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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黑鸦正杀得起劲,蓦觉那老头功力无端大涨,刀鞘宛如利刃劈来,竟将他的狼牙棒一分为二,他失了武器,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客栈门口逃遁,却叫那老头刀鞘飞出,打在肩背上,内力浑劲穿透而出,顿时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又遭六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恰似一只无路可逃的瓮中鳖,那老头接鞘旋踵,猛然翻身到了雨化田跟前一跪,一把撕了脸上人皮面具,却原来是一个相貌端正的汉子,只见他抱拳洪声道:“末将辛眺来迟,望督主恕罪!”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十五章 道不同
惊涛骇浪,转眼归于平静,大堂人多眼杂,不便说话,遂转移僻处。
顾少棠被雨化田拉着手带着走,满不情愿,却是架不住他那句:“你若心存疑问,我便让你知道个清楚明白,省得你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他倒是清楚,她确实怀疑这一切是他布下的局。
踏入客房,雨化田旋身坐于床榻上,顾少棠被他一带,眼瞅着快坐到他腿上去了,忙忙抽身站到一边,抱臂而立,垂着眼皮冷着脸,一副“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话好说”的表情,雨化田瞅她一眼,沉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辛眺知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张了张嘴,似有犹豫,抬头看了顾少棠一眼,又想方才见她与督主那般行止,足见她非比寻常,只低头道:“那日,督主命末将在驿站待命,末将未敢离开半步,之后,便有一人出现,自称是督主,末将见他相貌虽然与督主十分相似,但是行为举止却不似督主,颇有装腔作态之感,可又见他身边带着那布鲁嘟,也不敢怀疑,于是依照他的命令,带着手下随他回了京师。”
顾少棠听他提到本名布鲁嘟的常小文,竟是认识一般,心下不由大惊,眉头紧皱起来。
如此说来,常小文却是细作?!可,她若是细作,又为什么与他们联手杀雨化田?
雨化田被她瞪着,薄唇淡讽轻笑,只道:“继续。”
辛眺重声又道:“末将随那人而归,每日所见,他虽刻意拿捏督主的做派,但末将跟随督主这么多年,哪里会看不出纰漏,又恐这里头有玄机,也只是怀疑,可那天,那人带着布鲁嘟,突然召唤,说要试末将三道难题,他先问末将跟随督主是否出于真心,又问,记不记得当初为何拜服于督主,最后却问百宝阁安全与否有无被人闯入,末将心中起疑,只道自从那‘天机扣’从百宝阁中失窃后,督主怀疑有内奸,便将百宝阁移置别处,交予他人打理,末将不知其位所在,见他神色不变,好似真有其事,如此末将才确定了,他必然不是督主!”
雨化田神色宛然,道:“这天机扣,倒是给我找着了。”
顾少棠见他说这话,目光却看着自己,像要把自己看穿似的,立时别开头不看他,以示撇清关系。
辛眺满腹惊讶,“却是在何处寻到的,烦请督主告知。”
当初便是因那天机扣半路被夺之事,闹得焦头烂额,辛眺如何能不在意。
却见雨化田长睫微动,眸光乌亮,仍是紧紧盯着顾少棠故作平静的侧脸,缓缓道:“当日,只记得把那贼人开膛破肚,搜个清楚明白,倒把那马厩里的马儿给忘了……”
顾少棠眉梢微动,始终不置一词。
辛眺思索片刻方恍然,“原来如此,倒是末将疏忽了。”又见雨化田不说话,便是示意他继续说,忙接着道:“末将一早得到消息,说这龙门大战中几大档头全军覆没,便知……”他知意一顿,转而道:“但督主武功盖世,却迟迟未归,反有人胆敢登门假冒,不知是何缘由,末将唯恐督主或有不测,怕与此人有关,便按兵不动,先派出探子查探情况,前些日子,突然收到消息,说督主的宝剑在洛阳出现,便以押送贡品为由出了宫直奔洛阳,又在洛阳收到飞鸽传书,说督主在龙门客栈出现,末将这才带人赶来,先行查探,发现那龙门客栈的掌柜是当初在驿站中和末将动手之人,与那假冒督主之人也似乎相识,末将知他身手了得,不敢正面冲突,便乔装打扮做押镖人,号为“迎真镖局”,想先入住龙门,再找机会……末将自认行动十分隐秘,却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引来了这帮贼匪想劫镖,惊扰了督主,望督主恕罪!”
雨化田微抬下颌,向顾少棠道:“够不够清楚?”
顾少棠终于明白,这些人故弄玄虚,所谓“迎真”,是指迎回真督主,衣襟上绣“蚯蚓”,是在向雨化田“求引”,而雨化田在大堂中使出的大碗扣小碟的花招,原来是在暗示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思及此,只觉被他浑然瞒弄,实在气恼不过!“就算黑鸦帮的所作所为,不是你布下的局,你又怎知那大堂中全是伏兵的?”她虽看得出堂中商贩多有武功底子,但行走关域之人,有武功伴身也不足为奇,他若不是一早知根知底,又何以藏声藏色闲坐看戏。
雨化田哼道:“他们大批人马藏在地道附近,密谈时被我听到了。”
顾少棠吃惊,霍然转身瞪他,“你为何不早说?!”
雨化田浅笑无痕,轻嘲慢弄:“既然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信,我又何必说?”
“你……”顾少棠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粉拳紧握,脸儿涨红,恨恨别开头去。
事既已巨细靡遗,交代得一清二楚,雨化田只一挥手,辛眺便自行退下,只是他前脚刚离开,顾少棠陡然回头,质疑出声:“雨化田,你少在那边故布疑阵,常小文怎么可能是细作?若不是她身上有迷宫出路图,我们怎么会跟她合作,你又如何能安排她做细作?”
更何况龙门大战之日,常小文奋力抗杀西厂鹰犬,与那二档头拼了个你死我活,那情景历历在目,若不是得她出手相助,常小文几乎要命毙剑下,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
雨化田也知她心存怀疑,只道:“她那迷宫出路图,是我交给她的。”
顾少棠闻言一怔,眉头又紧皱起来。
确实,常小文身上有迷宫出路图,而雨化田通晓地宫中机关所在,若那迷宫出路图本是雨化田所有,倒也讲得通,但之前是因卜仓舟打探到消息,知道常小文身上有迷宫出路图,才促成了这次合作,而若这张迷宫出路图是如此来头,那便是个诱饵……只是,诱的是谁?又以何目的,要令一帮手下血溅黄沙?
顾少棠想不通,沉默片刻,突而冷笑,“敢情雨大人手下精兵悍将众多,也多有互不相识,被蒙蔽在鼓里,甚至相互残杀的,难怪……”
顾少棠满眼讽刺,不说下去。
雨化田也只垂目一笑,好一抹笑,清如美玉,似是无情,她安知多少风雨消泯其间。
顾少棠挑眉又问:“这素慧蓉是细作,常小文是细作,你出宫追杀赵怀安,只怕也是个幌子,现如今功败垂成,求财何得,求名又何得……雨化田,你还想做什么?”
果然聪慧,直切重点。
雨化田抬目看她,眼中全是欣赏,“你何不试试,自己来揭开这个谜底?”
顾少棠知这人满身皆谜,且深藏不露,不常伴其旁,要如何能一一揭开?也只转开眼道:“罢了,我只想知道,你若回京,宫里那个假的,如何处置?”
她语气淡淡的,好似满不在意,但雨化田哪能听不出她对卜仓舟的关心,眸色一暗,只问:“关怀至斯,莫非旧情难忘?”
顾少棠心想他倒是把她调查得一清二楚,也只哼笑着,叉着腰慢腾腾挪到他面前,俯首挑衅而视:“难不难忘,与你何干?”
话音未落,不及防他冷颜一沉,突然窜手而来,将她拽倒在榻上。
顾少棠被他俯身压住,挣扎不开,只怒目瞪他。
雨化田长指扣住她下颚,眼睑微垂,定定注视她双眼,“若是旧情难忘,我与他如此相似,你看着我,就不会心动?”
不愿错过半点细枝末节,他努力捕捉她眸中的全部情绪,可,却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动摇,没有涟漪,只听她冷冷掷声,“人从生到死,相貌不过是皮囊一具,爱之何用?”
雨化田心里叹息,沉淀了失望,“你倒是看得透彻。”
“只可惜,我看得再透彻,也看不透你的满腹诡计,是何居心!”
四目相对,更似交锋,恰似猛将相遇,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雨化田呼吸渐沉,好似在压抑什么,突然松手退开身去,顾少棠不知他是何用意,也只静躺不动,满脸戒备,却闻他道:“顾少棠,我没有闲情跟你耗,我只问你这一句,我要走,你跟不跟我走?”
他却是要离开了?
顾少棠知他定会走,也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听闻,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只觉心里一团乱麻。
雨化田轻笑,面色稍霁,“你在犹豫?”
顾少棠神情一僵,犹豫……她怎会犹豫的?她不该犹豫,因为她从不曾忘记,她的爹爹,是如何丧命的……
薄唇一抿,顾少棠仿佛下定决心,沉声与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雨化田低哼一声,既得她的回绝,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多做留恋,霍然起身,步至房门前,又突而驻足,侧目道:“龙门客栈现下尸横遍地,必会惊动边关守将,此时已无沙暴善后,你们鹰帮牵扯其中,诸多不便,我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只说这黑鸦帮的灭亡,是遭西厂围剿。”
顾少棠嘴唇一动,几乎就要脱口拒绝,却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断然拒绝。
此次大战,虽是黑鸦帮逆袭所致,但鹰帮毕竟是匪帮,深入调查起来,牵扯不断,若是处理不当,怕是要给官府借口针对鹰帮,思及此,却只嘲讽:“西厂围剿黑鸦帮,那是给了你们西厂在御前邀功的机会,你却还来拿个人情,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雨化田轻哼浅笑,头也没回,只道:“你既同意,这便是你我第一次合作,你若想通了,就还会有下次……”
静默片刻,他垂下眼来,似有深意,沉声说道:“顾少棠,就此一别,江湖再会。”
说罢,抬步离开。
跫然足音,人去而静。
顾少棠像被点了穴似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片刻恍惚,只沉沉闭了眼,眉心凝着一抹郁结,似是痛楚,倏然睁眼,黯色已然消逝,只余冰冷锐芒。
窦青等人匆匆赶回龙门客栈时,大火已被扑灭,客栈稍远处觅了一地,掘坑为棺,茅草掩尸,惨况凄然,触目惊心,窦青一眼着惊,翻身下马直奔堂内,却见顾少棠就坐在那满目疮痍的大堂内,双手撑着膝,定定看着跪在她面前,被五花大绑的黑鸦。
黑鸦身受重伤,已无力逃生,本还花言巧语,想哄得那顾少棠放他一马,却被她冷沉的眼神盯得直发毛,下意识收了声,只一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看起来好欺负,以至于踢了铁板还不肯收心。
窦青还未开口,顾少棠似注意到他的归来,头也没抬,只问:“那几个弟兄呢?”
窦青顿了顿,叹了口气黯然道:“没能撑住,全死了。”
顾少棠闭了闭眼,似有叹息,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冷然道:“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们没有及早部署,消息闭塞,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窦青听她语气,心中讶然,可当着手下的面,也不敢多言,只道:“请帮主吩咐。”
顾少棠背手回身,目光扫过一众手下,正色扬声道:“龙门客栈现下是我们的地盘,黑鸦帮如今也已被剿灭,那江霞镇的地盘便由我们鹰帮一并接手……窦青,我要你安排人手,在这关道各处布置隐哨,确保消息灵通,因为从今往后,这一带,就是我们鹰帮的又一个分舵据点!”
这番陈词一出,窦青只是诧然,未及开口,一众鹰帮手下已觉雄心大涨,陡然齐齐狂呼,刹那间啸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客栈屋顶。
他们兴高采烈,全因自顾少棠接手鹰帮以来,从未着手扩张势力,反而遭人吞并了几块地盘,虽说不上损失多大,可非但没有还击,反而息事宁人,这不免使得骁勇惯了的帮众心存不满,甚至牢骚不安,质疑顾少棠优柔寡断,没有能力主掌鹰帮,若不是因为有鹰帮五将镇帮,掌管分舵,出走者肯定多不胜数,而此时,顾少棠这番决策,显然就如同一剂紧要的定心丸。
“帮主英明!黑鸦帮已灭,敢问这黑鸦帮帮主,要怎么处置?!”
那急声追问的手下,便是先前随着窦青一起去江霞镇的,显然痛恨黑鸦虐杀自己弟兄的残忍手段。
顾少棠抱了臂,转身漠然道:“厨房的刀,吃惯了羊荤,也该开开人荤了,拉下去。”
“是!”
那手下抱拳洪声一应,立即将那已然吓得魂不附体的黑鸦往后堂扯了去,黑鸦被一路拖去,哀吟不绝,连求饶声都破破碎碎。
顾少棠看也没看一眼,只盯着窦青道:“我把这一带的地盘,全交由你打理,相关事宜,我们稍后再谈。”
“棠……”
窦青欲言又止,只觉得她这般模样,哪里还像一个女子,那神情,那气势,浑然就是个彪悍匪首,一时心里翻起阵阵忧虑,却也只能低头抱拳道:“属下遵命!”
于是尘埃落定,归于平静。
黑鸦帮侵扰龙门客栈一事,随着血迹的清洗而隐去无痕,日月匆匆交替,眨眼又过几日。
顾少棠从地道石洞里取回藏着的残笛,拎了手下递过来的包袱,跨身上马,稍稍坐稳,扫了窦青一眼,“这龙门客栈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看着。”
窦青心知留她不住,也只能听令,免不了叮嘱几句,便目送她离开,但见日光灼灼,沙尘漫漫,难掩她单薄背脊、孤寂身影,他难忍愁绪,只道她心中有结,或许与那去向不明的雨化田有关,也只盼着有人能为她解,忽而又见马厩里冲出两匹马来,却是那辛平二财两人,狂拍马臀追上顾少棠。
“老大!等等我们,我们跟你一起走!”
顾少棠头也没回,哼了一声,冷冷喊道:“谁是你们老大?!”
辛平急喊:“我们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们老大!当初说好了,这地宫宝藏的买卖一做成,就收我们进鹰帮——老大,虽然这买卖没做成,我们进不了鹰帮,可你还是我们老大啊!”
二财也跟着扯着脖子喊:“是啊是啊!老大,虽然你只谈买卖,不谈感情,可是买卖不成情义在,我们这回可是跟定你咧!唉哟,老大……你别骑得那么快……要追不上了……”
顾少棠突然勒马回首,辛平二财两人见状急急勒马停住,以为她是嫌他们死缠烂打,要动手揍他们,也只闭着眼挺着脖子等揍,却又听她喊:“还不跟上来?”
辛平二财霎时狂喜,拍马追上,忙问:“老大,我们要去哪里?”
顾少棠双眸直直望着前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江湖。”
江湖事,江湖了。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十六章 江湖归
光阴过,漏移箭,残径稀红,绿林幽隐,繁叶静清露,微光笼尘嚣。
蒙蒙日光,渗入这隐伏于蜀中山林一带的马坝林,正是这幽静恬然之处,却猛现一道白衣身影,绫带飘飘,英姿清飒,策马穿林,马蹄惊栖乌,狂音醒万物,嘶——
素手扯缰,马蹄高抬,足下落定,蹄音未消,遥遥一听,似有人鞭马追赶而来,嘚嘚蹄声,逐渐逼近,随着那白衣少女回首,细一看,追来的却是两个其貌不扬的汉子,跨下马儿跑得欢快,可人在其上,却是一阵一阵颠摆摇晃,好似下一刻就会摔下马来,这两人见那白衣少女正候着他们,也慌忙急急勒马。
“老,老大,我们到了吗?”
“娘耶,这鹰帮也太远了吧,要了老子的命了……”
这两人显是累得一塌糊涂,戴头巾的汉子抱着马脖子直喘粗气,长两撇小胡子的光头汉子几乎是趴在马背上不动弹了,那白衣少女,虽也是披星戴月、驾马颠簸了几个日夜,却未见一丝疲色,拉扯着缰绳,原地走马,只清爽道:“还早呢,过了这个林子,再翻一座山。”
两汉子当下哀嚎出声,倒也认命,支撑着爬起身来,拽着缰绳准备再启程,那白衣少女见这两人全是一脸脱形的倦容,不免关切一番:“前头有家小酒肆,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
话刚出口,就见两个汉子一激灵,猛一抬头,林叶疏密间,果然窥见一角,酒旗招招、炊烟袅袅,登时如蒙大赦,高举双臂欢呼,一踢马腹,倒是头一次,比这白衣少女冲得更快。
见这俩人饿死鬼投胎似的直奔酒肆而去,那少女只觉好笑,紧又扬声警告:“辛平二财,这大清早的,别吓着人店家!”
“得咧!”
白衣少女,便是顾少棠,也不急着跟上,翻身下马,似觉有异,清亮眸儿四下一瞅,又闻远远传来辛平二财的叫喊声,便径直牵马朝那酒肆过去。
“店家,快开门啊!这太阳都烧屁股上了,还不出来做生意!”
“娘耶,香、香死了,大白馒头的味道都闻到啦!开门!快开门!老子饿了!”
马坝林位处乡间僻野、依山傍水,并非繁华之地,所谓的酒肆,也不过是一间小小的草棚屋,竖一面酒旗,屋外搭拼几张桌子而成,简陋得很,显是每日挣几个小钱的营生。
顾少棠系了马,翻了张椅子坐下,撑腮道:“别嚷嚷了,瞧你们两个凶神恶煞的,谁敢开门,不把你们当土匪才怪。”
那二财是个直肠子,两眼一瞪直接道:“老子本来就是土……”话没说完,就遭那辛平捂了嘴,迭声责备起来,“你嗷嗷啥?!你还有脸嗷嗷,老大不是教过我们,行走江湖,不能随便露瓤,你咋还是不懂呢?!你咋就那么蠢呢?你看你自己啥德性,你这脸一露出来,那就是明明白白两个字——土匪!谁还敢给你开门呐?!”
二财委屈了,“那……那能咋办呐?长相是爹娘给的……”
辛平挎臂往他肩上压,正色道:“兄弟一场,别说我不帮你,这么着吧,给你支个妙招。”
“啥子妙招?”
“以后先把脸蒙上再出门。”
“……”
“叫你们赶路么,老嚷嚷着累,自相残杀倒是不留余力。”
眼瞅着两个瓜娃子又开始拳脚相交,顾少棠似是习惯,掏出水囊喝了口水调侃了两句,又把褡裢甩到桌上,“过来吧,这里还剩点干粮,凑合着吃。”
辛平二财饿得狠了,一听到有吃的,才推推搡搡地回她身边坐下,屁股刚沾凳,突觉有人动了酒肆门闩,两人瞪大眼看过去,只见木门慢慢打开,里头露出一张小脸来,看模样是个黄口小儿,躲在门后犹犹豫豫地看着他们,又似被推动了一下,才慢腾腾走过来,低着头轻声问:“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咋才出来啊!我要大白……”
那二财吃腻了干粮,正兴高采烈想点菜,却被顾少棠抬手打断。
顾少棠挑起那小孩儿的下巴,见他小脸瘦得脱形,脏得跟在煤堆里打过滚似的,一双眼睛倒是清亮出奇,透着一股灵气与倔强,也只勾唇笑问:“你是这店家的什么人?”
那小孩见她一身江湖打扮,却难得的清秀白净,眉眼间英气逼人,可红唇弯弯的,笑容里又藏不尽温柔,直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被那辛平一声咳嗽吓回神,忙低下头结巴道:“我是这里的店……店小二。”
“那店家的老夫妻哪里去了?”
那小孩似有犹豫,回身指了指草棚屋,说:“他们,在忙,让我过来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顾少棠也不作疑,颔首道:“那就照旧。”
小孩愣了一下,“照旧?”
顾少棠只道:“我是这里的常客,店家知道我要点什么,去吧。”
那小孩瞅着顾少棠,又瞅着辛平二财两人,好似欲言又止,迫于畏惧,最后也只点点头,紧忙折返,刚进草棚屋,门啪的就被人从后头关上,细瘦如柴的胳膊,更叫藏在暗处的人猛拽了去——
草棚屋内,窗棂紧闭,蒙蒙微光透不入,只借一盏油灯照明,却见拽那小孩儿之人,是个高壮大汉,裘皮裹身,满目凶光,下手不分轻重,几乎要折了他的胳膊。
小孩吃痛皱眉,却没喊叫,目光扫过,只见这草棚屋内,满满当当挤了十几人,全是土匪模样,灶台边上,两个老人家,便是这酒馆的店家老两口,正被这些人拿弩弓直直对着,哆哆嗦嗦,吓得不轻,小孩转瞬被拎到屋内竹椅上坐着的领头模样的青年汉子面前,那人还未开口,小孩似知道他要问什么,忙道:“她说照旧。”
“照旧?噗——”
那汉子呸掉嘴里咬没几口的馒头,扭过身,挑起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毛,笑得横贯脸颊的一道刀疤都皱得扭曲,“老头儿,我问你,照旧是个啥子意思?这顾少棠平常来这里,都吃些啥?”
那老汉不敢不答,低着头颤声道:“那顾帮主,她每次来我们这里,都会要一坛子我们自酿的米酒,偶尔,还吃几个馒头。”
“那正好。”
那汉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指示道:“你给我把这药粉掺到酒里,送过去。”
老汉瞪大眼,也知道那不是好东西,自是不敢接,抖着声音猛摆手,“这,这不成!这绝对不能,顾帮主平日对我们多有照顾,我们哪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呸!你敢不做,我叫你断子绝孙!”
那汉子撂下狠话,一把拽过弩弓,对准了小孩儿眉心,那小孩被架住,挣脱不得,瞪大眼以示不惧,老汉一眼着惊,颤巍巍爬过来,抱着他的腿求饶,“大王……大王,求您了,放过这孩子吧,我们这老两口,无儿无女的,这娃儿是我们昨个在路边碰着,看他可怜才带回来的,他不是我们孙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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