声夺人,怒斥道:“今日在外头我叫你住手,你为何不听?!”
穆杰斜瞟他一眼,抹了嘴边酒渍,借着三分醉意粗声道:“废话少说,说好的银子呢?”
白龙火冒三丈,大步上前重重拍桌,“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你们全是一帮见钱眼开的废物!事都没办成,你还想跟我讨什么银子?!”
白龙心里有火,出口便重了些,冷不防在他跟前一直乖得像头羊的穆杰突然一发狠摔了酒坛站起来,他一惊,又见穆杰面肌抽动,一副要撕了他的表情,心道不妙:“你……你小子想造反啊?!”
穆杰闷声咆咆,“你说谁是废物?!”
白龙想原来是这话惹了他,也不打算道歉,理直气壮道:“我养着你,就是要你替我办事,事没办成,你恁的有脸大声?”
他不说还好,一说,穆杰愤懑填膺,吼得更如雷咆,“你要我替你办事,就是要我陪你扮土匪挑衅鹰帮!妈的!老子听你言之凿凿,还当你是真想报父仇,今日一见,才知你原来是在肖想那鹰帮帮主顾少棠,难怪我平日给你献策,你都不听——笑话!天大的笑话!我穆杰响当当一条汉子,竟成日陪你玩这小孩子的把戏,说出去丢煞我的脸!”
“这……”白龙被他说得脸上无光,硬声道:“这父仇我自然是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兄弟一场,你何必说得那么难听?”话出口,仍是少了几分底气。
“呸!谁跟你这窝囊废是兄弟?!”
“你……”
“你若不是块肥肉,我又何必留在这处憋屈,白白浪费了我的身手。”
“穆杰!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白龙听他句句贬低,知是酒后吐真言,也着了怒,愤愤甩袖,“哼!既然呆在我这里委屈了你,何不快滚!”
穆杰慢慢摇头晃脑道:“我本就有意离开了,现下正是个好机会,到了洛阳,自有我扬眉吐气的时候!”
白龙气闷哼道:“还啰嗦什么,你要走便走!去领了这个月份银,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白龙家财万贯,再养一批人马有何难?”话音未落,却觉脖颈一凉,竟是遭穆杰的斩马刀架住了,白龙一时呆怔,只听他冷笑道:“一个月给几两银子,塞牙缝都不够,白龙,你以为我真那么好心救你回来?”
白龙知他是起了歹念,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想今夜怕是要命丧刀下,不由得滴下冷汗,“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这往蜀中去洛阳,不得要盘缠?你若不想死,就乖乖把银库的钥匙交出来。”
“银库钥匙不在我身上。”
“那是在何处?”
“我忘了!”
“少他妈跟我耍花招!说!银库钥匙在哪里?!”
白龙被他斩马刀往前一逼,颈边擦出一道血痕来,心中害怕,却仍是要一赌,赌这几年的同席之情,拖延道:“我真忘了。”
“那好吧!”
穆杰闻言收刀,白龙正待松口气,却不及料他话锋一转,“我就先砍了你的手,看你还忘不忘——”
这人本就不是个善茬,说刚出口,连讨饶的机会也不给,斩马刀一挥,当真往他胳膊狠狠削来,白龙心中一寒,只待受痛,突闻一声巨响,却是有人破窗而入,一颗石子飞来,砸中穆杰握刀之手,力如锤击,穆杰手一麻刀落砸地,抬目只见来人稳稳立于屋中,长身玉立,面冷如霜,却是那白衣飘飘的顾少棠。
穆杰自视甚高,频频叫一个女人杀了威风,哪能甘心,当下一声怒咆,杀气腾腾直扑顾少棠过去,白龙逃时虽满口叫嚣,也恐怕与顾少棠再无相见之缘,正自憾然,此时被她现身出手相救,惊喜之情自是溢于言表,猛又见两人拳脚相向打斗起来,慌忙喊道:“少棠小心!这小子的穆家拳够厉害!”
顾少棠听得这么一喊,穆杰一拳已经直攻面门而来,顿觉其拳风带劲拂发,果真厉害,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着他一拳打来,凝劲飞身后退,踏柱借力,箕掌飞身取他咽喉,穆杰之前与顾少棠过招,已从她闪躲的身法与拳术中,觉出她的武艺高强,且拳掌之中,内力深厚,自当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应对,仍不免落了下风,而便是这一来一往间发出的动静,惊动了宅中护卫,又因白龙大声呼喊求援,火光大炽,足音人声,滚滚直奔这楼阁而来——
穆心知拖延下去于己不利,又道顾少棠前来相救白龙,必是心中有他,当下挥臂挡开顾少棠一攻,旋身双臂一抬,竟是腕下暗藏的袖箭齐发,冷矢寒光,直扑那猝不及防的白龙而去,顾少棠见势不妙,身形一晃,已然抢身过去,接住了几只袖箭,不慎漏了一只,穿透肘部袖管而出,钉在墙上,她眉头没皱一下,倒是白龙惊得一声痛呼,顾少棠无暇理睬,见穆杰趁机破窗而逃,正要追,猛被呼喝护卫抓人的白龙从后面扑过来抓住手臂,“少棠,别追!你都受伤了!”
顾少棠皱眉不喜,“放手,皮肉伤而已!”
“就算是皮肉伤也得上药啊!少棠,你乖点,让我看看你的伤。”
见他伸手就要来扯自己的袖子,顾少棠一把甩开他,恼道:“少棠少棠,叫得倒是顺口,装什么亲热?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白龙自讨没趣,搔了搔脸嘟囔道:“我以前这样叫你,你不也没意见。”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跟现在没什么两样,我想叫你少棠,就叫你少棠,想我住嘴,除非杀了我——”
白龙赖皮喊完,见她发怒扬手,似要抽他一耳光,立刻缩了脖子眯了眼等抽,可顾少棠却没了动静,白龙觉她心里有气,不敢多嘴招惹,只满怀期许,眼神发亮地看着她,“你来救我,这是不是表示……”
顾少棠面色一沉,扬手打断他未尽之语:“我来,只与你说一件事——当初白虎帮被攻破时,你爹被你们二当家的下药毒杀,这事被我爹当场撞破,你们二当家大呼小叫,栽赃嫁祸,我爹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这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他没必要说谎,我也没必要骗你,你爱信不信,总而言之……”顾少棠顿了下,沉声又道:“从今往后,若再让我听到你大放厥词,污蔑我爹,我决不会放过你!”
声色俱厉,眉目俱冷。
这般慑人气势,直叫白龙浑身一僵,如入冰窖。
见她定定不动,似要讨个说法,白龙吞了吞口水,低头心虚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还——”
话音戛然而止,顾少棠似明白了什么,陡地旋身要走,又遭他喊住,定在原地。
白龙紧紧盯着她,如同小狗祈望垂怜,“少棠,我们相处过的日子很短,可是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说过,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也不打算继承匪帮,你说你也是,你还记得吗?”
顾少棠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儿时戏言,你也当真。”
白龙惨然一笑,“我怎么能不当真?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想和你再见一面,问你这句话,若你的答案还是和当初一样,我就带你离开……你知道吗?我爹和二当家的,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兄弟感情,就因为我爹为我向鹰帮求和,闹了分歧,他就能狠心毒死我爹……而我呢?我从官府手中救了穆杰,几年来,与他同入同出,剖心以待,这情义,仍抵不过一把银库钥匙……这无情无义的江湖,我受够了,你比我更深陷其中,难道你还没受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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