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樊华冷眸一眯:“那便待我将你的真面目揭露,再来细看这书——”话刚落点,匕首骤然逼近,将冰冷的刃端贴上穆渊下颌后,猛然提臂向上一刮——
几缕长须飘落下来。
没有人皮面具。
樊华一下呆住了。
他直直瞪着面无表情的穆渊——怎么会没有人皮面具……
难道这人真的是穆渊……不,不可能……他屏息摇头:“你不可能是穆渊。”
穆渊倒似来了些兴趣:“何以如此肯定?”
“我说有人贿赂官员,污我作弊,此事是真,但并非你所为,你不否认,说明你根本不知当时之事,所以才守口如瓶!”
“这是陷阱?”他倒没察觉。
樊华犹未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满脑想着穆渊的身份与他的武学造诣和他跟雨化田的关系这其间千丝万缕的线索——
突一转念,浑身一怵——
那具尸体……他在龙阳埋葬的那具尸体……他的背上并没有……娘说的……
猛一凛目,樊华突然挪步绕行至穆渊身后,那穆渊为幻冥虫所困,动弹不得,只觉背后一冷,是布帛割裂之声——
那黑衣割破裸出的背脊,蔓延着血红藤纹——
樊华瞠目而视,直到心口锐疼,才觉忘了呼吸,他惶然张手,匕首落地。
他只不过是怀疑,只是一下子生出怀疑罢了,连怀疑都觉得可笑的,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可能,他还是没有底气,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
穆渊扯唇一笑,阴邪无比。
樊华跌撞后退,满眼见鬼似的惶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脑中轰然一响,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用这古怪的易容之术,蒙骗了我,蒙骗了曲夜,蒙骗了所有人——”他声音发颤,像被逼得后退:“你知道曲夜要抓你,便故意走漏风声,引我去找曲夜,引我去见证,证明你被曲夜逼死……你利用我来使这金蝉脱壳之术……”
“那又如何?”
“你是我爹!怎么能这样对我?!”樊华几近嘶咆。
穆渊沉声冷笑,向肩后一抚:“你娘告诉你,你素未蒙面的父亲背上有这胎生之印?”
樊华抵齿颤抖:“……是……她一直在等你,她说过,她一直跟我说,说你答应过她会离开皇宫,会到落雁谷找她,会陪她一生一世的,她一直在等啊——你为何不能做到!”
穆渊无关痛痒般道:“我是离开了皇宫,也去过落雁谷。”
樊华瞠目发怔:“那为何……”
穆渊盯视着他,唇边扯出一丝残酷至极的冷笑:“可惜她未能生下令我满意的子嗣。”
樊华如遭重创,一下滑倒下去,感觉身心都空了,像被掏空了一般枯冷空洞。
因为他不是令他满意的子嗣,所以他连露一面都不愿,便抛下他们母子远走高飞?
是他的错吗?
因为生下的不是令他满意的子嗣,所以娘孤独一生,终至枉死?
是他的错?
樊华颤抖的手紧紧攥起,无法忍受,无法承受,为何他这般狠毒无情……
惶然徘徊,猛然发了疯一般大笑出声,直笑出了泪来——
“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起……景帝最信任的人是你,害得雨化田家破人亡的人是你——我早该发现的!”
他樊星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樊华眼中的愤恨灼烧成炼狱,烧得心室粉碎,跪伏于地,痛声嘶吼——
都是他害的,竟是他害的……
惶然徘徊,沥血的旅途之终点竟是原地。
樊华一下哽咽,不能再语,意识中积压的痛苦彰显在眼神中,不断地向他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得不到回应,他冰冷得像一堵墙,将他围困其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樊华脸色惨白,哀然发笑:“原来……原来我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复仇,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场合该父债子偿的闹剧!”
蛊宿之弦,铮然崩断。
无声,悄然。
樊华眼神一空,仿佛有所意识——
师公……
怔怔仰首望着石窟壁画,佛陀像上勾一抹祥和微笑,发顶仿佛还能感觉到慈祥的爱抚,幻觉中的清晰,渐渐远去,抓不住,眼泪再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樊华俯首而下,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从紧闭的双眼淌落下来,眉宇紧蹙,却没有啜泣出声。
所谓求死,从头至尾,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因为想要活下去才会拼命挣扎。
他在江湖颠沛流离,嫉妒现世安稳,如跳梁小丑百般折腾,只为在鲜血与泥泞中抓取复仇的快感,以得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那时,只有一步之遥,他抓住了线索,他眼睁睁看着那具“父亲”的尸体。
他该发现真相的,可他却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只向着仇恨盲目坠落下去——
憎恨曲夜,于他,仿佛成了一种义务,父亲之死血海深仇,也只不过是为这生长在荆棘丛中疯狂燃烧的仇恨之火,添了一把柴禾——长久以来,他赖以生存的,正是这畸形的仇恨。
如果不去恨的话,要怎么活下去?——弑母的梦魇长久以来困缚着他,亡灵时时在脑海中哭泣,耻他苟且偷生,不配为人。
而那生为父亲之人,却冷眼看他挣扎,仿佛这个痛苦挣扎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将死的蝼蚁,痛苦至斯,骨肉亲情,竟也换不来一句怜悯。
樊华泪光渐止,十指抓抠地面磨砾出血,浑身震颤:“你——”
猛然抬头,血红的双目迸出仇恨,他骤然抬袖——
幻冥虫依循指引,疯狂涌上,霎时裹据穆渊全身,只需再一个指令,顷刻便能令他化为枯骨。
那漆黑一团里传出冷笑:“你亲手杀了你娘,还想杀了亲爹嚒?”
樊华指尖颤抖。
弑母,已是他这一生无法摆脱的罪恶与梦魇,还要再加剧吗……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走错,才会导致这般悲惨境地……
仇恨像被抽空,虫豸如撒豆般坠落下来,穆渊毫发无损站在原地,目光将他一扫,喟叹声后,黑影一掠,只余涡风一卷,人已消逝无踪。
樊华对他的离去毫无知觉,仿佛那已是与他再无干系之人。
壁画上被挖去眼睛的佛陀始终安详微笑,樊华瘫坐在那里痴痴看着,仿佛除此之外,已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石窟寂寂,间或吟来一丝风声。
突然有了迫人的杀机,仿佛无形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石窟。
樊华的冥思中有了一丝意识——
他来了……
他还活着,那么顾少棠定也……
想及顾少棠,樊华空洞的眼恢复了一丝生气。
他埋首在掌心,低低笑了。
即使心如死灰,即使注定一死,只要想及她,他仍对活下去充满了渴望。
第一次这样感觉,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想要活下去。
这样的感觉……真好,可惜,感悟得太晚。
雨化田沉步踏入石窟之时,火光骤灭,石窟中窸窸窣窣的,全是爬虫的声音,洪水般排山倒海向他卷来,三刃剑的微芒在漆黑中闪耀,涡风漫卷,乱声迸裂,迎战四面八方袭来的危机。
剑如旋风,影如猎豹,他嗅着敌人的踪迹,冲出石窟。
流云散尽,漫天星河,疾风似吼,草梭如浪。
天地间,独立之人,衣袍猎猎灌满了风,眉间赤痕已然淡化至无。
被压制的力量回归了身体,战意开始火热,像被鞭打的奔马般激昂不休。
樊华乌黑的眼,凝视着这阴鸷傲慢的复仇者,他的杀气如此强烈,反而使他血脉贲张。
再没有卑劣的手段,亦没有残忍的利用,再没有爱,亦没有恨——
什么都无所谓了,力量充沛得难以忍耐,即使宣泄过后将是死亡,也只愿——
将这此生唯一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
埋葬在这星河之原——
————————
微光熹,冲霄焰,天光散,飞灭烟。
顾少棠站在城阙边角上,抬头看着,那一缕青烟,随风而逝,寂灭尘寰。
万象循环,浮生一葬,这世间事,从此再与曲夜没有相干,药王执意带他走,那一坛骨灰,或许送回昆仑去。
“初一怎么样了?”顾少棠追上他,匆忙关心。
“问来作甚?”
药王冷冰冰不愿回答,驱马前行未几,又扬声说:“老夫带他一起走,再不让他受雨化田驱使。”
那便是没什么大碍了,顾少棠松了口气——好歹都活下来了。
药王紧声又警告:“顾少棠,你别以为你能逞心如意下去,事还没完,老夫还会再回来的!”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章 心焰连
顾少棠心道他仍是要对付雨化田,只是态度已不像之前那般凶险,这般想着,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将来若再有冲突,再做打算。
马蹄声嗒嗒,药王按辔徐行将远,将近城门。
她望着他背影,忽然间想起百里因那时抱着她爹的骨灰坛归来,跪在她娘的坟前的景象。
他在她娘坟前自断经脉,终结一生罪愆。
顾少棠一下撼动,猝然飞身而出,掠衣到了马前,急急问道:“前辈,樊星之事,你要从何查起?”
“谁说要查了?”
“我知你要查的,你若不查,这事便是你一生的心结,你岂甘心?”
药王似被说中又不愿承认,不置可否一哼:“你顾好自己和雨化田吧,不提防着我还来担心。”
那么明显?顾少棠一霎无言,又自嘲一笑,她担心他作甚。
沉默了一会,药王低目看她:“你还没回答老夫,那把吟雪剑到底是谁的?”
“我都说了是我的。”
药王捺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问:“老夫是问,在你之前——这把剑是谁的?”
“那是工造打的剑……”
“废话,当老夫瞎了眼吗?!我问你这剑在你之前是何人持有的?!”
顾少棠真觉一头雾水:“那剑……是雨化田从穆渊那儿得来的。”正说着,恰好看见穆渊远远领着义士盟人手踏入城池来。
她一回神:“前辈你问这个……”再一回头,药王已不见踪影。
顾少棠怔愣间,便觉身后有人,偏首一瞧,只见得黑袍披发,随风成浪。
“天枢。”她下意识唤了一声。
天枢抬步走来,距离三步止,右手抬起,握着的是吟雪剑。
“你的剑,在藏宝库里找到的。”
顾少棠怔怔接过——这剑,竟也如这笼中鸟的主人般,同三刃剑一起被关在囚牢中。
她一下想起,他仗剑杀来,所向披靡,是为她。他弃剑负伤,沦为囚徒,也只为她。
她抓紧了剑鞘,埋下头去,眉头皱得似要哭出来,蓦觉天枢伸手过来似要为她拭泪,她好强地别开头去:“我又没哭!”
天枢也觉不妥,一下缩了手,低声道:“脸边……有血。”
顾少棠忙以手背去揩,那血迹,是被雨化田的手蹭上的,早已凝固,指尖抠落下来只剩细碎的褐屑,滚落到掌心,融化了般发烫,她脏腑一下绞痛。
悬崖边上一失足,险些失去,多么惶恐,怕得浑身发软。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怅然问他。
日光渐薄,风鼓如浪,旋曳到天边。
天枢久久不答。
顾少棠也为自己说出这蠢话感到难堪,别开头怄气地喊:“就当我没问!”
过往她信自身主宰,信志在事成,信心之强大,觉得任何打击都无法摧垮她,现如今,要叫她丢盔弃甲软弱下来,她岂肯,岂敢,岂能!
即使看不清她的神情,也能感觉到她的气馁,她的心变得很不安稳,像风中纸鹞飘来荡去没有着落。
天枢明白她的感觉,那是强者沦为弱者而生出的迷惘无助,他曾有深刻感受。
借着为她送剑之机,他本想劝她休息一下,但他没有机会开口,雨化田已然归来。
顾少棠未及看到雨化田,心弦已被拨动了般一震。
她回过头去,看他踏入城门,定定望着这边,沉默的,看不清表情。
她被推动一般,抬踵向他而去,快得像风。
天枢只静静站着看她远去,抬起头来,日光更薄,透过朦胧,看这城池易主,烽烟残迹。
胜者冲霄,败者遁地,孰是孰非,抛诸荒冢,无人计较。
顾少棠向雨化田飞奔而去,堪堪定步抓住他的手,一个不稳已是被他拥入了怀里,面孔埋在了他肩头。
她胸口起伏,匀着气,抬目看他,觉得自己无法先开口,她该说什么好……
只能怔怔看着他。
他的面容如玉石般温润而微冷,仿佛需要她去抚摸,才能让他温热生动起来。
她却不敢斗胆,只等他先开口,他却不说话,只低头看着她,眼神暗暗的,看不清想法。
他在想什么?
她感到不安,劫后余生的不安定感把她的思绪切割得零碎。
是不是在意之前的事……
她忘不了他的眼神有多受伤……
她多想弥补这道裂缝,所以鼓起勇气伸出手,然而她的手将要碰到他的面孔,却猛然被他抓住了。
她惊弓之鸟似的呆住。
雨化田沉色不语,骤然抬步将她带走,那龙胤刚清点战利完毕,正打主殿出来,一见此景,立马顿步。
雨化田脚程极快,不多时,已到了一处无人驻守的寝宫,里头圆床垂帐,丝穗飘坠,织毯花纹繁复,全是异域风情。
宫门重重关闭,顾少棠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推坐到床上,窗棂筛入光线,她的背脊紧贴着床柱,衣襟猛地被他双手蛮力扯开——雪白的丰盈下有暗红的焰纹印迹,他似想要确认般,死死盯着。
顾少棠雪颜绯红,想去遮掩又掩不住:“你……”
雨化田缓缓埋下头去。
顾少棠一怵,慌忙抓住他的长发:“你给我等一下——这大白天的——”
顾少棠羞怯极,去推他的脑袋,却觉一动不动的,她低头去看,发现他竟就靠在她胸口,沉沉睡去了。
倦容。
太累,撑不住了……
顾少棠一阵心疼。
她晓得,受了那样多的折磨,创口虽愈,却不免元气大伤。
就连她自己,肢体也尚疲乏着,他又怎会全然无碍。
然而,正如她不愿休憩,执意等他归来那般,即使拖着快要垮掉的身体,在杀掉伤害她的人之前,他也绝不会倒下……
顾少棠指尖抚摸着他颌边的粗糙刺硬,抚遍他满面风霜,全是爱她的痕迹。
他眉宇微皱,似在做梦。
做的什么梦?
她温柔的指无法抚平他眉间痛苦般的皱褶。
肯定不是美梦……
顾少棠环臂将他拥在怀里,缓缓挪身侧躺下去,与他柔柔依偎间,闭上眼,惟愿为他漆黑的梦,添上一抹温暖。
稚子般沉睡。
梦境中游荡,握住彼此的手,两个人一起便不孤单。
——————————————
狂风逐草,白水荒丘,齿啮马嚼,狭道相逢。
长弓鳞次,刀锋栉比,两面对垒,剑拔弩张。
阿巴拜克日龇牙咧嘴,踩刀于前,一副轻蔑神态,仿佛看准对方不敢应战。
窦青浓眉厉皱,既受不得轻视,又怕耽搁,当即挥衣翻身下马,应他之邀!
阿巴拜克日哗然张口,见其气壮如山,步移地动,关刀一扫,狂风为之忽变,惊叹时亦称意一笑,囫囵抬刀,当下奔步迎战——这为首二人,顷刻如两座大山互撞,两声咆哮,短兵相接——
两方人马筑围,静观决斗,只见战局之中,双刀快若风轮,关刀厉如雷斧,横劈俯斫,狂风骤涌,寒光烁烁,刀锋相击金石有声,斗战精彩绝伦,叫人眼花缭乱。
阿巴拜克日武力不逊窦青,且有金宝双刀,却仍无法比之螭龙关刀这般神兵利器,百余招下,只闻窦青一声大喝,旋刀斩落,那双刀格挡,竟至脆弱如刀裁布帛,这一击之力便碎裂成片,好在那阿巴拜克日明智弃刀,及时闪躲,动作虽显狼狈,且还留得命在,只是胸前护甲被破了大口,衣襟开裂,胸膛被刀风扫出一线血缝来。
甫一站定,不由更叹——
好厉害的兵器!果然没走眼!
窦青关刀一扫,指其咽喉,重重咆哮:“胜负已分,还不速速退兵?!”
阿巴拜克日厚颜一笑:“你我胜负已分,可你我的人马还没分胜负——我说若落败便退兵,又不指你我之战,反正我决不食言,你的人马若赢了我的,我便退兵,但我的人马若赢了你的,你便要把你这把关刀双手奉送于我,就此说定!射——”
窦青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阿巴拜克日猿身向后腾跃,一声令下,百箭齐发,箭势如欲,直冲他人马而去——鹰帮人马训练有素,四方之阵,纹丝不乱,但见快刀纷扫,劈箭斫矢,如一面铁盾挡下了袭击,但且说虽来几发,犹可抵挡,可这几百人马为着赶路,皆是素衣轻骑,又如何能抵挡一波覆一波的箭雨,即使人未乱,那马儿遭了流矢划伤,可不由得不嘶鸣踢蹬几下,乱相渐露。
窦青觉被摆了一道,怒发冲冠,爆喝一声:“无耻贼胡!”
但见臂肌鼓胀,关刀一霎横扫,正待劈向阿巴拜克日——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几声呐喊随着马蹄声追来——
“自己人!不要动手——”
箭雨骤歇。
窦青一闪神,却叫阿巴拜克日从刀下溜了去,他不能甘心,转刀便欲再战!非诛了这猢狲不可!
“青爷住手!”
窦青止住刀势,皱眉一望,只见远处两人纵马而来,其中一人身着火焰纹轻装,袍袖翻飞如浪,策马飞蹄,流星般趋至,正是龙胤。
窦青自然不认得他。
龙胤翻身下马一抱拳:“阁下是鹰帮五将窦青前辈吧?”
“你是何人?”
龙胤禀明身份:“晚辈龙胤,西王麾下将领。”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一章 螭龙刀
窦青浓眉紧蹙,面露疑惑——西王?哪个西王?一拍脑门,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姓雨的那混账——那混账东西!”话音未落,人已趋近,一把揪住龙胤提起喝问:“说!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棠儿在哪里?!”
龙胤险被喷得一脸唾沫,一下又被勒得快要窒气,忙一下扣住他手腕解桎,缓声解释:“顾帮主已被西王解救出来,此际安全无虞,青爷不用担心。”
窦青这披星戴月的可是一路揣着心窝在跑,提心吊胆了这些日,甫听顾少棠没事,却还缓不过劲来:“棠儿怎么样了?!可有受伤?!人现在何处?!”
“顾帮主并未受伤,西国大军已夺下雁城,她现下与西王在一起。”
阿巴拜克日抢道:“呸!什么西国大军,那是我阿巴拜克日的大军!”
窦青正好松开龙胤,闻言厌烦地看他一眼,又问:“这拦路虎是谁人?”
龙胤道:“此人阿巴拜克日,乃西王同盟军的首领,这次攻下雁城,多亏了他的兵马。”
窦青好生忿气:“既是同盟,何以拦道找我麻烦?!”
阿巴拜克日冲他呲牙一笑:“我又不认得你们,这能怪我?我看你这提拎这兵器还挺威风的,想跟你过两招不行?”
窦青怒容道:“甭说过两招,千百招我都奉陪到底,可你让手下乱放箭,伤了我鹰帮的人手怎么说!”
阿巴拜克日愣不认错:“倘若我知道你们是顾少棠的人手,又怎么会放箭?顾少棠此番得救,不也多亏了我的兵马?”
再者鹰帮这些人虽是简衣轻骑,但并骑策马而来,那架势——简直是浩浩荡荡赳赳昂昂,好不容易攻下雁城,他们能不多个心眼提防着敌人卷土重来嚒?
窦青心道如此,不能计较,但碍于余怒未消,只便拉着个脸硬邦邦致谢:“既然如此,窦某便在此谢过了,待我见了我帮帮主,回头再说。”
说罢一声呼哨,唤来宝马。
阿巴拜克日见他昂身要走,忙上前道:“你手中这兵器实在威猛,能否借我一瞧?”
窦青拽住马辔,哄住坐骑,也没多想,只便横刀交与他看,谁料那阿巴拜克日接过手来掂了掂重量,颇为称手,又爱不释手地将那精致的螭龙纹路摸了几遍,提柄握住,骤然退身,学着窦青原来的招数耍了几招,只觉浑刀借风,匀满罡劲,啧啧称叹,果然宝物,当下大喝一声:“好兵器!谢了!”
这一声谢,直把窦青谢懵了。
阿巴拜克日哈哈大笑,猛一退身,提刀跨马,撒蹄而去,几千箭兵脚底抹油,齐刷刷跟着跑,好一阵黑云卷月沧海退潮。
窦青乍然回神,大叫:“无耻贼胡,抢我兵器!”怎想得天底下竟有厚颜至斯之人!他急手拽马,正欲追讨,突觉背后一阵紧促的马蹄声袭来,猛一回首,却被一件白袍兜头罩面,挡尽了视线——
猜你喜欢